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市图书馆

第九届朱子之路研习营书院文化之旅，于2016年7月21日晚结营仪式结束，便宣告完成解散。仿佛军训时长时间站立军姿后那一声“原地休息”，一时半会无法放松的肌肉里，沉淀了高频度赶路的紧张和舟车疲累，又浓缩了与师友切磋问学的灵感花火；各处书院参访、人文遗迹祭拜所带来的心灵涤荡，一言蔽之：亲近朱子斯人，滋养性命之源。
  生而为人，实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性本源，此心性无不善，此朱子《克斋记》《仁说》诸书文著述屡屡阐明。而在心性本源善恶外，吸引我关注的是此根源的死活，换言之，存在的动能问题，如车辆动力系统、城市电力能源系统。此问题正是研习营予我诸多丰厚收获之一。往圣前贤的“生命源泉”“存在动能”论说，尚不及系统梳理，谨胡乱书次：《齐物论》起首有“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之问，庄老之“离形去知”或别有论域深意，而在儒门则决定反对“枯槁死灰”的生命负态。在儒家看来，宇宙天地充满生机与不息生意，人之生命存在本身、人之思学成德修养，无论得君行道、教民化俗以及一切人文化成道德事业，皆本此生理。若以朱子视点来看，无此生理之肯定落实定落入佛老，牟宗三先生认朱子之理是“只存有而不活动”的“死理”，恐朱子不能同意。即便易于“异化”而僵死的礼乐典章制度，凭借此次研习营三处典礼（闽台缘博物馆会场释菜礼、尤溪朱文公祠和黄坑朱子墓两处祭拜礼）的观瞻与亲身经验，也可见其实具（并应具）活力与生意。验之今日语言词汇，则人生、生命、生活，实无一可去其“生”者。“鸢飞鱼跃”“活泼泼的”才是儒家肯定的存在样态；朱子《观书有感》“为有源头活水来”可关联此题；敬要活敬而不应死敬正是动源论在工夫领域的贯彻…… 而问题是，今人探究圣学，多不能明此。每每沉湎于、止步于文献解读撰述，遂背离生命本源，愈用力刻苦则愈枯槁难继。本次研习营，正提供一绝佳契机，吾人殚精竭虑穷索于辞章义理，所截断心性本源，至此少有恢复。其最好的例证在理会朱子诗歌，如“青山既妍秀，清溪亦潺湲”一句，若不见武夷山水奇秀，不亲见其泉瀑溪谷、不亲攀其高岩沟壑、不亲见其山色竹影，殊难于吟咏词义间了达其意味。游笔至此，吾意分明——今之明古，期待古今融通新解，无可避免携带自身视域，然学者到底要活学活用、照看到心性渊动；切不可徒然自蔽于小楼文章（非谓读书文献不要也）；遇见楼台读书，即便如何想象也“一无所知”、根本不可解或无意识略过的理解困境，尤其如此。
  以上所言：重视心性源头死活、读书文章与亲身践履交养，实与本次研习营我所交论文思路一致。拙文《青年朱熹的一个“肖像”（1 153-1156）：“同安主簿”的基层政治实践及其思想转变》正企图拨开对朱子知识的、哲学的、思想的单方面讨论，尽可能回归青年朱熹生活成长世界的最初一段仕任，找到那位有血有肉的年轻人，向他询问：何以同安主簿赴任之前，你问佛修道、怀抱脱尘逃世之想、羡慕山林之乐；任末之际夜宿德化剧头铺，于当时子规夜啼之夜，却依《论语》“子夏门人小子章”而顿悟“学者当循序渐进，不可厌末而求本”的为学次第？这是否真正促使你再向延平请教，并最终接受儒家正学正要人在“分殊”实处用力——此遂成为你终身恪守强调的“工夫论特别注意事项”？而子规顿悟、从理一向分殊的转变，是否亦脱胎累积自同安主簿的三年大小巨细政事簿书、县学兴教、礼教行思呢？……想必，要知晓答案，吾人当更加亲近朱子，亦当更加滋养身心性命本源，存有且活动、认知且体证，实在来说，恐是惟有“于穆不已”、方可“维天之命”吧！ 感谢所有促成此次研习营的师友，谢谢你们带给我生命中一段短暂却无与伦比的体验！（陈昊：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