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心(“知—觉”之能)包含“思”能、“情”能、“意”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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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从官能、性理到工夫:朱子心论新探》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4840
颗粒名称: 一 心(“知—觉”之能)包含“思”能、“情”能、“意”能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7
页码: 23-29
摘要: 本文主要是关于朱子心灵差异论的学术研究,阐述了心灵的不同能力,包括思能、情能和意能,并分析了它们在与他者接触时的运用和升级过程。文章还提到心性两者的关系,以及情与意的相互作用。
关键词: 朱熹 哲学思想 研究

内容

上一节提到,在朱子,心或者说“知—觉”之能包括“思”“情”“意”在内,而“思”“情”“意”都是能力。所谓心(“知—觉”之能)包括“思”“情”“意”,是指“思”“情”“意”都是心(“知—觉”之能)在与包括“魄”中信息在内的具体他者接触时的升级版、运用态,具体来说:
  此心(“知—觉”之能)最初与具体他者接触的时候,较浅的“知”能或者说认识能力会首先获得对象——即他者的经验因素,并升级为“思”以解析之。《语类》载朱子答弟子“知与思,于人身最紧要”之问时说“然。二者也只是一事。知与手相似,思是交这手去做事也,思所以用夫知也”①,即是此意,后来阳明说“思是良知之发用”②,与朱子“思所以用夫知也”义同。随着“思”的深入,较深的“觉”能也会获得对象——即他者或者说此心的生生道理,所谓“思则得之”是也,③并升级为“情”以呈现之,呈现出来,便是此心对于他者表达基本态度(这种呈现是直达于眼神、面色的,所以是可见的,但未必所有人都有眼力见到)。朱子曾说:
  性具于心,发而中节,则是性自心中发出来也,是之谓情。④
  “情”是“性自心中发出来”,等于说“情”是此心“因理而觉”所生,即显示出“情”是“觉”能在获得对象时的升级版这一点(朱子这句话中所含的仅仅以“中节”者为“情”、不以“不中节”者为“情”的意思,待后文心与善恶处详辨)。需要说明的是,在朱子,心性二者“说着一个,一个随到,元不可相离”⑤,所以“性自心中发出来也,是之谓情”这一点,即“情是心灵因性理而觉所生”这一点,又常被朱子简化表述为“性之已发者,情也”⑥“情是性之发”⑦“(性者心之理)情者性之动”⑧。也就是说,类似“情是性之发”这样的表达里面虽然没有出现“心”字,但实际上都隐含着“心”字在其中。如当朱子说“情根乎性”⑨“情本乎性,故与性为对”“性是根,情是那芽子”①,又以《乐记》“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之说中“性之欲”三字为“即所谓情也”②且又说“及其感物而动,则是非真妄自此分矣,然非性则无自而发,故曰‘性之欲’”③的时候,其中“性”字背后都隐含着“心”字,所谓“说着一个,一个随到”是也,这是解读朱子言论时所需特别注意者。④话说回来,上所言“思”,无论面对怎样的他者,也无论在何时何地面对他者,其面貌永远都是解析,不会有任何异样,但“情”则因为是“性理”的呈现而一物一时一地各有其“理”,所以会随着他者的不同,甚至时地的不同而更有不同的具体面貌,所以《中庸》有“喜怒哀乐”之说,孟子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说,《礼运》有七情之说,而朱子也说“情却多般”。⑤
  随着“觉”能升级为“情”,“觉”能中所蕴含的“实践作用”也会浮出水面而首先呈现为“意”,以围绕基本态度为他者谋划,然后“主宰”身体及事物,将谋划的蓝图付诸实施,他者因此得到一定的处置。《语类》载:
  李梦先问情、意之别。曰:“情是会做底,意是去百般计较做底,意因有是情而后用。”(夔孙录云:“因是有情而后用其意。”)⑥
  问:“意是心之运用处,是发处?”曰:“运用是发了。”问:“情亦是发处,何以别?”曰:“情是性之发,情是发出恁地,意是主张要恁地。如爱那物是情,所以去爱那物是意。情如舟车,意如人去使那舟车一般。”①
  情又是意底骨子。②
  凡营为、谋度、往来,皆意也。③
  这些言论,一方面指明了“意”之为“情”的后继、围绕“情”施展这一点;另一方面指明了“意”之为实践性的谋划之能的实质;延在钦说“这就是说,在发生某种情感后,意是要用尽一些方法而做该事情”④,也指出了这一点;柳阳辉说“‘意’是更具备主动性的心理活动”⑤、张立文教授曾说“(在朱子)‘意’是一种意见和主张,它是在‘知觉’积累了有关某一事的丰富感性材料基础上,通过‘心思’,认识了某一事物的本质,而形成了设想和方案”,所言皆近是。有学者认为朱子所言的“意”指意识或观念,接近于现代心字的内涵,恐于朱子营为、谋度、主张之说不合。现代所谓“意识”“观念”“心”其实只能对应上朱子所言的“知”“思”,而在朱子这里,“意”和“思”相近而实不同。相近处在于,二者都是心灵的高度运转状态,且“意”和“思”一样,也是无论面对怎样的他者,也无论在何时何地面对他者,其面貌永远都是谋划,不会有任何异样;不同之处在于,“思”是一种静观的、分析的、辨别的能力,静观准确、分析清楚、辨别明白,“思”便完成其职分,“意”是一种支配的、综合的、谋划的能力,支配妥当、综合完整、谋划周密,“意”才完成其职分。当然,二者的关系也是很密切的:“意”以“思”为基础,朱子认同程子所说“三(思)则私意起而反惑矣”⑥,又自言“如好恶是‘情’,‘好好色,恶恶臭’,便是‘意’”(观察、分辨“好色”“恶臭”,便是“思”),⑦即体现出这一点。
  基于“意”给予他者的处置,如果双方都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则他者满足而退,不再需要“意”,“意”也“功成身退”,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如果有另外的具体他者接踵而来,此心自然又会有一番“思”“情”“意”的“运用”,但如果没有另外的具体他者接踵来至,另一番“思”“情”“意”的“运用”自然无从而起,此心不得不回复到纯然“知—觉”之能的面貌中去(这种状态不易理解,但在朱子这里确实是存在的,我们在后面中和新说部分会有详细论述)。后来阳明说“意未有悬空的,必着事物”①,所言诚是,从朱子心论的视角来看,“思”“情”“意”都不可能“悬空”,都是事物触发因而关联于事物的。
  “思”“情”“意”既然是心(“知—觉”之能)在与他者接触时的升级态、运用态,则三者在朱子之为纯然能力而不含任何意义上的信息可知,因为能力的升级态、运用态,一定仍然是能力,不可能质变或掺入其他东西。其中“思”之为能力,毋庸赘言,“情”“意”之为能力,还有以下证据:
  心,便是官人;气质,便是官人所习尚,或宽或猛;情,便是当厅处断事,如县尉捉得贼。②
  情犹施设,心则其人也。③
  有如此道理,便做得许多事出来,所以能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也。④
  欲为这事,是意;能为这事,是情。⑤
  情是会做底,意是去百般计较做底。⑥
  此中第二条中的“施”“设”都是动词。一、二、四、五条皆以动词说“情”“意”,三、四两条复以“能”说“情”,则“情”“意”在朱子为纯粹能力可知。柳阳辉说“‘情’和‘意’都是心理活动”,也以“情”“意”为能力。⑦如前所言,“思”能、“情”能、“意”能的运用会在“魄”中留下信息或者说痕迹,这些信息或者说痕迹中有很多是直接关于“思”能、“情”能、“意”能的样貌的,却并非“思”能、“情”能、“意”能本身,日常以关于“思”能、“情”能、“意”能的信息甚至“思”能、“情”能、“意”能的运用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为“思”能、“情”能、“意”能本身,从朱子的角度看,恐怕是一种张冠李戴。
  又,“知”浅“觉”深,而“思”是“知”的升级态,“情”是“觉”的升级态,则“思”自然是“情”的先导,“情”自然是“思”的后继,二者是先后串行关系,而非同时并行的关系,朱子描述心之应事接物时说“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①,也表明了这一点。由此则在朱子,“思”和“情”是不可能冲突的,而日常所谓“思”和“情”或者说理智和情感的冲突,实际上是一路“思”—“情”和另一路“思”—“情”的冲突,只不过前者中作为后继的“情”可能很微弱,后者中作为先导的“思”可能很迅捷,以至于人们不易察觉而已(这种迅捷之思也曾被《中庸》表述为“诚者不思而得”,但至少在朱子看来,所谓“不思而得”本质上仍然是“才思即得”,其中“不思”只是说没有平常人那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迟钝之“思”而已,朱子回答弟子“圣人有思无思”之问说“圣人……只是才思便通,不待大故地思索耳”,即是此意)。如孟子“孺子将入于井”一章中,“乍见”即有恻隐之心,好像只有“情”没有“思”,但实际上恻隐之心建基于对孺子所处情境迅速而清晰的认知和判断;那些想要“邀誉于乡党朋友”的人,好像只有“思”没有“情”,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对孺子无“情”,对“邀誉”则有执着的喜好,难免有对于能够邀誉的窃喜;还有的人在救与不救之间纠结,“救”的理路可能是“判断孺子将入井—恻隐之心”,也可能是“判断孺子将入井和想到可以邀誉—邀誉之窃喜”或其他,“不救”的理路可能是“救了也不能邀誉——讨厌浪费时间”,也可能是“想到讹诈事件——恐惧”或其他,但都不可能在“思”—“情”这一线路上缺少任何一环;而这种纠结,以及出于邀誉的救或者不救、出于对于讹诈事件的恐惧的不救,显然都是“思”之太多所致,这些坏的结果虽然都表现在“情”上,但无法在任何意义上归罪于“情”,所以对治的方法也不会是加强理智对于情感的控制,而是“思”的自我净化,包括朱子在内的理学家经常将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思”上,根源即在于此。另外,关于“知—觉”为什么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其所发出的“思”—“情”会分为两路形成纠结,我们在后文“道心人心”部分会进行讨论。
  总而言之,在朱子,心(“知—觉”之能)包含“思”能、“情”能、“意”能这一系列能力在自身,或者说,心之为“知—觉”之能,其实是可以运用为“思”能、“情”能、“意”能的“知—觉”之能。朱子心论地基的丰富性,可以说已经毋庸置疑了。需要说明的是,论者或认为,朱子用以表述心之官能的,还有“志”这一概念。但实际上在朱子,“志”并非一种独立的官能,而只是一种特殊的“情”,一种由高明广大的事物所触发的强烈而恒久的情感,其言曰:“‘志’与‘意’都属情,情字较大”(这里朱子一反其区分情、意的通常做法,将意也纳入情的范畴中,实际上只是以情指代思、情、意这一系列能力,并非真的取消了意的独立性。后面“心统性情”部分我们还会涉及这一点),①“志是心之所之,一直去底”,②即是此意。

附注

①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34页。此言也为另一弟子所录,主要内容相同:“又问:‘知与思,于身最切紧。’曰:‘然。二者只是一事。知如手,思是使那手去做事,思所以用夫知也。”(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584页)②吴光等编校:《王阳明全集》,第72页。 ③明清之际儒者陆桴亭说“悟处皆出于思,不思无由得悟”、“悟者思而得通也”(《思辨录辑要》卷3格致类第54条,同治正谊堂本),也指示出“思”—“(觉)悟”这一路径。 ④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6册,第2037页。 ⑤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22页。 ⑥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3册,第3274页。 ⑦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31页。 ⑧同上书,第224页。 ⑨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1册,第1395页。 ①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8册,第3751页。 ②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3册,第3263页。 ③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2册,第1899页。 ④当然,在“说着一个一个随到”的前提下,究竟是“说着”心还是“说着”性,也是有区别的。延在钦说:“总之,关于情的来源问题,在朱熹那里,虽然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但是它与其说理论上的矛盾和冲突,不如说由所要强调的重点不同而产生的结果。朱熹通过‘情者,心之动’的说法强调作为感应的主体的心的主宰功能。与此不同,朱熹所主张的‘情者,性之动’的见解可以说他要确立如同四端的道德情感所以为‘善’的根据。而且,他通过‘性之动’‘性之发’的说法而主张人类本性应当体现于所有意识活动上。”(《朱熹心论研究》,第150页)所言大体没有问题。 ⑤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6册,第2430页。 ⑥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31页。 ①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31页。 ②同上书,第232页。 ③同上书,第232页。 ④延在钦:《朱熹心论研究》,第188页。 ⑤柳阳辉:《儒学大师朱熹的心理学思想述略》,《兰台世界》2014年第9期。 ⑥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第81页。 ⑦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32页。 ①吴光等编校:《王阳明全集》,第91页。 ②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192页。 ③同上书,第215页。 ④同上书,第191页。 ⑤同上书,第542页。 ⑥同上书,第231页。 ⑦柳阳辉:《儒学大师朱熹的心理学思想述略》,《兰台世界》2014年第9期 ①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1册,第1419页。 ①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14册,第232页。 ②同上。

知识出处

从官能、性理到工夫:朱子心论新探

《从官能、性理到工夫:朱子心论新探》

出版者: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本书运用哲学思辨的方法,在总结学界既有研究的基础上,将朱子“心之学说”概括为“官能”“性理”“虚实动静”“身体与善恶”“工夫”五个紧密联系的部分,并对其中十多个子论题如“心与知觉、思、情、意”“心统性情”“中和新说”“道心人心”“知行论”等的内容及脉络,进行了精益求精的哲学探讨和贴切着实的现代诠释,得出了一系列较新颖而透彻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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