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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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苏轼与朱熹》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4245
颗粒名称: “真人”修养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8
页码: 86-93
摘要: 本文记述了苏轼受道家"至人"境界影响,对道教的"内丹"气功养生方法表现出浓厚兴趣。道教的养生修炼方法主要是服气引导和炼丹食药,追求长生不死的神仙之术。在养生中,道家强调顺应自然生命,安时而处顺。苏辙教给苏轼一些至人养生的秘诀,包括闭息存想和吞咽津液这种简易的养生方法。这些养生方法结合了道教的气功修炼和内丹术,强调心身的密切联系。苏轼在黄州期间还结合了佛教修行,探讨和实践各种养生理论。他总结出了一种综合性的养生法,注重意守下丹田,在闭息存想和吞咽津液的过程中运用气功,以达到心身一致的状态。这些养生方法对于保持身体健康和心理平衡起到了积极作用。
关键词: 苏轼 道家 修养

内容

苏轼接受道家“至人”境界影响的同时,对道教用“内丹”气功养生的“真人”修养方法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因为由至人物我两忘、逍遥齐物的精神追求,可以推导出顺应自然生命、安时而处顺的养生之说,庄子就专门有一篇《养生主》是谈养生的。
  在重视人的自然生命这一点上,道家学说与佛家思想是有所不同的。佛的悟道解脱,以万物皆空、有无双遣的寂灭为极致,而道家至人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实际上是独与自己的生命意识往来。在物我为一的无差别境界里,个体的生命意识与宇宙生命精神是二而一的东西,所以道家与道为一的至人观,含有全生贵命圆神的思想。南朝的谢镇之在《与顾道士书》里说:“佛法以有形为空幻,故忘身以济众;道法以吾我为真实,故服食以养生。”所谓“服食”,主要指服气引导之术和“炼丹”食药而言,这是道家益寿延年的修炼方法,被道教进一步发展成为祈求长生不死的神仙之术。
  尽管后世道士长生不死的神仙方术与庄子所说的养生并非是一回事,道教与道家也有不同,但后人在谈到服气养生时,无一不以庄子《养生主》里讲的“缘督以为经”和《大宗师》里讲的真人“息踵”为根据。庄子在唐代就被封为“南华真人”,与被封为“太上老君”的老子并列,成为道教神仙谱里的人物。庄子所讲的至人的“心斋”和“坐忘”,也被当作炼神服气的养生理论加以解释。至人也就是能“游心于淡,合气于漠”的“真人”,或者是能“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的“神人”。这里面不排除后人对庄子思想的误解,但也是事出有因的,盖庄子在其著作中所描绘的“至人”形象,与他所讲的“真人”和“神人”有着十分紧密的内在联系,反映的是同一种人生观。
  特别是到了宋代,道教的“炼丹”已由外丹术向注重炼养内丹的气功转变,并把炼内丹的静功称为“悟真”,得道之人称为“真人”。这样一来,道教与道家老庄思想的联系就更紧密了。苏轼在《子由将赴南都,与余会宿于逍遥堂……》一诗的诗题中说:“余观子由,自少旷达,天资近道,又得至人养生长年之诀,而余亦窃闻其一二。”把养生长年作为至人的分内之事,又说是从弟弟苏辙(字子由)那儿得到至人养生的秘诀。
  据文献记载,苏辙自幼身体多病,每到秋季就咳嗽加剧,所以他较早就注意向道士学气功养生之术,效果还很显著。苏轼被贬谪黄州时,他去送行,气色不错,身体看来很健康。这对苏轼很有启发,他在《论修养帖寄子由》中,把任性逍遥与苏辙教他的养生方法联系起来考虑。因为至人的逍遥齐物、随缘自适,虽有利于心灵的解脱和精神自由,能给人带来心理上的平衡和满足,可也有赖于身体的健康。所谓外练筋骨肉,内练精气神。心与身是密不可分的,生理健康是心理健康的基础,一个人若疾病缠身,精神上无论如何是很难逍遥旷达起来的。
  谪居黄州期间,苏轼把习佛求心灵解脱与道术的养生修炼结合起来,进行各种养生理论的探讨和实践。除了勤读佛经以外,他还到道教的天庆观去闭关养息了七七四十九天。在《天庆观乳泉赋》一文中,他把水作为贯穿物之始终的生命本源,认为气为水之所生,而人间万物皆为一气所化。所以他把下涌于舌底、上流于牙颊的唾液,称为人体的“华池之真液”,作为古代仙者的金丹之祖和长生之药。
  在《养生诀》里,苏轼提出一种以闭息存想和吞咽津液为主的简易养生方法,其具体步骤是:每天子夜时分起来,披衣盘腿坐在床上,先扣齿一十六下。两手的四指握紧拇指拄于腰腹间,闭息静虑,扫除妄念。接着内观五脏,意守丹田(指下丹田,在腹下),使出息匀调。然后用舌头舔搅唇齿,漱炼津液,但不能马上咽下,须再闭息内观。如此反复三次,直到津液满口,再低头咽下,以气送入丹田。每次这样重复三遍,凡九闭息三咽津而止。接着用双手按摩身体,脚心、腹部、腰脊、眼面、耳背等处,皆要摩热,再以手指梳头百余次后散发而卧,即可一觉睡到天明。他认为用这种方法来养生,比服药强身要有效得多。
  这种带有综合性质的养生法,是苏轼在留意于养生术之后,读了许多道书,延问了许多方士,收集一百多种养生诀,领略其妙处而总结出来的。从中可以看到当时道教的养生法,已由葛洪所倡导的胎息法向内丹术过渡。在闭息存想和吞咽津液的过程中,苏轼比较注意的是下丹田的意念运用,实际上已是一种气功方法。他在《导引语》中说:“导引家云:‘心不离田,手不离宅。’此语极有理。又云:‘真人之心,如珠在渊;众人之心,如泡在水。’此善譬喻者。”所谓“心不离田”,即意守丹田。“真人之心,如珠在渊”,也指深藏意念于丹田。这是炼“内丹”时气功入静的气术,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意到气到、气到意到、意气合一的充盈存真状态。
  大约从唐末开始,道教的炼丹就从重视炼铅、汞混合的外丹仙药,向龙、虎逆炼的内丹气功转变,当时流行着这样一首歌诀:“五行颠倒术,龙从火内出;五行不顺行,虎向水中生。”但“龙”、“虎”与过去道士炼丹所说的铅、汞是什么关系?具体指的是什么?一直众说纷纭。苏轼在《续养生论》中直截了当地指出:铅即气,人体的趋蹶、呼吸等一切功能活动皆属于气的作用。气出于肺,肺在五行属金,白虎为五行金的动物征象,故又称之为虎。汞即水,人体的唾涕、血汗等一切液体的成分皆由水构成,而血宿藏于肝,肝在五行属木,青龙为五行木的动物征象,故又称之为龙。虎出于火,龙出于水,属于五行顺行,是一般人的生命常态,不是长生之道。所以苏轼说:“真人教之以逆行,曰:‘龙当使从火出,虎当使从水生。’”他把这种五行颠倒的逆炼之术,称为“长生之药,内丹之萌”。如此说,则前面所讲的先闭息漱炼津液,然后再吞咽津液并充实丹田之气的养生法,就属于“真人”传授的龙、虎逆炼的长生之术了。
  由于苏轼中年以后醉心于道教的内丹养生之法,不仅身体力行,还在理论上有精要的论说,眉宇言谈之间蕴含仙风道气,当时就有人称他为“谪仙人”。这个称号原来是用来形容唐代嗜好道教炼丹术的大诗人李白的。仙人也就是神人,神仙本是一家。在中国古人的眼里,神仙无生死之忧,不食人间烟火,是最自由快活,潇洒飘逸的了。世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活神仙”,故人人皆道神仙好,可苏轼对道教的神仙之说是持保留态度的。他谪贬黄州时,有一段时间在家养病,久不外出,于是有人传言他已经升仙,到天国去了。后来谪居海南,又有人说他已得道成仙,乘小舟入海,一去不复返。苏轼在《东坡志林》里谈到这两次传闻时,均认为是对他的恶意诽谤。也就是说,他并不相信世间凡人真能成为仙人或神人,除非死了,才有升仙的可能。但人若死了,无论成神成仙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他更看重的是做一个长生全真的“真人”。
  道家所说的“真”,指生命存在的本然朴素状态,如能摆脱尘世的利害关系和物欲的困扰,返归到自身的自在之处,“真”就能自行显现。而静坐默处、屏弃思虑、安心调气的气功修炼,是有助于恢复生命本然原初的真朴状态的。在《广成子解》里,苏轼把广成子的窈冥昏默之状,解释为养生“全真”的致道之方。他说:“广成子以窈冥昏默立长生之本,以无思无为无欲去长生之害,又以至阴至阳坚凝之,吾事足于此矣。”广成子是《庄子·在宥》篇里所讲的得道真人。在苏轼看来,只有像广成子那样,处于无物无我、窈冥昏然状态中的得道之人才能“全真”。
  全真不仅可以长生,还可以避害。如《庄子·达生篇》里有这么一个故事,说喝醉了酒的人,在浑然无知的状态下从车子上摔下来,因精神全其天真,是不会惊吓受伤至死的。苏轼在《和陶饮酒》诗里谈到这事时说:“唯有醉时真,空洞了无疑。坠车终无伤,庄叟不吾欺。”他在《浊醪有妙理赋》中还说:“兀尔坐忘,浩然天纵,如如不动而体无碍,了了常知而心不用。”认为这样就可以在醉意朦胧的状态下全其天性,达到与天合一的旷然天真之境。其《江子静字序》说:“故君子学以辨道,道以求性。正则静,静则定,定则虚,虚则明。物之来也,吾无所增;物之去也,吾无所亏,岂复为之欣喜爱恶而累其真欤?”以心之虚静为全真的方法。
  以顺应自然的方式恢复自我生命无知无欲的本真状态,或通过绝圣去智、除情去欲的“坐忘”达物我冥合、天人合一之境,这是道家精神修炼的要义。就此根本点来看,所谓“至人”与“真人”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区别仅在于:至人的逍遥齐物,似更侧重于生命精神的自由和心灵的适意,而真人的养生全真则是要恢复生命机体的自然功能,为心理健康提供生理方面的保证,贵生重命的意向更为明显。如果说前者能维持人的心理平衡的话,那么后者则可进一步使人达到生理方面的协调。
  对于现实存在的人来说,身心两方面的平衡与和谐都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在具体的养生实践过程中,苏轼把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加以考虑。他在《养生说》里谈到人生修养时说:“已饥方食,未饱先止。散步逍遥,务令腹空。当腹空时,即便入室,不拘昼夜,坐卧自便,惟在摄身,使如木偶。”这种散步逍遥后再摄身如木偶的养生法,实际上是一种类似瑜伽的静坐气功。故苏轼接着说诱导人入静的方法是:“用佛语及老聃语,视鼻端白,数出入息,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数至数百,此心寂然,此身兀然,与虚空等。不烦禁制,自然不动。”凡是有过静坐养生实践和气功锻炼的人,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这种方法对身心调养的益处。
  苏轼在《与王定国书》里说:“道术多方,难得其要。然某观之,唯静心闭目,以渐习之,似觉有功。”他一再劝同辈友人做气功锻炼,以保身体健康。他在《与刘贡父书》里说:“禅理气术,比来加进否?世间关身事,特有此耳。”他流寓海南时,有人向他请教养生之法,他告之以“安心调气,节食少欲”(《与李公择》)八个字,认为只要能做到这点,也就思过半了。
  联系苏轼的生平遭遇来看,他真正倾心于“至人”逍遥齐物的精神境界,并用“真人”的养生之法来调养性命,是在贬谪黄州之后。他许多有关内丹气功的著述,也多在政治上很失意的期间完成。苏轼说他晚年流落于海南等瘴疠蛮荒之地,还能保持身体无病,多得力于道教的养生全真之法。他几经迁谪困厄、颠沛流离,却始终能随遇而安、潇洒自如,保持身心两方面的健康,有一种乐观旷达的情怀。即使晚年作诗,也无丝毫老人的疲惫之气。其得力于道家逍遥齐物思想和进行道教养生气功的实践,应是一个重要因素。

知识出处

苏轼与朱熹

《苏轼与朱熹》

出版者: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本书记述了苏轼与朱熹包括心灵中的空白、历史无言,却诉说着一切、面对无尽的忧患、佛、道的生存智慧、新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文心旷达,道心惟微、魂归何处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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