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杂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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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家训·颜氏家训·孔子家语》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10005090
颗粒名称: 第十九篇 杂艺
分类号: B823.1
页数: 6
页码: 119-124
摘要: 《杂艺》篇的主要内容是说经、史、文章以外的棋琴书画、骑射、算术、医学等都是一门技艺,适当地掌握一些对自己会很有好处,除了扩大知识面以外,还可以增强自身技能,提高生存能力。但是,有一些是封建迷信,对于这些内容最好是不信、不学、不用。
关键词: 中国 译文 南北朝时期

内容

王羲之
  【原文】
  真草书迹,微须留意。江南谚云:“尺牍书疏,千里面目也。”承晋、宋余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吾幼承门业,加性爱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玩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
  王逸少风流才士,萧散名人,举世惟知其书,翻以能自蔽也。萧子云每叹曰:“吾著《齐书》,勒成一典,文章弘义,自谓可观;惟以笔迹得名,亦异事也。”王褒地胄清华,才学优敏,后虽入关,亦被礼遇。犹以书工。崎岖碑碣之间,辛苦笔砚之役,尝悔恨曰:“假使吾不知书,可不至今日邪?”以此观之,慎勿以书自命,虽然,厮猥之人,以能书拔擢者多矣。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梁氏秘阁散逸以来,吾见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尝得十卷;方知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诸书,莫不得羲之之体,故是书之渊源。萧晚节所变,乃是右军年少时法也。
  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天监之间,斯风未变;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陵王颇行伪字;朝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伤败。至为一字,惟见数点,或妄斟酌,逐便转移。尔后坟籍,略不可看。北朝丧乱之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如此非一,遍满经传。惟有姚元标工于楷隶,留心小学,后生师之者众,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
  江南间里间有《画书赋》,乃陶隐居弟子杜道士所为,其人未甚识字,轻为轨则,托名贵师,世俗传信,后生颇为所误也。
  画绘之工,亦为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吾家尝有梁元帝手画蝉雀白团扇及马图,亦难及也,武烈太子偏能写真,坐上宾客,随宜点染,即成数人,以问童孺,皆知姓名矣。萧贲、刘孝先、刘灵,并文学已外,复佳此法。玩阅古今,特可宝爱。若官未通显,每被公私使令,亦为猥役。吴县顾士端出身湘东王国侍郎,后为镇南府刑狱参军,有子曰庭,西朝中书舍人,父子并有琴书之艺,尤妙丹青,常被元帝所使,每怀羞恨。鼓城刘岳,橐之子也,仕为骠骑府管记、平氏县令,才学快士,而画绝伦。后随武陵王入蜀,下牢之败,遂为陆护军画支江寺壁,与诸工巧杂处。向使三贤都不晓画,直运素业,岂见此耻乎?
  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所以观德择贤,亦济身之急务也,江南谓世之常射,以为兵射,冠冕儒生,多不习此;别人博射,弱弓长箭,施于准的,揖让升降,以行礼焉。防御寇难,了无所益。乱离之后,此术遂亡。河北文士,率晓兵射,非直葛洪一箭,已解追兵,三九宴集,常縻荣赐。虽然,要轻禽,截狡兽,不愿汝辈为之。
  卜筮者,圣人之业也;但近世无复佳师,多不能中。古者,卜以决疑,今人生疑于卜,何者?守道信谋,欲行一事,卜得恶卦,反令恜恜,此之谓乎?”且十中六七,以为上手,粗知大意,又不委曲。凡射奇偶,自然半收,何足赖也。世传云:“解阴阳者,为鬼所嫉,坎壈贫穷,多不称泰。”吾观近古以来,尤精妙者,惟京房、管辂、郭璞耳,皆无官位,多或罹灾,此言令人益信。倘值世网严官,强负此名,便有诖误,亦祸源也,及星文风气,率不劳为之。吾尝学《六壬式》,亦值世闲好匠,聚得《龙首》、《金匮》、《〓变》、《玉历》十许种书,讨求无验,寻亦悔罢。凡阴阳之术,与天地俱生,亦吉凶德刑,不可不信;但去圣既远,世传术书,皆出流俗,言辞鄙浅,验少妄多。至如反支不行,竟以遇害;归忌寄宿,不免凶终:拘而多忌,亦无益也。
  算术亦是六艺要事,自古儒士论天道,定律历者,皆学通之。然可以兼明,不可以专业。江南此学殊少,惟范阳祖暅精之,位至南康大守。河北多晓此术。
  医方之事,取妙极难,不劝汝曹以自命也。微解药性,小小和合,居家得以救急,亦为胜事,皇甫谧、殷仲堪则其人也。
  《礼》曰:“君子无故不彻琴瑟。”古来名士,多所爱好。洎于梁初,衣冠子孙,不知琴者,号有所阙;大同以末,斯风顿尽。然而此乐愔愔雅致,有深味哉!今世曲解,虽变于古,犹足以畅神情也。惟不可令有称誉,见役勋贵,处之下坐,以取残杯冷炙之辱。戴安道犹遭之,况尔曹乎!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家语》曰:“君子不博,为其兼行恶道故也。”《论语》云:“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然则圣人不用博弈为教;但以学者不可常精,有时疲倦,则傥为之,犹胜饱食昏睡,兀然端坐耳。至如吴太子以为无益,命韦昭论之;王肃、葛洪、陶侃之徒,不许目观手执,此并勤笃之志也。能尔为佳。古为大博则六箸,小博则二焭,今无晓者。比世所行,一焭十二棋。数术浅短,不足可玩,围棋有手谈、坐隐之目,颇为雅戏;但令人耽愦,废丧实多,不可常也。
  投壶之礼,近世愈精。古者,实以小豆,为其矢之跃也。今则惟欲其骁,益多益喜,乃有倚竿、带剑、狼壶、豹尾、龙首之名。其尤妙者,有莲花骁。汝南周璝,弘正之子,会稽贺徽,贺革之子,并能一箭四十余骁。驾又尝为小障,置壶其外,隔障投之,无所失也。至邺以来,亦见广宁、兰陵诸王,有此校具,举国遂无投得一骁者。弹棋亦近世雅戏,消愁释愦,时可为之。
  君子无故不彻琴瑟。
  【译文】
  真书、草书等书法技艺,是得稍微用心留意的。江南谚语说:“咫尺书信,送到千里之外给人看,一手好字也是一个人的脸面。”今人承继东晋刘宋留下的习俗,都留心于学习书法,因此在这方面不会觉得为难窘迫。我小时候受到家庭影响,加上本身也很喜欢书法,见到名家的范本很多,虽然下了很多功夫,可始终写不好,确实是缺少天分的缘故。然而这门技艺没必要学得太精深。否则就使书法好的人受累,有智谋的人多忧虑,常常受人支使,便觉得精通书法成了一种累赘。北魏书法家韦仲将给儿孙留下“不要学书法”的告诫,这是非常有道理的。
  王羲之英俊而有才华,是潇洒散淡的名人,可世人都知道他的书法,而其他方面特长反而都被掩盖了。萧子云常常感叹说:“我著述了《齐书》刻印成一部典籍,书中的文章弘扬大义,我自以为很值得一看;可是到头来却只是因抄写得精妙,自己仅因书法而得名,也真是怪事。”王褒出身高贵门第,才学优长敏捷,后来虽然入关,也依然得到重用。因为擅长书法,他常为人书写石碑而四处奔波,常常为此而受累。他曾后悔说:“假如我不会书法,怎么至于像现在这样劳碌?”由此看来,千万不要以书法精妙自许。话虽如此,那些厮役卑贱的人,因写得一手好字而被提拔的事例也不少;看来,志向不同的人,是不能用同一标准要求的。
  梁朝内府珍藏的图书、字画散失以后,我见到了很多王羲之、王献之的真书、草书作品,家中就保存了十卷;看了这些作品,才知道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等人的书法,都是学习了王羲之字体。所以说王羲之是书法的渊源。萧祭酒晚年时的书法变化,就是转向王羲之年轻时所写的隶书。
  两晋、刘宋以来,有很多人都擅长书法。所以一时形成了风气。人人崇尚,所有的书籍文献都写得楷正可观。虽难免出现个别俗体字,但影响不大。直到梁武帝天监年间,这种风气也没有改变,到了大同末年,错字等都出现了。萧子云改变字的形体,邵陵王写出的字错误很多,朝廷民间竟然一致把它当作典范,画虎不成反类犬,造成很大的损害。一个字简化成只有几个点,有的将字体随意安排,任意改变偏旁的位置。因此,这以后的典籍几乎无法看了。北朝经历了长期的兵荒马乱以后,字体丑陋,加上擅自造字,字体比江南的更加拙劣。以至于有的将“百”、“念”两字组合替代“忧”字,“言”“反”两字相组合替代“变”字,“不”“用”两字组合替代“罢”字,“追”“来”两字组合替代“旧”字,“更”“生”两字组合替代“苏”字,“先”“人”两字组合替代“老”字。这并非个别情况,在书中到处可见。只有姚元标擅长于楷书、隶书,又关心文字学,后生学习他的很多。到了齐朝末年,掌管典籍文献的官吏所抄写的字体,就比以前强多了。
  江南民间流传着一本书叫《画书赋》,是陶隐居的弟子杜道士撰写的;这个人不怎么认识字,却轻率地定出许多准则来,假托名师,世人以讹传讹,信以为真,后世许多人都被他所误导。
  绘画的技巧,也够神妙了,自古以来的名士,大多具有此项才能。我们家曾保存有梁元帝亲手画的蝉、雀、白团扇和马图,也是人们难以赶得上的。梁元帝的长子萧方等尤其善于画人物肖像;对照座上的宾客,随便点染,逼真的人物形象便完成了。拿了画去问小孩,小孩都指出画中人物的姓名。萧贲、刘孝先、刘灵除了精通文章学术之外,对画画也十分擅长。赏玩古今字画,确实让人爱不释手。但如果官没有做得显贵,则能绘画就会常被公家和私人使唤,地位也是比较低贱的。吴县顾士端身为湘东王国侍郎,后来任镇南府刑狱参军,他有个儿子叫顾庭,是梁元帝的中书舍人。父子俩都擅长琴棋书画,尤其精通绘画,常被梁元帝所驱使,对此事既羞愧又怨恨。彭城的刘岳,是刘橐的儿子,担任过骠骑府管记、平氏县令,是个有才学的佳士,绘画更为绝伦,后来跟武陵王到蜀地,在下牢关战败之后,就为陆护军绘制支江寺壁画,和工匠在一起。倘若这三位贤能的人不会画画,一直从事清白的儒业,怎么会受这样的耻辱呢?
  弓箭的用处,是用威力来震慑天下的,古代的帝王以射箭来考察人的德行,选择贤能。学射箭也是使自己有所作为而急需要的事情之一。江南的人将世上常见的射箭,看成是武夫的射箭,官宦人家及读书人,都不练习这个。另外还有一种比赛用的射箭,弓的力量很弱,箭身较长,设有箭靶,宾主相见,温文尔雅,作揖相让,举行射礼。这种射箭对于防御敌寇,一点用处也没有。经过了离乱之后,这种箭术也就消亡了。北方文人,大多都通晓箭术,不仅仅像葛洪一箭驱退追兵。三公九卿宴会时常常赐射箭优胜者。射箭技术的高低,关系到荣誉与赏赐。话虽如此,用射箭去猎获禽兽这种事,是我不希望你们去做的。
  占卜是圣人的事业;只是现在再也没有高明之师,所卜多不灵验。古人用占卜是为了决断疑问,现在的人对占卜本身产生了怀疑,为什么会这样呢?信守大道,相信自己谋划的人,已经准备做某件事了,但占卜时得到恶卦,反而会让自己心怀不安。大概就是指此而言吧。况且,十次占卜,算中六七次,就算上等的手艺了,而且也只是粗略地猜出大概意思,又不能将其中的原委解释清楚。大凡猜奇偶正负,自然会有猜出一半的概率,这又怎么值得信赖呢?世人传说:“懂得阴阳占卜的人,被鬼神所嫉妒,一生困顿而受贫穷,大多不会平安过一生。”我看汉魏以来,特别精通占卜的人,也只有京房、管辂、郭璞三人而已,他们都没做官,又多受灾祸困扰,所以这个传说更让人相信。倘若正值世间法网严密时期,却勉强背负占卜的名声,就会受到牵累祸害,这也是一条祸根啊!至于看天文、观星象、测气候之类,都不必费尽心思去理会它。我曾学过《六壬式》之类的占卜的书,也遇到过占卜的好手,收集了《龙首》、《金匮》、《玉〓变》、《玉历》等十几种占卜的书,探求研究后也没有收到什么效果,过了不久就后悔而停止了。大凡阴阳占卜之术,与天地同生,吉凶、阴阳五行相克的说法,是可信的。只是现在已经远离圣人时代,世上流传的这类书,都是出于俗人之手,言词鄙陋浅薄,应验的少,荒谬不可信的多。
  有人在反支日不敢远行,结果却被杀害;有人在不宜归家的忌日,暂时居外住宿乡亭,结果还是死于非命。拘禁于许多忌讳,是没有多大好处的。
  算术也是六艺中重要的科目,自古以来的读书人谈论天文,推定历法,对算术必须精通。然而,可以在学别的本领时同时学算术,不应当当作专业去学习。江南懂这种学问的人比较少,只有范阳的祖暅精通它,他的官位是南康太守。北方人多通晓算术。
  学习医疗处方,要达到精妙很难,我不鼓励你们以会看病自许。稍微了解一些药性,略为懂得如何配药,居家过日子能够用来救急,也就可以了。皇甫谧、殷仲堪,就属于这种人。
  《礼记·曲礼》说:“君子无故不撤去琴瑟。”自古以来的知名人士,大多爱好音乐。到了梁朝初期,如果士大夫的子孙不懂得弹琴,那就不能称为全面,大同末年以来,这种风气已经没有了。然而音乐和谐美妙,非常雅致,意味无穷!现在的琴曲歌词,虽然是从古代演变过来,还是足以使人听了神情舒畅。只是不可使有声誉,这样会被勋臣贵人们役使,叫坐在下边,以讨得残羹剩饭,受人污辱。戴安道尚且碰到过这样的事,何况你们呢?
  《孔子家语·五仪解》说道:“君子不玩博弈之戏,因为这种游戏与道义不符合。”《论语》说:“不是有博弈之戏吗?拿它消遣,总比闲着好。”然而圣人并不用掷骰子下棋来教育人。只是因为读书人不可能总是专心致志,有时也会疲倦,那么偶尔下棋玩玩,总比吃饱饭后昏昏欲睡,无聊地坐着要好。至于像吴太子认为博弈之戏没什么好处,叫韦昭写文章探讨它的害处;王肃、葛洪、陶侃等人从不玩博弈之戏,也不在旁边观战。这些人都是非常勤奋,意志坚定的人,这样是最好的。古代大的博弈之戏用六个棋子,小的掷两个骰子,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当今所流行的博弈之戏,是一个骰子,十二个棋子,着数变化浅显简单,不值得玩弄。下围棋又称手谈、坐稳,是非常高雅的游戏,但会让人沉溺其中,心神烦乱,消磨时光,不要经常下围棋。
  投壶的游戏,在近来越玩越精密了;古代投壶,只在壶中装小豆,然后用箭矢投壶,防止箭跳出来。现在还要使投出的箭矢能跳回来,跳回来的次数越多越为精彩,于是就有人倚竿、带剑、狼壶、豹尾、龙首等花样。其中最精彩的是莲花骁。汝南人周璝,是周弘正的儿子;会稽的贺徽,是贺革的儿子;他们都能用一个箭矢投四十多个来回,贺徽还曾设了小屏障在壶的外面,隔着屏障投壶,依然没有失误。
  到了邺都以来,也看见广宁王、兰陵王,在壶外投小屏障,但全国没有一个投得一个莲花骁的。弹棋在现在也是高雅的游戏,用来消愁解闷,偶尔可以用来玩玩。

知识出处

朱子家训·颜氏家训·孔子家语

《朱子家训·颜氏家训·孔子家语》

出版者:三秦出版社

本书汇集了《朱子家训》《颜氏家训》《孔子家语》三部古代家训中的优秀代表。这些家训,对于提高国民的文化素质、道德修养,从而促进社会和谐至今具有不可低估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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