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黄榦对于执法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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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熹及其后学的历史学考察》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3883
颗粒名称: (四)黄榦对于执法的坚持
分类号: B244.7
页数: 7
页码: 335-341
摘要: 本文记述了黄榦是一名道德操守强烈的儒者,据《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中的《判词》统计,他在临川等地任县令期间共处理了32件案件,其中16件涉及士人势豪。这表明黄榦非常重视惩治不法的士人势豪,并且在这些案件中对他们采取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关键词: 黄榦 执法 坚持

内容

江西临川一代的地方势豪虽然横行不法、欺压百姓,并且与当地的官吏结成不同程度的关系网络,但是黄榦作为一名有着强烈道德操守的儒者,在他就任临川等地县令之后,不畏权势,勇于惩治那班目无法纪、擅逞威福的士人豪强。在《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的《判词》中,共收入案件32件,而其中牵涉士人势豪的案件为16件,正好占到50%。从案件的比例中,我们就可以看出黄榦在临川等地方官任上对于惩治这些不法士人势豪的重视与坚持,并且在这16件有关地方势豪的案件中,不法的地方势豪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有些地方势豪的诉讼案件经过黄榦审理之后败诉了,势豪们认为自己的势力庞大,关系网密切,因此往往不服判决,向上级官府无理上诉。对此,黄榦不肯屈服于权势,据理力争,甚至越权分辩,为民请命。如我们在上面所提到的“危教授”因为窥伺他人田产而诬告熊祥一案,在黄榦这边败诉之后,“危教授”立即向抚州衙门及安抚司衙门上控,要求上级衙门予以翻案。黄榦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十分气愤,他不顾干预上级衙门办案的嫌疑,向抚州衙门和安抚司衙门上呈“公札”,进行申辩。其中《申抚州辨危教授诉熊祥》云:
  榦窃见使府委巡尉追逮熊祥急于星火,以其不合教使陈九之子告危教授之子殴杀其父。事属使府,有非县道所宜与者。然守令之职,均于字民。临川之民有受害者,不容自默。自古为政,询之刍荛,况其僚属岂敢自外?榦窃谓听讼之道,固当执法,亦当原情。
  熊祥教人告危教授之子杀人,实缘危教授使人诬告熊祥停藏而起。危教授使人诬告熊祥停藏,实缘危教授欲吞并熊祥地产而起。夫身为士夫,不守三尺,欲白夺乡民之产业;夺之不得,而欲以停藏之罪加之,使之枉被追扰,人非木石,岂能无不平之心乎?故于陈九之死也,虽非危教授之子所杀,而实因危教授之子所殴。故熊祥得以泄其不平之气,而谕其子以兴讼,其于法不为无罪,皆因危教授而起,是岂可不原其情而深察之乎?今闻其身奔窜其亲属,系累其家业破荡,岂可不深悯耶?盖向者危教授之诬告熊祥以停藏也,藉尉司诸弯之力,以锻炼无辜之百姓,而文致其罪。本县见其无理,遂将尉司之人断治。今使府又遣此曹以追逮熊祥,彼亦何所不至耶?危教授虽士大夫,熊祥虽百姓,实皆王民也。危教授白夺人之地,诬告以停藏,官司不敢加以毫毛之罪。熊祥一语之失,遂至破荡其家。危教授之诬告熊祥,既不免追扰熊祥之告危教授,熊祥亦不免破荡。如此则为士大夫者,无所往而不胜,为百姓者无所往而不得罪。国家张官置吏,岂专以庇无状之士大夫,而不复为百姓地耶?况以法论之,亦有可察者。陈九之子告其父之死,不过以危四官人所欧,亦不曾言有致命痕伤。陈九之被危四官人所欧,则本县尝行根究晓然甚明。以一衰老朝不谋夕之百姓,监系累月,复加棰楚之毒,十指两踝皆有痕损,夫安得不死?虽无致命痕伤,其由危四官人而死,则无疑者。以此而闻于官,亦岂得谓之诬告耶?陈九之子发于至痛,熊祥之心发于不平,又岂可与寻常诬告者例论之乎?危教授以高科自负、以高材自居,居于村落,人畏如虎,当啜菽饮水之时,为健讼珥笔之事,今又一听其说,而百姓受困如此,则继此以往,凡临川之东无非危教授之服属。夺人之田、据人之屋,不复敢申冤于父母之前矣!危教授以堂堂之容、行行之气、洒洒之辨,祥祭之后,曳裾修门,必将移其所以治熊祥者而治临川!榦以二百指之累,而仰五斗之禄,亦岂不知顾惜?以为受天子之命,而牧养此民,则痒疴疾痛,无非在我,又岂敢顾一己之利害而置百姓于度外哉?虽得罪而去,是有命焉,不足畏也。前日诬告停藏之讼,本县已为之辨明。今日所告殴打之讼,使府乃不为之深察,是使誉归县道,而怨归州府。此则小吏之所不能安者也。欲乞台慈将榦此札发下佥厅,具申监司,特与蠲免熊祥之罪,使强梁者不敢逞,冤抑者有所申,则千里之内,无不感生成之赐矣。①
  从这份公札中可以了解到,“危教授”在临川县诬告熊祥败诉之后,借陈九之父冤死而状告“危教授”之机,反告陈九之诉,是缘于熊祥的怂恿指使,要求抚州衙门拘捕熊祥治罪。黄榦激于义愤,全然不顾“事属使府,有非县道所宜与者”的嫌疑,慷慨上书。他在给安抚司的《申安抚司辨危教授诉熊祥事》中也说:
  榦疏缪不才、望轻资浅,冒昧试邑,日惧旷瘝。窃谓为政之道,抑强扶弱,不宜有偏;安富恤贫,要当两尽。至于形势侵渔乡民,毒害很鸷,如虎狼蝮蝎,荡人家产,以霸乡闾,则字民之官,亦不忍安坐而不卹。窃见本县有教授危口者,寄居乡落,去城四五十里。所居之旁,有山林陂塘,乃乡民熊祥家之产。其始多方迫胁,必欲得之。熊祥亦已少从其欲,而蚕食不已,不满其意。危教授之家偶被鼠窃所盗,不过米盐琐屑之物。榦因捕蝗偶过其家,危教授以为熊祥之家实为窝藏。榦以寄居之故,行下尉司差人根缉。已而解至三人,皆历历供吐,以为熊祥之家实尝停盗。及追熊祥与之供对,则三人者尽变其说。两人以为危教授者赂之使言,一人以为实被危教授之子棰楚诬服即而听之。则一人者拾指皆被夹损,两踝皆被椎损。又熟问之,则危教授者实与尉司数人肆其惨毒如此。本县见其既无实迹,而熊氏之家已不胜其扰,被棰之人亦已伤重。遂从而释之。未数日,而被棰之人卒以伤重而死。死者之子以闻于官,诉其父之死,乃为危教授之子所殴。州委官验之,委有殴伤痕损,但非致命致害耳。危教授者复诉于州,以为熊祥实教死者之子使之妄诉,必欲追治熊祥。州郡官吏畏其形势,牒廵尉两司围熊氏之屋,如捕大盗。一族数家,尽室逃窜,室庐器用、鸡羊狗彘,百十年家业扫荡无余。遂执其异居之弟侄,系累棰挞,不胜其毒,卒致死者之子于囹圄,年方十六七,鞭笞锻炼,何所不可?必欲以流罪加之熊祥方是。时榦适以职事趋大府禀议,及归而狱已成矣。遂亟以公札力禀太守,方得少宽,而无辜之弟侄拘系廵检司,犹未得释也。因其陈词复为备申本州,方得脱免。继而郊祀之赦,既下廵尉两司,尚复追捕熊祥不已。因熊祥之子陈词,又为备申,方得追回承捕之人。而数家之被祸,已不啻如寇盗之至矣。今危教授者又复诉于使府,必欲重困其家,使之流离转徙、尽据其产业而后已。若此之人,不复顾士大夫廉耻之节,而无复恻隐之心,真所谓虎狼蛇蝎者也!榦尝断斯狱,以为熊祥教人之子告其父之死,虚实未可知。假令有之,亦因危教授诬告熊祥而发也。已死之人虽无致命痕伤,亦因危教授之子所殴而死,则危教授父子之与熊祥亦当均分其罪,岂得倚恃官势、蔑视赦恩而健讼不已乎?窃见危教授专事唇吻,日与城中破落把持士人数辈,控胁本州官吏。今者帅阃取索文案,吏辈未必不掇移改换,以惑有司之听。故因其子陈词备录本县文案具状申使司,并具短札,仰渎台听,欲乞并送清强官看定,使形势之家不得侵害闾里远县乡民,实荷生成之赐。①
  在这份给安抚司的公札中,黄榦更是着重向上司申诉了“危教授”平日里勾结官吏、操纵官司的恶劣行为,所谓“州郡官吏畏其形势,牒巡尉两司围熊氏之屋,如捕大盗。一族数家,尽室逃窜,室庐器用、鸡羊狗彘,百十年家业扫荡无余。遂执其异居之弟侄,系累棰挞,不胜其毒,卒致死者之子于囹圄,年方十六七,鞭笞锻炼,何所不可?”“日与城中破落把持士人数辈,控胁本州官吏”。本来“危教授”已经把案件上诉至抚州和安抚司衙门,作为一名知县,不宜越权申辩。但是黄榦为了司法的严明公正,甘冒不祥,向上司据理力争。
  黄榦越权申辩、据理力争的事情远不止“危教授”案件一例,《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还收有《申转运司为曾县尉不法豪横事》的“公札”一份,该公札云:
  榦不避斧钺之诛,辄为本县扬名、断金两乡诸都无辜之民,祈哀请命于都运大着之前。伏惟台慈少垂听览。榦窃见当今仕宦,作邑最难,惴惴焉簿书期会之间,尚未免谴诃之域,岂敢奋不顾身,与豪民为敌?榦衰晚,有二百指之累,而无担石之储,一旦罢去,则展转沟壑,岂不略知自爱?窃念奉朝廷之命,膺民社之寄,而四境之内,乃有倚恃豪侠、吞㗖乡民,使之哀号怨愤无所赴愬。为民父母,安忍坐视?傥或顾一身而不恤百姓,则上负朝廷、下负所学。榦所以不得已而有请焉,窃见权臣专恣、流毒生民、摧抑忠良、动摇兵革,至其余害,延及州县,甚可痛也。本县某乡某都有纳粟得官新赣县东尉曾千龄者,本人家干仆,天姿狡险。自开禧年间韩元卿为本县知县,千龄知其黩货无厌,贪其势焰可炙,遂以厚资与之结托,以孤遗侄女与元卿之子结婚,自此通家出入,请求关节。千龄武断乡曲,本自可畏,加以结亲县官,谁敢正视?两乡几都之人,凡有膏腴之田地、富厚之财货,或因致死公事,或因盗贼行劫,必多牵引,使陷其中,然后控取财物为之救解。或出榜贴占,或假立契书,乡民俯首听命,莫敢与争。文引追逮全类官府,关锁禁系无异犴狱。兼并孤遗田产,吞并寺观财物,两三年间增置税钱一二百贯,而流离转徙者,不知其几家。蓄养干仆刘云卿之徒为之爪牙,日夜渔猎人家物产。千龄资干仆之力,干仆凭千龄之势,而人家物产不归之千龄,则归之干仆矣。谢廷玉以媚苏师旦,而横行于县之内。曾千龄以媚韩元卿,而恣横于县之外。岂有国家赤子,乃得恣其戕贼而为之县令者?独俯首而不敢问乎?是皆有所凭借其威势,以至此也。国家至仁,护惜民命,海涵春育,不忍一物之失,所挟刃以杀人、持杖以行劫、枉法而受赃,重者处死,次亦徒流。如曾千龄者,侵害贫民,使之死亡离散,与杀人何异?强夺人家物业,与劫盗何异?诬人以罪,而取其财物,与枉法受赃何异?而官府不问,法令不加,拥高赀据大第,歌童舞女、美衣鲜食,以匹夫而享公侯之奉,则豪横之徒,又何苦而不为恶耶?方今朝廷清明,贤使者当路。似此等辈,自不应使之漏网苟默而不言,亦何面目以见一县之百姓?谨以人户词诉已结绝未结绝者具录申闻,欲望台慈备榦所陈,申奏朝廷,追上曾千龄及干仆刘云卿、李彦端、毛舜祥辈置狱根勘,抄估家财,编窜远方。自此豪强敛戢、善良安业,一邑生灵,感历戴德无有穷已。①
  在这份公札中,黄榦列举了“纳粟得官新赣县东尉曾千龄”与原本县知县韩元卿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的种种罪状,恳请上司转运司衙门予以追查治罪。以上这三份公札,所涉之事本不在黄榦担任知县的职权之内,黄榦大可以事不关己、明哲保身。但是作为一名坚持道德操守的父母亲民之官,一名以传承朱子之学为己任的儒者,为了维护社会的公正、法律的尊严,黄榦依然选择了充满危险而又艰难的申诉之路,这正如他自己在“公札”中所多次提到的:“榦衰晚,有二百指之累,而无担石之储,一旦罢去,则展转沟壑,岂不略知自爱?窃念奉朝廷之命,膺民社之寄,而四境之内,乃有倚恃豪侠、吞㗖乡民,使之哀号怨愤无所赴诉。为民父母,安忍坐视?傥或顾一身而不恤百姓,则上负朝廷、下负所学。榦所以不得已而有请焉。”这种甘冒自身风险而为民请命,坚持社会法律公正的儒者作为,是很值得我们后世记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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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及其后学的历史学考察

《朱熹及其后学的历史学考察》

本书主要考察朱熹及其后学们究竟为当时的社会做了些什么,以及这些事情对当时以及后世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朱熹和他的学生们,有从政的经历,也有当平民的经历,他们在所谓的“行”的实践上,表现更多。鉴于此,作者从历史学的角度考察朱子学,突破了从哲学视角研究朱子学的传统。与从哲学视角注重“想什么”不同,历史学更注重“做什么”。作者以自己所擅长的中国经济史和社会史领域,对朱熹及其后学在这两个领域的所作所为,做出了尝试性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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