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极辨》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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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学年鉴2013》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0903
颗粒名称: 三、《皇极辨》后本
分类号: B244.7
页数: 5
页码: 032-036
摘要: 本文记述了和初本相比,后本在语句的顺序和表述方式上有所变化,但对于“皇极”的解释和观点保持了一致。后本加入了《诗》中提到的“四方之极”的例子,并删除了有关法象本于洛书、取名居中而取极的那一段。总体而言,后本对于“皇极”的解释与初本一致,只是在一些具体的表述上有所差别。
关键词: 朱子 皇极辨 后本

内容

今传本所载《皇极辨》为后本,载《朱子文集》卷七十二,乃就初本而加以文饰之,其全文如下:
  《洛书》九数而五居中,《洪范》九畴而皇极居五,故自《孔氏传》训“皇极”为“大中”,而诸儒皆祖其说。余独尝以经之文义语脉求之,而有以知其必不然也。盖皇者,君之称也;极者,至极之义、标准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以极为在中之准的则可,而便训极为中则不可。若北辰之为天极,脊栋之为屋极,其义皆然。而《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者,于皇极之义为尤近。顾今之说者既误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说展转迷缪而终不能以自明也。即如旧说,姑亦无问其它,但即经文而读“皇”为“大”,读“极”为“中”,则夫所谓“惟大作中,大则受之”为何等语乎!
  以上为第一段,对比初本可知,其对皇极的解释与初本完全一致。在次序文句上则有别,如初稿“予尝考之”,后本为“余独尝以经之文义语脉求之,而有以知其必不然也”。初本“故以极为在中之至则可”,后本作“故以极为在中之准的则可”。在举例中加了“《诗》所谓‘四方之极’”,而去掉了初本“论法象本于洛书、得名居中而取极”一段。
  今以余说推之,则人君以眇然之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辐凑,面内而环观之,自东而望者不过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过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则必有天下之纯德而后可以立至极之标准,故必顺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协五纪以齐其政,然后至极之标准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环观者莫不于是而取则焉:语其仁则极天下之仁,而天下之为仁者莫能加也;语其孝则极天下之孝,而天下之为孝者莫能尚也,是则所谓皇极者也。由是而权之以三德,审之以卜筮,验其休咎于天,考其祸福于人,如挈裘领,岂有一毛之不顺哉!此《洛书》之数所以虽始于一,终于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范》之畴所以虽本于五行,究于福极,而必以皇极为之主也。
  与初本不同的是,第二段没有立即讨论皇建其有极和敛时五福等,而是把初本的补记一的思想增写在这里。强调立于天下之至中者必有天下之纯德,如此才可以为至极的标准;其纯德又必须在五行、五事、八政等实事上体现,标准才能真正立于天下使人民据以取正。君主为德和为政相统一,以皇极为主,社会和人民才能聚福得福,这是儒家德福观的一种表达。
  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极之标准于天下也。其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极,则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则是又能布此福而与其民也。其曰“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云者,则以言夫民视君以为至极之标准而从其化,则是复以此福还锡其君,而使之长为至极之标准也。其曰“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云者,则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德者,皆君之德有以为至极之标准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
  则受之”云者,则以言夫君既立极于上,而下之从化或有浅深迟速之不同。其有谋者、有才者、有德者,人君固当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尽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当受之而不拒也。其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云者,则以言夫人之有能革面从君而以好德自名,则虽未必出于中心之实,人君亦当因其自名而与之以善,则是人者亦得以君为极而勉其实也。
  这是第三段,与初本第二段论述的内容相当。在文句上,初本作“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者,言夫人君能建其极,而于五行焉得其性,于五事焉得其理,则固五福之所聚,而又推以化民,则是布此福而与民也”。后本为“其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极,则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则是又能布此福而与其民也”。把初本和后本对照可见,“曰”改为“其曰”,“者”改为“云者”,“言夫”改为“则以言夫”,这是后本的通例;并去掉了“而于五行焉得其性,于五事焉得其理”,把“而又推以化民”改为“而又有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在这些地方,既可见朱子修辞之功的精细,也可看出后本的简化。本段此类例子,仅举如此,读者可自行细加比照。
  其曰“无虐茕独,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云者,则以言夫君之于民一视同仁,凡有才能皆使进善,则人才众多而国赖以兴也。其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云者,则以言夫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后可以纳之于善。若不能使之有所赖于其家,则此人必将陷于不义。至其无复更有好德之心,而后始欲教之以修身,劝之以求福,则已无济于事,而其起以报汝唯有恶而无善矣。盖人之气禀或清或浊,或纯或驳,有不可以一律齐者。是以圣人所以立极乎上者至严至密,而所以接引乎下者至宽至广。虽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浅深迟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长养涵育其心未尝不一也。
  这是第四段,与初本第三段论述的内容相当。其中文句的调整修饰之功,略如前面一段,如最后一句初本作“虽彼之所以移于此者,迟速真伪、才德高下有万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矜怜抚奄,恳恻周尽,未尝不一也”,后本为“虽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浅深迟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长养涵育其心未尝不一也”。是故不复一一细加比较了。
  其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皆不敢徇其己之私以从乎上之化,而会归乎至极之标准也。盖偏陂好恶者,己私之生于心者也;偏党反侧者,己私之见于事者也;王之义、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谓皇极者也;遵义、遵道、遵路,方会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则已归于极矣。其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极而布命于下,则其所以为常、为教者皆天之理,
  而不异乎上帝之降衷也。其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于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谨行之,则是能不自绝远,而有以亲被其道德之光华也。其曰“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立至极之标准,所以能作亿兆之父母而为天下之王也。不然,则有其位无其德,不足以首出庶物、统御人群而履天下之极尊矣。
  这是第五段,与初本第四段论述的内容相当。其中文句以多调整之功,如初本作“言人君以身为表而布命于下”,后本为“则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极而布命于下”,后本突出“立极”,与全篇思想更为一致。初本作“不足以建立标准,子育元元,而履天下之极尊矣”,后本为“不足以首出庶物、统御人群,而履天下之极尊矣”。
  是书也,原于天之所以锡禹,虽其茫昧幽眇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则已备矣。顾其词之宏深奥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尝试虚心平气而再三反复焉,则亦坦然明白而无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尝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误训“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词多为含洪宽大之言,因复误认“中”为含糊苟且、不分善恶之意。殊不知“极”虽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义。且“中”之为义,又以其无过不及、至精至当而无有毫厘之差,亦非如其所指之云也。乃以误认之“中”为误训之“极”,不谨乎至严至密之体,而务为至宽至广之量,其弊将使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堕于汉元帝之优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于是非颠倒,贤否贸乱,而祸败随之,尚何敛福锡民之可望哉!
  这是第六段,与初本第五段论述的内容相当。初本作“既误以‘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词多为含洪宽大之意,因复误认,以为所谓中者不过如此。殊不知居中之中既与无过不及之中不同,而无过不及之中乃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以毫厘之差者,又非含糊苟且、不分善恶之名也”。后本为“是以误训‘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词多为含洪宽大之言,因复误认‘中’为含糊苟且、不分善恶之意。殊不知‘极’虽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义。且‘中’之为义,又以其无过不及、至精至当而无有毫厘之差,亦非如其所指之云也”。两相比较,意旨相同,文语次序有所调整,更明确指出了误认“中”为无原则调和的错训。
  呜呼!孔氏则诚误矣,然迹其本心,亦曰姑以随文解义,为口耳占毕之计而已,不知其祸之至此也。而自汉以来迄今千有余年,学士大夫不为不众,更历世变不为不多,幸而遗经尚存,本文可考,其出于人心者又不可得而昧也;乃无一人觉其非是而一言以正之者,使其患害流于万世,是则岂独孔氏之罪哉!予于是窃有感焉,作《皇极辨》。
  这是第七段,与初本第六段论述的内容相当,而论述不同。初本针对以老庄思想解“中”,解“无偏无党”、“无作好恶”,明确加以分析和辨别。而后本则削去了这一段,指出孔氏以来,其错误竟无人为之指正,造成患害千有余年。其中“自汉以来迄今千有余年,乃无一人觉其非是而一言以正之者,使其患害流于万世”,乃朱子指出大中
  说的错误,这就是所谓“一破千古之惑”。朱子特别强调“幸而遗经尚存,本文可考,其出于人心者又不可得而昧也”,点明了朱子解经的根据。此外初本补记第一已经吸收在后本,初稿补记第二则独立为《养生主说》,故后本《皇极辨》至此而全文完。
  由于后本与初本多是文语有所不同,基本思想没有改变,因此可推知,后本的完成亦在初本写就之后的一两年内。数年以后,庆元二年(1196)丙辰,朱子因读冯当可集而为后本《皇极辨》写了一则补记:
  冯当可,字时行,蜀人,博学能文。其集中有封事云:“愿陛下远便佞,疏近习,清心寡欲以临事变,此兴事造业之根本,《洪范》所谓‘皇建其有极’者也。”其论皇极深合鄙意。然则予前所谓“千有余年无一人觉其缪而正之”者,亦近诬矣。但专经之士无及之者,而文士反能识之,岂汩没传注者不免于因陋踵讹,而平心诵味者有时而得之文字之外耶!庆元丙辰腊月甲寅,东斋南窗记。
  冯时行(1100—1163)字当可,以人君清心寡欲为皇建其有极,而不追随孔氏传的大中说,朱子认为这种以人君修身解释皇极的理解“深合鄙意”。(补记中“予前所谓‘千有余年无一人觉其缪而正之’者”,当为概括后本最后两句之言。)朱熹写《皇极辨》的时候本不是主要针对政治的发言,但在庆元二年(1196)韩侂胄禁伪学时身陷危机的处境,再读冯当可集,使他对冯当可封事所说“愿陛下远便佞,疏近习,清心寡欲以临事变,此兴事造业之根本,《洪范》所谓‘皇建其有极’者也”,不能不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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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学年鉴2013

《朱子学年鉴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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