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学术批评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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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的学术交流方法论自觉》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3667
颗粒名称: 第一节 学术批评的基本原则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13
页码: 71-82
摘要: 本文记述了学术批评的基本原则的情况。其中包括“自立门户”与“箴药病痛”两者并重、“拔本塞源”,推至其极、学术批评应当“平允”“宽宏”、学术批评应当“平允”“宽宏”、措辞因人而异、“尽彼此之情”、“平心静气”等。
关键词: 学术交流 学术批评 基本原则

内容

对他人进行学术上的批评,前提是自己已经形成了可信而稳固的思想体系,因此,朱子对学术批评最重要的要求,就是以“自立门户”为前提,在此基础上对其他学者提出意见。
  一、“自立门户”与“箴药病痛”两者并重
  学术批评首先要“立定门户”,其次要“随其病痛而箴药”,两者均不可或缺,而且均应直截了当:
  所录示二书甚善,但所谓不可以一说片言立定门户,则圣贤之教未尝不有一定之门户以示众人。至于逐人分上各随其病痛而箴药之,则又自有曲折,然亦分明直截,无所隐秘回互,令人理会不得也。(《文集》51-27:答曹立之)
  要对某些人、某些学说作出批评,自己的学养先要到一定的程度,不可轻易从事:
  《知言》之书用意精切,但其气象急迫,终少和平,又数大节目亦皆差误。……顷与钦夫、伯恭论之甚详,亦皆有反复,虽有小小未合,然其大概亦略同矣。文字颇多,未能写去,又有掎摭前辈之嫌,亦不欲其流传也。然此等文字且未须看,俟自家于《论》《孟》诸经平易明白处,见得分明无疑,然后可以逐一考究,判其是否,固未可尽以为是,亦未易轻以为非也。(《文集》35-12:答刘子澄)
  自己程度达不到,胡乱批评,就很有问题:
  伏承示谕《太极》《西铭》之失,备悉指意。然二书之说,从前不敢轻议,非是从人脚根、依他门户,却是反复看来道理实是如此,别未有开口处,所以信之不疑,而妄以己见辄为之说,正恐未能尽发其奥而反以累之,岂敢自谓有扶掖之功哉。今详来教及省从前所论,却恐长者从初便忽其言,不曾致思,只以自家所见道理为是,不知却原来未到他地位,而便以己见轻肆抵排也。(《文集》36-3:答陆子美)
  邵氏先天之说,以鄙见窥之,如井蛙之议沧海,而高明直以不知而作斥之,则小大之不同量,有不可同年而语者。……况其高深闳阔,精密微妙,又有非熹之所能言者。今不之察,而遽以不知而作诋之,熹恐后之议今,犹今之议昔,是以窃为门下惜之,而不自知其言之僭易也。(《文集》37-25:答林黄中)
  张元德训道为行,固为疏阔,子约非之是也。然其所说行字亦不为全无来历,今不就此与之剖析,而别引程子冲漠气象者以告之,故觉得有堕于窈冥恍惚之病。而所以破其说者,又似彼东我西,不相领略。此乃吾之所见自未透彻,未免臆度笼罩而强言之,所以支离浮泛,而不能有所发明也。(《文集》48-12:答吕子约)
  元德所说之病,前书尽之,如来喻之云,却攻他不着,恐是只见自家底是,于鄙论却未深考也。(《文集》48-13:答吕子约)
  《遗书》说释氏有直内无方外者,是游定夫所记,恐有差误。《东见录》中别有一段,说既无方外则其直内者岂有是也,语意始圆,可细考之。未可如此逞快,率然批判也。(《文集》53-47:答胡季随)即便不是批评,而是支持或者维护对方,也要自己先有正确的见解:
  幸深思之,且以自己分上明理致知为急,不须汲汲以救护前辈为事。盖其言之得失,白黑判然,已不可揜,救之无及,又况自家身心义理不曾分明,正如方在水中,未能自拔,又何暇救他人之溺乎?(《文集》48-11:答吕子约)
  讨论中要勇于承认错误,不可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再辱垂谕,具悉尊旨,然细观本末,初无所争,只因武陵旧图仁义两字偶失照管,致有交互,其失甚微。后来既觉仁字去西北方不得,义字去东南方不得,即当就此分明改正,便无一事。顾乃护其所短,而欲多方作计,移换阴阳刚柔四字以尽其失,所以竞辨纷纭,以至于今而不能定也。……是则非惟不足以救旧图一时之失,而其耻过作非,故为穿凿之咎,反有甚于前日者,窃恐高明于此急于求胜,未及深致思也。(《文集》38-7:答袁机仲)
  所喻已悉,但所谓语句偶尔而实却不然者,只此分疏便是旧病未除。所谓诚于中形于外此,又何可讳耶?(《文集》53-26:答刘季章)
  二、“拔本塞源”,推至其极
  要达到“箴药病痛”的效果,学术批评一定要秉公而行,不可循情,一定要“拔本塞源”,推至其极,不仅要考虑动机,还要考虑结果,朱子曾于与汪应辰论苏轼之学与王安石之学之危害时,引《尚书》及《孟子》语,畅发此论。虽是评价历史上的学说,不是当代学者之间的辩论,但对学术交流而言有普遍性的意义:
  《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无所准则,而屑屑焉惟原情之为务,则无乃徇情废法,而纵恶以启奸乎?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流于兼爱,本其设心,岂有邪哉,皆以善而为之耳,特于本原之际微有毫厘之差,是以孟子推言其祸,以为无父无君而陷于禽兽,辞而辟之,不少假借。孟子亦岂不原其情,而过为是刻核之论哉?诚以其贼天理害人心于几微之间,使人陷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诈之术,其祸浅切而易见也。是以拔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尔。以此论之,今日之事,王氏仅足为申韩仪衍,而苏氏学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杨墨之比。愚恐孟子复生,则其取舍先后必将有在,而非如来教之云也。区区僭越,辨论不置。非敢自谓工诃古人而取必于然诺,实以为古人致知格物之学有在于是,既以求益,而亦意其未必无补于高明也。(《文集》30-5:答汪尚书)
  学术批评不可有“依违”,要防微杜渐。朱子与吕祖谦讨论儒释之辨问题时对此有过论述:
  儒释之辨诚如所喻,盖正所当极论明辨处,若小有依违,便是阴有党助之意,使人不能不致疑。而不知者遂以迷于向背,非小病也。自今切望留意于此,岂可退托以废任道之实,幸其衰熄而忽防微之戒哉!(《文集》33-49:答吕伯恭)
  三、学术批评应当“平允”“宽宏”
  批评不可过分,一定要“平允”“宽宏”,不可“刻核过当”,朱子在与张栻讨论秦汉诸儒之学问题时提出过这一点。同样,对于一般的学术交流,也有普遍的意义:
  秦汉诸儒,解释文义虽未尽当,然所得亦多,今且就分数多处论之,则以为得其言而不得其意,与夺之际似已平允。若更于此一向刻核过当,却恐意思迫窄而议论偏颇,反不足以服彼之心,如向来所论《知言》不当言释氏欲仁之病矣。大率议论要得气象宽宏,而其中自有精密透漏不得处,方有余味。如《易传序》中说秦汉以来儒者之弊,及令人看王弼、胡安定、王介甫《易》之类,亦可见矣。(《文集》31-9:答张敬夫)
  钦夫屡得书,有少反复,……渠所论如云《论》《孟》序中不当言汉儒得其言而不得其意,盖汉儒虽言亦不得也,不知择之以为如何?某则绝不爱此等说话,前辈议论气象宽宏,而其中自有截然不容透漏处,岂若是之迫切耶?(《别集》6-7:林择之)
  与吕祖谦讨论历史人物评价时,也有过类似的说法,指出不可有伤“浑厚之气”:
  其曰“区区浚之”者,又恐卑之已甚,有伤上文浑厚之气,如马伏波之论杜季良也。兼此役本为发明先朝劝学之意,初不专为浚之,今但得多说此边意思出来,而略带续其风声之意,则事理自明,不必如此骂破也。(《文集》34-31:与东莱论白鹿书院记)
  朱子对自己的学术批评也有过这样的总结:
  《知言》之书用意精切,但其气象急迫,终少和平,又数大节目亦皆差误。……顷与钦夫、伯恭论之甚详,亦皆有反复,虽有小小未合,然其大概亦略同矣。文字颇多,未能写去,又有掎摭前辈之嫌,亦不欲其流传也(《文集》35-12:答刘子澄)
  《知言》中议论多病,近疏所疑,与敬夫、伯恭议论,有小往复。文多,未能录寄,亦惧颇有摭掎前辈之嫌。(《文集》39-68:答范伯崇)
  来书所喻程门议论,鄙意正谓如此此,《或问》之书所为作也。但掎摭前贤,深负不韪之罪耳。(《文集》47-18:答吕子约)
  朱子曾批评陆子静有此问题:
  熹谓天下之理有是有非,正学者所当明辨。或者之说诚为未当,然凡辨论者,亦须平心和气,仔细消详,反复商量,务求实是,乃有归著。如不能然,而但于匆遽急迫之中肆支蔓躁率之词,以逞其忿怼不平之气,则恐反不若或者之言安静和平,宽洪悠久,犹有君子长者之遗意也。(《文集》36-11:答陆子静)
  朱子强调,即如孟子之辟杨墨,亦非“因激增怒”,而是分内之事:
  注中改字,两说皆有之。盖其初正是失于契勘凡例,后来却因汪丈之说,更欲正名以破其惑耳。然谓之因激增怒则不可,且如孟子平时论杨墨,亦平平耳,及公都子一为好辩之问,则遂极言之以至于禽兽。盖彼之惑既愈深,则此之辩当愈力,其禽纵低昂自有准则,盖亦不期然而然。然禽兽之云,乃其分内,非因激而增之也。(《文集》33-4:答吕伯恭)
  四、措辞因人而异
  进行学术批评时,要注意正确的态度。一般的讲,比较直白的学术批评应当是针对较为熟悉的人的,对于比较陌生的人,应当客气一些:
  昨承寄示赵仓《易》《论语》说,足浣愁疾。……昨于乾坤二卦略记所疑之一二,今谩录呈,幸为详之,试因话次以盛意扣之,看有何说,却以见报。熹与之未相识,不欲遽相辩难,千万不必云熹所说也。《论语》说有意古人为己之学,意亦甚正,但觉看得张无垢文字太熟,用意太切,立说太高,反致失却圣人本指处,多今亦未欲遽论。二说谩往,并烦扣之,亦勿云熹所寄也。(《文集》45-2:答虞士朋)
  但既然是学术交流,就要以真理为上,不能太顾及表面上的礼貌。朱子某次批驳别人的问目,曾经这样说:
  昨齐仲寄疑义来,乃不知是石丞者,妄意批凿,非所施于素昧平生之人。然渠既以此道相期,必不相怪,但在熹有僭率之咎耳。(《文集》39-7:答柯国材)
  也曾直言不讳指出对方缺点,并请对方体谅自己的苦心:
  今观来喻,似于义理未有实见而强言之,所以谈经则多出于新奇,立意则或流于偏荡,而辞气之间又觉其无温厚和平、敛退笃实之意。是固未论其说之是非,而此数端者已可疑矣。……若熹之愚,无以及此,然荷不鄙,不敢不尽其愚,而又不敢摘一辞之未达、一义之未安,以浼高明之听也。区区拙直,言不能文,恕其僭率,千万之幸。(《文集》59-35:答吴仲玭)
  朱子也希望对方不要过于礼貌,还是要进行实质性的学术交流:
  跧伏之踪,未由承教于前,徒切叹仰。傥不弃外,时得惠音,以鞭策之,实为万幸。而来教之云,倒置已甚,读之愧汗踧踖,不知所以自容。万望矜察,自此书来,存访死生之外,削去虚文,直以道义启告诱掖,此真区区所望于门下者。鄙怀倥倥,亦得无所惭惮而悉布之,以求药石之诲,不审尊意能容而听之否。(《文集》38-26:答薛士龙)
  熹迟钝之资,总角闻道,终躬求之,未有得也。贤者误听,以为可与言者,诲谕详悉,皆非熹所敢当也。(《文集》59-35:答吴仲玭)
  朱子甚至专门就别人对他的称呼提出过意见:
  石丈惠书,以“夫子”见谓。详此二字,古人用之本非尊称,……然以孔门弟子称仲尼以此,故后之人往往避其号。盖不惟不敢使人以是加诸己,亦不敢以是加诸人也。熹初通书,不欲纷纭及此,幸为一言,继此惠音,削去二字,乃所愿望,不然不敢拜而受也。告为深陈之,至恳至恳。且既以道相知,凡百礼文之过其宜者,恐亦有可刊落者,得并及之,幸甚幸甚。(《文集》39-19:答许顺之)
  但必要的礼貌也是不可缺少的:
  而向来讲论之际,见诸贤往往皆有立我自是之意,厉色忿词,如对仇敌,无复长少之节、礼逊之容,盖常窃笑,以为正使真是仇敌,亦何至此?但观诸贤之气方盛,未可遽以片辞取信,因默不言,至今常不满也。今因来喻辄复陈之,不审明者以为如何耳?(《文集》54-5:答诸葛诚之)
  至于《易》之说,又别是一事。……此等若理会不得,亦未妨事,且阙所疑而徐思之,不当便如此咆哮无礼也。(《文集》58-25:答徐子融)
  五、“尽彼此之情”
  之所以对态度问题如此强调,是因为在朱子看来,只有端正态度,才能让双方都亮明观点,并能互相了解对方的意见,此事关系颇大:
  录示子纳往还书,如所谓“五气之盛衰,犹足为义理之消长”,亦是前辈自有此说,今所援引,乃是举轻以明重,无不可者,不知子约何所疑也。恐是不曾仔细看上下文,便只就此两句上论得失。讲论最怕如此,不尽彼此之情,而虚为是譊譊也。(《文集》52-22:答吴伯丰)
  天地虽大,要是有形之物,其与人物之生,虽有先后,然以形而上下分之,则方君之言亦未大失也。而长孺亦非之,过矣大。抵长孺之性失于太快,故多不尽彼此之情,而语气粗率,无和平温厚之意,此又非但言语枝叶之小病也。……知方君流动发生之端为非,而不自知仁义礼智为四端之失,何其工于知人而拙于察已耶。……凡此更当深玩而徐究析之,未可容易轻肆排抵也。(《文集》52-30:答汪长孺)
  朱子特别指出,批评时一定要注意弄明白对方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不能把自己的理解强加到对方头上:
  前书示谕《太极》《西铭》之说,反复详尽,然此恐未必生于气习之偏,但是急迫看人文字,未及尽彼之情而欲遽申己意,是以轻于立论,徒为多说,而未必果当于理尔。且如《太极》之说,熹谓周先生之意,恐学者错认太极别为一物,故著无极二字以明之,此是推原前贤立言之本意,所以不厌重复,盖有深指。而来谕便谓熹以太极下同一物,是则非惟不尽周先生之妙旨,而于熹之浅陋妄说亦未察其情矣。……熹之愚陋,窃愿尊兄更于二家之言少赐反复,宽心游意,必使于其所说如出于吾之所为者而无纤芥之疑,然后可以发言立论而断其可否,则其为辨也不烦,而理之所在无不得矣。若一以急迫之意求之,则于察理已不能精,而于彼之情又不详尽,则徒为纷纷,而虽欲不差,不可得矣。然只此急迫,即是来谕所谓气质之弊,盖所论之差处虽不在此,然其所以差者则原于此而不可诬矣,不审尊意以为如何?(《文集》36-4:答陆子美)
  所谕与令兄书辞费而理不明,今亦不记当时作何等语,或恐实有此病,承许条析见教,何幸如之,虚心以俟,幸因便见示。如有未安,却得细论,未可便似居士兄遽断来章也。(《文集》36-9:答陆子静)
  所论《孟子》《大学》说正心处,不知敬仲如何说?可更扣之,须尽彼说,方可判断,未可更以己意障断他人话头也。(《文集》60-46:答潘子善)
  六、“平心静气”
  论辩往往流于意气之争,对问题的解决毫无益处,此时当平心静气:
  来书引《书》云:“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此圣言也,敢不承教。但以来书求之于道而未之见,但见其词义差舛,气象粗率,似与圣贤不甚相近,是以窃自安其浅陋之习闻,而未敢轻舍故步以追高明之独见耳。又记顷年尝有平心之说,而前书见谕曰:“甲与乙辨,方各自是其说,甲则曰愿乙平心也,乙亦曰愿甲平心也,平心之说恐难明白,不若据事论理可也。”此言美矣,然熹所谓平心者,非直使甲操乙之见、乙守甲之说也,亦非谓都不论事之是非也,但欲两家姑暂置其是已非彼之意,然后可以据事论理,而终得其是非之实。如谓治疑狱者当公其心,非谓便可改曲者为直,改直者为曲也,亦非谓都不问其曲直也,但不可先以己意之向背为主,然后可以审听两造之辞,旁求参伍之验,而终得其曲直之当耳。今以粗浅之心,挟忿怼之气,不肯暂置其是已非彼之私,而欲评义理之得失,则虽有判然如黑白之易见者,犹恐未免于误,况其差有在于毫厘之间者,又将谁使折其衷而能不谬也哉?(《文集》36-11:答陆子静)
  若必欲便穷竟此说,亦请先罢穿凿己见,且更追思今日以前凡熹所说与德功不同者,并合两家,写作一处,仔细较量,考其是非,痛加辩诘,亦庶几有究竟处。不至如今日,只见一边,不相照应,而信口信笔,无有了期也。(《文集》44-58:答江德功)
  方君第二说只解《易传》,意略有未当处,其他所论首尾相救,表里相资,所得为多。长孺率然攻之,而所以攻之之说,乃不能出乎方君之所言者。若因其说还以自攻,则亦不知所以自解矣。且方君之语意温厚详审,而长孺之词气轻易躁率,以此而论,则其得失又有在也。(《文集》52-30:答汪长孺)
  所议可善处之,毋至过甚为佳,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此前贤大公顺应之要法也。(《续集》2-102:答蔡季通)
  此事关系匪浅,如做得不佳,会被异见者看笑话:
  平时与老兄讲论,常是不曾合杀,只被中间一句不合尊意,便蒙见怒,更不暇复论前语之是非,而一向且争闲气。所以老兄见教之美意,与区区献疑之诚恳,皆不见其有益,而反积为后日无穷之怨隙。所谓“忠告善道不可则止”者,岂若是乎?世衰道丧,吾党日孤,见自无事,不要似此寻事厮炒,使旁观指目,益为道学之病,乃是助彼自攻,古人所谓将斗而自断一手以求必胜者也。愿老兄自今或有异同之论,且耐烦息怒而极论理之是非,则理日益明,气日益和,虽使十反,极其纷拏,亦自无忿怼之挠矣。老兄见责不能受人尽言,而前后怨忿之词至于如此,请出两家之书付之识者,使其审订,则谁为不能受言者,必有在矣。王肃方于事上而好人佞己,此不絜矩之过也。愿更思之,下交浅劣,不胜至望。(《文集》45-18:答杨子直)
  朱子曾表示自己很“耐烦”,并平心静气的解释对方的误解:
  来书谯责不少置,不记前书云何,何所得罪,一味皇恐而已。……熹却自觉尚且耐烦,不至如老兄激发怨怼之深也。且如向来出川时所予书,无非怨怼之语,此非怨熹之词,想自记得。故窃疑之,以为士君子去就离合之际,不当如此,因答书中颇致宽解之词,未有相贬外处。如后来见教政事条目,其间亦有一二心未安处,故因笔自解,初非相贬外。不知今来所谓贬外,是指何语,恐实有之而熹不自觉者,即望一二疏示,容其改过,幸甚幸甚。(《文集》45-18:答杨子直)
  对于某些朱子认为是大逆不道,令人难以接受的言论,朱子甚至怀疑是不是转述之人听错了:别纸所示季章议论,殊不可晓。恐不至如此之谬,却是仲升听得不分明,记得不仔细,语脉间转却他本意,不然,则真非吾之所敢知矣。(《文集》53-7:答刘仲升)此足见朱子之宽容。

知识出处

朱子的学术交流方法论自觉

《朱子的学术交流方法论自觉》

出版者: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本书通过梳理“边缘化”的内容,展现朱熹对学术交流方法论的自觉探索,揭示他是如何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共同构筑中国古代学术交流的基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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