二 宋时烈《朱子言论同异考》论四七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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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东亚朱子学新探:中日韩朱子学的传承与创新下册》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7123
颗粒名称: 二 宋时烈《朱子言论同异考》论四七之辩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6
页码: 647-652
摘要: 本文主要讨论了朱子言论在韩国儒学中引发的“四七之辩”,特别是因朱子言论不一致而引发的问题。朱子学在朝鲜朝被视为正统,但朱子言论存在前后不一的问题,这引发了韩国儒者的争议。宋时烈编写的《朱子言论同异考》一书旨在对比朱子言论之间的异同而求取真意,对于学者穷格之事或许有所补益。
关键词: 朱子言论 韩国儒学

内容

本文写作动机实以宋时烈《朱子言论同异考》一书为主题,特别针对韩儒如何因朱子言论不一而引发“四七之辩”,究其个中原委与韩儒之因应策略,来做一番了解与探讨。宋氏此书中只编写二十余条,之后则由韩元震续成遗志。
  兹借书中相关于“四七之辩”处来进行讨论①,而在正式编写二十余条之前,宋氏有简单序言:
  《大全》与《语类》异同者固多,而二书之中,各自有异同焉。盖《大全》有初晚之分,而至于《语类》则记者非一手,其如此无怪也。余读二书,随见拈出,以为互相参考之地。而老病侵寻,有始无终,可叹也已。苟有同志之士,续而卒业,则于学者穷格之事,或不无所补云。②
  宋氏此书的问题意识,在于阅读《大全》与《语类》时彼此间甚多的矛盾,甚至《语类》或《大全》自身所论也有不同,这便造成学者很难适切地掌握朱子学。朱子的言论可说四平八稳,常为了两端照应而正、反面兼述,读者若非具有一定的精熟程度,很容易对此感到困扰。例如,关于理与气,有时说两者不离,有时也说两者不杂,这便容易启人疑窦。
  宋氏认为《大全》有初、晚之分③,版本不同,内容也随之不同。而《语类》是朱子弟子的笔记,更是容易引起争议,因为即使是同一堂课,学生个人体会不同,笔记内容也就不同,例如,黄榦所记内容不会与陈淳全同。况且朱子的学生甚多而流动频繁,并非一直都待在武夷山,若欲透过学生笔记而窥见朱子思想全貌并不容易。
  于是宋氏着手编写此书,对比朱子言论之间的异同而求取真意,当此之际,自己已是垂垂老矣、老病缠身,于是劝勉后进,若有愿意接续此志业者,则对朱子格物致知之学能有一番了解,一方面,能够习得学术知识,另一方面,也能穷通天理,有益于个人的修身处世。
  以下,专就书中论列“四七之辩”之条来做讨论。文甚长,开为三段而逐一解析。第二十条第一段,宋氏曰:
  《语类》论《大学·正心章》。问:意与情如何?曰:“欲为这事是意,能为这事是情。”此与先生前后议论全然不同,盖喜怒哀乐闯然发出者是情,是最初由性而发者。①意是于喜怒哀乐发出后因以计较商量者,先生前后论此不翅丁宁,而于此相反如此,必是记者之误也。大抵《语类》如此等处甚多,不可不审问而明辨之也。理气说,退溪与高峰、栗谷与牛溪反复论辩,不可胜记。退溪所主只是朱子所谓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栗谷解之曰:“四端纯善而不杂于气,故谓之理之发,七情或杂于不善,故谓之气之发。”然于七情中如“舜之喜、文王之怒”岂非纯善乎?大抵《礼记》及子思统言七情,是七情皆出于性者也。性即理也,其出于性也,皆“气发而理乘之”。孟子于七情中摭出纯善者谓之四端,今乃因朱子说而分四端七情以为“理之发”“气之发”,安知朱子之说或出于记者之误也?②
  因《语类》对情与意的解说异于朱子一般的定义,宋氏于是举《大学·正心章》来做说明。《正心章》言:心若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这里谈的正是情感。又《大学》于此的前一章谈论“诚意”,因而引起问者的质疑:意与情当该如何分别?宋氏认为,《语类》所载与朱子平时所论大不相同,这时也很难用前、后期来区分,因而推断此应是笔记者之误。理由在于,朱子视心发为意,性发为情;其中“心发为意”是指计较、商量,此平常业已考虑、计算在心,至于“性发为情”,则如同乍见孺子坠井之瞬间而突发的情感,此属形下,发源于仁义礼智(形上)之性而非事先忖度、计较者,称为恻隐、羞恶等情(形下)。此为朱子对心、意、性、情的定说,于《语类》中却另有见解。
  根据《语类》,朱子言:“欲为这事是意,能为这事是情。”其中,“欲为这事是意”之说尚无太大偏差,如阳明言:“意之所在为物。”程子言:“心有所向便是欲。”皆指“意”为意图。至于“能为这事是情”一句,则与朱子一般对“情”的定义不同,“能为”者是“才”,不该是“情”。
  当然,也可采取较圆融的方式来合会朱子说法。情属形下,形上之理若无形下之情、气作为挂搭,事情则无有作为、无法实践,那么,就把情与气相连,而说“能为这事是情”,如此一来,笔记者未有误记,而朱子《语类》说法与向来的定说也无特别不同,朱子在此只是大致分判意与情,而非精确定义。
  而宋氏对此,则是推论概为笔记者的失误,并指出朱子文献中像这样彼此不一的地方甚多,之后,宋氏话锋一转提及“四七之辩”。此系由“情”“意”之辨而转向理气之辨、性情之辨。
  韩国儒学的“四七之辩”主要有两场论辩,不只一场。虽然目前大致将双方阵营划分为李滉(退溪)一派(东人)、李珥(栗谷)一派(西人),不过,当时和李滉书信往返辩论的是奇大升(字明彦,号高峰,1527—1572),至于李珥则较李滉为晚,对手则是成浑(字浩原,号牛溪,1535—1598)。双方阵营主要的不同在于,李滉认为,理也有活动性,主张理发、理到,而李珥则坚守“气发理乘一途”之说,发者,皆是气发,理只是乘气之机而随之有动、静之异,理是无造作、无计度、无情意而不活动者。
  而宋氏属于西人栗谷一脉,西人一派后来又分出老论与少论,宋氏属老论,与尹拯(字子仁,号明斋、酉峰,1629—1714)所属少论分庭抗礼。宋氏大致宗于栗谷。李滉认为,四端是理之发,七情是气之发,而李珥修正李滉,认为:所谓的“理之发”,并非理真的在活动,只是四端之情不为气所杂,而表现出纯善,因此称为“理之发”。其实,李珥这里是把李滉的“理之发”转为自己的意思,李滉应该不会认同。
  至于宋氏则以为,其实不必特别区分四端、七情或是理发、气发,因为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等,有时也可以是纯善(如文王之怒),即如同“四端”;七情可以不离四端,不消于七情之外又分析出四端,七情发端于性,为天性中所不可无,任何人皆有七情。又“七情”不仅《礼记》曾言,在《中庸》虽然只言四情,并不代表不言“七情”,而此“七情”都是气发、理乘。再如《孟子》,只是特别挑出纯善的“四端”,并非将“四端”析分于“七情”之外。因此,只言“七情”便已足够,不需再分四端与七情,李滉区分以“理发”“气发”,实是多此一举,因为都是“气发”“理乘”。
  第二十条第二段提到:
  栗谷曰:“四端亦气发而理乘之。退溪谓:‘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殊不知四端七情皆气发而理乘之之妙也。”又曰:“退溪‘理发而气随之’此一句大误,理是无情意运用造作之物,理在气中,故气能运用作为而理亦赋焉。观于《中庸》首章章句可见矣。”又曰:“退溪理发气随之误,以《太极说》观之则尤晓然。闻太极乘阴阳而流行,未闻阴阳乘太极而行也。故朱子曰:‘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动静即阴阳也。’”①
  此段是宋氏站在李珥观点而批评李滉,共举了李珥的三段话来做说明。第一段话,李珥认为,“四端”仍是“气发”“理乘”,非如李滉所言“理发”“气随”,理只是本然之妙,自己不活动而随气活动,如同人骑马,马一出一入,人也跟着一出一入,活动的是马,人不活动。人可以有主宰性,却非就活动性来说。因此,于理处不可言发。
  第二段话,李珥继续批评李滉的“理发”“气随”,引朱子语:理是无情意、无造作之物,因此不可言发。继引《中庸·首章》以及朱子对此的批注以为佐证,《中庸·首章》:“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朱子注释:“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②李珥认为,朱子言“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即指理附于气上,理犹如骑马之人,自身不活动,能活动是因气而生,因此,人、物之生是气生而理赋于其中。
  第三段话,李珥举朱子所解《太极图说》以反对李滉。太极是本然之妙,而阴阳是动静所乘之机③,言动者、静者,是气在动或静,不是理,《太极图说》言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而两仪立焉,动、静乃阴阳之气所致。李珥强调,只听过朱子说:“太极乘阴阳而流行”,而未尝听闻:“阴阳乘太极而行也。”只有人骑马,岂有马骑人!若言发,都是气发,理是主宰而不活动!
  至此,可知宋氏系以李珥为宗。而其中也有自己的发明,面对四位前贤大儒,包括李滉、奇大升、李珥、成浑等,宋氏提出自己的看法,而独以朱子为宗,如第二十条第三段:
  于此别有所疑而不敢言矣。退溪,高峰,栗谷,牛溪皆以四端为纯善,朱子以为四端亦有不善者,未知四先生皆未见此说乎?夫四端何以亦有不善乎?四端亦气发而理乘之故也。发之之时,其气清明则理亦纯善,其气纷杂则理亦为之所掩而然也。此说愚于《进御心经讲录》,敢妄僭易之罪而辨订焉。厥后闻有大言斥之者,不胜惶恐。①
  宋氏指出,朱子亦曾言四端也有不善。②此韩儒前贤也曾提及,宋氏非第一人。③朱子谓有“恻隐其所不当恻隐”,如妇人之仁,或辄闻井中有人便信以为真等,此则容易误事或遭人利用,则此恻隐之情未必都是善。
  而宋氏之如此说明,则是为了强调,其实四端与七情之间不用区分太甚,七情未必就是恶,而四端也未必就是善!既然都是情,也就可能有善、有恶,那么可以用七情统摄四端,不消多做分割。意思是,若如李滉“四端理发、七情气发”的说法,则是分割太甚,失去朱子的宗旨;因为四端也有不当之处,未必是纯善,而与七情之可善、可恶相似。此是宋氏的新诠。
  不过,要提醒的是,宋氏如此之解,其中对四端、七情概念的定义,可能与李珥等前贤诸家已有不同。

知识出处

东亚朱子学新探:中日韩朱子学的传承与创新下册

《东亚朱子学新探:中日韩朱子学的传承与创新下册》

出版者:商务印书馆

《东亚朱子学新探——中日韩朱子学的传承与创新》是201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日韩朱子学的传承与创新”的结项成果,并于今年被认定为是成果。近九十万字,吴震教授主编,由海内外中国哲学领域的一线学者组成的性团队合作分篇撰写,代表了当代朱子学研究的前沿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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