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术交流的完整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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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的学术交流方法论自觉》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3663
颗粒名称: 第二章 学术交流的完整过程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16
页码: 54-69
摘要: 本文记述了学术交流的完整过程的情况。其中包括学术交流的持续、学术交流的终止等。
关键词: 朱熹 学术交流 过程

内容

学术交流的基本程序由三个环节构成:开始、持续与终止。关于学术交流的开始,我们在第一章中已经知道,朱子对各种类型的学术交流都是很欢迎的,因此,学术交流的开始几乎没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所以,本章我们主要关注朱子对学术交流的持续和终止的看法。
  第一节 学术交流的持续
  当学术交流开始以后,如何维持下去便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朱子对维持的必要性以及如何维持都有自己独到的体认。
  一、持续讨论才能获得正确的认识
  当对方未能准确完整地表达观点时,朱子曾明确要求对方继续讨论:
  所示诸说皆甚精,然鄙意有未安者,别纸具之,扩之亦有说,当自封去。因来幸反复之,以归至当,计此所校亦不多,但却是不容小差处,望速垂报也。(《别集》6-6:林择之)
  讨论问题要彻底,不能才有所见就满足,一定要日益深入:
  《遗说》向来草草具禀,其间极有浅陋疏脱处,都不蒙一掊击,何耶?……大率吾曹之病皆在浅急处,于道理上才有一说,似打得过,便草草打过,以故为说不难而造理日浅。今方欲痛自惩革,然思虑昏窒已甚,不知能复有所进否。左提右挈之所助,深不能无望于尊兄也。(《文集》40-19:答何叔京)
  道理无穷,学术讨论也是无穷尽的:
  金声玉振,不知当时写去者云何?近尝思索,更定其说,始亦以为无疑矣。比再阅之,又觉有碍,更望相与探讨,异时各出其说以相参验,亦进学之一方也。道理无穷,思索见闻有限,圣人之言正在无穷处,而吾以其有限者窥之,关锁重重,未知何日透得尽耳。(《文集》40-20:答何叔京)
  有时候所要讨论的问题很复杂,但朱子有一种义务感,为了对方的进步,一定要把讨论进行下去,不管是书信还是面论:
  所示四条,其前二义虽有小差,然犹不至难辨,各己略报去矣。至于未发、浩气二义,则皆杂乱胶葛,不可爬梳,恐非一朝之辨所能决。本欲置而不论,以俟贤者之自悟,又恐安于旧说,未肯致疑,不免略启其端,千万虚心垂听,不可一向支蔓固执,只要弥缝前人阙误,不知却碍自家端的见处也。(《文集》48-11:答吕子约)
  熹今年之病发作虽轻,而日月甚久,又气体衰乏,精神昏耗,大与常年不同。亦是年纪催促,理应如此,不足为怪,但恨平生功夫只到此地头,前面地步有余,而日月有限,又不得与朋友之贤者相聚,旦夕切磋,恐此意思一旦断绝,更为后贤之忧耳。(《文集》53-20:答刘季章)
  尤其当学术讨论关涉到自己的不足,或某些观点需要改进时,朱子往往会强调指出,请对方继续提出意见:
  前书所扣,未蒙开示。然愚悃之未能尽发于言者亦多,每恨无由得遂倾倒,以求镌切。近曹器之来访,乃得为道曲折。计其复趋函丈,必以布露。敢丐高明少垂采择,其未然者痛掊击之,庶有以得其真是之归,上不失列圣传授之统,下使天下之为道术者得定于一,非细事也,惟执事图之。(《文集》38-42:答陈君举)
  熹前此书中所请教者,于尊意云何。窃意其说不过如此,但持之不力,恐言语间不容无病,深望指诲,得以自警而改之,幸也。(《文集》40-19:答何叔京)
  奉亲遣日如昔,但学不加进,鄙吝日滋,思见君子以求切磋之益,而不可得,日以愦愦,未知所济也。向来妄论持敬之说,亦不自记其云何,但因其良心发见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则是做工夫底本领。本领既立,自然下学而上达矣。若不察于良心发见处,即渺渺茫茫,恐无下手处也。中间一书论必有事焉之说,却尽有病,殊不蒙辨诘,何耶。(《文集》40-21:答何叔京)
  有时交流的双方可能对对方的观点有所误解,或理解得不透彻,这时不应轻易放弃,应尽量继续下去,直到清楚表明双方的观点,这样对双方都有益:
  前此屡辱贻书,有所讲论,每窃怪其语之不伦,而未能深晓其故,只据一时鄙见所未安处,草草奉答,往往只是说得皮肤,不能切中其病,所以贤者亦未深悉而犹有今日之论也,此虽微陋疏率之罪,然因此却得左右明辨力扣,敷述详明,然后乃能识得前后所说之本意,而区区愚见,亦因得以自竭,非小补也。(《文集》45-40:答廖子晦)
  二、面论与书信都应当持续
  朱子认为,当面的学术交流不易,如有机会,自当一鼓作气,不应半途而废,否则就会留下遗憾。十分典型的,是鹅湖之会之后朱子对吕祖谦所说的一番话:
  昨承枉过,得两月之款,警诲之深,感发多矣。别去匆匆两月,向仰不少忘。便中奉告,承已税驾,欣慰之剧。信后秋气已清,伏惟尊候万福。熹还家数日,始登庐山之顶,清旷非复人境,但过清难久居耳。至彼与季通方议丹丘之行,忽得来教,为之惘然,却悔前日不且挽留,或更自鹅湖追逐入怀玉深山,坐数日也。(《文集》33-40:答吕伯恭)
  书信论学也不能半途而废,应尽量尽兴到底,此类说法甚多,有时朱子会在书信中主动提出继续讨论的话题,要求对方就某个问题或领域继续来信讨论。这在朱子书信中几乎是满坑满谷,略举数例,以见一端:
  别纸诲示,开发良多,太伯夷齐事,鄙见偶亦如此也,复有少反复,更望垂诲。(《文集》33-40:答吕伯恭)
  群居终日,别作何工夫,便中千万示及一二,苟有未安,不惮献所疑以求益也。(《文集》39-9:答柯国材)
  向闻与齐仲在净隐,不知得多少时,看何文字,如何作工夫,今岁复相聚否。所有发明,条示数端,得反复焉,亦胜空书往来耳。(《文集》39-17:答许顺之)
  向示心说,初看颇合鄙意,细观乃复有疑。亦尝窃与朋友论之,而未及奉报。今得所论,益知向所疑者之不谬也。……近与一朋友论此,录以奉呈,幸试思之,复以见告。(《文集》47-16:答吕子约)
  两卷所论,皆精义也。其间亦有鄙意未合处,具之别纸,幸更思之,或犹未安,却更反复极论,以归至当乃佳耳。(《文集》47-25:答吕子约)
  所喻心性分别,不知后来见得如何?(《文集》55-1:答潘谦之)
  袝说向尝细考,……顷年陆子寿兄弟亲丧,亦来问此,……今钱君之论虽无子静之薄,而其所疑亦非也,不知味道看得如何,幸更与钱讲之,复以见告也。(《文集》58-39:答叶味道)
  目盲,作此数纸已极费力,未能尽鄙意。如更有疑,递中附数字来,仔细反复,此处正好剧论也。(《文集》61-3:答林德久)
  三、特殊情形下的坚持
  大问题已经解决,小问题也不能忽视:
  熹伏承示及先知后行之说,反复详明,引据精密,警发多矣。所未能无疑者,方欲求教,又得南轩寄来书稿读之,则凡熹之所欲言者盖皆已先得之矣,特其曲折之间小有未备,请得而细论之。(《文集》42-15:答吴晦叔)
  即使对方未能理解自己的观点,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对方还要继续讨论,则自当奉陪到底:伏承别纸诲谕谆悉,及示新论,尤荷不鄙,但区区之说,前此已悉陈之,而前后累蒙排摈挥斥,亦已不遗余力矣。今复下喻,使罄其说,顾亦何以异于前日耶,然既辱开之使言,则又不敢嘿嘿,然其大者未易遽论,姑即来教一二浅者质之。(《文集》38-4:答袁机仲)
  即使对方态度很不好,朱子也尽其所能使讨论继续下去:
  来教累纸,纵横奇伟,神怪百出,不可正视。虽使孟子复生,亦无所容其喙,况于愚昧蹇劣,又老兄所谓贱儒者,复安能措一词于其间哉?然于鄙意实有所未安者,不敢雷同,曲相阿徇,请复陈其一二,而明者听之也。(《文集》36-19:答陈同甫)
  朱子对于书信论学,是抱着严肃认真的态度的,如果由于时间久远或者对方所述不清,以致自己不能确切了解对方的观点,朱子会明确指出,请对方详细说明,自己一定会竭尽所能进行论辩:
  示喻缕缕,备见本末。但原说之辨,岁月浸久,不复记忆,独仿佛其间颇有阳尊孔子而阴主瞿、聃之意耳。今乃承有未全伏罪之言,又恐当时看得不仔细也。所谓终焉位天地、育万物、厚人伦者乃吾道之正,亦未见其上文,不知盛意之微果何所寄,未容遽陈鄙见,便中幸复有以教之,则虽自顾无关可抽、无钥可启,然亦不敢不披露胸臆以求订证也。(《文集》56-38:答李周翰)
  四、感谢对方的坚持
  身份或辈分比自己高的人,面对自己的直接去信不以为怪,继续论学,朱子则感到十分荣幸:
  别纸谆诲,良荷不鄙,自顷致书之后,方窃悚惧,以俟谴诃,岂意高明不以为罪而虚受之,此真熹所敬服叹慕而不能已者,幸甚幸甚。(《文集》30-5:答汪尚书)自己有所误解,对方不以为忤,继续讨论,朱子很感谢:
  昨辱枉书,为报不谨,方以自愧,兹被再告,良荷不忘之意。(《文集》64-52:答朱岑)对方持续不断地进行学术交流,朱子会真挚的表示感激:
  伏辱坠教,所以训督孜孜不倦,有加于昔,顾惟庸昧,重劳提耳,既感且愧,不知所以为谢也。(《续集》6-8:答江隐君)
  五、保持焦点的集中
  在持续进行学术交流时,不紧要的和错误的内容不要继续:
  垂谕《易》说,又见讲学不倦、下问不能之盛美,尤窃钦仰。已悉鄙意,别纸具呈矣。此但《易》中卦画阴阳之分位耳,未是吾人切身之事。万一愚见未合盛意,可且置之,而更别向里寻求,恐合自有紧切用功处也。(《文集》38-6:答袁机仲)
  要之封建郡县互有利害,但其理,则当以封建为公耳。此类且徐讲之,非今日所急也。(《文集》58-45:答邓卫老)
  《尔雅》未暇细看,然此等亦未须闲费日力也。(《文集》61-26:答曾景建)
  征苗之说甚新,但恐其他无此比数。兼若如此,则禹自当班师,不待伯益赞之而后决矣。此等无所考据,不若姑置之,而涵泳于义理之实之为得也。(《文集》61-29:答曾景建)
  墓祭不可考,……又坟墓非如古人之族葬,……此等不若随俗各祭之为便也,其他阙文数处,或是或否,皆非讲学之急务,况《集注》中又已有说甚明,自可观考,不必问也。……范碑曲折,……程纠所编年谱,是终身看得此事不透,深可怜悯。……吾友今亦未须理会此等,且理会自家着紧切身要用底道理,久之见识渐明,履践渐实,自不被人瞒,亦不须与人辨论纷争也。(《文集》62-18:答王晋辅)
  学术交流应当保持讨论焦点的集中,不要让不相干的问题掺杂进来:
  龟山“人欲非性”之语自好,昨来胡氏深非之,近因广仲来问,熹答之云云。此与广仲书随其所问而答之,故与今所谕者不相似,不能尽录。(《文集》40-40:答何叔京)
  程丈诸说,亦有鄙意所未安者,以未参识,不欲剧论。但未知立之见得“宥辟未发”等语如何,若已无疑,即不须论矣。(《文集》51-27:答曹立之)
  为此朱子有化繁为简之方法:
  盖今所论,虽累数百言之多,然于《中庸》,但欲守程门问者之说,谓未发时耳无闻、目无见而已。于浩气之说,但欲谓此气元是配合道义而成,无道义则气为之馁而已。其他援引之失,皆缘此文以生异义,自为繁冗。若一一究析,往复不已,则其说愈繁,其义愈汩,而未必有益。故今奉劝不若只取子思孟子之言,虚心平看,且勿遽增他说,只以训诂字义随句略解,然后反求诸心,以验其本体之实为如何,则其是非可以立判。(《文集》48-11:答吕子约)
  对方提问了很多问题,朱子指出,先把关键的解决掉:
  其他所论时习、率性、鸢鱼等说,今皆未暇论。论得亦未有益,可且理会此“配义与道”令分明,便中早报及也。(《文集》62-6:答张元德)
  六、同意或拒绝为对方写文章
  在学术交流过程中,会遇到对方请求写文章的情形,朱子对此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有时虽不应其所请做文章,但又将要说的话在书信中说出来,并指出这是不可不说的,请其注意,并请其提出意见,其实和做文章也差不多了:
  所需恶语,尤荷不鄙,此于吾人岂有所爱,但近年此等一切废置。向已许为放翁作《老学斋铭》,后亦不复敢著语,高明应已默解,不待缕缕自辨数也。抑又闻之,古之圣贤所以教人,不过使之讲明天下之义理,以开发其心之知识,然后力行固守以终其身,而凡其见之言论措之事业者,莫不由是以出。初非此外别有岐路可施功力,以致文字之华靡、事业之恢宏也。……今或者以修辞名左右之斋,吾固未知其所谓然。……鄙意于此深有所不能无疑者,今虽不敢承命以为记,然念此事于人所关不细,有不可以不之讲者,故敢私以为请,幸试思之,而还以一言判其是非焉。(《文集》64-4:答巩仲至)
  即使给对方写文章,也一定要对方明白自己为的是什么:
  所要文字,正冗未暇致思。斋铭亦已忘记,又无草本,要不必尔,但得识之于心而见诸行事,则为有以发于愚言矣。祠阁二记皆不成文字,但欲略见此义理,故不得而辞,来喻之云,非所望于亲友间也。(《别集》3-8:程允夫)
  第二节 学术交流的终止
  如果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学术交流则应当中止。
  一、终止交流的各种情形
  “绝交信”是典型的中止学术交流与论辩的方式。朱子书信中有“绝交信”意味的,有如下数通。
  有的是因为对方的行为令自己“痛心疾首”:
  然丞相以宗枝入辅王室,而无故轻纳鄙人之妄议,毁撤祖宗之庙,以快其私,其不祥亦甚矣,欲望神灵降歆,垂休锡羡,以永国祚于无穷,其可得乎,言及于此,令人痛心疾首,不如无生,丞相其亦念之,熹自此不敢复通记府之问矣。(《文集》29-16:与赵丞相书)
  对方要停止,朱子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示谕缕缕,备悉雅意,不可则止,正当谨如来教,不敢复有尘渎也。偶至武夷,匆匆布叙,不能尽所欲言。然大者已不敢言,则亦无可言者矣。(《文集》36-5:答陆子美)
  示喻已悉,但既曰各勉其志以自立,而有待于岁寒,则何必为此缕缕,而烦执礼之恭哉。衰病比剧,舜功遣人行速,布此不及详,然亦无以详为矣。(《文集》55-41:答黄几先)
  也有这样的情形,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对方仍不明白,自己也就不再继续了:
  来书之意,所以见教者甚至,而其末乃有“若犹有疑不惮下教”之言,熹固不敢当此,然区区鄙见,亦不敢不为老兄倾倒也,不审尊意以为如何。如曰未然,则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亦可矣,无复可望于必同也。言及于此,悚息之深,千万幸察。(《文集》36-11:答陆子静)
  传序鄙意不欲如此,昨因《论语小传》之作,已罄鄙怀,不蒙领略,遂更不敢复言,今所惠书,反谓有所爱于言,何耶。(《文集》39-8:答柯国材)
  病起倦甚,怀不能已,略此奉报,千万详之。若以为是,幸即加功;若以为非,即此书不烦见答,今后亦不须更下喻矣。(《文集》44-58:答江德功)
  对方有明显的错误,或做不应该之事,自己已经指出,如果对方未能改过,则自然不用继续下去了:
  《易》说已悉,若只如此,则熹固己深晓,不待谆谆之告矣。所以致疑,正恐高明之见有所未尽而费力穿凿,……今既未蒙省察,执之愈坚,则区区之愚尚复何说。窃意两家之论,各自为家,公之不能使我为公,犹我之不能使公为我也。不若自此闭口不谈,各守其说,以俟羲、文之出而质正焉。然以高明之见、自信之笃,窃恐羲、文复出,亦未肯信其说也。(《文集》38-9:答袁机仲)
  示及《易说》等书,实不晓所谓,不敢开卷,累承喻及,必欲见强,使同其说,隐之于心,有未能安者,遂不敢奉报。今承见语,欲成书而不出姓名,以避近名之讥,此与掩耳偷铃之见何异?……元书谨用封纳,拙直之言,尽于此书,今后不复敢闻命矣,千万见察。(《文集》44-57:答江德功)
  孟子两言“其为气也”,即当以气字为主,而以下文天地道义等字为客,方是文意。今却硬将文义扭转,以道义为主而气为客,又将熹说亦添入一“来”字,则区区所见虽谬,决不至如此之颠倒也。前书之言已尽,今更不能说得,只请且依此意捩转旧来话头,依《孟子》本文主客形势排龊,教成行道,有归著,直候将来见得旧说全然不是,方是究竟。如其不然,不若忘言之为愈也。(《文集》48-17:答吕子约)
  闻已得祠曹牒,髠剃有期,急作此附递奉报。愿吾子于此更入思虑,或意已决,亦且更与子静谋之,必无异论而后为之,似亦未晚。如曰不然,则道不同不相为谋,仆不知所以为子计矣。(《文集》55-45:答颜子坚)
  朱子觉得继续讨论也不会形成共识,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不如各做自己的功夫去:
  诲谕勤勤,深荷不鄙。然人之为学各有所见,岂能必于尽同?亦各信其所信而勉焉耳。今高明所造日深日远,而愚蒙底滞,不能变其初心,窃意必无可达之理。来书乃欲曲加镌诲,期之异日,虽荷眷旧之私,然恐亦徒为竞辨,而无补于进修之实也。谨此少谢厚意之辱,伏幸裁照。(《文集》43-19:答李伯谏)
  所论《诗序》之疑,旧尝有此论,而朋友多不谓然,亦不能与之力争,姑著吾说,以俟后之知者而已。《关雎》序文之失固然,……是则不可不察也,然此等处姑默识之,不须遽与人辨。(《文集》49-24:答陈肤仲)
  保持必要的礼貌就好,学术交流就算了:
  所喻已悉,但道既不同,不相为谋,不必更纷纷,今后但以故人相处,问讯往来足矣。(《文集》55-36:答包敏道)
  对方不能虚心改正,不能接受别人的意见,继续讨论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详道资禀笃实,诚所爱重,前书云云,非以苟相悦也。但观所与显道讲论,窃恐却与去岁未相见时所见一般,盖熟处难忘,所骤闻者未能遽入而复失之耳。《大学》鄙说,近看尚有未安处,却是未甚平正,方略窜定,恨未得奉呈。然使贤者见之,愈未必信,大抵如熹所见愈退而愈平,贤者所见愈进而愈险,彼此不同,终未易合。且当置之,各信其所信者,即看久远如何耳。显道根本处亦且是从前所见,但添得此中些说话。如敏道令弟,则立论又甚高,尤非熹之所敢知耳。(《文集》55-31:答包详道)
  杨敬仲其人简淡诚悫,自可爱敬,而其论议见识自是一般,又自信已笃,不可复与辨论,正不必徒为哓哓也。(《文集》60-47:答潘子善)某些非学术问题,对方不接受自己的意见,自己也不再坚持:
  过崇安日,首诣三里,视彦集所开地,冈峦形势目前无大亏缺,而水泉涌溢,殊不可晓。问之邑人,亦无一人能言其所以为病者,但谓开圹太深使然。……然留彼三日,三往谛观,亦觉形势有可疑处,所以致水盖非偶然。顾高明未必信,故不复白,直论日前所处曲折耳,想闻此亦深轸念也。(《别集》4-4:答刘共甫)
  朱子又曾让对方来面论,把问题从根本上解决,至于这种泛泛而论,可以终止了:
  故熹窃以为今日与其自辨以求合,枉费言语、枉费心力,不若一切放下,便依此说,且将《大学》《论语》反复熟读,而因程子之言与其门人数公之说,以求圣贤之旨意所在。句句而讲,字字而思,使无毫发不通透处,则自不须如此妄自拘束,强作主张也。无疑试更思之,恐或可信。则一两月间天气差暖,或能乘兴一来,面罄其说,庶几彼此殚尽,免至如此担阁,虚费光阴也。(《文集》60-30:答曾无疑)
  二、部分终止
  有一种特殊的情形,朱子认为某些问题不宜继续讨论,但并不是说所有的交流都要停止:
  穷居且尔,忧苦之余,无复仕进意,杜门修身,以毕此生而已,累书所问,缘多出入,无人收拾,往往散落,以此不及奉报。然其大略,只是要做文字、应科举、夸世俗而已,年来懒废,于此尤悉弃置,不能有所可否于其间也。(《文集》39-41:答王近思)
  《易》说大概多与《启蒙》相出入,但后数条旁通众说,亦有功,俟更徐考奉报。然既知其无取,自不必深究,王辅嗣所谓“纵或复值而义无所取”,此一言切中事理。(《文集》61-2:答林德久)
  三、无奈终止的矛盾心情
  朱子亦曾描述过是否继续学术交流的矛盾心情,朱子实在太喜欢交流与论辩了:
  比两辱书,良以为慰,又深愧感。尤异登闻,士友咸喜,修涂逸驾,自此其可量耶。累书下问勤恳,顾何爱于一言,但欲以其所以自信自守者为献,则误贤者于迂阔而不可行之地,欲舍其所以自信自守者为说,则又不知所以言也。是以久而不知所以对,惟高明之有以择焉,于此二柄其必有所处矣。(《文集》49-51:答廖季硕)
  朱子也从不讳言不能继续讨论所带来的遗憾:
  窃意两家之论,各自为家,公之不能使我为公,犹我之不能使公为我也,不若自此闭口不谈,各守其说。……世间事,吾人身在闲处,言之无益,此正好从容讲论,以慰穷愁,而枘凿之不合又如此,是亦深可叹者,而信乎其道之穷矣。(《文集》38-9:答袁机仲)
  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出现了持续与终止同时出现的情形,朱子指出,本来应该停止的讨论,由于自己的原因,继续下去了,那就一定要有个结果,但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以后没什么可说的了:
  有性无性之说,殊不可晓。当时方叔于此本自不曾理会,率然躐等,拣难底问。熹若照管得到,则于此自合不答,且只教他仔细熟读圣贤明白平易切实之言,就己分上依次第做功夫,方有益于彼,而我亦不为失言。却不合随其所问率然答之,致渠一向如此狂妄,此熹之罪也。驷不及舌,虽悔莫追。然既有此话头,又不容不结末,今试更为诸君言之。若犹未以为然,则亦可以忘言矣。(《文集》58-25:答徐子融)
  另有一次,朱子原想停止交流,但对方要求继续,其间还有面论,自己也答应继续交流,但对方态度却不好,以致两人关系疏远,现在朱子再次明确观点,对方如果接受,交流还可继续,否则就算了:
  顷幸接承,便辱垂问。虽喜用意之高远,然窃观容止之间未甚和粹,意其未似圣门学者气象,而所问又太多而不切,有不容以一词相反复者,用是默默,不知所对。及承访,逮至于再三,而不免少露鄙怀,则足下已艴然于色而不欲闻矣。自是以来,彼此之怀终不相悉。而今者承书,遂有督过之意,三复以还,愧怍亡已。夫道在生人日用之间,而著于圣贤方册之内,固非先知先觉者所独得,而后来者无所与也。又非先知先觉者所能专,而使后来者不得闻也。患在学者不能虚心循序反复沈潜,而妄意躐等,自谓有见。讲论之际,则又不过欲人之知己,而不求其益;欲人之同己,而不求其正。一有不合,则遂发愤肆骂而无所不至,此所以求之愈迫而愈不近也。足下诚以是而深思之,则熹之前日所以告足下者已悉矣。足下之学,其是非得失亦明矣。如以为然,继此见问,敢不敬对。如曰不然,则高明之蕴,必有非愚昧所及知者,幸宽其咎,而姑自信其说焉可也。(《文集》58-49:答丁宾臣)
  此类情形,都可看出朱子的无奈。

知识出处

朱子的学术交流方法论自觉

《朱子的学术交流方法论自觉》

出版者: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本书通过梳理“边缘化”的内容,展现朱熹对学术交流方法论的自觉探索,揭示他是如何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共同构筑中国古代学术交流的基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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