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朱熹《参同契考异》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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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熹与《参同契》文本》 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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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粒名称: 第四章 朱熹《参同契考异》的影响
分类号: B224.75;B95
页数: 16
页码: 73-88
摘要: 本章记述了朱熹的其他论说来阐述《参同契》思想的情况文献的不安定状态。
关键词: 朱熹 参同契 文本

内容

《四库全书总目·子部五十六——道家类》,载有《四库全书》的编纂者、校正者,即所谓的“四库馆臣”们撰写的六个《参同契》刊本的文献解说(提要)①。
  从这六个《参同契》刊本的文献解说中知道,“四库馆臣”们从刊本沿革、文本授受、经文校勘、注文质量等角度,高度评价了彭晓注《参同契分章通真义》本和陈显微《参同契解》本,却以文献校勘不完备为理由,对朱熹撰著《参同契考异》的主旨提出了疑问,甚至揶揄说,朱熹为《参同契》作注,似乎仅是“遭逢世难,不得已而托诸神仙”而已②。也就是说,对于从文献学的角度来考察《参同契》刊本的“四库馆臣”来说,《考异》的质量要远低于彭注本和陈显微本,《考异》对后世的影响也是很小的。
  可是,如去考察朱熹《参同契考异》刊行后百年间的《参同契》注本、刊本的情况,就会看到,事实与“四库馆臣”的见解完全不同。本章想对《考异》本刊行后百年间的《参同契》注本、刊本的实际情况作些考察,想通过这些考察去探索和把握朱熹《参同契考察》所产生的影响。
  就如表C所见,《道藏·太玄部》所收的八个《参同契》注本、刊本中,除了外丹类的阴长生本、无(容)本及朱熹《考异》本以外,其余五个都是南宋庆元四年(1198)以后刊行的注本。
  这五个刊本中,彭注本(《道藏》本)的底本,是用《考异》本的基准校勘过的鲍仲祺本,无名氏(映)注本,也显然受到了彭注本(鲍仲祺本)的影响③。也就是说,彭注本和无(映)本,都是在朱熹《参同契考异》的影响下产生的《参同契》刊本。
  五个刊本中的其余三个注本,即储华谷本、陈显微本和俞琰本,也可能在什么地方与《考异》本保持着文献和思想上的联系。所以,在此,想对这三个《参同契》刊本作些深入的考察。
  《道藏·太玄部》所收储华谷注《参同契》,因没有前、后序文,所以无法确认成书年代。南宋后期的左圭编纂的丛书《百川学海》,载有储华谷(泳)所著的《祛疑说》。从《百川学海》本《祛疑说》中知道,储华谷是南宋宁宗开禧年间(1208年前后),或开禧以后活跃的人物。也就是说,储华谷是朱熹(庆元庚申1200年没)没后仍在进行著述活动的人物④。
  如去考察储华谷注释本的《参同契》经文,就会看到,储华谷本的术语、文字和行文特征,在《道藏·太玄部》所收《参同契》诸本中,与朱熹《考异》本最接近(参照本稿的附录E)。同时,如去考察储华谷本的注文,就会看到,储华谷在注文中,引用了“乾南、坤北、离东、坎西”的先天方位图,用河图和洛书(先天八卦)的先天数理,也就是说,从“先天易学”的角度,解释了丹书《参同契》的“药物-火候”⑤。
  本书下编的第一章、第三章已经叙述过,在朱熹提出“先天学”的《参同契》起源说之前,在朱熹完成《参同契考异》之前,是不可能出现用北宋“先天象数易学”的视点去解释《参同契》丹学思想的现象的。
  所以,从储华谷本的语言特征,从储华谷本所引的“乾南、坤北、离东、坎西”的先天方位图,从储华谷活跃的年代来看,储华谷注《参同契》本,应该是受到朱熹的“先天学”的《参同契》起源说的影响,在《考异》本成书以后出现的刊本⑥。
  《道藏·太玄部》所载陈显微《参同契解》,根据弟子希微子王夷的后叙,可知,是南宋端平元年(1234)刊刻的《参同契》注本。也就是说,陈显微本,是朱熹《考异》本成书后三十六年出现的《参同契》刊本。从《参同契解》的陈显微自叙和王夷后叙中知道,陈显微本采用的底本,不是朱熹《考异》本,也不是前述鲍仲祺本,而是与朱熹系统的刊本无关的越州公库刊行的彭晓注《分章通真义》本⑦。此外,从陈显微本的注文中知道,陈显微完全没有提及朱熹的《参同契考异》。也就是说,陈显微本,应该是与朱熹《考异》本没有关系的《参同契》注本和刊本。
  可是,如去考察陈显微本上篇开头部分的注文,就会看到,陈显微引用了所谓的陈抟注《麻衣易》的经文和注文⑧。
  从现存《津逮秘书》本《麻衣道者正易心法》(即陈希夷注《麻衣易》)所见北宋徽宗崇宁甲申(1104)李潜序文和南宋乾道乙酉(1165)的戴师愈跋文中知道,这部所谓的《麻衣易》(《正易心法》),就是一般所指的五代时期的麻衣道者传授给陈抟(希夷)的象数易学著作⑨。
  可是,关于这部附有北宋李潜序文的《麻衣易》刊本的真伪,早在南宋淳熙年间,早在朱熹与张之间,就存在着两种完全相反的意见,所以,今天其实已经无法知道,上述《麻衣易》刊本是否真是麻衣道者传与陈抟的易著⑩。
  不过,如去考察现存《津逮秘书》本《麻衣易》(《正易心法》)卷首《正易卦画》和《十六章》的论述,就会看到,《麻衣易》的论述所依据的易学的卦爻关系,与前述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和李挺之《变卦反对图》所见的“变卦反对”的三十六卦(卦变说)的卦爻关系是完全一致的。所以,至少可以认为,这部《麻衣易》,是北宋末年根据“变卦反对”的三十六卦的卦爻关系写成的陈抟-邵雍系统的“先天象数易学”著作⑪。
  从《参同契解》上篇开头部分的陈显微注文中可以看出,陈显微不仅引用了《麻衣易·十四章》的陈抟注释和《十六章》中有关“卦变说”(三十六卦说)的论述,而且还根据《麻衣易》(即麻衣道者与陈抟)所述的“卦变说”(三十六卦说)的卦爻理论,去解释《参同契》的卦序和从朔旦到晦爽的炼丹火候⑩。
  也就是说,在陈显微的注文中,可以看到用陈抟一邵雍系统的卦爻理论去解释《参同契》丹学思想的倾向。这样的解释倾向,也是在朱熹把以“先天卦变说”(“变卦反对”的三十六卦说)为基础的“先天易学”思想导入到《参同契》思想解释中去之前不可能出现的。
  因此,综合上述的考察,可以这样说,朱熹没后三十四年的南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成书的陈显微注《参同契解》本,或者说在南宋末年宋理宗接纳朱子学(1227年朱熹追封为信国公、1241年朱熹从祀于孔子庙)的全盛期成书的陈显微《参同契解》本,与储华谷本一样,也应该是在朱熹《参同契考异》的影响下产生的注本和刊本⑬。
  《道藏·太玄部》所载全阳子俞琰注释的《参同契发挥》本,从俞琰的自序中知道,是宋亡后五年的元至元甲申(1284)四月完成的《参同契》注本和刊本⑭。也就是说,俞琰注《参同契发挥》本,是朱熹《考异》本刊行后八十四年成书的《参同契》注本和刊本。
  从俞琰《参同契发挥》的阮登炳、张与材序和俞琰校勘《参同契》刊本时留下的校勘记(《参同契释疑》)的自序中知道,俞琰《参同契发挥》,是用朱熹《参同契考异》的基准校勘各《参同契》刊本(蜀本、越本、吉本、钱塘诸本等)后作成的《参同契》刊本⑮。
  《道藏·太玄部》还收有俞琰在完成《参同契发挥》《参同契释疑》后的至元甲申(1284)八月所著的丹书《易外别传》。
  从现存俞琰《易外别传》的跋文和俞仲温《玄学正宗》的跋文中知道,《易外别传》是俞琰在写完《参同契发挥》后,为了总结和概括《参同契发挥》的理论纲要而撰写的丹书⑯。也就是说,曾经被附在俞琰《周易集说》后面的《易外别传》,是必须与《参同契发挥》合在一起阅读的俞琰所总结的《参同契发挥》的丹学纲要。
  如把《易外别传》与《参同契发挥》综合起来考察,就会清楚地看到,俞琰从《皇极经世书》《伊川击壤集》《易学启蒙》和《朱子语类》等典籍中引用了邵雍和朱熹关于“先天学”的诗文和论述,并添加了“先天图”等卦图,试图用陈抟-邵雍-朱熹系统的“先天学”思想去解释“魏伯阳《参同契》之学”⑰。
  也就是说,宋末元初成书的俞琰《参同契发挥》,在刊本校勘和思想解释两方面,都明确地倾向于朱熹的《参同契》解释方向,是全面地继承了朱熹的《参同契》刊本校勘和思想解释成果的注本和刊本。 综合以上的考察可知,《道藏·太玄部》所收的《考异》本以后(南宋庆元四年1198年以后)刊行的五个《参同契》注本,即鲍仲祺本(现行彭注本)、无名氏(映)注本、储华谷注本、陈显微注本、俞琰注本,都是在朱熹《参同契考异》本的影响下产生的注本和刊本。
  因此可以说,对于“四库馆臣”来说并没有什么文献价值的朱熹《参同契考异》,实际上对宋末元初的《参同契》注本和刊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本书上编的第一章和第三章已经提到,南宋绍兴辛巳(1161年)成书的《通志·艺文志·道家》类书目的《参同契》子目,著录了抱素子、瞿直躬、徐从事、阴真君、张处、重元子、彭晓等撰著的十九种《参同契》注本和刊本。
  如把除去魏伯阳撰《参同契》、彭晓注《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后的这十数个刊本进行分类。
  如从本书上编第一章的考察结果来看,上述表E第1类的阴真君撰《金碧五相类参同契》,应该就是与《道枢》本《参同契》下篇同类的刊本,第2类的《参同契金碧潜通诀》,应该就是《道枢》本《参同契》上篇中的《还金术》部分所见的与《潜通诀》《龙虎经》相混的那类《参同契》刊本,第3类的《参同契还丹火诀》《参同契特行丹》,也应该是与混入在《道枢》本《参同契》上篇中的《太清玉碑子》《元君肘后诀》等丹书相似的《参同契》刊本。
  也就是说,《通志·艺文略·道家》类书目中的《参同契》子目,正确地反映了《道枢·参同契》三篇所见的南宋初期《参同契》文献与《潜通诀》《龙虎经》《元君肘后方》《还金术》等丹书互相混同的不安定状态。
  可是,如去考察朱熹《参同契考异》刊行后成书的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就会看到,《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二《神仙类》书目中,除了魏伯阳撰《参同契》、彭晓注《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和朱熹《参同契考异》以外, 《通志·艺文略》著录的十数种《参同契》类的刊本,几乎完全消失了(参照本稿的附录D)⑱。
  也就是说,朱熹《考异》刊行前成书的《通志·艺文略》著录的(混同在《参同契》类文献中的)《五相类》、《潜通诀》(《龙虎经》)和外丹类注本、刊本,在朱熹《考异》刊行后成书的《直斋书录解题》中,完全消失了。
  从上述的情况中可以看出,在《直斋书录解题》的著者陈振孙的时代,除了与彭晓、朱熹刊行的《参同契》注本、刊本同类的文献外,其他的类型的《参同契》文本,似乎已经不能再称作《参同契》了。同时,从《直斋书录解题》反映的事实中还可以看出,南宋初期所见的《参同契》文献的不安定状态,到了陈振孙的时代,似乎已经开始走向终止了。
  从《参同契考异》中朱熹关于《参同契》的论述中可以看出,朱熹主要从内丹的角度解释了《参同契》的丹学思想,并对当时所见的《五相类》《龙虎经》类文献与《参同契》的亲缘关系,表示了自己的疑问⑲。
  如把朱熹的这些思想解释倾向,与在《直斋书录解题》中消失的外丹类、《五相类》《龙虎经》类刊本的情况综合起来考察,再从南宋后期王应麟编撰的类书《玉海》的《参同契》条目根据《参同契考异》和朱熹的其他论说来阐述《参同契》思想的情况,从宋末元初《参同契考异》相当流行的情况,从前述《参同契考异》对宋末元初《参同契》注本、刊本产生影响的情况来看,应该说,是由于朱熹《参同契考异》的刊行,才改变了南宋前期的《参同契》文献的不安定状态⑳。

附注

【注释】 ①《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四六《子部五十六-道家类》,见有彭晓《周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朱熹《周易参同契考异》、陈显微《周易参同契解》、俞琬(琰)《周易参同契发挥》、陈致虚《周易参同契分章注》和蒋一彪《古文参同契集解》等六个《参同契》注本、刊本的《提要》(中华书局1992年,P.1248~P.1250)。这六个注本、刊本《提要》的具体执笔者,已经不明。应该就是《四库全书总目》卷首《办理《四库全书》在事诸臣》表所示《四库全书》的编纂者、校正者所撰写。 ②《四库全书总目》的彭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的《提要》:“诸家注《参同契》者,以此本为最古。至明嘉靖中,杨慎称南方有发地中石函者,得《古文参同契》,以为伯阳真本。反谓晓此本,淆乱经注。好异者往往信之。然朱子作《参同契考异》,其章次并从此本。《永乐大典》所载《参同契》本,亦全用晓书,俞(琰)诸家之注,分隶其下。则此本为末之书,授受远有端绪。……故今录《参同契》之注,仍以此本为冠焉”(中华书局1992年,P.1248)。从上述论述中可以看出,四库馆臣们认为,彭晓本是各《参同契》刊本、注本中最古的刊本,并且还注意到了彭注本对宋元时代各刊本、注本的影响。此外,陈显微《参同契解》的《提要》,对陈显微本作出了“其诠释详明,在《参同契》诸注之中,犹为善本”的评价(中华书局1992年,P.1249)。朱熹《参同契考异》的《提要》论述说:“朱子自跋亦称,凡诸同异,悉存之以备考证,故以考异为名。今按书中注明同异者,惟天下然后治之治字,云或作理,威光鼎乃熺之熺字,云本作喜,一作熺。参证他本者,不过二处。又如修字疑作循,六五疑作廿六,铅字疑作饴,与字疑作为之类。朱子自校者,亦只六、七处。其余每节之下,随文诠释,实皆笺注之体,不尽订正文字。乃以考异为名,未喻其旨。……殆以究心丹诀,非儒者之本务。……盖遭逢世难,不得已而托诸神仙”(中华书局1992年,P.1249)。从上述论述中可以看出,四库馆臣们以“订正文字”不足为理由,怀疑朱熹著述《参同契考异》的主旨,并揶揄朱熹没有在恪守儒者的本务。 ③参照本书下编第三章注②。 ④参照本书下编第三章注①。 ⑤储华谷注释的《参同契》卷上的注文见有“乾南、坤北、离东、坎西”的“先天方位图”(《道藏·太玄部》若四页11)。此外,同卷上的注文还见有这样的论述:“魏先生谓,天以河图授伏羲,伏羲错之以洛书之数,是为先天八卦。以先天八卦加河图,则药物火候,昭然可见。此圣人之所以见道而达造化之机也。夫以乾合离,是谓阳炉,离宅于乾也。以坤合坎,是谓阴鼎,坎宅于坤也。震与离合,龙从火里出也。兑与坎会,虎向水中生也。亦二物总因儿产母之旨也。至于月震而乾满,减而设坤,此又分至火候之妙也。是道也,三君启之于前,魏君明之于后,信乎其出于河图矣”(《道藏·太玄部》若四页11)。从上述论述中可以看出,储华谷是在用河图-洛书(先天八卦)的数理来解释丹书《参同契》的药物火候。 ⑥参照本书下编第三章注①。 ⑦陈显微《参同契解》叙:“《周易参同契》,其辞古意深,人病难读。徐从事、张随、彭真一,皆尝传注。今所见惟彭义耳”(《道藏·太玄部》若一页2)。此外,《参同契解》陈显微弟子王夷的后叙记述说:“魏君,越之上虞人。今越之公库板行,惟以彭晓笺义,而为善本”(《道藏·太玄部》若三页16)。从上述记述中可以看出,陈显微采用的底本,是越州公库刊行的彭晓注《参同契分章通真义》本。 ⑧《参同契解》上篇的注文,见有陈显微对所谓的陈抟注《麻衣易》的“麻衣曰:乾坤错杂,乃生六子,六子即是,乾坤破体”(见现存《津逮秘书》本《正易心法》九章)、“陈希夷曰:破体炼之,纯体乃成”(见同《正易心法》十一章)、“陈希夷曰:日为天气,自西而下,以交于地。月为地气,自东而上,以交于天”(见同《正易心法》十一章)、“麻衣曰:消息画象,无止于辞。辞外见意,方审易道”(见同《正易心法》六章)、“又曰:卦有反对,最为关键。反对既深,对体尤妙”(见同《正易心法》十六章)等引用(《道藏·太玄部》若一页3~页5)。 ⑨现存《逮津秘书》本《麻衣道者正易心法》前有李潜在北宋崇宁甲申(1104)所写的序文说:“麻衣道者羲皇氏《正易心法》,顷得之庐山一异人。……余于《正易心法》,亦曰世固有作之者乎。虽非麻衣,是乃麻衣之徒也。胡不观其文辞议论乎。一滴真金,源流天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翩然于羲皇心地驰骋。实物外真仙之书也。”从序文中看出,李潜把这部《正易心法》看成是麻衣道人等“物外真仙”所著之书。此外,同《津逮秘书》本《麻衣道者正易心法》还附有戴师愈南宋乾道乙酉(1165)所写的跋文。跋文叙述说:“五代李守正叛河南中,周太祖亲征,麻衣语赵韩王曰:李侍中安得久,其城中有三天子之气。未几,城陷。时周世宗与宋朝太祖侍行。钱文僖公、若水陈希夷每见,以其神观清粹,谓可学仙,有升举之分。”从跋文中看出,对于戴师愈来说,这部《正易心法》就是麻衣道人传授给陈抟的象数易学著作。 ⑩《朱文公文集》卷八十一(四部丛刊本)收有朱熹在淳熙丁酉(1177)撰写的《书<麻衣心易>后》的短文。朱熹在短文中论述说:“《麻衣心易》,顷岁尝略见之,固已疑其词义凡近,不类一二百年前文字。今得黄君所传,细读之,益信所疑之不谬也。……以其成书,而其所以托名于此人(麻衣)者,则以近世言象数者,必宗邵氏,而邵氏之学,出于希夷,于是又求希夷之所敬,得所谓麻衣者而托之”,认为《麻衣心易》(即《正易心法》)的文字和语言表现,与一二百年前的风格不同,所以是当时托名于麻衣的象数易学著作。此外,《朱文公文集》卷八十一(四部丛刊本),还见有朱熹淳熙丁未(1187)所写的《再跋麻衣易说后》的短文。朱熹在短跋中,叙述了去南康赴任时与《麻衣心易》的刊行者戴师愈相遇的事情,并断言《麻衣心易》是戴师愈的伪作。与此相反,朱熹的学友张栻(南轩)在《麻衣心易》跋文中说:“其说独本于羲皇之圃,推乾坤之自然,考卦脉之流动,论反对变复之际,深矣。其(麻衣)自得者欤。希夷隐君(陈抟)实传其学。二公高视尘外,皆有长往不来之愿”,认为当时所传的《麻衣心易》是麻衣道者的真作。”张栻的《麻衣心易》跋文已不存,上述引文转引自胡渭《易图明辨》卷十《象数流弊-论麻衣道者》(四库全书本页21)。李远国在《<正易心法>考辨》(《社会科学研究》1984年第6期,P.67~P.75)中,支持张栻的论说,从《正易心法》的象数易学思想与所谓的陈抟《易龙图》、邵雍《先天学》的思想关系,论证和断定这部《正易心法》就是麻衣道者传授给陈抟的象数易学著作。可是,如从现存《津逮秘书》本《正易心法》的粗杂的语言表现来看,朱熹的主张也有他的道理。关于《正易心法》的真伪,该当别论,总之,可以这样说,陈显微所引的《麻衣易》,毫无疑问是出现在北宋后期的陈抟-邵雍系统的象数易学著作。 ⑪《津逮秘书》本《正易心法》(《麻衣易》)卷首《正易卦画》中的六十卦,是以三十六卦的方式配列的。此外,《正易心法》第十六章“卦有反对,最为关键。反体既深,对体尤妙”的注文也论述说:“”天下之吉凶祸福、贫富贵贱,其实一体也。别而言之,其代谢循环,特倒正之间耳,未始有常也。然反体,则诸卦皆是。对体,则乾、坤、坎、离、颐、大过、中孚、小过而已。此八卦与诸卦不同,在易道,乃死生寿夭,造化之枢机也。其体不变,故曰对体尤妙”。从上述三十六卦的配列和注文有关“卦变说”(反对卦)的论述中可以看出,《正易心法》采用的卦爻构造,与李挺之《变卦反对图》及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所述的卦爻构造是一致的。 ⑫陈显微《参同契解》上篇的注文论述说:“陈希夷曰:破体炼之,纯体乃成。是知破体炼之,可返纯体而入道。众石炼之,可归神室而成丹。然而众石非外物,吾身中之众卦也。神室亦非外物,吾身中之乾坤也”(《道藏·太玄部》若一页3),“(麻衣曰:)卦有反对,最为关键。反体既深,对体尤妙。屯卦也,反之为蒙卦也。自需讼以下,皆以倒体为次。如颐、小过之类,不可反者,则以对体次之。……自朔旦用屯蒙,至晦爽用既未,晦爽循环,终而复始。……进火忌斯须之谬,退符防毫发之差。抽添须辨浮沉,运用审之昏晓”(《道藏·太玄部》若一页5)。从这些论述中可以看出,陈显微是根据《麻衣易·卦变说》的卦爻构造,论述了《参同契》的卦序和从朔旦到晦爽的炼丹火候。 ⑬《宋史》卷四百二十九《道学三·朱熹》传:“嘉泰初,学禁稍弛。(嘉泰)二年(1202),诏:‘朱熹已致仕,除华文阁待制,与致仕恩泽’。后侘胄死,诏赐熹遗表恩泽,谥曰文。寻赠中大夫,特赠宝谟阁直学士。理宗宝庆三年(1227),赠太师,追封信国公,改徽公”(中华书局校点本,P.12768),“(理宗)淳祐元年(1241)正月,上视学,手诏以周(敦颐)、张(载)、二程(颢、颐)及熹从祀孔子庙”(中华书局校点本,P12769)。 ⑭《道藏·太玄部》所存《参同契发挥》本前,除了附有阮登炳和张与材的序文外,还存有“林屋山人全阳子俞琰玉吾”在元至元甲申(1284)所著的《自序》(《道藏·太玄部》止一页6)。 ⑮俞琰《参同契发挥》阮登炳序记述说:“《参同契》乃万古丹经之祖。……昔者紫阳朱夫子,鸣道于淳熙、庆元之间。旁通百氏,有异乎吾之说者,未尝随声附和而苟同。乃独爱伯阳之书,为之精研熟究,而不自以为癖。有考异,有注释。……是书之注,盖行于西山(蔡季通)既没之后,而一时门人亦未及有及此者。故不复有所询访。其间有所未满意者,正不无也。石涧俞君玉吾所著《(参同契)发挥》三篇,盖所以补空同道士(朱熹)之所以不足,且以发明彭氏、郑氏、王氏之所以未发者”(《道藏·太玄部》止一页1)。张与材(天师)元至大三年(1310)所著的序记述说:“自《参同契》成书以来,近世考亭大儒(朱熹)亦复注脚。今观全阳子所著《(参同契)发挥》,研精覃思,钩深致远,可谓羽翼是书也”(《道藏·太玄部》止一页2)。俞琰在校勘《参同契》各刊本时所留下的校勘记《参同契释疑》的自序记述说:“遂合蜀本、越本、吉本及钱塘诸家之本,互相雠校,以为定本。其诸参错不齐,则有朱子《(参同契)考异》一书,在兹不复赘云”(《道藏·太玄部》止十页3)。从以上的记述中可以知道,俞琰《参同契发挥》,是吸收了朱熹《参同契考异》的成果,并以《考异》为基准,校勘当时的蜀本、越本、吉本和钱塘诸刊本后作成的《参同契》刊本。 ⑯《道藏·太玄部》见有俞琰至元甲申(1284)所著的丹书《易外别传》(若七页1~页23)。俞琰在《易外别传》所附的跋文中记述说:“《易外别传》一卷,为之图,为之说。披阐先天图环中之极玄,证以《参同》、《阴符》诸书,参以伊川、横渠诸儒之至论,所以发朱子之所未发,以推广邵子言外之意。……丹道之大纲要领,予于是书言之悉矣。丹道之口诀细微,则具载于《参同契发挥》三篇,兹不云”(同若七页22)。此外,《易外别传》后,又附有俞琰的儿子俞仲温元至正丙申(1356)所撰的(《玄学正宗》的)跋文。俞仲温在跋文中记述说:“右《易外别传》一卷,先君子之所著,而附于《周易集解》之后者也”(同若七页22)。从以上的记述中可知,曾经附在俞琰《周易集解》之后的《易外别传》,与详细揭载了丹道口诀的《参同契发挥》相对应,论述了丹道的“大纲要领”,是总括了《参同契发挥》的理论纲要的丹书。 ⑰俞琰在《易外别传》引用了邵雍、朱熹等人的诗文和论述,如:“邵康节《皇极经世书》云:先天图者,环中也(见邵雍《皇极经世书》外篇)”(《道藏·太玄部》若七页2)、“又云: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阴也(见邵雍《皇极经世书》外篇,朱熹《易学启蒙·原卦画第二》所引)”(《道藏·太玄部》若七页4)、“又《冬至吟》云: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请问伏羲(见邵雍《伊川击壤集》卷十八第六十六首,《朱子语类》卷七十一《易》七《复》所引)”(《道藏·太玄部》若七页4)、“朱紫阳曰:邵子就图上说循环之意,自姤至坤是阴含阳,自复至乾是阳分阴,坤复之间乃无极(见《朱子语类》卷六十五《易》一《纲领上之上》)”(《道藏·太玄部》若七页4)、“袁仲机曰:朱子谓坤复之间乃无极,其论察矣。又诗云:忽然夜半一声雷,万户千门次第开。若识无中含有象,许君亲见伏羲来(《朱文公文集》卷九页7)”(《道藏·太玄部》若七页4)等。同时,俞琰在《易外别传》中,又加上了《天根月窟六十四卦先天图》和以卦变说为根据的《先天六十四卦直图》,用在上述论说中所表现出来的陈抟、邵雍、朱熹的“先天学”思想,来解释“魏伯阳的《参同契》之学”(《道藏·太玄部》若七页1~页7)。 ⑱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二《神仙类》,著录了魏伯阳撰《周易参同契》三卷、彭晓撰《参同契分章通真义》三卷《明镜图诀》一卷、朱熹撰《参同契考异》一卷、紫阳先生撰《参同契解》一卷、九华子编《参同契》三卷等《参同契》类的注本和刊本(参照本稿的附录D)。 ⑲《参同契考异》的朱熹的注释见有这样的论述:“乾坤以宇内言之,则乾天在上,坤地在下,而阴阳变化,万物始终,皆在其间。以人言之,则乾阳在上,坤阴在下,而一身之阴阳万物,变化始终,皆在其间”、“此言,人心能统阴阳,运毂轴,以成丹也”(《道藏·太玄部》容一页3~页4)。从这些注释中可以看出,朱熹也在用内丹的观点来理解《参同契》的丹学思想。《参同契》各刊本的后半,都见有《五相类》的部分。被认为是唐代注本的阴长生注《参同契》,把《五相类》解释成“五行相类”(《道藏·太玄部》映七页6)。彭晓注《参同契分章通真义》,把五行-十干与药物-火候相合,制成了《五位相得图》,从五行的角度,解释了所谓的《五相类》(《道藏》《太玄部》容五页6)。可是,朱熹在《参同契考异》卷下,删除了彭晓本的《五位相得图》,对《五相类》一节,没有加上任何注解,对《参同契》经文中的《五相类》一节,表现出怀疑和冷淡的态度(《道藏·太玄部》容二页13)。另外,从《朱子语类》的“(《龙虎经》)是后人见伯阳传有《龙虎上经》一句,遂伪作此经”(《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五《老氏-《参同契》》)的论述中可以看出,朱熹认为当时流行的《龙虎经》是伪经,否定了当时流行的《龙虎经》与《参同契》的关系。 ⑳现存元至元三年(1337)刊行的《玉海》序文中知道,王应麟所撰的《玉海》是南宋后期完成的大型的类书。《玉海》卷三十五《艺文-易》设立了《周易参同契》的条目。王应麟在《周易参同契》条目中,重点引述了朱熹的“篇题盖仿纬书之目,词韵皆古,奥雅难通”(朱熹《参同契》跋文)、“首言乾坤坎离四卦橐籥之外,其次即言屯蒙六十卦,以见一日用功之早晚,又次即言纳甲六卦,以见一月用功之进退,又次即言十二辟卦,以分纳甲六卦而两之。盖内以详理月节,外以兼统岁功。此书大要,在坎离二字”(《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七《参同契说》)、“一息之间,有晦朔弦望。上弦者,气之方息,自上而下也。下弦者,气之方消,自下而上也。望者,气之盈,日沉于下而月圆于上也。晦朔之间者,日月之合乎上,所谓举水以灭火,金来归性初之类是也”(《朱文公文集》卷四十四《答蔡季通》十三书)等论述,沿用朱熹的观点来介绍丹经《参同契》。此外,在南宋后期成书的《黄氏日抄》中,黄震曾论述说:“近世蔡季通,博而不免于杂,尝留意此书(《参同契》),而晦翁(朱熹)与之游,因为校正,其书颇行,然求其义,则终无之”(《黄氏日抄》五十六《周易参同契》)。从黄震的论述中可以看出,黄震虽对儒学者朱熹参与《参同契》校正(即撰《参同契考异》)一事感到不满,但是也承认,“其书(应该指朱熹校正《参同契》的成果《参同契考异》)颇行”。从《玉海》的《参同契》条目和《黄氏日抄》的记述中,都可以窥测到朱熹所著的《参同契考异》在当时所产生的影响。

知识出处

朱熹与《参同契》文本

《朱熹与《参同契》文本》

出版者:巴蜀书社

本书通过对南宋《道枢》所收《参同契》诸本的考察,接近和认识了唐宋时期《参同契》文本的原始形态,并论证和阐明了朱子校勘、整理《参同契》文本后撰成的《参同契考异》等文本逐渐取代这些文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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