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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章钜（一七七五—八四九）《楹联丛话·自序》云：“楹联之兴，肇于五代之桃符。孟蜀（九三四－九六三）‘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十字，其最古也。至推而用之楹柱，盖自宋人始，而见于载籍者寥寥。然如苏文忠（苏轼，一〇三七－一一〇一）、真文忠（真德秀，一一七八－一二三五）及朱文公撰语，尚有存者，则大贤无不措意于此矣。”1兹以朱子联语留存不少，远播南北以至日本，乃广为搜索，罗列于下。
最先搜辑者为朱玉（壮年一七二二）。玉为朱子十六代孙，住福建建阳，即朱子最后九年所居之地。竹林精舍在焉。玉编《朱子文集大全类编》一百一十卷，分八册，康熙六十一年壬寅（一七二二）刊，第八册卷二十一《联》，辑录朱子撰联二十二则。兹增入号码，照录如下，并于数处略加按语。
（1）佩韦遵考训，晦木谨师传。
梁章钜《楹联丛话》卷一云：“朱子之父韦斋先生，尝自谓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韦之义为号。又朱子受业于刘屏山先生。先生有《字元晦祝词》云：‘交（应作友）朋尚焉，请祝以字，字以元晦，表名之义。本晦于根，春荣华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此朱子联语所由出也。”梁氏并谓朱子感于群小之攻伪学，无意出山，故为佩韦晦木之思。然此联只云遵循考训师传而已。朱子以“元”为《易经·乾卦》之元为元亨利贞之长，不敢当，自称仲晦。别人尊称为元晦，而自称则仲晦也。韦斋名松（一〇九七—一一四三）。屏山即刘子翚（一一〇一－一一四七），字彦冲，世称屏山先生。居福建崇安县五夫里。朱子奉父遗命，禀学于屏山（参看页六七“朱子自称”条与页七八“刘屏山命字元晦祝词”条。）（2）道迷传圣统，朋误远方来。（3）爱君希道泰，忧国愿年丰。（三联俱竹林精舍）
《语类》云：“先生书所居之桃符云：‘爱君……’竹林精舍桃符云：‘道迷……’，下注云：先是赵昌甫（赵蕃，一一四三－一二二九，朱子门人）书曰：‘教存君子乐，朋自远方来。’”’故嗣岁先生自易之以此。2三浦国雄谓“朋误”之语，乃朱子临终再用此词，向门人谢罪。3然此联想，大可不必。蔡沈（一一六七－一二三〇）《朱文公梦奠记》记朱子临终状况甚详，无谢罪之记载。但云死前一夕，精舍诸生来问疾。朱子起坐曰：“误诸生远来。然道理只是恁地。但大家倡率做些坚苦工夫，须牢固着脚力，方有进步处。”4三浦以字句相同，既云与此联有关，又云谢罪，恐过言耳。
（4）两汉帝王胄，三刘文献家。
（5）八闽上郡先贤地，千古忠良宰相家。（二联五夫刘氏）
（6）面山临水地，积善读书家。
（7）瑞日祥云弥宇宙，春风和气满乾坤。
（8）水云长日神仙府，禾黍丰年富贵家。（三联俱赠人）
丁传靖（一八七〇－一九三〇）编《宋人轶事汇编》引《长溪琐语》云：“庆元间（一一九六）朱熹以伪学之禁，避地至长溪5，相其地山川迥合，临危不危，临险不险。遂主于武曲朱氏，托宗人之分，为题‘文章华国，诗礼传家’一联于门。又为一农家书‘水云……’皆有石刻。后为一州守取去。当宋元之季，及嘉靖末倭乱，他县残破，州独完。朱之言验矣。”6
(9）纵游湖上襟怀豁，坐对花间笑语喧。
（10）数枝老干凌霄汉，一脉清流接泮池。（二联寓丰城龙光书院，为赖潦净题）
（11）一窍有泉通地脉，四时无雨滴天浆。（广信南岩寺文公读书处）
（12）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泉州梵天寺法堂门）
（13）师师僚庶，居安宅而立正位。济济多士，由义路而入礼门。（建宁府学明伦堂）〔参看第（15）联按语〕
（14）十八科解元，勋业文章天地老。五百年故址，壶兰山水古今新。（赠莆田顾氏）
（15）学成君子，如龙虎之为变，而麟凤之为祥；德在生民，如雷霆之为威，而雨露之为泽。（松溪明伦堂）
王壮为尝论朱子建宁府学明伦堂十一字联（13）与松溪县学明伦堂十六字联，谓：“五七言以外的长联，似乎也是始于此公。”又云：“朱子的联文，可说又有了很大的发展。一为这两副明伦堂的长联所示，它们是用文句组成。平仄声调，不是诗篇而是赋体或骈文的断片。其形式风格，又是另外的一种。”王氏续云：“研究朱子所撰的联文，不能证明其有张设在室内的性质。而这副长联，则可断其必施于明伦堂柱。不过旧式的大堂建筑，内部也有长柱罢了。”7
(16）五百年逃墨归儒，跨开元之顶上；十二峰送青排闼，自天宝以飞来。（文公知漳州日，建书舍于天宝镇山开元寺后顶题此）
（17）东墙倒，西墙倒，窥见室家之好；前巷深，后巷深，不闻车马之音。（为漳州一士子题）
（18）读圣贤书，行仁义事；存忠孝心，立修齐志。〔参看页七一三“朱子墨迹”（五）木刻之（13）〕
（19）克己复礼，清心寡欲；居敬行简，夙兴夜寐。
（20）道通天地，气象云雷。
（21）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此联有石刻，下款“朱熹”。映印载福建协和大学福建文化研究会所编之《福建文化》。8下题“朱文公联语石刻”。〔参看页七一。“朱子墨迹”（四）石刻之（91）〕
（22）鸟识玄机，衔得春来花上弄。鱼穿地脉，抱将月向水边吞。
黄得时《春联溯源与楹联类别》据胡君复《古今联语汇选初
集》第三册“刹宇”云：“鸟识玄机”之联，乃朱子知漳州时题开元寺云。又谓普通以庙礼对联始于明，而此联乃题开元寺。可见已始于宋云云。9胡氏不知何据。此处朱玉不言题开元寺，而“十二峰”之联（16）则明言题开元寺后顶之书舍。恐胡氏两联相混，而寺又与书舍混。梁章钜《楹联丛话》云：“庙中楹联，宋元时绝无传句，大约起于明代。”10较为可信。且联语乃生意最可观之意，与佛家净寂，殊不类也。
梁氏卷一采录上列（1）至（3)(8)(11)(13)(15）至（18）与（22）十一联。云自《朱子全集》卷后摘录而来。实指《朱子文集大全类编》也。此外又录一联：
（23）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圣贤心。
并云：“此类尚多。安得有心人为之一一搜辑乎？”此则捷思有以效一毫之力也。以下所抄，出处不一，然以《语类》为最多。
（24）大学户庭，中庸阃奥。
（25）文章华国，诗礼传家。
捷按：据《古田县志》，庆元党禁时（一一九六），朱子寓古田，往来于三十九都徐廖二大姓，尝书上列两联赠之云。11参看上（8）“水云”联。
（26）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
厦门大学哲学系高令印教授撰《朱熹在福建遗迹考释》一文云：“现在，泉州安海的山石上遗存有（朱熹手书）‘南泉佛国’四个大字。这块摩崖石刻的思想，反映在朱熹在泉州时手书的一副对联中。这副朱熹墨迹对联题于泉州开元寺门口。可惜这后来失传了。现在有一音法师补书木刻匾两块，录之如下：‘此地古称佛国，满街
都是圣人。寺门旧有此联，朱文公撰。久失，为补书之。戊寅（一九三八）春沙门一音书，佛弟子叶慧眼重刻。’12‘满街人都是圣人’为王阳明《传习录》名句。13儒家传统，人皆可以为尧舜。为圣是可能性。王门则以为是现实性，盖其主旨乃人人皆有良知也。岂朱子此处已是阳明之先河耶？”〔参看页七一四“朱子墨迹”（五）木刻之（19）〕
（27）鸢飞月窟地，鱼跃海中天。〔参看页六九一“朱子墨迹”（三）现存真迹之（8)
(28）日月每从肩上过，江山常在眼中看。
漳州城只存城东三十里白云寺柱联〔据高令印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日来函，页十二。参看页七〇二“朱子墨迹”（四）石刻之（24）〕。
（29）事业兴邦，闽海贤才开气运；文章华国，温陵甲第破天荒。
本联题泉州晋江城北大城隍庙后，欧阳四门祠之不二堂。朱子为同安主簿时重修之。14
(30）千寻瀑布如飞练，一簇人烟似画图。
此联刻于山上石柱，在泉州永春县城西二十六里陈岩山。朱子任同安主簿时，尝遨游整日。15
(31）群趋浴沂水，遥集舞雩风。
《语类》注云：“同安日试‘风乎舞雩’诗。”16则是朱子少年在同安考试之诗句也。
（32）乾坤归独御，日月要重光。
朱子云：尝作孝宗挽辞，得此一联。17
(33）良非子，亡是公。
《语类》云：“道家说仙人尸解，极怪异。将死时用一剑一圆药，
安于睡处。少间剑化自己，药又化作什么物？自家却自去别处，去其剑。亦有名谓之良非子。良非之义，犹言本非我也。‘良非子’好对‘亡是公’。”18
(34）龙衮新天子，羊裘老故人。
《语类》注“意味”二字。19
(35）鹿豕与游，物我相忘之地；泉峰交映，知仁独得之天。
此联传为朱子所撰，刻于白鹿洞书院明伦堂入门两柱。柱之联误“豕”字为“逐”字，可知决非朱子所书。察其意气，则为朱子所撰，亦有可能。参看下面（50）。
朱子亦尝对对，查有如下一次：
（36）沙边月趋潮回，木末风随叶下。
《语类》云：“有僧月夜看海潮得句云：‘沙边月趋潮回。’而无对。因看风飘木叶，乃云，‘木末风随叶下’。虽对不过，亦且如此。”20
朱子又出语命人作对，有如下联。
（37）一行朔雁，避风雨以南来；万古阳鸟，破烟云而东出。
梁章钜《浪迹丛谈》云：“陈北山先生子靴，年十一。气度英伟。朱晦翁过往北山，靴侍侧。晦翁命嘱对曰：‘一行朔雁，避风雨以南来。’靴应声曰：‘万古阳鸟，破烟云而东出。’晦翁大奇之，谓此子气象不凡，异日名位不小量也。后为龙图阁学士。”21北山名孔硕，字肤仲，朱子门人，称北山先生。福州信官县（今闽信县）人，淳熙二年乙未（一一七五）进士。
又有集朱子诗句为联语者，有如下联：
（38）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见上引黄得时（22），黄氏又云：“上面是诗词中对语。不但对仗工整，而且含意高洁而清而，最适合作为对联悬挂。”黄君谓此两句来自朱子“四时读书乐”。此是错误，见下（39）。然诗最重对仗，朱子人人传诵之《鹅湖寺和陆子寿》，有“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篮舆度远岑。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之句。一诗之中，可作两对。文学史上此例不胜枚举。
普通以为朱子所作而实不然者，尚有以下两联。
（39）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梁章钜《楹联丛话》云：“程月川中丞含章（一七六二－一八三二）每莅一任，必自书大字墨拓一联，悬挂厅事。尝书‘读书……’十二字，款云‘敬书朱紫阳夫子家训语’。按：此是我朝（清）昆山朱柏庐先生用纯（一六二七－一六九九）所撰《居家格言》自‘黎明即起’，至‘庶乎近焉’，凡五百一十字。此其末段结语。通篇皆切实。而此二句，尤为赅括，允堪悬作座右铭。今人误以此篇为朱子所作，中丞亦未加深考耳。中丞又尝书‘好鸟……’两语（38），为书室楹联。旁亦注云：‘书朱紫阳夫子句。’不知此乃南宋翁森所作《四时读书乐》诗，并非朱子。中丞亦沿讹而不知也。”22
(40）为善最乐，读书便佳。
台北记者徐德顺撰《春联的起源及意义》云：“宋代时，理学大师朱熹在书房挂了一副‘为善最乐，读书便佳’。春联开始从大门走向内室了。”23此两格言，至为普通。谓为朱子春联无据。且春联始于明，朱子尚非其时也。
朱子对于联语，兴趣甚浓。师生谈话之间，每每及此。《语类》所见不少，摘录于下。
（41）马蹄踏破青青草，龙爪孥开黯黯云。
此是朱子述汪玉山（一一一八－一一七六）童稚时，喻玉泉出上截令之对，而玉山应口对之。24汪玉山名应辰。喻玉泉未详。
（42）晚岁离骚，径招魂于西域；平生精爽，或见梦于故人。
或言某人之死，人有梦见之者，甚恐，遂辞位而去。朱子曰：“唐令狐绹（壮年八五三）亦尝梦见李德裕（七八七－八四九）。明日语人曰：‘卫公精爽可畏。’顷时刘丞相莘老死于贬所。后来得昭雪复官。其子斯立有启谢时宰。一联云‘晚岁……’，世传以为佳。”25
(43）虎在山而藜藿不采，威令风行；金铸鼎而魑魅不逢，奸邪灭影。
（44）智者反之，若去国念田园之乐。众人自弃，如病狂昧宫室之安。
《语类》载显道（包扬，字显道，朱子门人）云：“李德远侍郎在建昌作解元，做《本强则精神折冲赋》，其中一联云：‘虎在……’试官大喜之。乃是全用汪玉谿《相黄潜善麻制》中语。后来士人经礼部讼之。时樊茂实为侍郎，乃云：‘此一对当初汪内翰用时，却未甚好。今被李解元用此赋中，见得工。’讼者遂无语而退。德远缘此见知于樊。”先生（朱子）因举旧有人作《仁人之安宅》26赋一联云：“智者……”27
(45）出幽谷而迁乔木，朕姑示于宽恩；以鸬鹗（鸱鸮）而笑凤凰，尔无沉于迷识。
朱子《答蔡季通》云：近得林黄中〔林栗，绍兴十二年壬戌（一一四二）进士〕书，大骂康节（邵雍，一〇一一－一〇七七）数学横渠（张载，一〇二〇－一〇七七）《西铭》。袁机仲（袁枢，一一三一－一二〇五）亦来攻邵氏甚急，可笑。尝记共
父（刘珙，一一二二－一一七八）说，“往时有亡大夫，坐乞毁《通鉴》板被责，发来复官。词臣草其制，有一联云：‘出幽谷……’此辈会亦可并按也。一笑。”28
(46）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
（47）争观云填道，助叫波翻海。
此是联句，为诗之一体。然此处可以对联视之。朱子评前联两句为工，后两联句为豪，曰：“心动便是惧。韩文《斗鸡联句》云：‘一喷……’谓虽困了，一以水喷之，便醒。一喷一醒，即所谓惧也。此是孟郊（七五－－八一四）语也。说得好。”又曰：“‘争观……’，此乃退之（韩愈，七六八－八二四）之豪。‘一喷……’，此是东野（孟郊）之工。”29
(48）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
门人林学履（字安卿）问伊川解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云：“知微则知彰，知柔则知刚，30如何？”朱子曰：“只作四截看较阔，言君子无所不知。”良久，笑云：“向时有个人出此语，令杨大年对。杨应声云：‘小人……’无如此恰好。”31
(49）利，义。
以上诸联，均与理学无关。此一字联最短而为理学要旨。想朱子讨论此联，必别有一般滋味。彼云三山黄明涉（名登）为人朴实公介，尝为某处宰。初上任，凡邑人来见者，都问能打对否。因问天对甚？日对甚？阳对甚？对者云地、月、阴，并无问题。及问：“利对甚？”云：“对害。”乃大声云：“这便不是了。……须知道利乃对义，才明得义利，便自无乖争之事。自后只得如此分别，不要更到讼庭。”朱子续云：“后来在任果有政声。此事虽近于迂阔，然却甚好。今不可多见矣。其桃符云：‘奉劝邑人依本分，莫将闲事到公庭。’言虽质，意亦好。”32毕竟理学家文以载道，楹联也不离义理。
朱子谈论联语，皆在谈话之间，故皆出于《语类》而不见诸《文集》。《文集》诗赋书文，对仗甚多，可以为联。如“明诚两进，敬义偕立”33、“有疑即思，不通方问”34等，皆可书之以挂楹柱。其讨论对偶者，只见下面一处。且是赋词而非对联，只可以联语看而已。其《跋免解张克明》启云：“行藏勋业，销倚楼看镜之怀。窈窕崎岖，增寻壑经丘之趣。此老子心事也。此公方欲求试南宫而辄以自与，何哉？然予亦濡滞于此而未得遂其怀也。三复其言，为之太息。”35
(50）泉飞白石堪为酒，灶傍青山不卖柴。
此书校对时，得杨金鑫教授新著《朱熹与岳麓书院》（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一九八六）。据页一〇五云，相传朱子题江西玉山县北山下酒店此联云。
（51）三瑞呈祥龙变化，百琴协韵凤来仪。（参看页六七五）
最先搜辑者为朱玉（壮年一七二二）。玉为朱子十六代孙，住福建建阳，即朱子最后九年所居之地。竹林精舍在焉。玉编《朱子文集大全类编》一百一十卷，分八册，康熙六十一年壬寅（一七二二）刊，第八册卷二十一《联》，辑录朱子撰联二十二则。兹增入号码，照录如下，并于数处略加按语。
（1）佩韦遵考训，晦木谨师传。
梁章钜《楹联丛话》卷一云：“朱子之父韦斋先生，尝自谓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韦之义为号。又朱子受业于刘屏山先生。先生有《字元晦祝词》云：‘交（应作友）朋尚焉，请祝以字，字以元晦，表名之义。本晦于根，春荣华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此朱子联语所由出也。”梁氏并谓朱子感于群小之攻伪学，无意出山，故为佩韦晦木之思。然此联只云遵循考训师传而已。朱子以“元”为《易经·乾卦》之元为元亨利贞之长，不敢当，自称仲晦。别人尊称为元晦，而自称则仲晦也。韦斋名松（一〇九七—一一四三）。屏山即刘子翚（一一〇一－一一四七），字彦冲，世称屏山先生。居福建崇安县五夫里。朱子奉父遗命，禀学于屏山（参看页六七“朱子自称”条与页七八“刘屏山命字元晦祝词”条。）（2）道迷传圣统，朋误远方来。（3）爱君希道泰，忧国愿年丰。（三联俱竹林精舍）
《语类》云：“先生书所居之桃符云：‘爱君……’竹林精舍桃符云：‘道迷……’，下注云：先是赵昌甫（赵蕃，一一四三－一二二九，朱子门人）书曰：‘教存君子乐，朋自远方来。’”’故嗣岁先生自易之以此。2三浦国雄谓“朋误”之语，乃朱子临终再用此词，向门人谢罪。3然此联想，大可不必。蔡沈（一一六七－一二三〇）《朱文公梦奠记》记朱子临终状况甚详，无谢罪之记载。但云死前一夕，精舍诸生来问疾。朱子起坐曰：“误诸生远来。然道理只是恁地。但大家倡率做些坚苦工夫，须牢固着脚力，方有进步处。”4三浦以字句相同，既云与此联有关，又云谢罪，恐过言耳。
（4）两汉帝王胄，三刘文献家。
（5）八闽上郡先贤地，千古忠良宰相家。（二联五夫刘氏）
（6）面山临水地，积善读书家。
（7）瑞日祥云弥宇宙，春风和气满乾坤。
（8）水云长日神仙府，禾黍丰年富贵家。（三联俱赠人）
丁传靖（一八七〇－一九三〇）编《宋人轶事汇编》引《长溪琐语》云：“庆元间（一一九六）朱熹以伪学之禁，避地至长溪5，相其地山川迥合，临危不危，临险不险。遂主于武曲朱氏，托宗人之分，为题‘文章华国，诗礼传家’一联于门。又为一农家书‘水云……’皆有石刻。后为一州守取去。当宋元之季，及嘉靖末倭乱，他县残破，州独完。朱之言验矣。”6
(9）纵游湖上襟怀豁，坐对花间笑语喧。
（10）数枝老干凌霄汉，一脉清流接泮池。（二联寓丰城龙光书院，为赖潦净题）
（11）一窍有泉通地脉，四时无雨滴天浆。（广信南岩寺文公读书处）
（12）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泉州梵天寺法堂门）
（13）师师僚庶，居安宅而立正位。济济多士，由义路而入礼门。（建宁府学明伦堂）〔参看第（15）联按语〕
（14）十八科解元，勋业文章天地老。五百年故址，壶兰山水古今新。（赠莆田顾氏）
（15）学成君子，如龙虎之为变，而麟凤之为祥；德在生民，如雷霆之为威，而雨露之为泽。（松溪明伦堂）
王壮为尝论朱子建宁府学明伦堂十一字联（13）与松溪县学明伦堂十六字联，谓：“五七言以外的长联，似乎也是始于此公。”又云：“朱子的联文，可说又有了很大的发展。一为这两副明伦堂的长联所示，它们是用文句组成。平仄声调，不是诗篇而是赋体或骈文的断片。其形式风格，又是另外的一种。”王氏续云：“研究朱子所撰的联文，不能证明其有张设在室内的性质。而这副长联，则可断其必施于明伦堂柱。不过旧式的大堂建筑，内部也有长柱罢了。”7
(16）五百年逃墨归儒，跨开元之顶上；十二峰送青排闼，自天宝以飞来。（文公知漳州日，建书舍于天宝镇山开元寺后顶题此）
（17）东墙倒，西墙倒，窥见室家之好；前巷深，后巷深，不闻车马之音。（为漳州一士子题）
（18）读圣贤书，行仁义事；存忠孝心，立修齐志。〔参看页七一三“朱子墨迹”（五）木刻之（13）〕
（19）克己复礼，清心寡欲；居敬行简，夙兴夜寐。
（20）道通天地，气象云雷。
（21）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此联有石刻，下款“朱熹”。映印载福建协和大学福建文化研究会所编之《福建文化》。8下题“朱文公联语石刻”。〔参看页七一。“朱子墨迹”（四）石刻之（91）〕
（22）鸟识玄机，衔得春来花上弄。鱼穿地脉，抱将月向水边吞。
黄得时《春联溯源与楹联类别》据胡君复《古今联语汇选初
集》第三册“刹宇”云：“鸟识玄机”之联，乃朱子知漳州时题开元寺云。又谓普通以庙礼对联始于明，而此联乃题开元寺。可见已始于宋云云。9胡氏不知何据。此处朱玉不言题开元寺，而“十二峰”之联（16）则明言题开元寺后顶之书舍。恐胡氏两联相混，而寺又与书舍混。梁章钜《楹联丛话》云：“庙中楹联，宋元时绝无传句，大约起于明代。”10较为可信。且联语乃生意最可观之意，与佛家净寂，殊不类也。
梁氏卷一采录上列（1）至（3)(8)(11)(13)(15）至（18）与（22）十一联。云自《朱子全集》卷后摘录而来。实指《朱子文集大全类编》也。此外又录一联：
（23）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圣贤心。
并云：“此类尚多。安得有心人为之一一搜辑乎？”此则捷思有以效一毫之力也。以下所抄，出处不一，然以《语类》为最多。
（24）大学户庭，中庸阃奥。
（25）文章华国，诗礼传家。
捷按：据《古田县志》，庆元党禁时（一一九六），朱子寓古田，往来于三十九都徐廖二大姓，尝书上列两联赠之云。11参看上（8）“水云”联。
（26）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
厦门大学哲学系高令印教授撰《朱熹在福建遗迹考释》一文云：“现在，泉州安海的山石上遗存有（朱熹手书）‘南泉佛国’四个大字。这块摩崖石刻的思想，反映在朱熹在泉州时手书的一副对联中。这副朱熹墨迹对联题于泉州开元寺门口。可惜这后来失传了。现在有一音法师补书木刻匾两块，录之如下：‘此地古称佛国，满街
都是圣人。寺门旧有此联，朱文公撰。久失，为补书之。戊寅（一九三八）春沙门一音书，佛弟子叶慧眼重刻。’12‘满街人都是圣人’为王阳明《传习录》名句。13儒家传统，人皆可以为尧舜。为圣是可能性。王门则以为是现实性，盖其主旨乃人人皆有良知也。岂朱子此处已是阳明之先河耶？”〔参看页七一四“朱子墨迹”（五）木刻之（19）〕
（27）鸢飞月窟地，鱼跃海中天。〔参看页六九一“朱子墨迹”（三）现存真迹之（8)
(28）日月每从肩上过，江山常在眼中看。
漳州城只存城东三十里白云寺柱联〔据高令印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日来函，页十二。参看页七〇二“朱子墨迹”（四）石刻之（24）〕。
（29）事业兴邦，闽海贤才开气运；文章华国，温陵甲第破天荒。
本联题泉州晋江城北大城隍庙后，欧阳四门祠之不二堂。朱子为同安主簿时重修之。14
(30）千寻瀑布如飞练，一簇人烟似画图。
此联刻于山上石柱，在泉州永春县城西二十六里陈岩山。朱子任同安主簿时，尝遨游整日。15
(31）群趋浴沂水，遥集舞雩风。
《语类》注云：“同安日试‘风乎舞雩’诗。”16则是朱子少年在同安考试之诗句也。
（32）乾坤归独御，日月要重光。
朱子云：尝作孝宗挽辞，得此一联。17
(33）良非子，亡是公。
《语类》云：“道家说仙人尸解，极怪异。将死时用一剑一圆药，
安于睡处。少间剑化自己，药又化作什么物？自家却自去别处，去其剑。亦有名谓之良非子。良非之义，犹言本非我也。‘良非子’好对‘亡是公’。”18
(34）龙衮新天子，羊裘老故人。
《语类》注“意味”二字。19
(35）鹿豕与游，物我相忘之地；泉峰交映，知仁独得之天。
此联传为朱子所撰，刻于白鹿洞书院明伦堂入门两柱。柱之联误“豕”字为“逐”字，可知决非朱子所书。察其意气，则为朱子所撰，亦有可能。参看下面（50）。
朱子亦尝对对，查有如下一次：
（36）沙边月趋潮回，木末风随叶下。
《语类》云：“有僧月夜看海潮得句云：‘沙边月趋潮回。’而无对。因看风飘木叶，乃云，‘木末风随叶下’。虽对不过，亦且如此。”20
朱子又出语命人作对，有如下联。
（37）一行朔雁，避风雨以南来；万古阳鸟，破烟云而东出。
梁章钜《浪迹丛谈》云：“陈北山先生子靴，年十一。气度英伟。朱晦翁过往北山，靴侍侧。晦翁命嘱对曰：‘一行朔雁，避风雨以南来。’靴应声曰：‘万古阳鸟，破烟云而东出。’晦翁大奇之，谓此子气象不凡，异日名位不小量也。后为龙图阁学士。”21北山名孔硕，字肤仲，朱子门人，称北山先生。福州信官县（今闽信县）人，淳熙二年乙未（一一七五）进士。
又有集朱子诗句为联语者，有如下联：
（38）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见上引黄得时（22），黄氏又云：“上面是诗词中对语。不但对仗工整，而且含意高洁而清而，最适合作为对联悬挂。”黄君谓此两句来自朱子“四时读书乐”。此是错误，见下（39）。然诗最重对仗，朱子人人传诵之《鹅湖寺和陆子寿》，有“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篮舆度远岑。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之句。一诗之中，可作两对。文学史上此例不胜枚举。
普通以为朱子所作而实不然者，尚有以下两联。
（39）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梁章钜《楹联丛话》云：“程月川中丞含章（一七六二－一八三二）每莅一任，必自书大字墨拓一联，悬挂厅事。尝书‘读书……’十二字，款云‘敬书朱紫阳夫子家训语’。按：此是我朝（清）昆山朱柏庐先生用纯（一六二七－一六九九）所撰《居家格言》自‘黎明即起’，至‘庶乎近焉’，凡五百一十字。此其末段结语。通篇皆切实。而此二句，尤为赅括，允堪悬作座右铭。今人误以此篇为朱子所作，中丞亦未加深考耳。中丞又尝书‘好鸟……’两语（38），为书室楹联。旁亦注云：‘书朱紫阳夫子句。’不知此乃南宋翁森所作《四时读书乐》诗，并非朱子。中丞亦沿讹而不知也。”22
(40）为善最乐，读书便佳。
台北记者徐德顺撰《春联的起源及意义》云：“宋代时，理学大师朱熹在书房挂了一副‘为善最乐，读书便佳’。春联开始从大门走向内室了。”23此两格言，至为普通。谓为朱子春联无据。且春联始于明，朱子尚非其时也。
朱子对于联语，兴趣甚浓。师生谈话之间，每每及此。《语类》所见不少，摘录于下。
（41）马蹄踏破青青草，龙爪孥开黯黯云。
此是朱子述汪玉山（一一一八－一一七六）童稚时，喻玉泉出上截令之对，而玉山应口对之。24汪玉山名应辰。喻玉泉未详。
（42）晚岁离骚，径招魂于西域；平生精爽，或见梦于故人。
或言某人之死，人有梦见之者，甚恐，遂辞位而去。朱子曰：“唐令狐绹（壮年八五三）亦尝梦见李德裕（七八七－八四九）。明日语人曰：‘卫公精爽可畏。’顷时刘丞相莘老死于贬所。后来得昭雪复官。其子斯立有启谢时宰。一联云‘晚岁……’，世传以为佳。”25
(43）虎在山而藜藿不采，威令风行；金铸鼎而魑魅不逢，奸邪灭影。
（44）智者反之，若去国念田园之乐。众人自弃，如病狂昧宫室之安。
《语类》载显道（包扬，字显道，朱子门人）云：“李德远侍郎在建昌作解元，做《本强则精神折冲赋》，其中一联云：‘虎在……’试官大喜之。乃是全用汪玉谿《相黄潜善麻制》中语。后来士人经礼部讼之。时樊茂实为侍郎，乃云：‘此一对当初汪内翰用时，却未甚好。今被李解元用此赋中，见得工。’讼者遂无语而退。德远缘此见知于樊。”先生（朱子）因举旧有人作《仁人之安宅》26赋一联云：“智者……”27
(45）出幽谷而迁乔木，朕姑示于宽恩；以鸬鹗（鸱鸮）而笑凤凰，尔无沉于迷识。
朱子《答蔡季通》云：近得林黄中〔林栗，绍兴十二年壬戌（一一四二）进士〕书，大骂康节（邵雍，一〇一一－一〇七七）数学横渠（张载，一〇二〇－一〇七七）《西铭》。袁机仲（袁枢，一一三一－一二〇五）亦来攻邵氏甚急，可笑。尝记共
父（刘珙，一一二二－一一七八）说，“往时有亡大夫，坐乞毁《通鉴》板被责，发来复官。词臣草其制，有一联云：‘出幽谷……’此辈会亦可并按也。一笑。”28
(46）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
（47）争观云填道，助叫波翻海。
此是联句，为诗之一体。然此处可以对联视之。朱子评前联两句为工，后两联句为豪，曰：“心动便是惧。韩文《斗鸡联句》云：‘一喷……’谓虽困了，一以水喷之，便醒。一喷一醒，即所谓惧也。此是孟郊（七五－－八一四）语也。说得好。”又曰：“‘争观……’，此乃退之（韩愈，七六八－八二四）之豪。‘一喷……’，此是东野（孟郊）之工。”29
(48）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
门人林学履（字安卿）问伊川解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云：“知微则知彰，知柔则知刚，30如何？”朱子曰：“只作四截看较阔，言君子无所不知。”良久，笑云：“向时有个人出此语，令杨大年对。杨应声云：‘小人……’无如此恰好。”31
(49）利，义。
以上诸联，均与理学无关。此一字联最短而为理学要旨。想朱子讨论此联，必别有一般滋味。彼云三山黄明涉（名登）为人朴实公介，尝为某处宰。初上任，凡邑人来见者，都问能打对否。因问天对甚？日对甚？阳对甚？对者云地、月、阴，并无问题。及问：“利对甚？”云：“对害。”乃大声云：“这便不是了。……须知道利乃对义，才明得义利，便自无乖争之事。自后只得如此分别，不要更到讼庭。”朱子续云：“后来在任果有政声。此事虽近于迂阔，然却甚好。今不可多见矣。其桃符云：‘奉劝邑人依本分，莫将闲事到公庭。’言虽质，意亦好。”32毕竟理学家文以载道，楹联也不离义理。
朱子谈论联语，皆在谈话之间，故皆出于《语类》而不见诸《文集》。《文集》诗赋书文，对仗甚多，可以为联。如“明诚两进，敬义偕立”33、“有疑即思，不通方问”34等，皆可书之以挂楹柱。其讨论对偶者，只见下面一处。且是赋词而非对联，只可以联语看而已。其《跋免解张克明》启云：“行藏勋业，销倚楼看镜之怀。窈窕崎岖，增寻壑经丘之趣。此老子心事也。此公方欲求试南宫而辄以自与，何哉？然予亦濡滞于此而未得遂其怀也。三复其言，为之太息。”35
(50）泉飞白石堪为酒，灶傍青山不卖柴。
此书校对时，得杨金鑫教授新著《朱熹与岳麓书院》（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一九八六）。据页一〇五云，相传朱子题江西玉山县北山下酒店此联云。
（51）三瑞呈祥龙变化，百琴协韵凤来仪。（参看页六七五）
附注
1 《楹联丛话·自序》，页一。《国学基本丛书》本。
2 《语类》卷一〇七，第六十条，页四二五四。
3 《朱子》（东京讲谈社，一九七九），页二五八。
4 《蔡氏九儒书》〔同治七年戊辰（一八六八）本〕卷六《朱文公梦奠记》，页五十九上。王懋竑《朱子年谱》（《丛书集成》本）卷四之下，页二二八亦载之。
5 故治在今福建东部霞浦县南三十里。
6 《宋人轶事汇编》（台北商务印书馆，一九六六），页八六二。
7 王氏之文题为《谈对联》，登于台北五月一日之“中央日报”。因是剪纸，忘年期。唯报上云是年为郑成功复台三〇九周年，则当是一九七〇年也。
8 《福建文化》（一九三七）第四卷，第二十四期。
9 《中华文化复兴月刊》（一九七七）第十卷，第一期，页十一。
10 《楹联丛话》，页二十七。
11 《古田县志》〔乾隆十六年辛未（一七五一）本〕卷七《寓贤》，页一下。
12 《朱熹在福建墨迹考释》（《宋明理学讨论会论文集》，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页三七三。
13 《传习录》卷下，第三一三“先生锻炼”条。
14 据陈香《朱熹留闽游迹》（《畅流》第四十二期，一九七〇），页二十三。
15 同上，页二十四。
16 《语类》卷一四〇，第六十一条，页五二五一录此联“舞雩”出《论语·先进》，第二十五章。
17 《语类》卷一二七，第七十一条，页九〇四。
18 同上，卷一二五，末条，页四八一五。
19 同上，卷一四〇，第六十条，页五三五一。
20 同上，第六十五条，页五三五二。
21 梁章钜《浪迹丛谈》（台北广文书局，一九六九年影印）卷七《巧对补录》，页一上，总页一四三。
22 《楹联丛话》，页一一六至一一七。
23 年月日未审。
24 《语类》卷一二八，第一〇八条，页五二八六。
25 同上，卷一三八，第一〇五条，页五二八五。
26 《孟子·离娄》上，第十章。
27 《语类》卷一三九，末条，页五三三八。
28 《文集》卷四十四《答蔡季通（第五书）》，页七下。
29 《语类》卷一四〇，第二十六条，页五三四五。评孟郊语，又见卷三十四，第八十九条，页一四〇四《斗鸡联句》，载《韩昌黎全集》（《四部备要》）本）卷八，页八下至十上。
30 《伊川易传》（《四部备要·二程全书》本）卷二《豫卦》，页六上。
31 《语类》卷七十四，第一五六条，页三〇三二。
32 同上，卷一三二，第四十七条，页五〇九四。
33 《文集》卷一《白鹿洞赋》，页二下。
34 同上，卷五十五《答杨至之（第一书）》，页七上。
35 同上，卷八十一《跋免解张克明启》，页二十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