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陈淳对淫祀的批评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朱熹及其后学的历史学考察》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3877
颗粒名称: (二)陈淳对淫祀的批评
分类号: B244.7
页数: 7
页码: 310-316
摘要: 本文记述了在宋代福建沿海地区,民间信仰蓬勃发展,神祗庞杂,迎神赛会形式多样。陈淳作为一位以追求纯洁儒学为目标的知识分子,对于这种民间信仰表现出担忧和忧虑,撰写了《上赵寺丞论淫祀》、《上傅寺丞论民间利病六条》和《上傅寺丞论淫戏》等批评文章。陈淳对民间信仰的批评对社会影响更大,超过了他对佛教的批评。
关键词: 陈淳 淫祀 批评

内容

宋代时期,民间信仰在福建沿海各地不断兴起。民间信仰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崇拜的神祗庞杂,迎神赛会的形式多样化。面对迅速蔓延于闽南社会的形形色色的民间信仰,陈淳作为一位追求“纯洁儒学”的知识分子,同样表现出极大的文化忧虑和社会担心,从而写出了著名的《上赵寺丞论淫祀》《上傅寺丞论民间利病六条》和《上傅寺丞论淫戏》等名篇。陈淳对于民间信仰的批评,其对社会的影响力无疑比对佛家的批评所产生的影响力要显著得多。
  陈淳在《上赵寺丞论淫祀》中写道:
  某窃以南人好尚淫祀,而此邦之俗为尤甚。自城邑至村墟,淫鬼之名号者至不一,而所以为庙宇者,亦何啻数百所。逐庙各有迎神之礼,随月送为迎神之会。自入春首便措置排办迎神财物事例。或装土偶,名曰舍人,群呵队从,撞入人家迫胁题疏。多者索至十千,少者亦不下一千。或装土偶名曰急脚,立于通衢,拦街觅钱,担夫贩妇拖拽攘夺,真如白昼行劫,无一空过者。或印百钱小榜,随门抑取,严于官租,单丁寡妇无能逃者。阴阳人鬼不同途,鬼有何说,欲人之必迎?人有何见,知鬼之必欲迎?凡此皆游手无赖好生事之徒假托此以刮掠钱物,凭借使用。内利其烹羔击豕之乐,而外唱以禳灾祈福之名。始必挽乡秩之尊者为签都劝缘之衔以率之,既又挟群宗室为之羽翼,谓之劝首,而豪胥猾吏又相与为之爪牙,谓之会干。愚民无知,迷惑陷溺畏祸惧谴,皆黾勉倾囊舍施,或解质举贷以从之。今月甲庙未偿,后月乙庙又至,又后月丙庙丁庙复张颐接踵于其后。废塞向墐户之用,以为装严祠宇之需;辍仰事俯育之恩,以为养哺土偶之给。至罄其室枵其庐冻馁其父母褴褛其妻孥有所不恤。钱既衰集富衍,遂恣为无忌惮。既塑其正鬼之夫妇,被以衣裳冠帔,又塑鬼之父母曰圣考圣妣,又塑鬼之子孙曰皇子皇孙。一庙之迎动以十数像,群舆于街中,且黄其伞龙其辇黼其座,又装御直班以导于前,僣拟逾越恬不为怪。四境闻风鼓动复为优戏相胜以应之,人各全身新制罗帛金翠务以悦神。或阴策其马而纵之,谓之神走马;或阴驱其轿而奔之,谓之神走轿,以污罔百姓。
  男女聚观、淫奔酣斗。夫不暇及耕,妇不暇及织,而一惟淫鬼之玩;子不暇及孝,弟不暇及恭,而一惟淫鬼之敬。废人事之常职,崇鬼道之妖仪。一岁之中,若是者凡几庙,民之被扰者凡几番?不惟在城皆然,而诸乡下邑亦莫非同此一习。①
  陈淳在另一篇文章即《上傅寺丞论民间利病六条》中指出,当时漳州各地民间的六大恶劣风气,有健讼之风、折合之风、屠牛之风、乡税扰民之风、流棍勒索之风等。其中乡税扰民之风说的就是淫祀拜鬼而私下征收香火钱税,该文略云:
  一此间有所谓乡税扰民甚于官租,官租犹时有定目,乡税则不可以一目计之,而又无时之能已也。何谓乡税扰民之甚?如诸庙之率敛民财其一也。盖此间民俗尚淫祀,多以他乡,非鬼立庙其植祸深、其流殃蔓。今未暇细论,姑以目前粗扰者言之一般。浮浪不检人托鬼神图衣食,趋庙中会首,每装土偶如将校衣冠,名曰舍人,或曰太保,时骑马街道,号为出队,群不逞十数辈拥旌旗鸣钲鼓随之,擎疏头假签土居尊秩名衔为都劝缘,继以宗室列其后,入人家抄题钱物,托名修庙,或托名迎神禳灾,胁以祸福,不分贵贱贫富,必足数而后去,虽肩担背负小夫亦必索百文五十为香钱。连日自朝至暮徧匝城市无一户得免者。其实所抄题钱大概皆是会首入己自用为醉饱计,为肥妻孥计,于鬼神何有计?阖城诸祠似此类假托者不知其几,庙一岁间自春徂冬人户遭此等扰聒者不知其几!盖愚民无知畏鬼诛谴,割仰事俯育之具为无用不切之输,不胜其苦,此乡税之至横者。②
  民间与迎神相配合的活动往往是赛会演戏,陈淳对此亦抱着强烈的批评态度,他在《上傅寺丞论淫戏》中如是说:
  某窃以此邦陋俗,常秋收之后,优人互凑诸乡保作淫戏,号乞冬。群不逞少年遂接集浮浪无图数十辈,共相唱率号曰戏头,逐家裒敛钱物豢优人作戏,或弄傀儡筑棚于居民丛萃之地、四通八达之郊,以广会观者,至市廛近地四门之外,亦争为之不顾忌。今秋自七八月以来乡下诸村正当其时。此风在在滋炽,其名若曰戏乐,其实所关利害甚大。一无故剥民膏为妄费,二荒民本业事游观,三鼓簧人家子弟玩物丧恭谨之志,四诱惑深闺妇女出外动邪僻之思,五贪夫萌抢夺之奸,六后生逞斗殴之忿,七旷夫怨女邂逅为淫奔之丑,八州县一庭纷纷起狱讼之繁,甚至有假托报私仇击杀人无所惮者。其胎殃产祸如此,若漠然不之禁,则人心波流风靡无由而止,岂不为仁人君子德政之累!①
  从陈淳的这些言论里,我们可以了解到他对民间迎神赛会的反感和对不良风俗流布的担忧。他对某些地方官员放任不良风俗的流行甚至推波助澜也进行了直接的批判,如他在《答陈伯澡再问大学》中说:“为郡守者率民礼塔修善,自州治之前及诸坊巷各建道场,使民废耕织买卖来会,是我侵乎物。民托太守威势张皇其事,莫敢谁何,是物侵乎我。太守送诸处香烛,虽费不敢辞;民亦敛财备灯烛化粿食犒设,虽费不敢道。是彼此交病。动关郡男女游观,因而有争夺淫奔等讼,太守亦莽卤隐忍不敢正其罪,虽亲子弟仆从亦动游观之念而不可禁遏,是庭除之内跬步之间参商矛盾而不可行矣。”②《上赵寺丞论淫祀》中亦云:“前后有司不能明禁,复张帷幕以观之,谓之与民同乐,且赏钱赐酒,是又推波助澜鼓巫风而张旺之。……国家法令,迎鬼有禁。……谋愚区区,欲望台慈特唤法司开具迎鬼诸条令,明立榜文,并朝岳俚俗严行禁止,仍颁布诸乡下邑而齐一之。于以解人心之宿惑,而有移风易俗之美。省民财之妄费,而有家给人足之道,实为此邦厚幸!”①
  事实上,陈淳并不反对所有的鬼神祭祀。他所主张的鬼神祭祀,是需要以道德功业原则为基础的。他在《上赵寺丞论淫祀》中表述了这一祭祀原则:
  礼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财用,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非此族也,不在祀典。今此邦之所崇奉者大抵皆非此族,其无封号者固无根原来历,而有封号者亦不过出于附会而货取,何者非淫祀?惟威惠一庙②,为死事捍患于此邦,国朝之所封锡,应礼合制,号曰忠臣义士之祠,邦人之所仰然。既载在公家祀典,则春秋荐享常仪,盖有司之事,必肃其坛宇、严其户钥,岁时禁人闲杂来往,止于朔望启钥与民庶瞻礼,乃为得事神严恭之道。③
  在这样的祭祀鬼神的原则之下,陈淳还对漳州地区祭祀山川之神的规仪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在《请傅寺丞祷山川社稷》一文中说:
  窃按之礼经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言雨之所从出者在于山川也。又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者皆曰神,非此族也不在祀典。言山川神灵为祀典之正者也。又曰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亡其地则不祭。言诸侯所当祭者,惟境内山川诸神而不可以他求者也。近世张南轩帅靖江,以尧山漓江为州之望坛而祝之,水旱祷焉,随感随应。今漳之望其山则天宝圆峤雄踞西隅,天将雨则云气先冒于巅,其川则西北二江发源汀潮夹绕州治而合归于海,此正吾州阴阳融结之会。宜于城西五里内度高爽之地筑坛壝载祀典。今仓卒未暇,姑席地望祷,亦合礼典之正。其次则有社稷风雷雨师之坛在焉。近邵武陈史君于水旱惟专诣社稷致祷,俗人笑之,而不知其为礼之正也。天人一气、幽明一机,本相与流通无间,而郡侯者又千里山川社稷之主,而万户生灵之命系焉。其所感格为尤切而甚易,惟患诚之不至,尔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诚者心与理真实无妄之谓,在山川社稷有是真实无妄之理矣,若又加之真实无妄之心,以萃集其神灵,必能实感而实应。不于此致极精专,乃杂焉外求之异端淫祀,彼土木偶何从而有雨露邪?既无是理而强为之,心虽虔于造化乎何关。至如舞狮巫绕僧道设斋醮禁腥臊等类,又皆循俗之常仪,非所以交神明之要。……今若扫去流俗一切冗杂之说,而专一致吾精意于山川社稷正神之前,则脉络贯通,无有不感格者。设若至是犹未获大应,则更退而求之政事之间,若刑赏、若财赋,恐或微有召天意之悭,是亦汤自责已。①
  纵观陈淳的神明祭祀观,基本上秉持了儒家“敬鬼神而远之”的传统观念②,而他对民间社会所流行的一些对于鬼神过度崇信及借端敛财浪费的不良习俗,予以了强烈的批评与谴责,这都充分体现了他对端正社会、移风易俗的儒者人文关怀,即使从今天的角度看来,也是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

知识出处

朱熹及其后学的历史学考察

《朱熹及其后学的历史学考察》

本书主要考察朱熹及其后学们究竟为当时的社会做了些什么,以及这些事情对当时以及后世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朱熹和他的学生们,有从政的经历,也有当平民的经历,他们在所谓的“行”的实践上,表现更多。鉴于此,作者从历史学的角度考察朱子学,突破了从哲学视角研究朱子学的传统。与从哲学视角注重“想什么”不同,历史学更注重“做什么”。作者以自己所擅长的中国经济史和社会史领域,对朱熹及其后学在这两个领域的所作所为,做出了尝试性的分析。

阅读

相关人物

陈淳
相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