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市图书馆

研究以南宋大儒朱熹生活中的祭孔仪式为对象，主要处理三个密切相关的问题：（1）围绕仪式中的过程、信念和象征意义等要素，看它们的交织如何向作为仪式主体的朱熹开敞出一个特别的意义和价值世界；（2）面对这个开放的意义世界，朱熹在仪式过程中会获得怎样的经验；（3）这种仪式经验对于朱熹的思想和生活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对儒者来说，作为儒家礼仪的重要内容，祭孔仪式既是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又不同于一般的日常礼仪（需要从日常生活中分别出来），因而，它既内在于生活之中，又超脱于生活之外，并会对儒者的生活和思想产生重要影响。这种影响的发生，以儒者在亲身参与仪式的过程中所获经验为媒介，而这种经验的获得，则以儒者对于仪式行为所具有的精神信念为前提。因而，围绕着祭孔仪式所展开的，是朱熹精神世界与生活世界的交织，礼仪、信念和意义均构成了理解这双重世界的基本维度，经验则是贯穿其中的核心范畴：理解和诠释朱熹在这个仪式行为中的内心经验，以此展现儒者在礼仪实践中的内在精神世界，是本研究关注的核心内容。借由对这种古典生活经验的哲学反思，本研究希望加深对人类深层生活经验的理解和体认。换言之，研究关注的是，作为信仰者的朱熹，在祭祀过程中的个体情感、行为和经验，以及这种经验带给朱熹的价值和意义。祭祀中的感受作为生活经验，进入到朱熹对于祭祀等问题的建构中，因而，借助于朱熹对于祭祀的论述，也有助于反过来理解这种生活经验。重要的是“理解”，对于朱熹来说，这种行为的价值是什么，并要努力诠释和呈现这种经验的独特意义结构。具体来说，研究包括如下几部分内容：
  第一章呈现朱熹对祭祀孔子的礼仪主张，及其在生活中进行的具体实践，以此说明朱熹本人如何理解和实践祭孔礼仪。这部分以朱熹对释奠礼的礼制文本为中心，以仪式的象征意义为视角，将朱熹所定礼仪与前代已有的官方释奠礼仪做细致文本比对，目的是清楚地呈现和理解朱熹在践行祭孔礼仪时的内心世界和价值取向。
  第二章以朱熹在祭孔仪式中所留下的“祝文”为文本，通过比较朱熹与同时代其他儒者所写的祭孔“祝文”及对比朱熹的祭孔祝文与其他祭祀时所写的祝文，突出朱熹在祭祀先圣时的独特关注和行为表现。这种独特性作为外在行为呈现出来，不是偶然的，而是跟朱熹对这一行为所具有的信念密切相关。
  第三章内容特别呈现朱熹对祭祀礼仪，以及对于作为行为意向对象的先圣孔子的态度和观念，以深入呈现和说明朱熹对于祭祀先圣的独特态度，更好地分析和呈现这个意向行为的内在意义。这部分将通过经典解释学的分析，详细呈现朱熹对相关要素的文本解释，它们构成了朱熹理解这些问题的外在表达。
  第四章尝试重新回到仪式现场，描述和理解朱熹在参与祭孔仪式过程中所能获得的价值经验和意义体验。这部分以“诠释”为基本旨归，结合朱熹本人对于祭祀内心状态的论述，借鉴现代学术对于人类内在意识的描述方法，对朱熹在祭孔仪式中的意识结构做细致、深度的描述，努力呈现朱熹在这整个过程中的情感状态，以此再现他所获得的礼仪经验。
  第五章将礼仪经验放回到生活视域，分析和呈现这种经验对朱熹生活的影响。这种影响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朱熹的“道统”意识和身份认同所发生的影响；二是对朱熹思想言说体系的形成、生命成长和转化方面起到的作用。此外，这种仪式上面对圣人的经验，与学界更为熟知的朱熹对于经典阅读的重视，二者之间的关系如何，也是这部分要讨论的重要问题。
  研究的主要观点是：
  对朱熹来说，祭祀孔子不仅是出于对儒家礼仪制度的遵守，更是由于对先圣的真实信仰。这不仅表现在他举行祭孔仪式的次数和情境的多样性上，更反映在仪式的具体行为表现中。只有在写给先圣孔子的祭祀祝文中，朱熹表达了对自身生命整体状况的关注，其中包含着对自身道德生命不足的懊悔感、对先圣人格的向往感以及自身走向超越的价值追求，这表明朱熹很清楚地意识到祭祀先圣在自身生命中的独特意义和地位。对他来说，在仪式中遭遇先圣，不仅是出于纪念和尊重，也不只是为了功能性的“神道设教”，而是有着转化生命的精神性意涵。对于强调通过“圣人”和“圣典”臻至圣域的朱熹来说，对圣贤人格的直接、完整体认，在成圣之途上至关重要，它对朱熹道统意识的觉醒以及日常的修身实践起到了根本性作用。在祭祀先圣的礼仪氛围中，朱熹获得的是一种遭遇“神圣”的价值体验，这种经验不同于祭祖或其他祭祀时的内心经验，而朱熹在面对这样情境时所表现出的对于自身存在状态的反省与懊悔，使得这种体验成为生命转化与超越的真实过程，透显出深刻的宗教性意味。这种经验透显出儒家传统不可化约的“神圣”面向，这种“神圣”的影响，首先体现在儒者个体的生命实践中，而不是任何的教义理论中。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哲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