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传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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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语类第六册》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6371
颗粒名称: 经传附
分类号: B244.71
页数: 15
页码: 1624-1649
摘要: 本文记述了对于《春秋》中的一些句子,不同的研究者有不同的解释和观点。其中涉及到一些字的发音、用词的解释等问题,各种解释都有其依据和理由。有些人认为这些问题并不重要,不值得过多讨论,而有些人则坚持不放下,继续研究探讨。例如,关于“‘春王正月’,是用周正还是用夏正”的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见,但都有相关的证据支持。总之,对于这些问题的解释和理解,没有明确的定论,也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不同的研究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和依据来进行探讨和分析。
关键词: 《春秋》 春王正月 孔子

内容

问:“‘春王正月’,是用周正?用夏正?”曰:“两边都有证据,将何从?义刚录云:“这个难稽考,莫去理会这个。”某向来只管理会此,不放下,竟担阁了。吾友读书不多,不见得此等处。某读书多后,有时此字也不敢唤做此字。如《家语》周公祝成王冠辞:‘近尔民,远尔年,啬尔时,惠尔财,亲贤任能。’近尔民,言得民之亲爱也;远尔年,言寿也。‘年’与‘民’叶,音纫;‘能’与‘财’叶,囊来反;与‘时’叶,音尼。‘财’音慈。”义刚录云:“‘能’字通得三音,若作十灰韵,则与‘才’字叶,与‘时’字又不叶。今更不可理会。据今叶‘时’字,则当作‘尼’字读。”淳。
  某亲见文定公家说,文定《春秋》说夫子以夏时冠月,以周正纪事。谓如“公即位”,依旧是十一月,只是孔子改正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恁地时,二百四十二年,夫子只证得个“行夏之时”四个字。据今《周礼》有正月,有正岁,则周实是元改作“春正月”。夫子所谓“行夏之时”,只是为他不顺,欲改从建寅。如孟子说“七八月之间旱”,这断然是五六月;“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这分明是九月十月。若真是十一月十二月时,寒自过了,何用更造桥梁?古人只是寒时造桥度人,若暖时又只时教他自从水里过。看来古时桥也只是小桥子,不似如今石桥浮桥恁地好。义刚。
  《春秋传》言:“元者,仁也;仁,人心也。”固有此理,然不知仁如何却唤做“元”?如程子曰:“天子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易传》曰:“成而后有败,败非先成者也;得而后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便说得有根源。闳祖。
  “胡文定说《春秋》‘公即位’,终是不通。且逾年即位,凶服如何入庙?胡文定却说是冢宰摄行。他事可摄,即位岂可摄?且如‘十一月乙丑,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惟十有三祀’,却是除服了。《康王之诰》,东坡道是召公失礼处。想古时是这般大事,必有个权宜,如借吉之例。”或问:“《金縢》,前辈谓非全书。”曰:“周公以身代武王之说,只缘人看错了。此乃周公诚意笃切,以庶几其万一。‘丕子之责于天’,只是以武王受事天之责任,如今人说话,他要个人来服事。周公便说是他不能服事天,不似我多才多艺,自能服事天。”贺孙。
  《春秋》一发首不书即位,即君臣之事也;书仲子嫡庶之分,即夫妇之事也;书及邾盟,朋友之事也;书“郑伯克段”,即兄弟之事也。一开首,人伦便尽在。
  惠公、仲子,恐是惠公之妾。僖公、成风,却是僖公之母,不可一例看,不必如孙明复之说。闳祖。孙明复云:“文九年冬,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禭,与此不称夫人义同,讥其不及事,而又兼之贬也。”
  义刚曰:“庄公见颍考叔而告之悔,此是他天理已渐渐明了。考叔当时闻庄公之事而欲见之,此是欲拨动他机。及其既动,却好开明义理之说,使其心豁然知有天伦之亲。今却教恁地做,则母子全恩,依旧不出于真理。此其母子之间虽能如此,而其私欲固未能莹然消释。其所以略能保全,而不复开其隙者,特幸耳。”曰:“恁地看得细碎,不消如此。某便是不喜伯恭《博议》时,他便都是这般议论。恁地忒细碎,不济得事。且如这样,他是且欲全他母子之恩。以他重那盟誓未肯变,故且教他恁地做。这且得他全得大义,未暇计较这个,又何必如此去论他?”义刚。
  陈仲蔚问:“东莱论颍考叔之说是否?”曰:“古人也是重那盟誓。”又问:“《左传》于释经处但略过,如何?”曰:“他释经也有好处。如说‘段不弟,故不言弟。称“郑伯”,讥失教也’。这样处,说得也好,盖说得阔。”又问:“‘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享之。’这也不可谓知人。”曰:“这样处,却说得无巴鼻。如《公羊》说,宣公却是宋之罪脑。左氏有一个大病,是他好以成败论人,遇他做得来好时,便说他好;做得来不好时,便说他不是;却都不折之以理之是非,这是他大病。叙事时,左氏却多是,公、谷却都是胡撰。他去圣人远了,只是想像胡说。”或问:“左氏果丘明否?”曰:“左氏叙至韩、魏、赵杀智伯事,去孔子六七十年,决非丘明。”义刚。
  “夫人子氏薨”,只是仲子。左氏“豫凶事”之说,亦有此理。“考仲子之宫”,是别立庙。人杰。二年。
  问:“石碏谏得已自好了,如何更要那‘将立州吁’四句?”曰:“也是要得不杀那桓公。”又问:“如何不禁其子与州吁游?”曰:“次第是石碏老后,奈儿子不何。”又问:“杀之,如何要引他从陈去?忽然陈不杀,却如何。”曰:“如吃饭样,不成说道吃不得后,便不吃,也只得吃。”义刚。二年。
  陈仲蔚说“公矢鱼于棠”,云:“或谓‘矢’,如‘皋陶矢厥谟’之‘矢’。”曰:“便是乱说。今据《传》曰:“‘则君不射’,则‘矢鱼’是将弓矢去射之,如汉武帝亲射江中蛟之类。何以见得?夫子作《春秋》,征只书征,伐只书伐,不曾恁地下一字。如何平白无事,陈鱼不只写作‘陈’字,却要下个‘矢’字则么?‘遂往陈鱼而观之’这几句,却是左氏自说。据他上文,则无此意。”义刚。五年。
  “郑人来渝平。”渝,变也。盖鲁先与宋好,郑人却来渝平,谓变渝旧盟,以从新好也。《公》《谷》作“输平”。胡文定谓以物而求平也,恐不然。但言“输”,则渝之义自在其中。如秦《诅楚文》云:“变输盟刺。”若字义则是如此,其文意则只是“渝”字也。铢。六年。
  因言勇而无刚,曰:“刚与勇不同:勇只是敢为,刚有坚强之意。”闳祖。九年。
  桓公有两年不书秋冬,说者谓,以喻时王不能赏罚。若如是,孔子亦可谓大迂阔矣!某尝谓,说《春秋》者只好独自说,不可与人论难。盖自说,则横说竖说皆可,论难著便说不行。必大。桓四年七年。
  《春秋》书“蔡人杀陈佗”,此是夫子据鲁史书之。佗之弑君,初不见于经者,亦是鲁史无之耳。广。六年。
  问:“书蔡威侯,文定以为蔡季之贤,知请谥,如何?”曰:“此只是文误。”人杰。十七年。
  问:“鲁桓公为齐襄公所杀,其子庄公与桓公会而不复雠,先儒谓《春秋》不讥,是否?”曰:“他当初只是据事如此写在,如何见他讥与不讥?当桓公被杀之初,便合与他理会。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便合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兴复雠之师。只缘周家衰弱,无赴愬处,庄公又无理会,便自与之主婚,以王姬嫁齐。及到桓公时,又自隔一重了。况到此事体又别。桓公率诸侯以尊周室,庄公安得不去!若是不去,却不是叛齐,乃是叛周。”曰:“使庄公当初自能举兵杀了襄公,还可更赴桓公之会否?”曰:“他若是能杀襄公,他却自会做伯主,不用去随桓公。若是如此,便是这事结绝了。”文蔚。僩录详见本朝六。
  荆楚初书国,后进称“人”,称爵,乃自是他初间不敢骤交于中国,故从卑称。后渐大,故称爵。贺孙。庄十年。
  “成风事季友,与敬嬴事襄仲一般,《春秋》何故褒季友?如书‘季子来归’,是也。”人杰谓:“季子既归,而闵公被弑,庆父出奔。季子不能讨贼,是其意在于立僖公也。”先生曰:“纵失庆父之罪小,而季子自有大恶。今《春秋》不贬之,而反褒之,殆不可晓。盖如高子、仲孙之徒,只是旧史书之,圣人因其文而不革。所以书之者,欲见当时事迹,付诸后人之公议耳。若谓季子为命大夫,则叔孙婼尝受命服,何为书名乎?”人杰。闵元年。
  “《春秋》书‘季子来归’,恐只是因旧史之文书之,如此宽看尚可。若谓‘《春秋》谨严’,便没理会。或只是鲁乱已甚,后来季友立得僖公,再整顿得个社稷起,有此大功,故取之,与取管仲意同。然季子罪恶与庆父一般,《春秋》若褒之,则此一经乃沦三纲、斁九法之书尔!当时公子牙无罪,又用药毒杀了。季子赐族,此亦只是时君恩意,如秦呼吕不韦作‘尚父’耳。”正淳曰:“季子虽来归,亦有放走庆父之罪。”曰:“放走庆父罪小,它自身上罪大,亦治庆父不得。”必大。〓录云:“‘《春秋》书“季子来归”,不知夫子何故取季友?恐只是如取管仲之意,但以其后来有功社稷,所以更不论其已前罪过。’正淳曰:‘说者谓是国人喜季子之来,望其讨庆父之罪,故《春秋》因如此书之。及后来不能治庆父,则季子之可贬者亦可见矣。’曰:‘季子之罪,不在放走了庆父,先已自有罪过了!’”
  问季友之为人。曰:“此人亦多可疑。诸家都言季友‘来归’,为圣人美之之辞。据某看此一句,正是圣人著季氏所以专国为祸之基。又,‘成风闻季氏之繇,乃事之’。左氏记此数句,亦有说话。成风没巴鼻,事他则甚?据某看,此等人皆鲁国之贼耳!”又问子家子。曰:“它却是忠于昭公。只是也无计画,不过只欲劝昭公且泯默含垢受辱,因季氏之来请而归鲁耳。昭公所以不归,必是要逐季氏而后归也。当时列国之大夫,如晋之栾,鲁之季氏,郑之伯有之徒,国国皆然。二百四十二年,真所谓五浊恶世,不成世界!孔子说:‘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不知如何地做?从何处做起?某实晓不得。”或曰:“相鲁可见。”曰:“他合下只说得季威子透,威子事事信之,所以做得。及后来被公敛、处父一说破了,威子便不信之,孔子遂做不得矣。孟子说五年七年可‘为政于天下’,不知如何做,孔子不甚说出来。孟子自担负不浅,不知怎生做也。”僩。
  “‘季子来归’,如‘高子来盟’‘齐、仲孙来’之类。当时鲁国内乱,得一季子归国,则国人皆有慰望之意,故鲁史喜而书之。夫子直书史家之辞。其实季子无状,观于成风事之可见。一书‘季子来归’,而季氏得政,权去公室之渐,皆由此起矣。”问:“鲁君弑而书‘薨’,如何?”曰:“如晋史书赵盾弑君,齐史书崔杼弑君,鲁却不然,盖恐是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章。韩宣子所谓周礼在鲁者,亦其一事也。”问诸侯书“卒”。曰:“刘道原尝言之,此固当书‘卒’。”问:“鲁君书‘薨’,而诸侯书‘卒’;内大夫卒,而略外大夫,只是别内外之辞。”曰:“固是。且如今虏主死,其国必来告哀,史官必书虏主之死。若虏中宰相大臣,彼亦不告,此亦必不书之也。但书‘王猛’,又书‘王子猛’,皆不可晓。所谓‘天子未除丧曰“予小子”,生名之,死亦名之’,此乃据《春秋》例以为之说耳。”人杰。
  “齐桓公较正当,只得一番出伐。管仲亦不见出,有事时只是遣人出整顿。《春秋》每称‘齐人’。《左传》上全不曾载许多事,却载之于《国语》,及出《孟子》。吕丈言,《左传》不欲见桓公许多不美处,要为桓公、管仲全之。《孟子》所载桓公,亦自犯了,故皆不载。”曰:“《左氏》有许多意思时,却是《春秋》。《左氏》亦不如此回互,只是有便载,无便不载。说得意思回互如此,岂不教坏了人!晋文公诡谲,如侵曹,伐卫,皆是当时出时不礼之私,却只名谓‘治其从楚’。如书‘晋侯伐卫’,辞意可见。又书‘楚人救卫’,如书‘救’,皆是美意。中国之诸侯,晋以私伐之,乃反使楚人来救!如‘晋侯侵曹’,‘晋侯伐卫’,‘楚人救卫’,其辞皆圣人笔削,要来此处看义理。今人作《春秋》义,都只是论利害。晋侯侵伐皆自出。”扬。僖四年。
  问:“齐侯侵蔡,亦以私,如何?”曰:“齐谋伐楚已在前。本是伐楚,特因以侵蔡耳,非素谋也。”问:“《国语》《左传》皆是左氏编,何故载齐桓公于《国语》,而不载于《左传》?”曰:“不知二书作之先后。温公言先作《国语》,次作《传》。又有一相识言,先《左传》,次《国语》,《国语》较老如《左传》。后看之,似然。”扬。
  昔尝闻长上言,齐威公伐楚,不责以僭王之罪者,盖威公每事持重,不是一个率然不思后手者。当时楚甚强大,僭王已非一日。威公若以此问之,只宜楚即服罪;不然,齐岂遽保其必胜楚哉?及闻先生言及,亦以为然。壮祖。
  《春秋》书“会王世子”,与齐威公也。广。五年
  晋里克事,只以《春秋》所书,未见其是非。《国语》载骊姬阴托里克之妻,其后里克守不定,遂有中立之说。他当时只难里克,里克若不变,太子可安。由是观之,里克之罪明矣。后来杀奚齐、卓子,亦自快国人之意,且与申生伸冤。如《春秋》所书,多有不可晓。如里克等事,只当时人已自不知孰是孰非,况后世乎?如蔡人杀陈佗,都不曾有陈佗弑君踪迹。“会王世子”,却是威公做得好。贺孙。九年。
  或问:“《春秋》书‘晋杀其大夫荀息’,是取他否?”曰:“荀息亦未见有可取者,但始终一节,死君之难,亦可取耳。后又书‘晋杀其大夫里克’者,不以弑君之罪讨之也。然克之罪则在中立。今《左传》中却不见其事,《国语》中所载甚详。”广。十年。
  问:“里克、丕郑、荀息三人,当初晋献公欲废太子申生,立奚齐,荀息便谓‘君命立之,臣安敢贰’?略不能谏君以义,此大段不是。里克、丕郑谓‘从君之义,不从君之惑’,所见甚正,只是后来却做不彻。”曰:“他倒了处,便在那中立上。天下无中立之事,自家若排得他退,便用排退他;若奈何他不得,便用自死。今骊姬一许他中立,他事便了,便是他只要求生避祸。正如隋高祖篡周,韦孝宽初甚不能平,一见众人被杀,便去降他,反教他添做几件不好底事。看史到此,使人气闷。”或曰:“看荀息亦有不是处。”曰:“全然不是,岂止有不是处?只是办得一死,亦是难事。”文蔚曰:“里克当献公在时,不能极力理会;及献公死后,却杀奚齐,此亦未是。”曰:“这般事便是难说。献公在日,与他说不听,又怎生奈何得他?后来亦用理会,只是不合杀了他。”文蔚。
  吴、楚盟会不书王,恐是吴、楚当时虽自称王于其国,至与诸侯盟会,则未必称也。闳祖。二十一年。
  诸侯灭国,未尝书名。“卫侯毁灭邢”,说者以为灭同姓之故。今经文只隔“夏四月癸酉”一句,便书“卫侯毁”卒,恐是因而传写之误,亦未可知。又曰:“鲁君书‘薨’,外诸侯书‘卒’。刘原父答温公书,谓‘薨’者,臣子之词。温公亦以为然。以‘卒’为贬词者,恐亦非是。”人杰。二十五年。
  臧文仲废六关,若以为不知利害而轻废,则但可言不知。所以言“不仁”者,必有私意害民之事。但古事既远,不可考耳。有言:“臧文仲知征之为害而去之,遂并无以识察奸伪,故先生云然。”方子。文二年。
  僖公、成风,与东晋、简文帝、郑太后一也,皆所以著妾母之义。至本朝真宗既崩,始以王后并配。当时群臣亦尝争之,为其创见也。后来遂以为常,此礼于是乎紊矣。人杰。四年。
  胡氏《春秋》,文八年记公孙敖事云:“色出于性,淫出于气。”其说原于上蔡,此殊分得不是。大凡出于人身上道理,固皆是性。色固性也,然不能节之以礼,制之以义,便是恶。故孟子于此只云“君子不谓性也”,其语便自无病。又曰:“李先生尝论公孙敖事,只如京师不至而复,便是大不恭。鲁亦不再使人往,便是罪。如此解之,于经文甚当,盖经初无从己氏之说。”㽦。人杰录云:“胡氏只贬他从己氏之过。经文元不及此事。”八年。
  “遂以夫人姜氏至自齐”,恐是当时史官所书如此。盖为如今鲁史不存,无以知何者是旧文,何者是圣人笔削,怎见得圣人之意?闳祖。宣元年。
  晋“骊姬之乱,诅无畜群公子,自是晋无公族”,而以卿为公室大夫,这个便是六卿分晋之渐。始骊姬谋逐群公子,欲立奚齐、卓子尔。后来遂以为例,则疑六卿之阴谋也。然亦不可晓。僩。三年。
  植因举楚人“卒偏之两”,乃一百七十五人。曰:“一广有百七十五人,二广计三百五十。楚分为左、右广,前后更番。””植。十二年。
  宣公十五年,“公孙归父会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春秋》之责宋、郑,正以其叛中国而从夷狄尔。中间讳言此事,故学者不敢正言,今犹守之而不变,此不知时务之过也。罪其贰霸,亦非是。《春秋》岂率天下诸侯以从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国耳。此章,先生亲具章浦县学课簿。道夫。
  先生问人杰:“记《左传》分谤事否?”人杰以韩献子将杀人,郤献子驰救不及,使速以徇对。先生曰:“近世士大夫多是如此,只要徇人情。如荀林父邲之役,先縠违命而济,乃谓‘与其专罪,六人同之’,是何等见识!当时为林父者,只合按兵不动,召先縠而诛之。”人杰曰:“若如此,岂止全军,虽进而救郑可也。”因问:“韩厥杀人事,在郤克只得如此。”曰:“既欲驰救,则杀之未得为是。然这事却且莫管。”因云:“当时楚孙叔敖不欲战,伍参争之。若事有合争处,须当力争,不可苟徇人情也。”人杰。成二年。
  问:“‘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中是气否?”曰:“中是理,理便是仁义礼智,曷常有形象来?凡无形者谓之理,若气,则谓之生也。清者是气,浊者是形。气是魂,谓之精;血是魄,谓之质。所谓‘精气为物’,须是此两个相交感,便能成物;‘游魂为变’,所禀之气至此已尽,魂升于天,魄降于地。阳者,气也,魂也,归于天;阴者,质也,魄也,降于地,谓之死也。知生则便知死,只是此理。夫子告子路,非是拒之,是先后节次如此也。”因说:“鬼神者,造化之迹。且如起风做雨,震雷闪电,花生花结,非有神而何?自不察耳。才见说鬼事,便以为怪。世间自有个道理如此,不可谓无,特非造化之正耳。此得阴阳不正之气,不须惊惑。所以夫子‘不语怪’,以其明有此事,特不语耳。南轩说无,便不是了。”明作。成十三年。
  胡解“晋弑其君州蒲”一段,意不分明,似是为栾书出脱。曾问胡伯逢,伯逢曰:“厉公无道,但当废之。”闳祖。十八年。
  因问:“胡氏传栾书弑晋厉公事,其意若许栾书之弑,何也?”曰:“旧亦尝疑之,后见文定之甥范伯达而问焉。伯达曰:‘文定之意,盖以为栾书执国之政,而厉公无道如此,亦不得坐视。为书之计,厉公可废而不可杀也。’”洽言:“《传》中全不见此意。”曰:“文定既以为当如此作传,虽不可明言,岂不可微示其意乎?今累数百言,而其意绝不可晓,是亦拙于传经者也。”洽。
  杨至之问晋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段高,观当初人去周迎他时,只十四岁,他说几句话便乖,便有操有纵。才归晋,做得便别。当时厉公恁地弄得狼当,被人撺掇,胡乱杀了,晋室大段费力。及悼公归来,不知如何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积阴,忽遇天晴,光景便别,赫然为之一新!”又问:“胜威文否?”曰:“尽胜。但威文是白地做起来,悼公是见成基址。某尝谓,晋悼公、宇文周武帝、周世宗,三人之才一般,都做得事。都是一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不知怎生地。”义刚。
  杨至之问:“《左传》‘元者体之长’等句,是左氏引孔子语?抑古有此语?”曰:“或是古已有此语,孔子引他,也未可知。《左传》又云‘克己复礼,仁也’。‘克己复礼’四字,亦是古已有此语。”淳。襄九年。
  子上问:“郑伯以女乐赂晋悼公,如何有歌钟二肆?”曰:“郑、卫之音,与先王之乐,其器同,止是其音异。”璘。十一年。
  问:“《左氏》驹支之辩,刘侍读以为无是事。”曰:“某亦疑之。既曰‘言语衣服,不与华同’,又却能赋《青蝇》,何也?又,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撺掇申生之死,乃数公也。申生以闵二年十二月出师,衣之偏衣,佩之金玦,数公议论如此,献公更举事不得,便有‘逆诈、亿不信’底意思。《左氏》一部书都是这意思,文章浮艳,更无事实。盖周衰时,自有这一等迂阔人。观《国语》之文,可见周之衰也。某尝读宣王欲籍千亩事,便心烦。及战国时人,却尚事实,观太史公《史记》可见。公子成与赵武灵王争胡服,甘龙与卫鞅争变法,其他如苏张之辩,莫不皆然。卫鞅之在魏,其相公孙座劝魏君用之;不然,须杀之。魏君不从,则又与鞅明言之。鞅以为不能用我,焉能杀我?及秦孝公下令,鞅西入秦。然观孝公下令数语,如此气势,乃是吞六国规模。鞅之初见孝公,说以帝道王道,想见好笑,其实乃是霸道。鞅之如此,所以坚孝公之心,后来迂阔之说,更不能入。使当时无卫鞅,必须别有人出来。观孝公之意,定是不用孟子。《史记》所载事实,《左氏》安得有此!”人杰。十四年。
  季札辞国,不为尽是。扬。
  问:“季札,胡文定公言其辞国以生乱,温公又言其明君臣之大分。”曰:“可以受,可以无受。”
  问:“季札观乐,如何知得如此之审?”曰:“此是左氏妆点出来,亦自难信。如闻齐乐而曰‘国未可量’,然一再传而为田氏,乌在其为未可量也!此处皆是难信处。”时举。二十九年。
  或问:“子产相郑,铸《刑书》,作丘赋,时人不以为然。是他不达‘为国以礼’底道理,徒恃法制以为国,故郑国日以衰削。”曰:“是他力量只到得这里。观他与韩宣子争时,似守得定。及到伯有子皙之徒挠他时,则度其可治者治之;若治他不得,便只含糊过。亦缘当时列国世卿,每国须有三两族强大,根株盘互,势力相依倚,卒急动他不得;不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论,便可逐去。故当时自有一般议论,如韩献子‘分谤’之说,只是要大家含糊过,不要见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鲁以相忍为国,意思都如此。后来张文潜深取之,故其所著虽连篇累牍,不过只是这一意。”广。昭六年。
  《左传》“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杜预煞费力去解。后王肃只解作刑罚之“刑”,甚易晓,便是杜预不及他。李百药也有两处说,皆作“刑罚”字说。义刚。十二年。
  “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左传》作“形”字解者,胡说。今《家语》作“刑民”,注云“伤也”,极分晓。盖言伤民之力以为养,而无餍足之心也。又如《礼记》中说“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为是。盖“有”字似“耆”字,“物”字似“欲”字,“其”字似“有”字,“兆”字篆文似“开”字之“门”,必误无疑。今欲作“有开”解,亦可,但无意思尔。王肃所引证,也有好处。后汉、郑玄与王肃之学互相诋訾,王肃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处。僩。
  齐田氏之事,晏平仲言“惟礼可以已之”,不知他当时所谓札,如何可以已之?想他必有一主张。焘。二十六年。
  春秋权臣得政者,皆是厚施于民。故晏子对景公之辞曰:“在礼,家施不及国。”乃先王防闲之意。人杰
  或问:“申包胥如秦乞师,哀公为之赋《无衣》,不知是作此诗,还只是歌此诗?”曰:“赋诗在他书无所见,只是《国语》与《左传》说,皆出左氏一手,不知如何。《左传》前面说许穆夫人赋《载驰》,高克赋《清人》,皆是说作此诗。到晋文公赋《河水》以后,如赋《鹿鸣》《四牡》之类,皆只是歌诵其诗,不知如何。”因言:“左氏说多难信。如晋范宣子责姜戎不与会,姜戎曰:‘我诸戎贽币不通,言语不同,不与于会,亦无瞢焉。’赋《青蝇》而退。既说言语不同,又却会恁地说,又会诵《诗》,此不可晓。”胡泳。定四年。
  问:“夹谷之会,孔子数语,何以能却莱人之兵?”曰:“毕竟齐常常欺鲁,鲁常常不能与之争,却忽然被一个人来以礼问他,他如何不动!如蔺相如秦王击缶,亦是秦常欺得赵过,忽然被一个人恁地硬掁,他如何不动!”焘。十年。
  圣人隳三都,亦是因季氏厌其强也。正似唐末五代、罗绍威,其兵强于诸镇者,以牙兵五千人也。然此牙兵又不驯于其主,罗甚恶之;一日尽杀之,其镇遂弱,为邻镇所欺,乃方大悔。”扬。十二年。
  《春秋》获麟,某不敢指定是书成感麟,亦不敢指定是感麟作。大概出非其时,被人杀了,是不祥。淳。
  陈仲亨问:“晋三卿为诸侯,司马、胡氏之说孰正?”曰:“胡氏说也是如此。但他也只从《春秋》中间说起,这却不特如此。盖自平王以来,便恁地无理会了。缘是如此日降一日,到下梢自是没奈他何。而今看《春秋》初时,天王尚略略有战伐之属,到后来都无事。及到定、哀之后,更不敢说著他。然其初只是诸侯出来抗衡,到后来诸侯才不奈何,便又被大夫出来做。及大夫稍做得没奈何,又被倍臣出来做。这便似唐之藩镇样,其初是节度抗衡,后来牙将、孔目官、虞候之属,皆杀了节度使后出来做。当时被他出来握天下之权,恣意恁地做后,更没奈他何,这个自是其势必如此。如夫子说‘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一段,这个说得极分晓。”义刚。附此。
  问:“‘自陕以东,周公主之;自陕以西,召公主之。’周、召既为左右相,如何又主二伯事?”曰:“此《春秋》说所未详,如《顾命》说召公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所可见者,其略如此。”《公羊》隐五年。
  《春秋传》毁庙之道,改涂易檐;言不是尽除,只改其灰节,易其屋檐而已。”义刚。
  天子之庙,“复庙重檐”。“檐”,音檐。又曰:“毁庙之制,改涂可也,易檐可也。”铢。
  问:“《谷梁》释‘夫人孙于齐’,其文义如何?”曰:“‘始人之也’,犹言始以人道治庄公也。命,犹名也,犹曰‘若于道’,‘若于言’,天人皆以为然,则是吾受是名也。‘臣子大受命’,谨其所受命之名而已。大抵齐、鲁之儒多质实,当时或传诵师说,见理不明,故其言多不伦。《礼记》中亦然,如云:‘仁者右也,义者左也’,道他不是,不得。”人杰。《谷梁》庄元年。
  林问:“先生论《春秋》一经,本是明道正谊、权衡万世典刑之书。如朝聘、会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之敬肆为之详略;或书字,或书名,皆就其事而为之义理;最是斟酌毫忽不差。后之学《春秋》,多是较量齐、鲁长短。自此以后,如宋襄、晋悼等事,皆是论伯事业。不知当时为王道作耶?为伯者作耶?若是为伯者作,则此书岂足为义理之书?”曰:“大率本为王道正其纪纲。看已前《春秋》文字虽觕,尚知有圣人明道正谊道理,尚可看。近来止说得伯业权谲底意思,更开眼不得!此义不可不知。”㝢。论治经之弊。
  《春秋》本是明道正谊之书,今人只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都晦了。今人做义,且做得齐威晋文优劣论。淳。
  《春秋》之作不为晋国伯业之盛衰,此篇大意失之,亦近岁言《春秋》者之通病也。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尊王,贱伯;内诸夏,外夷狄,此《春秋》之大旨,不可不知也。此亦先生亲笔。道夫。
  问:“今科举习《春秋》学,只将伯者事业缠在心胸;则《春秋》,先儒谓尊王之书,其然邪?”曰:“公莫道这个物事,是取士弊如此,免不得应之。今将《六经》做时文,最说得无道理是《易》与《春秋》。他经犹自可。”容。
  今之治《春秋》者,都只将许多权谋变诈为说,气象局促,不识圣人之意,不论王道之得失,而言伯业之盛衰,失其旨远矣!“公即位”,要必当时别有即位礼数,不书即位者,此礼不备故也。今不可考,其义难见。诸家之说,所以纷纷。“晋侯侵曹”,“晋侯伐卫”,皆是文公谲处,考之《左氏》可见,皆所以致楚师也。谟。
  “今之做《春秋》义,都是一般巧说,专是计较利害,将圣人之经做一个权谋机变之书。如此,不是圣经,却成一个百将传。”因说:“前辈做春秋义,言辞虽粗率,却说得圣人大意出。年来一味巧曲,但将孟子‘何以利吾国’句说尽一部《春秋》。这文字不是今时方恁地。自秦师垣主和议,一时去趋媚他,《春秋》义才出会夷狄处。此最是《春秋》诛绝底事,人却都做好说!看来此书自将来做文字不得;才说出,便有忌讳。常劝人不必做此经,他经皆可做,何必去做《春秋》?这处也是世变。如二程未出时,便有胡安定、孙泰山、石徂来,他们说经虽是甚有疏略处,观其推明治道,直是凛凛然可畏!《春秋》本是严底文字,圣人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大辟罪人,事在款司,极是严紧,一字不敢胡乱下。使圣人作经,有今人巧曲意思,圣人亦不解作得。”因问文定《春秋》。曰:“某相识中多有不取其说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春秋》大法正是如此。今人却不正其谊而谋其利,不明其道而计其功。不知圣人将死,作一部书如此,感麟涕泣,雨泪沾襟,这般意思是岂徒然!”’问:“《春秋繁露》如何?”曰:“尤延之以此书为伪,某看来不是董子书。”又言:“吕舍人《春秋》却好,白直说去,卷首与末梢又好,中间不似。伯恭以为此书只妆点为说。”㝢。道夫录云:“近时言《春秋》者,皆是计较利害,大义却不曾见。如唐之陆淳,本朝孙明复之徒,他虽未能深于圣经,然观其推言治道,凛凛然可畏,终是得圣人个意思。春秋之作,盖以当时人欲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㝢其褒贬。恰如今之事送在法司相似,极是严紧,一字不轻易。若如今之说,只是个权谋智略兵机谲诈之书尔。圣人晚年痛哭流涕,笔为此书,岂肯恁地纤巧!岂至恁地不济事!”
  《春秋》固是尊诸夏,外夷狄。然圣人当初作经,岂是要率天下诸侯而尊齐、晋!自秦桧和戎之后,士人讳言内外,而《春秋》大义晦矣!淳。
  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不明于天下后世。”曰:“某实看不得。”问:“以先生之高明,看如何难?”曰:“劈头一个‘王正月’,便说不去。”刘曰:“《六经》无建子月,惟是《礼记》《杂记》中有个‘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先王’,其他不见说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来作闹:‘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便是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鹘突。‘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是而今九月十月。若作今十一月十二月,此去天气较暖,便可涉过,唯是九月十月不可涉过。止有此处说,其他便不可说。”刘云:“若看《春秋》,要信《传》不可。”曰:“如何见得?”曰:“‘天王使宰咺来归仲子之赐’,《传》谓‘预凶事’,此非人情。天王归赗于鲁,正要得牢笼鲁。这人未死,却归之赗,正所以怒鲁也。”曰:“天王正以此厚鲁。古人却不讳死。”举汉、梁王事云云;又“季武子成寝,杜氏之葬在西阶之下,请合葬焉”一段。先生举此大笑,云:“以一个人家,一火人扛个棺榇入来哭,岂不可笑!古者大夫入国,以棺随其后,使人抬扛个棺榇随行,死便要用,看古人不讳凶事。”砥。㝢录略。以下自言不解《春秋》。
  《春秋》,某煞有不可晓处,不知是圣人真个说底话否。泳
  问:“先生于《二礼》《书》《春秋》未有说,何也?”曰:“春秋是当时实事,孔子书在册子上。后世诸儒学未至,而各以己意猜传,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说多凿’,是也。唯伊川以为‘经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间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与后来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远矣。《书》中间亦极有难考处,只如《禹贡》说三江及荆、扬间地理,是吾辈亲目见者,皆有疑;至北方即无疑,此无他,是不曾见耳。《康诰》以下三篇,更难理会。如《酒诰》却是戒饮酒,乃曰‘肇牵车牛远服贾’,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之辞,更不可晓。其他诸篇亦多可疑处。解将去固易,岂免有疑?《礼经》要须编成门类,如冠、昏、丧、祭,及他杂碎礼数,皆须分门类编出,考其异同,而订其当否,方见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与后人。”赵几道又问:“《礼》合如何修?”曰:“《礼》非全书,而《礼记》尤杂。今合取《仪礼》为正,然后取《礼记》诸书之说以类相从,更取诸儒剖击之说各附其下,庶便搜阅。”又曰:“前此《三礼》同为一经,故有《三礼》学究。王介甫废了《仪礼》,取《礼记》,某以此知其无识!”大雅。
  《春秋》难看,此生不敢问。如郑伯髡顽之事,传家甚异。可学。

知识出处

朱子语类第六册

《朱子语类第六册》

出版者:崇文书局

本书对中国哲学思想体系中作为宋、明客观唯心主义理学集成的人物、宋代理学家朱熹进行研究、展示朱子的学说与思想,以清光绪年间贺瑞麟校刻本为底本、进行校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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