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侗的为学工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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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李侗文化研究(第二辑)》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10004189
颗粒名称: 李侗的为学工夫论
分类号: B244.99
页数: 7
页码: 122-128
摘要: 本文记述了为学工夫是其理学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可以“示学者人道之方”,对其为学工夫论做一些探析。
关键词: 李侗 工夫 朱熹 天理

内容

在由“洛学”到“闽学”的传承过程中,李侗功不可没。李侗,字愿中,宋南剑州剑浦(今福建延平区)人,学者称延平先生,又与杨时、罗从彦并称“南剑三先生”。李侗是一位终身未仕的布衣学者,曾师从罗从彦多年,研习《论语》、《孟子》、《中庸》等典籍,领会于心,并得罗从彦所传之精奥,成为河洛之学的忠实捍卫者。后因崇尚淡泊超然的处世态度和“志于绝学”而退居山田,以静养讲学为主。《李延平集·李先生行状》有言:
  已而闻郡人罗仲素先生,得河洛之学于龟山杨文靖公之门,遂往学焉。罗公清介绝俗,虽里人鲜克知之,见先生从游受业,或颇非笑。先生若不闻,从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论语》、《孟子》之说,从容潜玩,有会于心,尽得其所传之奥。……于是退而屏居山田,结茅水竹之间,谢绝世故四十余年,箪瓢屡空,怡然自适。(宋·李侗《李延平集》卷四,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56页)
  虽然李侗一生不著书,但我们仍可以从他给门人、友人的一些书信往来以及后人为他整理的一些资料中,了解其理学思想体系的脉络。其中,为学工夫是其理学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可以“示学者人道之方”。本文以《李延平集》所收录的若干篇章为依据,对其为学工夫论做一些探析。
  一、读古圣经书,遵圣贤语
  李侗认为圣贤书中自有道理记载,“去圣经中求义理”,能让自己接近或达到圣贤所能达到的境界。他说:“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同上)读书做学问是为己之学,因此要踏踏实实地去读,不可泛泛而读,要读得有下落处,要“体之于身”,方能真切地领会其中的义理,有所获,“实见是理”,“然后扩充而往,无所不通”。(同上,第58页)因此,李侗主张要活读书,应该根据书的内容去理会,思想不要僵化,做学问也应该这样。(何乃川《闽学困知录》,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第114页)《李先生行状》中有言为证:
  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策矣。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必也体之于身,实见是理。”(《李延平集》卷四,版本同上,第58页)
  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徒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同上)
  读古圣人之书,遵圣贤语,不仅是李侗努力践行的为学之道,也是他教授给朱熹的一个重要的问学方法,还是后来朱熹在思想上发生“逃禅归儒”的转变的一个起点。朱熹14岁丧父,之后十余年一直求学于刘子翚、刘勉之、胡宪三先生,博览群书,出入佛老,无所不学。24岁时往同安任主簿,途经延平,顺道拜访了其父之同门学友李侗。由于受佛道思想的影响很深,其所论之处多有佛道的观点,这些凡涉佛老之言语都被李侗否定了,并以圣贤言语诲之。《答问下》言:
  熹赴同安任时,年二十四五矣。始见李先生,曾与他说禅,李先生只说不是。却倒疑李先生理会此未得,再三质问。李先生为人简重,却不甚会说。只教看圣贤言语。熹意中道禅亦自在,且将圣人书来读。日复一日,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却回头看释氏之说,渐渐破绽、罅漏百出。(同上,卷三,第49页)
  朱熹按照李侗的引导,潜心研读儒学经典之后,乃“知释氏之非”,“始知前日诸人(好佛老)之误”,这时他才深信李侗所说的释氏之非,尊儒家学说之类的话,相信“其不我欺”也。从此,朱熹研究学问的方向发生了变化,开始志于“千古不传之绝学”,学术思想也大有长进。因此,人们把李侗称为朱熹的理学入门老师。在说到朱熹的师承关系时,往往是溯及李侗、罗从彦、杨时直至二程,而不是屏山(刘子翚)、白水(刘勉之)、籍溪(胡宪)三先生。可以说,对圣贤书的反复诵读、思量是朱熹思想发生转变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默坐澄心,体认天理
  静坐可以说是洛学的传统,朱子曾说:“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敛。”(同上,第37页)又言:“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山门下相传指诀。”(同上,第51页)可见,通过静坐,可以收敛人心、减少欲望、涵养身心,体认未发之气象,还能在接人待物时自然做到“中节”。李侗师事罗从彦多年,受其静坐工夫的影响颇深。他在答朱熹问时,曾说到:“某曩时从罗先生学问,终日相对静坐,只说文字,未尝及一杂语:先生极好静坐,某时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静坐而已。先生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未发时作何气象。此意不惟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同上,卷二,第18页)李侗在其一生的求学生涯中,都非常注重“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这种静坐的工夫。在给刘平甫的信中,他说到:“学问之道,不于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自退听矣。久久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也。”(同上,卷一,第4页)当然,对于静坐,他强调的不是外在姿势、形式,亦“非世之所谓静”,而更重要的是一种内心要在“静中有个主宰存养处”。对于静坐的工夫,李侗在罗从彦的基础上作了进一步的发挥:
  看得道理出,须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心下愈明静矣。:(同上,卷三,第38页)
  虚一而静。心方实则物乘之,物乘之则动。心方动则气乘之,气乘之则惑、惑斯不一矣,则喜怒哀乐皆不中节矣。(同上,第46页)
  太极动而生阳,至理之源,只是动静阖辟,至于终万物、始万物,亦只是此理一贯也。到得“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时,又就人物上推,亦只是此理。《中庸》以喜怒哀乐未发已发言之,又就人身上推寻,至于见得大本大道处,又衮同只是此理。(同上,卷二,第24页)
  在李侗看来,静坐就是使人心安定踏实,“勿为他事所胜”,从而体认天理、体验未发,当有事时则因之而动,动而中节。静坐也是一种养气的过程,但无论是从问学还是从修身的角度来讲,静坐本身都不是目的,静坐的终极目标是由一己之身来确实地把握住天理。天理在人身,就是性体。李侗认为,天理固然落在人身,但不只是落在人身,还散落在万物上,因此静坐只是就人身上来实见天理,而实见天理处却不只是静坐一途。(何俊、范立舟《南宋思想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40页)
  李侗的这种由静坐而上达天理的工夫理论,其实也是存在一定的问题的。他说:“思索义理,到纷乱窒塞处,须是一切扫去,放教胸中空荡荡地了,却举起一看,便自觉得有下落处。”思索无结果后,却又“自觉地有下落处”的说法,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似乎是需要灵感的顿悟。牟宗三认为李侗的静坐工夫之中涵有一超越体证即超越之察识。朱熹后来在批判地继承这一理论时,认为这种工夫“许多时无捉摸处”,“圣贤教人,岂专在打坐上?”因此他不主张专一静坐,而是继承程颐注重敬,但在对“敬”内涵的阐释时却吸收了李侗学说中的静坐理论。(刘京菊《承洛启闽道南学派思想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42页)
  三、日用工夫说
  静坐的工夫如果把握得不好,就会容易流于形式,变成坐禅,然后凭空思索。而李侗是反对这种华而不实的空泛工夫的,他在注重静坐的同时,又把其理学思想引向现实的社会生活,引向实践,重视身体力行。他强调对现实生活的理会,要就日用处或事上去思量道理,“即随处发见之时,即于此处就本源处推究涵养之,令渐明”。这与禅学的空无境地是不一样的,“禅学者则不然,渠亦有此病,却只要绝念不采,以为是息灭,殊非吾儒就事上各有条理也”。(《李延平集》卷二,第34页)朱熹说:“熹旧见李先生时,说得无限道理,也曾去学禅,李先生云:‘汝恁地悬空理会得许多,而面前事却有理会不得。道亦无幽妙,只在日用间著实做工夫处理会,便自见得。’后来方晓得他说,故今日不至无理会耳。”(同上,卷三,第41-42页)李侗虽然排斥佛学等“异学”,并把儒佛两家的界限划分得很清楚,但事实上他是不可能把自己跟佛完全脱离干系的。
  李侗思想中的天理不是任由自由思想来构造的虚理,而是见之于日常生活的理。他说:“大率有疑处,须静坐体究,人伦必明,天理必察,于日用处著力,可见端绪。”(同上,卷一,第4页)在李侗看来,在日用处著力,就是在事上或日用处下工夫,这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且认为天理只有与日用“吻合浑然,体用无间”,最后才能做到融释洒然,“体用合矣”,“理”才能成为一己之物。他说:
  凡遇一事,即当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胸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言语之所及也。(同上,卷三,第47页)
  惟于日用处便下工夫,或就事上便下工夫,庶几渐可合为己物,不然只是说也。某辄妄意如此,如何如何?(同上,卷二,第31页)
  近日涵养必见应事脱然处否?须就事兼体用下工夫,久久纯熟,渐可见浑然气象矣,勉之勉之。(同上,第33页)
  把道理融释于日用处,以达到体用合一,是李侗教授给朱熹的一个重要方法,为朱熹日后理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李侗在给罗博文写信提到朱熹时说:“此人别无他事,一味潜心于此。初讲学时,颇为道理所缚,今渐能融释于日用处,一意下工夫,若于此渐熟,则体用合矣。此道理全在日用处熟,若静处有而动处无,即非矣。”朱熹自己则说:“熹初为学,全无见成规模,这边也去理会寻讨,那边也去理会寻讨,后来见李先生,较说得有下落,更缜密。”(同上,卷三,第37页)钱穆先生认为这是朱熹获于延平先生的三大纲之一,他说:“盖朱子之所获于延平者有三大纲。一曰须于日用人生上融会。……则诚可谓妙得师门之传矣。”(钱穆《朱子新学案》中册,成都:巴蜀书社1986年版,第762页)
  李侗之所以注重日用处或说事上下工夫,根源于其对“理一分殊”这一本体的认识。他在继承程颐、杨时“理一分殊”思想的基础上,更注重对“分殊”的理解。他说:“吾儒之学,所以异于异端者,理一而分殊也。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明黄宗羲原本,黄百家纂辑、全祖望修定《宋元学案》卷三十九,第1291页)正因为难在分殊上,所以要多关注生活,在日用处著力,随事著力。
  归结起来说,李侗的为学工夫论主要是书上学的工夫、内心直觉体验的工夫以及事上或者说日用处学的工夫。其中虽然存在一些不合理之处,但若从当时古人的思维逻辑来说,也不乏是有建设性、有见地的看法,并且在传洛启闽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桥梁作用。时至今日,其为学工夫论中的合理之处,依然值得我们借鉴和发展。
  (陆翠玲:福建师范大学09级公共管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生班)

知识出处

李侗文化研究(第二辑)

《李侗文化研究(第二辑)》

本文描述了李侗文化研究第二辑进一步探论他所提倡的“默坐澄心,体认天理”、“理一分殊”、“融释”等学说内涵,疏理其“静中气象”、“冰壶秋月”、“光风霁月”等高尚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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