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与李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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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与南剑州建州》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0242
颗粒名称: 朱熹与李侗
其他题名: 关于“涵养”认识之异同
分类号: B244.7
页数: 11
页码: 104-114
摘要: 本文探讨了朱熹与李侗在“涵养”认识上的异同。两人都强调了涵养的重要性,认为它是修行的重要组成部分。朱熹认为涵养主要是通过静坐冥想等方式来培养内心的平静和清明,从而更好地理解道理和进行实践。而李侗则更强调通过实践和读书来积累涵养,认为只有实践才能真正理解道理。
关键词: 涵养 静坐冥想 实践 读书

内容

朱熹晚年作《大学或问》,将“涵养”提到“格物致知”之本的高度,说明朱熹对居敬涵养之重要性已经有明确认识,然朱熹在三十五岁之前的格物论中未提及涵养,不仅如此,朱熹本人对涵养也有明显忽视。
  (一)朱熹受学李侗时论格物中未提及涵养
  朱熹少时受教于家庭,父亲朱松因与秦桧政见不同而闲居在家,朱松曾师从程门再传弟子罗从彦,与延平李侗乃同门,朱松得伊洛之学不传之遗意,摈弃浮华而趋于本质,“日诵《大学》、《中庸》之书,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1],父亲对朱熹定然产生一些影响,朱熹十几岁时,便于“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2]都广有涉猎,十七八岁就下大力气诵读《大学》、《中庸》,吃了不少苦头,可见这时就已经读过《大学》中的格物致知。朱熹在24岁(1153)初见李延平,好高谈阔论,李侗只是摇头说不是,朱熹开始怀疑李侗之学,李侗让朱熹先读儒家经典,朱熹后来对学生赵师夏回忆说:“余之始学,亦务为笼侗宏阔之言,好同而恶异,喜大而耻于小,于延平之言,则以为何为多事若是,天下之理一而已,心疑而不服。同安官余,以延平之言反复思之,始知其不我欺也。”[3]
  朱熹二十四岁至二十七岁之间任同安主簿期间作《策问》[4]三十三条,其中有一条最早论述格物致知:
  问:《大学》之序,将欲明明德于天下,必先于正心诚意,而求其所以正心诚意者,则曰致知格物而已。然自秦汉以来,此学绝讲,虽躬行君子时或有之,而无曰致知格物云者。不识其心果已正、意果已诚未耶?若以为未也,则行之而笃,化之而从矣。以为已正且诚耶?则不由致知格物以致之,而何以致其然也?愿二三子言其所以而并以致知格物之所宜于用力者,为仆一二陈之。[5]
  朱熹从大学的顺序上论及格物致知,并勉励学子当从格物致知处用力,同样,二十七岁作的《一经堂记》,也是从这个方面提及了格物致知:
  曰:予闻古之所谓学者非他,耕且养而已矣。其所以不已乎经者,何也?曰将以格物而致其知也。学始乎知,惟格物足以致之,知之至,则意诚心正,而《大学》之序“推而达之”无难矣。若此者,世亦徒知其从事于章句诵说之间,而不知其所以然者,固将以为耕且养者资也,夫岂用力于外哉![6]
  以上两条是现存所见朱熹著作中最早论及格物致知处,这说明朱熹在同安为官时,已经在李侗的导引下,开始了从《大学》中去探讨格物致知。
  朱熹三十三岁,李侗阅读了朱熹准备给孝宗上的封事并提出建议:“封事熟读数过,立意甚佳。”[7]朱熹在封事中批评孝宗皇帝讽诵文章、记诵辞藻,非能探寻出治道之要,批评其阅读《老子》、《释氏》之书,也不能通贯本末大中,而真正圣贤帝王之学,必始于格物致知,朱熹说:
  是以古者圣帝明王之学,必将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事物之过乎前者,义理所存,纤微毕照,瞭然乎心目之间,不容毫发之隐,则自然意诚心正,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辨黑白矣。苟惟不学,与学焉而不主乎此,则内外本末颠倒缪戾,虽有聪明睿智之资、孝友恭俭之德,而智不足以明善,识不足以穷理,终亦无补乎天下治乱矣。[8]
  朱熹指出格物致知可探究事物之变,可察觉毫发之隐,做到格物致知,必然能正心诚意,故而他又说:“盖‘格物致知’者,尧舜所谓精、一也。‘正心诚意’者,尧舜所谓执中也。自古圣人口授心传而见于行事者,惟此而已。”[9]朱熹此时说“格物致知”就是尧舜所言之“精、一”,其实就是舜所言之“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中的“惟精惟一”,朱熹认为《中庸》一书开始所言正是一理,而其中散为万事,后又归于一理,而此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10]这时朱熹就是在李侗“理一分殊”思想影响下阐释“格物致知”,认为天下万物道理虽各不相同,但事物必各有其理,一理散入万事万物,格尽万事万物终能穷理。此段论述朱熹阐明格物致知对于君王治政的重要,也有提及格物致知在于心之精一,但并未阐述何以能心之精一。次年,朱子再次上奏折孝宗,其中论到格物致知:
  大学之道,……然身不可徒修也,深探其本则在乎格物以致其知而已。夫格物者,穷理之谓也。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睹,故因是物以求之,则应乎事者自无毫发之谬。是以意诚、心正而身修,至于家之齐、国之治、天下之平,亦举而措之耳。[11]
  此次是从大学顺序来论及格物致知的,指出格物致知对于正心诚意、修身治国之重要意思。检索此段时间内朱熹有关格物致知的论述,都未提到格物需要涵养之功的观点。究其原因有二:一是朱熹对章句训诂的偏好,二是朱熹对李侗提倡静坐涵养的方式并不认同。
  (二)分歧一:李侗教导朱熹应涵养气象,但朱熹酷爱章句
  李侗是个极有涵养之人,据载:“受学罗公,实得其传,同门皆以为不及,然乐道不仕,人罕知之,沙县邓迪天启尝曰:愿中如冰壶秋月,莹澈无暇。”[12]寥寥数语,一位大隐至人跃然眼前,纯粹洒落,颇具光风霁月之姿。他极力引导朱熹涵养气象,然朱熹依然对文字章句产生浓厚兴趣。
  朱熹二十八岁,此年六月,李侗致信朱熹让其要用力涵养,说:“承喻涵养用力处,足见近来好学之笃也。甚慰甚慰!但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即欲虑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气之说,更熟味之,当见涵养用力处也。于涵养处着力,正是学者之要,若不如此存养,终不可为己物也。更望勉之。”[13]朱熹二十九岁,李侗致信朱熹,依然敦促其要涵养洒然气象,“大率须见洒然处,然后为得。虽说得行,未敢以为然也。”[14]朱熹对于章句训义非常用力,致书李侗,问《论语》中“亦足以发”之义,李侗引用“起予者商也”为证以启发朱熹,指出二者之不同。朱熹深思再三,认为二者虽有浅深之异,但并未体悟到其完全不相似处,请教李侗再详细说之。李侗解释,要体悟这两句之不同,先得从颜回与子夏之气象不同处体会,“先玩味二人气象于胸中,然后体会夫子之言‘亦足以发’与‘起予者商也’之语气象如何。颜子深潜纯粹,于圣人体段已具,故闻夫子之言,即默识心融,触类洞然,自有条理。故终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而已,退省其私,则于语默日用动容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也。子夏因问《诗》,如不得‘绘事后素’之言,即‘礼’后之意未必到,似有因问此一事,而夫子印可之意。此所不类也,不知是如此否?”[15]这里,李侗从颜回与子夏之涵养不同,教导朱熹当从涵养处用力,颜回因涵养较子夏好,故能发明孔子之道。
  朱熹三十岁时,李侗致信朱熹指出当下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解冻释处,纵用力持守,不过只是苟免显然尤悔也。”[16]这学者之病其实就是涵养缺失。
  朱熹三十一岁时,李侗告诉朱熹要用静坐方式去增进涵养,李侗认为朱熹的夜气说已经很是详细,不可更生枝节再去寻求,不然又会出差错。“大率吾辈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虑一澄然之时,略绰一见与心会处,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滞碍。”[17]李侗又以明道数柱子之事以谕。告诫朱熹不可过于索于章句之间,当静坐以存养,方为得,李侗说:“夜气之说所以于学者有力者,须是兼旦昼存养之功,不至桎亡,即夜气清,若旦昼间不能存养,即夜气何有!疑此便是日月至焉气象也。某囊时从罗先生学问,终日相对静坐,只说文字,及一杂语。先生极好静坐,某时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静坐而已。先生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未发时作何气象。此意不唯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元晦偶有心恙,不可思索,更于此一句内求之,静坐看如何,往往不能无补也。此中相去稍远,思欲一见,为之得。”[18]李侗指出朱熹涵养不够,内心有恙,当静坐存养,而不可思索过甚。
  同年,李侗回复朱熹,称朱熹送来二苏《语》《孟》之说,其论有待商量,但他大赞黄庭坚作的《濂溪诗序》,“尝爱黄鲁直作《濂溪诗序》云:‘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此句形容有道者气象绝佳。胸中洒落,即作为尽洒落矣。学者至此虽甚远,亦不可不常存此体段在胸中,庶几遇事廓然,于道理方少进。愿更存养如此。”[19]李侗对朱熹送来二苏《论语》《孟子》解说并不感兴趣,却对周敦颐涵养的气象心向往之,“某尝以谓遇事若能无毫发固滞,便是洒落。即此心廓然大公,无彼己之偏倚,庶几于理道一贯。若见事不徹,中心未免微有偏倚,即涉固滞,皆不可也。”[20]李侗指出洒落之人内心广阔无私,不偏不倚。
  朱熹三十二岁,李侗致信朱熹让其反求诸心,说:“昔尝得之师友绪余,以谓问学有未惬适处,只求诸心。若反身而诚,清通和乐之象见,即是自得处。更望勉力以此而已。”[21]同年,李侗致信朱熹,认为其涵养依然不足,“喻及所疑数处,详味之,所见皆正当可喜,但于洒落处,恐未免滞碍。”[22]朱熹三十三岁时致信说自己处事困扰,李侗让其从静中体会:“承谕处事扰扰,便似内外离绝,不相该贯。此病可于静坐时收摄,将来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着处理会,久之知觉,即渐渐可就道理矣。”同年,朱熹问仁,李侗批注云:“推测到此一段甚密,为得之。加以涵养,何患不见道也。”[24]
  同年,李侗致信朱熹,论及韬晦之人必当涵养之:“当今之时,苟有修饰之士,须大段涵养韬晦始得。”[25]同时指出韬光养晦需要大段涵养才成:“韬晦一事,尝验之,极难。自非大段涵养深潜,定不能如此,遇事辄发矣。”[26]
  朱熹三十四岁,李侗致信朱熹问涵养:“近日涵养,必见应事脱然处否?须就事兼体用下工夫,久久纯熟,渐可见浑然气象矣。”[27]朱熹表弟去世,朱熹心中愧悔忧伤,李侗教诲,责己之心可有,但不能常存于胸中不去,此乃过之。指出愧悔过度乃因为涵养有缺所致,“常留在胸中,却是积下一团私意也。到此境界,须推求其所以愧悔不去为何而来。若来谕所谓似是于平日事亲事长处,不曾存得恭顺谨畏之心,即随处发见之时,即于此处就本源处推究涵养之,令渐明,即此等固滞私意当渐化矣。”[28]
  (三)分歧二:李侗主张静中存养,朱熹并不认同
  通过以上梳理可知,至朱熹三十五岁,李侗去世后,朱熹一直都勤于章句训诂,“熹初为学,全无见成规模,这边也去理会寻讨,那边也去理会寻讨。后来见李先生,较说得有下落,更缜密。”[29]李侗规范了朱熹为学,使其入于儒道,尽管李侗也一直教诲他要增进涵养,然李侗对涵养方式解释为静坐,“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敛。”[30]而这一方式并未得到朱熹认同,朱熹晚年就认为李侗以终日静坐的方式来体验天地万物之道,有失偏颇。学生问:“先生作《李先生行状》云: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与伊川之说若不相似。”[31]朱熹回答:“这处是旧日下得语太重。今以伊川之语格之,则其下工夫处,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静得极了,便自见得是有个觉处。不似别人,今终日危坐,只是且收敛在此,胜如奔驰。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禅入定。”[32]正是因为朱熹对静坐方式的不认同,故而此时尽管有李侗的反复敦促,朱熹依然对涵养不够重视,朱熹晚年也回忆说:“李先生当时说学,已有许多意思,只为说‘敬’字不分明,所以许多时无捉摸处。”[33]同时朱熹认为自己当时缺失涵养,此后当尽力持守,“旧失了此物多时,今收来尚未便入腔窠,但当尽此生之力而后已。”[34]
  李侗一直教导朱熹要在静坐中存养,但因朱熹对这一方式不太认同,他一直都在章句中求索。其实在朱熹二十八岁时,就曾致信李侗询问过对程颐“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的理解,但因李侗回答不甚分明,以致二人对这一问题都未引起足够重视,李侗回答道:“又见喻云伊川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之《大学》之序则不然。如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伊川以为制之于外,以养其中数处,盖皆各言其入道之序如此。要之,敬自在其中也,不必牵合贯穿为一说。”[35]李侗认为程颐的“致知而不在敬者”与《大学》顺序不同,认为这都是谈入道之序。对于朱熹论述的“所谓但敬而不明于理,则敬特出于勉强,而无洒落自得之功,意不诚矣。”[36]李侗回答:“洒落自得气象,其地位甚高。恐前数说,方是言学者下工处,不如此则失之矣。由此持守之久,渐渐融释,使之不见有制之于外,持敬之心,理与心为一,庶几洒落尔。”[37]李侗一强调说要存养洒然气象,但如何存养?除了静坐之外,他并不能提供更好的方式,说来说去也是非常虚无缥缈的。最后李侗又以自身持守为例,告诉涵养持守之重要,“某自闻师友之训,赖天之灵,时常只在心目间,虽资质不美,世累妨夺处多,此心未尝敢忘也。”[38]李侗是极有涵养,但如何涵养,朱熹却难以领悟。
  随着李侗去世,朱熹进学也步入茫然期,其在三十五岁时,致信朋友说:“熹天资鲁钝,自幼记问言语不及人。以先君子之余晦,颇知有于为己之学,而未得其处,盖出入释老者十余年。近岁以来,获亲有道,始知所向之大方。竟以才质不敏,知识未离乎章句之间。虽时若有会于心,然反而求之,殊未有以自信。”[39]朱熹追忆自己求学历程,曾出入佛老十余年,后才亲道,然一直以来都游离于章句之间,虽然时有所悟,但并不自信。又在致另一位友人时,称自己格物毫无长进,“熹自延平逝去,学问无分寸之进,汩汩度日,无朋友之助,未知终何所归宿。迩来虽病躯粗健,然心力凋若,目前之事十亡八九。至于观书,全不复记,以此兀兀,于致知格物之地,全无所发明。”[40]由这些信可知朱熹认为自己前之就学,未离于章句训诂,学问进益不大。
  (四)朱熹晚年对李侗“涵养”见解之认同
  李侗去世,朱熹走上独立探索学问之路,其中之迷惘、困惑如影随形。他时常致信朋友追忆李侗先生。后遇张轼,共同探讨“已发未发”,又整理二程遗著,受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之影响,认识到“涵养”之修习之方,那便是“敬”。
  朱熹三十九岁编成《程氏遗书》,其中总结二程思想为:
  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于疑信之传,可坐判矣。[41]
  朱熹明确指出二程核心思想是“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清代王懋竑说:“按程子‘涵养须用敬’二语,庚寅(1170,朱子四十一岁)始特拈出,而戊子(1168,朱子三十九岁)《遗书序》已云‘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即此二语之指也。”[42]可见这时提出的“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就是对程颐的“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的领悟。这终于解决了一直困扰朱熹的“涵养”与“格物”之间的矛盾。
  朱熹自整理程氏遗书中“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语,后一直以涵养居敬来论格物致知,晚年与学生论学,更是明确指出“敬”为圣学之第一要义:“‘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43]还指出“敬”为为学纲领:“‘敬’之一字,真圣门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44]“敬”如此重要,乃是因为其为涵养本源的基本工夫,一旦缺失,必然误入歧途,《语类》中还记录朱熹以当世之人不曾做小学工夫,而一旦接触大学,便恍惚无措,故而劝慰学者当从持敬开始,做好小学工夫,然后方能致知格物,他说:“明德,如八窗玲珑,致知格物,各从其所明处去。今人不曾做得小学工夫,一旦学大学,是以无下手处。今且当自持敬始,使端悫纯一静专,然后能致知格物。”[45]诚如王懋竑所说:“自庚寅(1170,朱子四十一岁)拈出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两语,学问大指定于此。”[46]此后三十年,朱熹一直认为涵养为格物致知之本,持“敬”须贯彻于为学始终。
  朱熹晚年重视“涵养”,此时他对李侗本人之“涵养”气象已极为推崇,不仅如此,他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找到了涵养之方——“敬”,故而朱熹晚年与学生论学,对李侗之气象极为赞赏。据《朱子语类》记载:朱熹曰回忆“李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无隤堕之气”[47],更是直言“延平先生气象好”[48]。学生问延平李先生言行,朱熹回答说:“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49]朱熹认为李侗涵养极好,非常人可及。
  涵养心性,并非一日之功,李侗在修养身心上,前后变化极大,据朱熹回忆:“李延平初间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若不异于常人,乡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个善人。他也略不与人说。待问了,方与说。”[50]李侗好读《论语》,心性由豪迈转为中正平和,隐居乡里,人不知而不愠。
  李先生少年豪勇夜醉,驰马数里而归。后来养成徐缓,虽行二三里路,常委蛇缓步,如从容室中也。问:“先生如何养?”曰:“先生只是潜养思索。”[51]
  李侗少年之时,经常会策马狂奔,而后来竟然养成缓步徐行,其中之变化,让朱熹赞叹不已。朱熹教导学生若是性格急躁,当在平日言行之中不断修持,修持久而久之,便会和缓许多,这时,朱熹便以李侗之“涵养”修持为例加以说明:“李先生行郊外,缓步委蛇,如在室中,不计其远。尝随至人家,才相见,便都看了壁上碑文。先生俟茶罢,即起向壁立看,看了一厅碑,又移步向次壁看,看毕就坐。其所持专一详缓如此。初性甚急,后来养成至于是也。”[52]朱熹晚年回忆李侗平素言行,与学生讲学之际,阐明“涵养”可以完全改变心性。
  据《语类》记载:
  行夫问:“李先生谓:‘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先生答之云云。顷之,复曰:“李先生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如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远处,行必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远处亦只如此。寻常人叫一人,叫之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叫之不至,声不加于前也。又如坐处壁间有字,某每常亦须起头一看。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时,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则必起就壁下视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若此。常闻先生后生时,极豪迈,一饮必数十杯。醉则好驰马,一骤三二十里不回。后来却收拾得恁地纯粹,所以难及。”[53]
  学生问李侗“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之语,朱熹回答认为,李侗“涵养”非寻常人所能及,特举二三事以说明,譬如李侗出门无论远近,皆是不紧不慢,徐徐行之;李侗喊人不应时,声音不加厉;李侗坐下不看墙壁之字,非站起才看。一个少年时极其豪迈之人,后来竟涵养成如此温润平和、纯粹妥贴,朱熹对其极为倾佩,对李侗“涵养”之功表示推崇。
  结语:朱熹受学李侗之时,整日沉迷章句训诂之间,对李侗之“涵养”教导不以为然,后经过一番探索,学问日臻成熟,至晚年,朱熹找到涵养之方——“敬”,并对李侗本人之“涵养”心性推崇备至。

知识出处

朱子与南剑州建州

《朱子与南剑州建州》

本书围绕朱子与南剑州建州展开讨论,涉及朱熹的生平、思想、政治实践以及他在南剑州建州的文化影响等方面。同时,还探讨了杨时、李侗等儒家学者与朱熹的关系,以及他们在南剑州建州的文化传承和发展。在深入理解朱熹及其时代背景,同时探讨南剑州建州在闽学文化中的地位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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