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第二届朱子之路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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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追寻朱子的足迹》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10001260
颗粒名称: 2009年第二届朱子之路
分类号: B244.7
页数: 112
页码: 18-128
摘要: 本文讲述了对两岸朱子学的学者和朱氏宗亲们能够共同参与这次活动,共走“朱子之路”,表示热烈的欢迎!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成立以来,以促进朱氏宗亲之间的亲睦团结,与世界各地朱氏宗亲联谊交流,继承发扬以朱子为代表的东方优秀的文化传统,寻访朱氏源流暨修复朱子遗迹为宗旨。朱熹一生致力于学术与教育的发展,移居武夷山后,更是深耕于此,书院洞开,福建一带地灵人杰得以归功于朱子之教化。继去年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首次举行朱子之路后,得到了热烈的回响与鼓励,使我们感到这是一项值得推动的文教志业,期待未来能够秉持着朱子教化的精神,永续地传承给下一代。
关键词: 2008年 朱子 培训营

内容

朱子之路始业式致词朱茂男讲坛地点:南平市“武夷风”剑津讲坛时间:2009年8月7日下午16时尊敬的南平市领导们、尊敬的海峡两岸朱子学的专家学者们、尊敬的闽北朱氏后裔联谊会朱土申会长及领导们、尊敬的朱氏宗亲、学生们: 大家下午好!首先,对南平市政府长期支持朱子学文教活动给予的热情接待表示崇高的敬意,对闽北朱氏后裔联谊会土申会长与美珍副会长费心筹办今年的朱子之路研习营,表示衷心的感谢!对两岸朱子学的学者和朱氏宗亲们能够共同参与这次活动,共走“朱子之路”,表示热烈的欢迎!你们辛苦了! 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成立以来,以促进朱氏宗亲之间的亲睦团结,与世界各地朱氏宗亲联谊交流,继承发扬以朱子为代表的东方优秀的文化传统,寻访朱氏源流暨修复朱子遗迹为宗旨。朱熹一生致力于学术与教育的发展,移居武夷山后,更是深耕于此,书院洞开,福建一带地灵人杰得以归功于朱子之教化。继去年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首次举行朱子之路后,得到了热烈的回响与鼓励,使我们感到这是一项值得推动的文教志业,期待未来能够秉持着朱子教化的精神,永续地传承给下一代。
  朱熹的思想理念极具“融旧铸新”之内涵,其融合前人智能之结晶,以开拓新时代之需求,富有温故知新之效果。朱熹认为读书应“熟读精思,反复体验”,重视实践之哲学,主张将所学融入并实行于日常生活之中。这与邓小平所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论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二句甚为贴切。近年来,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与世界朱氏联合会所举办的一系列活动,如:宗亲联谊时共同朗读《朱子家训》;祭祖活动所依循之《朱子家礼》,以及每年8月的朱子之路研习营……等等,皆是将儒家经典理念付诸于教育与生活实践的最好例证。未来希望南平市政府继续给予我们鼓励与支持,让中华传统文化与朱文公的教育理念,得以推广流传。
  最后,藉由朱子之路的始业式勉励在座的莘莘学子们,在未来六天里,能够寄以“人文心、关怀情”的精神,于参访朱子故里的遗迹与山水间而有所收获,回去之后加以发挥“终极关怀”、“源头活水”的观念。继今年5月首届海峡论坛,两岸的沟通机制,已从以往的经贸挂帅,调整为文化教育为主的形式。朱子文化论坛将于明年5月第二届海峡论坛豋场,届时希望两岸的学者与学生们能再参与支持,将朱子学的精神发扬光大。
  谢谢大家,祝大家旅途顺利!(朱茂男:世界朱氏联合会会长)朱子怎么创造“朱子的世界”——从文化运动的观点着眼杨儒宾讲坛地点:武夷学院宋明理学研究中心时间:8月11日下午16时一 “世界”是日常的中文语汇,但在当代哲学界之用法,它已逐渐变成一个专业性的术语,与现象学的关连尤深。就广义的用法而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世界是人的活动之意义空间。世界是人文的语汇,大自然没有所谓的世界,像动物,它们就只有空间,没有世界。
  但“朱子的世界”所说的世界不是现象学的用法,它指的是一种可以代表一段历史时期的世界观,这样的世界观基本上是由朱子引发的,但经由后代朱门弟子及再传弟子等不断的努力,这样的世界观才取得主导的地位。朱子以后的东亚和以前的东亚绝对不一样,这种一个人可以代表一代思潮的指标性人物并不多见,辛弃疾说:自尧舜之后,像朱子这样的人物,才不过两三人。代辛弃疾拟名单,周公、孔子、慧能该可列入人选。放到西洋的脉络,我们可以说:西洋史里也有柏拉图的世界、马克斯的世界,但很难说有霍布斯或沙特的世界,虽然后者的影响也很大。如果“radical”不只是指态度的激进,更指一种根源性的批判——我的朋友将此语译成“基进的”,此一译语有道理,学界也渐有人使用之。那么,我们该还原“radical”的面目,也该重新给朱子一个合理的定位。朱子哲学的原貌恰好不是保守的,而是彻底批判的一种哲学。
  笔者将朱子哲学定位为彻底批判的哲学,主要是从他本人在建构一种迥异于当时主流社会的世界观,以及他本人推动这种世界观所获致的成就而言。笔者不否认当朱子学渗透体制,占据体制,进而成为建构近世东亚世界的主要思维模式后,它体制化了,活力也减杀了。它也会步上所有体制性思维的后尘,变成扼杀自由的意识型态。理念要落实,总需要寻找权力;但理念寻得权力而落实后,它通常会异化成原先理想的对立面,这是“理念”与“实现”之间永恒的冲突。然而,朱子和朱子以后的阶段是可分开的,笔者认为我们如果从朱子一生奋斗的历程来看,不难发现他是国史上少见的创造历史的巨擘,是位天才的文化运动之哲人。朱子在实践思想上的成就,和他在思想上创发的成就,不相上下。
  笔者将朱子定位为天才的文化运动型哲人,是位伟大的社会实践家,是有理由的。笔者认为我们如果从“运动”的角度来看朱子,可以发现一位全身充满动能、每颗细胞都要迸裂而出的传奇人物,他是将理念与现实感的张力拉到涨满的旷代哲人,这样的运动型哲人我们在佛洛依德与马克斯身上也可看到,虽然他们的人格型态、理论依据与奉献的理想完全不同。朱子所以能造就自己的世界,乃因他掌握了“运动”最重要的转换能量,他分别从理论的批判面与运动的建构面入手,交相运用,一步步的改变当时的现状。简单的说,他的运动策略有两种面向,就理论面而言,可分两点讨论:(一)他坚持两条路线的批判:他分别从世界观与主体的批判入手,彻底的将人的存在之根本依据翻了几翻。(二)他的路线是针对两种世界观的批判:运动要改变主流的现状,才有意义。他反对佛老的世界观与功利的世界观,他的理念是这两种世界观的对反。朱子思想有破有立,他的思想之建构面乃跟着批判面而来。朱子不是现代意义下的哲学家,他更像是宗教意义的求道者,所以有更具体的推行步骤,下面还会回到此议题。
  二许多重要的文化运动之序幕都是起源于思想的批判,而思想的批判当中,形上学、宗教或所谓的总体理念的批判尤具有优先性。形上学、神学、世界观这类看似飘渺悬空的语言,它们在太平岁月,确实美丽而脆弱,一如宋代的官瓷。但在转型的关键时期,如果能找到切入现实的角度,它们往往可以发挥爆发的力量。在革命时代,哲学与神学比起经济学、法学来,常是更危险的武器。形上学或总体理念的批判所以具有优先性,乃因先确立世界(自然世界与人文世界)的本质后,规范指导动力,运动的目的与方向才有着落。就世界观的面向而言,朱子的批判理念由下列的命题组成: (一)理是自然世界的形式因(规范因)与动力因。
  (二)礼是理在人间的显现,所谓的天理之节文,是社会关系之规范因与动力因。
  (三)天理是历史的目的因,历史是体现天理的工具,这样的史观可称作“天理史观”。天理史观的象征是传说中的尧舜的三代之治。
  上述三个命题中的前两个涵盖了自然与人文世界两面,事实上,也就是涵盖了空间的范围。第三个命题是历史命题,它处理人的时间意义之向度。时间加上空间,构成了人类经验所以成立的基本构造。人类的意识都是在时空的形式下展开的,没有脱离时空形式的知识。朱子要整顿时空,换个角度想,也就是他要处理“存在”的依据。这个问题是根源中的根源,它涵盖了一切可能的世界。
  在世界的最根源处体证最原初的意义形式(理)及动力根源(气),这是理学家的终极关怀,也是儒家与其他学派的决胜点。“世界为何存在”可以是知识论的问题,也可以是基本存有论的问题。可以是最简单的心理之困惑,也可以是最深奥的哲学难题。朱子透过理气论的设计,解决了横跨自然与意识、形下与形上、实然与应然的鸿沟。这种天理的自然观落到人世来,即是伦理规范的礼与绝对精神(太极)的结合。这种结合具有无比重要的安身立命的意义,因为依此观点,人世间的存在与活动虽然都是个别的,点点滴滴,鸡零狗碎,此后,所有个别的事物却都可取得绝对的意义。朱子的理气论在后世教科书的教导下,已变成干枯冷酷的锁链,锁住了代代士子的生命活力。然而,回到朱子发声的现场,我们发现他采取的是高屋建瓴的策略高度。这样的高度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高来高去,恰好相反,因为世界的意义在世界的命题之外,早期维根斯坦有此说法。朱子的理气论似置于云端,却是成为转动世界运转的阿基米德杠杆支点。
  第三个命题指的是历史发展的问题,历史是人类的时间向度。朱子历史哲学的最大特色乃是其天理观,它从无限的高度俯视滚滚红尘。在无限高度的天理观的俯视下,所有历史的活动都不会太理想的,作为历史推进力道的权力欲望及其载体的政治体制也不会有太高的位置。朱子以“道统说”解释历史进展的目的,后人颇多不解或误解,但这种论点很可能是朱子思想中最具颠覆性的理论武器,它似迂实直,似保守实激进。在道统论(天理观)的视野俯视下,人世是必定要被批判校正的,没有一位皇帝是合格的,汉唐明主的“明”都是有限的。这种理念与现实对照所生的差距感,乃是引发儒者必须一生勉力以赴、加以克服距离的最佳心理机制。朱子与陈亮辩论三代汉唐之治,今人往往右陈左朱,笔者却认为陈亮之言看似通达,其理论深度其实远不及朱子。综合以上三点来看,朱子想要重新整顿的是整体世界的本质问题。如果这样的思想设计不radical,那么,什么样的思想才可称得上是radical。
  理念批判是不可少的,没有理念的批判即没有规范与目标可言。小运动需要设计针对性的小理念,大运动需要设定针对性的大理念,伟大的运动则需要介入终极性的理念。但要推行运动,单单理念的批判仍是不足的,因为道不远人,理念要有作用,它仍需透过主体的介入,在生命中身体化后,其力道才可引爆出来。理念通常也只有在主体上可以长期落实,身体理念化,理念身体化后,才比较容易避免“以理杀人”的弊端。在主体的批判方面,朱子的工作主要是界定了“主体”的性质及体现此主体的本质这两个面向。
  首先:朱子界定主体为理气的统一。“气”是中医学的语汇,也是中国自然科学的语汇,“气”的哲学使得中国的自然观变成了交感互摄的意义网。朱子继承此义,但他强调:意识就本质而言,是气,一种极灵感灵妙之气,自然和意识因此有了沟通的管道,不再有断层。但此气又有朗现超越的性理之功能,所以气是有规范的。虽然怎么整合理与气一直是理学系统内部最大的争议。但就现实的人而言,维持理气的距离,让理的超越性成为随时提撕我们凡夫俗子的对越性存在,让它拥有准上帝的地位,这样的设想也有其合理性。统合这两面就是“心统性情”之说。朱子这方面的理论远有所承,他继承程伊川与张载而来,理学家强调“心”与“理”的本质性关连,这是理学文化的一大特色。朱子的“主体”一方面像典型的东方哲学一样,强调一种神祕玄奥的宇宙意识,但朱子强调这种宇宙意识需要不断的与世界的规范(理)互动,其宇宙意识中同样的理才可被引发出来,内外如一。朱子设定了这种“本质上无限、实质上需不断与外界互动”的主体,一方面可保住人与道体联系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又促使人随时注意理气不一的危险以及实践的艰辛。朱子的“主体”不是佛老的无限心,但也绝不是心理学模式的有限心,它与佛老之差异以及理学与康德哲学之会通,都与这一关键点相关。
  其次,乃是主体的呈显问题,这也是传统所说的“工夫论”之领域,朱子主张主敬与穷理双管齐下。穷理不是求理于外,而是让作为世界法则与图像的“理”内在化或肉身化,如果用朱子的思维方式表达的话,则是隐藏在内外两面的“理”再度相呼应,重新整合,并朗现于主体上。至于此朗现的动能从何而来,朱子说:心灵要特别集中,能量乃定,这种集中于“一”的工夫就是“主敬”,主敬可导致“理”更深一层的肉身化与超越化。朱子哲学常被批判为“义外”或“他律”,但朱子从来不认为穷理是义外之说,他只是主张主体需要在世界的事物中穷究,在外有所得以后,才可同时了解自家心灵的内容。我们如果从当代反主体性的思潮出发,发现朱子将理设定在物也在心,但心要物显,理才可体现,这样的哲学有其合理性。因为此一思路蕴含着对客体的尊重,心与物在本体论意义上的地位是平行的,在日常生活的实践中也可步步踏实。朱子哲学的现代性也许比我们理解的要浓。
  一位伟大而成功的运动家不会只是提出理论以及运动策略,他还需要有克治的对象。没有对象,运动即不需要,“他者”是构成正面论述的一环。朱子的正统意识极强,正统对映异端而发,所以也可说他的异端意识或敌我意识极强。他主要批判的对象有二,我们比较其批判对象与前面所说的理念之批判,不难看出两者是一体的两面。他的批判对象恰好是南宋当时的主流力量:佛老与功利思想。(一)首先是佛老空无的世界观:此批判以佛老为主代表,儒家心学的陆九渊或程门的谢上蔡、游定夫等为次代表。自从佛教进入中国以后,佛教所代表的价值体系与中国固有的义理即处在不断的摩擦与磨合的过程。大致上说来,从东汉到宋代理学兴起前,儒家基本上是一再地被逼退,它的辖区从包山包海的人生各领域被逼到政教伦理的一隅。信仰自由,儒家不能在宗教情感与哲学思辩上维持优势,文化版图一一被佛教侵入,那是儒家自身的思想体系出了问题,不具吸引力,“收拾人心不住”是个合理发展的结果。然而,终极关怀牵涉到基本的价值观之走向,佛教义理深奥,诚然可敬,但其核心总在“缘起性空”。虽说高僧证空也证如,但其“如”总是印度式的,从理学家的根本关怀出发,不免觉得其说问题重重,因为世界丧失“理”,亦即没有终极的规范作保证后,世界即变得如梦幻泡影,不再真实(非诚明),意义感与本体论观点下的真实不见了。而凡不能正视理的超越性、以及不能正视逐步作工夫的儒学学派,基本上都可视为外儒内佛的第五纵队,打着儒旗反儒旗。朱子对清理儒学内部的异质因素着墨甚深,可以说他作儒家式的“清党”工作。朱子所提出的理与礼可说是以实补虚,分别针对佛教与受佛教影响的儒林学派的自然哲学与社会哲学而发。
  (二)功利的世界观:以永嘉、永康及场屋之学为代表。义利之辩是孔孟精神的大防,朱子将此辩提升到本体论的高度。“义利”背后预设了当然的意识,而“当然”的道德感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因素。
  “义利之辩”落实到历史观上,即发生了朱子与陈亮、叶适,尤其是陈亮的争辩。在天理的历史观下,我们可以说:所有人世间的政治都是不合格的,理念与现实的对照是必然的,此对照形成一种不断向前的奋斗张力。永嘉、永康反对超越论的史观,承认历史上的君王也有其不可抹灭的贡献,其施政往往暗合王道。陈亮之说看似开通,其结果反而减少批判的张力。永嘉、永康之学颇有“中产资产阶级哲学”的味道,或许其学与南宋江浙地区经济的发达有关,但朱子对此套学问却期期以为不可。至于科举制度可以说是所有理学派别的共同麻烦,在封建时代,科举是必要之恶。连理学大家的朱、陆、阳明都不能免,他们都是科举出身。封建时代的士子之出路有限,科举不能不要,但又不能不防。因为科举基本上是种利益交换的关系,君王提供权力与金钱,士子提供知识。它依货币交换的经济模型运作,而不是依存心伦理学的模型运作,所以其意义要彻底的改造,才能恢复孔孟的原义。从陆、朱到王阳明,他们对科举皆持一刃两面之观点。三朱子当年面对的工作之难困,我们今日是很难想像得到的,整个氛围对他并不友善:皇帝佞佛,士子嗜禅,百姓的信仰也笼罩在普照的佛光中。至于科举制度,更是根深蒂固,无从拔移,所有的士子都无法脱离它的魔掌。我们从朱子针砭的对象以及其批判的理念之顽强,不难了解他面对的难题有多大。没有伟大的难题即不会有伟大的事业,朱子之所以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开拓英雄,乃在他承担起这个几近不可能的任务。但他也知道事业艰难,所以除了开辟理念的战场外,他还设计了完整的运动方略,我们且看他为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所采取的几个运动步骤:(一)首先,他重新安排经典与道统:伟大的运动需要伟大文本的加持,《四书》与道统之说都是在朱子手中形成的,经典是圣化的物质文本,推动运动的火车头。(二)广设书院与讲会,确立儒者意识:经典本身不会自行运动,它要待人推动,也要机构帮忙,所以朱子特别重视推动理念的人力与制度。(三)祠堂与礼制:落实到人间秩序来,朱子需要找到理念与现实的结合点,所以他推动伦理本位的礼之机制。
  就一位想要复兴原始儒家精神的儒者而言,朱子面对满目疮痍的文化土壤,常有千疮百孔,不知如何下手之感。但他不愧为伟大的运动家,当他一面从理论的批判入手时,他同时也从事理论的建设以及理论依据的经典之编纂。中国历史上很少像朱子这么热中编书、著书的,我们只要看他编过的书,单看书目,即难免目晕头眩。他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精力?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文字工作?陆象山批判他“支离事业转浮沈”,牟宗三先生批判他作了许多和道德本质不相干的工作,真的如此吗? 回到朱子的年代,我们看到的是另一幅的景象。儒家在北宋诸儒的努力下,渐有生机,已非沙漠。但论规模,论统绪,仍多模糊。儒家的传统在南宋时期该以什么面貌出现?儒家的经典哪一部可以和《金刚》、《楞严》、《楞枷》、《华严》相抗衡,以作为理论的依据?这个问题都还没解决。要复兴儒教,怎么可以没有经典的依据。朱子之了不起,乃在他从一片浑沌中,开辟出一条路来。他编书,为的是定统绪,立规模,寻依据。我们看他花了相当多的时间重定北宋儒学的系谱,从周敦颐、二程到道南之传,几乎所有前辈大儒的著作都经过朱子之手才有了定本。两汉之间的刘向、刘歆也搞定本,但他们搞定本是为了帝国大业着想。朱子作北宋理学家的定本,则是要整理出儒家的血脉,让后世学子知所依循。事实上,经过朱子之手,我们确实看到了一幅清晰可从的北宋儒学图像:从传承到工夫,都展现在此图像当中。
  整理宋代思想图像之后,他更编订《四书》,重新整理儒家经典的结构。南宋后,儒家的经典实质上是以《四书》取代《五经》,《五经》不只地位改变了,它的性质也变了,相当程度是《四书》化了。朱子为孔孟之徒,所以他从来只想挪移经书的不同地位,而无意推翻其地位。但这种挪移的工作不折不扣是革命性的,因为从《五经》转到《四书》,我们看到一种以唤醒内在自我(本心、初性、本性)的学问成了儒家价值的核心,礼乐文化成了此核心的“用”。《四书》成了新圣经,此事不但在儒门内取得共识,后来的佛道中人也承认此事。朱子就是透过一连串的编书、注书,他先整顿了北宋儒家的系谱,接着整顿了整体儒家的系谱,接着又将儒典的精神扩散出去,成为礼乐文化活动的依据。打造了经书的世界,等于是打造了朱子的世界的第一步。
  整理经典是复兴儒学的核心工作,但只是整理仍是不足,因为,谁来传播?在什么地方传播?问题依旧存在。我们观看朱子一生活动的痕迹,不难发现他花了相当多的精力在建设或重建书院上。书院兴盛是两宋文化的一大特色,但朱子的贡献比任何人都大,而且大得多。南宋著名的书院如白鹿洞、岳麓等书院皆与朱子密切相关,他一生创造书院四所,修复三所,在廿所书院讲学,为七所书院撰记、题诗,为六所书院题词、题额。他不断的涉入书院的活动,视书院为复兴儒学最重要的基地。他一方面改造书院的精神,使它从科举的载体变成儒门的载体;一方面又充实书院的内涵,使它可以取得作为抗衡佛老的寺庙道观之作用。从南宋后,许多书院从公家的体制变成儒家的传道机构,至少是渗进了儒家的价值体系。朱子重视书院,同时也就重视学生,朱子门生遍天下,目前有人名可考的,仍高达488人,可想见的,无名可考的一定更多,总数当达数千人。这些学生不一定是第一流的知识分子。即使朱子最重要的门人黄榦、蔡沈等人,他们在思想上也很难讲有多大的突破。但正是这一批不见得有原创性但守死善道的门生扮演了传递圣火的重责大任,这批地方型的士子将他们老师的思想传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在传播的过程中,书院与刻书无疑扮演了充分的后勤支援之工作。
  作为文化运动者,朱子的着眼点之高是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的。当他作好文本、组织与人员的基础工作后,他在实际事务的推动上仍能重点着眼,细部落实,取得很好的成绩。他的社仓及具体政绩,人所共知,姑且不论。我们看朱子一生行事,还可看到他对礼的分外重视。《仪礼》这本书荒芜已久,朱子却花了绝大工夫重新加以诠释。朱子还编撰了可用之于日常生活的《家礼》,以作为儒门精神落实于人间的可靠基地。他对祠堂、家谱的重视,更是念兹在兹。朱子的这一些活动放在“礼岂为我辈而设耶”的魏晋名士或晚明狂禅看来,无疑又是桎梏心灵的另一罪证。但朱子明显的是要给天下苍生一种道德行为的依据,“礼”即是“理”的人间版。个体没有“理”,即不成为个体。人没有礼,即陷入失序化的错乱,人格与社会都会解体。从“形式因”的规范功能与从针对佛教彻底解构的立场着眼,我们可以了解朱子的“礼”之设计之苦心。
  朱子为什么要编注那么多的书?为什么要建那么多的书院?为什么要特别奖励祠堂、宗谱,设立家礼?我们从上述的观点着眼,应该可以摸着他一生行事的脉动。四长于理论者通常拙于行动,长于行动者不见得讲得出道理。长于委身理念者通常拙于落实理念,而想落实理念者通常又会牺牲掉理念。人无全才,世少完金,此事古难全。朱子之了不起,在于他能文能武,两者兼顾,而且基本上是以理念作为行动的指导,以应然引发动能并转化实然。举世滔滔,踽踽独行,悍然不顾。他与世界的僵持,结果是世界随着他转,而不是他随着世界转。
  一位一身为理念所渗化,而且带着理念走完一生的人,是该敬畏的。而这种值得敬畏的儒者能在那么短的生涯(虽然人生七十古来稀)中,又撰述,又传道,又作社会实践,其生命力之强韧坚毅,更难不令人气屏息窒,舌挢不下。朱子显然有很强的奇理式玛人格,所以才可以在生前即像磁铁般吸引住一大批门生,也才可使桀敖不驯的辛弃疾、陆放翁、陈亮等人对他都不能不衷心礼赞。但朱子学能在他过世后不久,即迅速获得平反,而且很快的既取得官方的支持,又普遍的获得天下士子的同情,这样的速度仍然令人难以置信,世界为什么要随着他转? 朱子作为伟大的文化运动者,他所以在身后获得成功,原因一定是很复杂的。但历史的机遇往往会扮演临门一脚的角色,笔者认为他该感谢南宋规模最大的一次政治迫害——庆元党禁。正因为这场党锢之祸名不正,言不顺,是非邪正的对照相当清楚,而正义竟然受到了凌辱。等到时移境迁后,人心反扑,其反弹力道之大可想而知!何况朱子生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条件,朱子学要开花结果的机缘已经成熟,一件不具正当性的政治迫害恰好成了催生花开蒂落的契机。政治迫害从来没有解决统治者心目中的政治难题,反而引发更大的反弹力道。朱子一生不畏权势,直道而行,其结果反而比在政治风尘中打滚者收效更宏,此手段与目标之反比例关系,很值得体玩。
  俱往矣!八百年的风云卷走了庆元党祸,卷走了朱子、朱子的门生、朱子的朋友,卷走了朱子的生活世界,历史只剩下了痕迹。然而,走在朱子之路上,走在朱子曾经走过的路上,印刷字体上的朱子慢慢的从典籍中走出,具体化为有血有肉、坚毅倔强如泰山乔岳般的巨大形象。朱子路上的朱子与古籍电子库或期刊论文中的朱子当是同一人,但他的故居、他的书院、他的足迹、他的典籍总总合起来后,气氛遂不一样,量变产生了质变,朱子的理气论开始有了元气的震动,他的典籍之文脉中开始流动历史感的血液。在武夷山的一山一水间,我们彷彿感受他的精神仍在迂回旋荡。笔者相信除了哲学家的朱子外,还有一位擅长行动策略的社会运动家之朱子。
  (本文作者杨儒宾先生为台湾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著名的朱子学研究专家)2009年第二届朱子之路结业式致词朱茂男尊敬的南平市、武夷山市的领导们、尊敬的海峡两岸朱子学的专家学者们、尊敬的闽北朱子后裔联谊会的领导们、朱氏宗亲与学子们,大家晚上好: 今年的朱子之路进行至此已接近尾声,在此对于政府一路的协助与热情接待,表达崇高的敬意,以及闽北朱子后裔联谊会对于行程与课程的费心安排,表达衷心的感谢。使得我们这一趟的朱子之路大有所获,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实践朱子思想的精义,必定要亲自走这一趟朱子之路。
  闽台本是一家亲,两地渊源深厚,拥有“五缘”的优势,包括:地缘近、血缘亲、文缘深、商缘广、法缘久,关系十分密切。明年为纪念朱熹诞辰880周年系列活动,将于5月的海峡论坛展开启动,朱子文化一系列论坛,包含:朱子与东亚儒学论坛、朱子家训论坛、朱子家礼论坛,将于明年5月第二届海峡论坛豋场。希望届时政府领导们能够给予支持,以及两岸朱子学的专家学者们与朱氏宗亲们能够共襄盛举。这次透过朱子之路研习营的举办,从朱熹的出生地尤溪“半亩方塘”,到南平的延平四贤,建阳的考亭书院、寒泉精舍,一直到武夷山“朱子故里”投其半生讲学的地方,在在显示人文精神的典雅风貌,朱子之路不但拉近两岸文化与教育之间的交流,更为日后两岸以人文教育为基础的合作新模式立下基础。
  朱子学文教系列活动具有三个层次:一为学术研讨会——以东亚及全球化为视野;二为论坛——以经验相传为核心;三为文化教育——以文化教育活动为脉络。明年适逢纪念朱熹诞辰880周年系列活动,世界朱氏联合会将结合朱子学文教活动、经贸交流、宗亲联谊“三合一”的机制,扩大举办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包含:第二届海峡朱子文化论坛、发行朱熹纪念邮票、第三届朱子文化节……等等,希望在座的领导们继续给予我们鼓励与支持,使得中华传统文化与朱子文教的精神理念,得以推广流传。
  要达到推广朱子学成功有三个层次:首要条件是需要以推动朱子学为其志业,其次是推动者须具备伦理道德的精神,最后才是个人才干的展现。藉由今日的结业式,希望未来在座的每一位专家学者与学子们经过这几天遍访朱子遗迹,了解朱熹“理一分殊,存异求同”的思想精神,皆能够致力于朱子学并引以为志,将前人的智慧永续传承。
  谢谢大家,祝大家满载而归!(朱茂男:世界朱氏联合会会长)从朱子之路到阳明之路张崑将 “朱子之路研习营”七天之中,我们一行由杨儒宾老师带队访朱子的书院、登朱子之山、拜朱子之墓、讨论朱子的思想、参观朱子学校……,但在我的脑海中,时刻浮现王阳明的影子,特别是杨儒宾老师在为学员上课时提到“读朱子之著作时,相当令人恐怖敬畏”,我想这是事实,也是朱子之后的历代大儒切身的经验。我们只要观看王阳明的格竹经验、朝鲜儒者郑霞谷屡要找回真性情的朱子、日本德川儒者伊藤仁斋的反朱子学历程等等,几乎许多反朱或诤朱学者都生过一场精神转换的大病,几至夺命,而这场大病又都斧凿斑斑地有过与朱子学战斗的痕迹。朱子如果地下有知,因为他的庞大的著作与思想精神,竟让那么多后儒如此辗转反辙、苦思不解,不知会有何反应?但我们切也不要忘了朱子也是过来人,他二十几岁出入佛老,在儒佛思想战场上苦思过,以及四十岁苦参中和的曲折经验,何尝不是如此呢?换言之,生一场“惊悸弗宁”(伊藤仁斋语)的“精神大病”,几乎是探索儒学生命价值者的宿命。
  但是,许多我们后来认识的朱子学与原先的朱子学已经模糊不清了。刘述先先生曾区分三种传统的儒家:其一是“精神的或哲学的儒家”,其二是“被政治化的儒家”,其三是“社会学意义的民间儒家”,我想也适用于朱子,即有的是“精神的或哲学的朱子”,有的是“被政治化的朱子”及“社会学意义的民间朱子”,哪一个才是“真朱子”呢?朱子很难想像他的《四书章句集注》会成为官定版的科举考试的科目,尽管他本人也是反对科举考试的;又如朱子的理学到了异域的朝鲜、日本也得到当代政权前所未有的欢迎,得到许多海外的知音,朝鲜王朝因李退溪等朱子学者的注解与推广,朱子学乃成为“国教”的地位;甚至如德川儒者山崎闇斋对朱子是“尊之为神明,奉之为耆龟”,朱子学俨然成为孔子以后的第二人,或者孔子思想的正统继承者,这似乎也超乎朱子的预想。于是,朱子学不自然地成为七、八百年来东亚儒学的巨大存在者,不论在学术上的、民间社会上的,或是精神上的。以往,在朱子之前,儒者往往先通过佛家著作认识儒学,儒学许多心性论、体用论等形上论借用了许多的佛教理论;但有了朱子学以后,情势逆转,即使佛教的宗师,人人也需要通过朱子学,注解朱子,甚至明代晚期西方耶稣会的传教士也要用朱子的“理”来解说“上帝”。毫无疑问,不论喜欢或讨厌朱子,不论赞成或反对朱子,都需先通过朱子,在朱子理学的战场上摸索出一条生命学问之路,就如同朱子以前的儒者要先通过佛学一样,在儒佛思想战场上厮杀出一条儒学精神血路。
  如上所述,朱子学成为巨大存在者之后,当然也给后来士大夫造成了排山倒海的压力,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朱子,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朱子理学的。朱子讲“理”,太有原则、太过理性,少了点“活泼泼”、“情意”的理;朱子言“理”,上括宇宙论,也下贯人生论,无所不包;朱子谈“心”,要置于“理”之下而属之于“气”。总之,凡事走不出“理”字,“理”如同被套在孙悟空头上的金箍咒,要拔除却又免不了咒语干扰的头疼,而朱子所谓“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万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的格物穷理之道,如何可能呢?七、八百年来的读书人,必要通过朱子这个金箍咒的“理”。
  的确,朱子造成了上述“无理不在”的政治、学术与社会氛围,七、八百年来的读书人大都陷在这个“理”的框架上,即使阳明学者也不例外。但我总认为阳明学者似乎都在“形式上”或“实质上”反了朱子学,却又在某种精神上又回到了“朱子学”。我们只要看王阳明在47岁还要刊刻经不起检验的《朱子晚年定论》,虽然引起诸多批评,但这不也反应出“心中的巨大朱子”,依然挥之不去;又如反朱子学的伊藤仁斋,依然被后儒的荻生徂来批评他反的不够彻底,称仁斋为“宋儒之归”、“蹈宋儒之辙”;再如朝鲜阳明学者郑霞谷,在其著作常藉着批评“假朱子”,来呈显“真朱子”与“真阳明”其实并没有那么势不两立。原来,走在朱子之路,与走在阳明之路,其实并非永不交集的平行线,而阻碍朱子与阳明交集之路的,往往是被政治化的朱子,或被意识型态化的朱子。我们只要看看明代张居正的禁伪学,朝鲜政局中的朱子学派的党争,甚至焚烧怀疑朱子学的著作,以及日本德川时期的“宽政异学之禁”,哪一个不是政治人物藉着朱子的神主牌排斥他们自己心中的“异端”。但当我们真读朱子的著作,朱子其实不那么不心学,阳明也不那么不理学,如同朝鲜儒者李退溪这样具影响力的朱子学者,对阳明也存在许多误解,吊诡的是他的性理学反而有暗合阳明学之处。朱、王纵然彼此有一哲理上的分歧,但这正是朱、王论争的可贵之处,他们当初可以如鹅湖之辨的学术之争,即使争执不下,朱子后来还是请陆象山到白鹿洞书院讲学,心胸何其广大,可曾有像后儒你争我夺,假学术而行夺权之争呢? 走在朱子之路上,我不禁想像着将来也许开辟一条阳明之路,在朱子、陆象山、王阳明曾经讲学过的白鹿洞书院会集,重温与激荡当年对儒学热情的学术论争,岂不美哉!(张崑将:台湾师范大学东亚系副教授)让朱子之路可以永远走下去: 创立朱子学院刍议蔡振丰由台湾朱子学研究协会、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主办,闽北朱子后裔联谊会协办的“2009年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在8月6日至13日顺利举办。这次研习的学员,除了有两岸的研究生外,还有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的韩国学者郑墡谟博士参与,可说是具有“朱子之路”向东亚开放的意义。
  研习营除了有专家讲学外,参访朱子住、居、行、化之地应是最重要的学习项目,也最能令学员在思古之情下感应朱子的人格与志业。本年度的参访地是依朱子的出生地尤溪(南溪书院)、朱家入闽地政和(朱森墓、云根书院)、及朱子住化之地建阳(考亭书院)、五夫里(紫阳楼、朱子巷、兴贤书院、朱子社仓)、武夷山(武夷书院)、江西鹅湖书院、福州(黄榦墓园)这样的次序安排。在行程中,有两件事特别引发学员及韩国学者的议论,一是在进入五夫里之前,所见的南溪书院、云根书院、考亭书院皆重修或易地重建而成,不但门庭建制不古,且有祠庙化或里民活动中心化之迹象。二是鹅湖书院虽古风犹存,但因停留时间太短学员颇觉有憾。又,书院前后腹地太小,学员担心未来恐为现代之建筑所包围。这二件事引发了大家对“古迹维护”及“活化古迹”的讨论,也令我产生创立“朱子学院”之构想。
  以下兹不揣謭陋,分列数点略述我对“朱子学院”之构想以供参考: (一)朱子相关古迹的维护多不能“以旧修旧”而失去古拙的历史感,置身其间不易引发文化上的幽思及反省。追究古迹养护无法达到日、韩水准的原因,多在经费及国家文化政策的阙如上。因此,或可请福建省政府向国务院文化部提出“朱子学院”之企划案,由文化部在经费及技术上予以支持,让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武夷山有更大的文化纵深,可供各界之文化人所共赏、共享。
  (二)朱子之相关古迹,因其点线间距离过远及部份区域之自然、人文景观特色不足,必然无法形成具有经济价值之观光路线。因此,“朱子学院”可由“活化古迹”及“人文活动”两方面定位其未来发展。“活化”必然要有专职的人力投入,这部份可整合地方社科院、研究会及县级文化部的人力,并在各地书院及紫阳楼等地设置研究员。分散于各书院之“朱子学院”研究员,除平时从事朱子文化之研究、古迹维修之监管外,可于春、夏两季举办朱子文化夏令营、研习营之活动,或协办海内外之朱子学术研讨会。
  (三)朱子学院之经费除由中央、地方政府编列外,亦得之于社会捐款及学员之注册费用。其所办营队可将学习、旅游、实习、参访、购物等活动结合起来,以产生文化及经济上之效益。营队可以数周为一期、数日为一单元而移行于各书院之间。每日之上午进行学习之课程,除了学者演讲外,可有诵读经典、书法及儒家静坐之课程(如为外籍学员可增加汉语之课程)。下午则安排至当地郊区景点或农庄、茶园、果园、地方街坊进行旅游、观摩或实习,期使学员在学习之余,可以深入认识地力、民情。
  (四)朱子学院宜依古礼订立学规及参访先贤的礼仪,重要的仪式也可以儒服为礼服,让学员从服饰及行止中,体验古人对知识及师道的尊崇(这部分可参考韩国陶山书院的作法)。
  (五)学员之召募以国内学生、东亚各国的学生及孔子学院的学生为主。旨在使国内的学生对朱子文化有较深的了解,而外国学生也可藉此体验中国的生活及儒家文化的传承。(蔡振丰:台湾大学副教授)祭朱文公墓辞杨儒宾乙丑季夏,溽暑气蒸,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台湾朱子学研究协会、台湾朱子之路文化考察团谨以鲜花水酒,致敬于文公之墓前曰: 有宋闽峤,万年如封。山川蓄精,乃蕴文公。岁等至圣,事业略同。立朝凛烈,乔岳孤松。党锢肃杀,志气愈弘。一生官禄,半在祠宫。终身野服,精神昭融。主敬格物,内外谦冲。仪型万代,四海景从。洙泗源断,赖公畅通。大道窘窒,因公无穷。瀛岛后学,兴发向风。跨海远行,来礼吾宗。神灵不爽,乞鉴寸衷。祭朱母祝夫人墓辞杨儒宾乙丑季夏,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台湾朱子学研究协会、台湾朱子之路文化考察团谨以鲜花一束,玄酒一杯,敬礼于朱母祝夫人之墓前曰: 维道变迁,不主故常。天诞其人,乃克有昌。有宋祝氏,生值九阳。匡夫扶族,迢递异乡。韦斋乘化,携孤远将。有子应运,昂首八荒。拯饥救溺,宇宙重光。泰岳重立,伊洛复泱。亘千百载,血食同堂。子翼子辅,终成栋梁。母鞠母毓,懿德愈芳。海峤后学,慕义向方。间关千里,来表心香。严翼在上,乞鉴衷肠。
  朱子之路——一个伟大的创举朱杰人朱子之路这样一个活动,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借此培养年轻的朱子学研究的精英。我觉得,我们要把他固定下来,把他扩展成为具有国际特色的项目,每年搞一次。这样我们不但掌握了现在精英,我们还掌握了将来朱子学的精英。这样我们掌握了主导权。大家想想看,世界第一流的研究朱子学的学者,都是经过我们联合会培养出来的,培训出来的,这个意义就非常重大了。
  朱子之路,这是世界朱氏联合会的贡献给国际学术界的一个伟大创举,这在全世界都没有的。孔子也好,老子、庄子也好,西方的黑格尔也好,康德也好,从来没有,就我们朱子有这样的活动!带领着一批正在研读朱子学的青年学子,大学生、硕士生、博士生,让他们沿着朱子从出生到去世的道路走一遍。古人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路走过去,再体会朱子学,那就更深刻了。同时,我们不仅走,在走的过程中,当地的学者会做朱子在当地活动的报告。我们还有一些大陆和台湾的教授,在沿途给他们作朱子学的相关的学术报告。同时,还要求这些学生自己要有学术的交流和学术报告。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创造。
  走在朱子之路上,徘徊游疑七日间赖锡三走这趟朱子之路,对我来说:于身言,一个累字,足以形容;于心言,却滋味万千、百感交集,难以言说。花七天走完朱子一生行迹,此举企图模仿朱子的足迹步履、典范行谊,着实是一条横越八百年断层的朝圣之旅。在朱氏宗亲与朱子学会的号召带领下,老师与学生、族裔与学者、台湾与大陆,一群本不相识的朋友们,从四面八方的分殊处来,一起走入朱子为我们开辟的理一世界。
  从出生地、成长处开始,渐渐走进夫子沉潜苦学之地,仰望他归乡时所植下的参天古树林荫(朱子爱种树,尤其樟树与桂花树,如今俱在,见证礼门义路之生机),徘徊于其著书立说之幽室、书院、石巷(那一条从紫阳楼到兴贤书院的石巷,见证忧圣学、抗佛老,著述讲学时的坚定步伐),共饮于他曾行吟的武夷山水妙境(山水的巍峨崎崛镌刻着诗文理境,见证了人文与自然共荣,或许是舞雩歌咏的朱子之乐),还有他念兹在兹、为救生民所创建的社仓(断垣残璧的檐角与梁柱,仍可以遥想儒者爱民忧民之情),最后一天我们来到古风犹存的鹅湖书院——八百多年前,朱陆两大鸿儒曾为尊德性与道问学争论整整三个时日之圣地(在此,我曾睡卧书院一角以半晌,期待梦中魂游当年胜会,凝神谛听,理出朱陆异同之大义);另外,也到过长他育他的父母坟地,当然还有那任重道远、死而后已的竹林之墓——朱子便安息此山腰曲径中,四面环伴秀美山峦,好风好水,鸿儒巨人已在此安祥八百岁月矣(杨儒宾师在朱子和朱母祝夫人墓前,唱颂祭文祝辞,竹风林影、天长地久的静默肃然中,响起八百多年后的感念之情、遥契之音,与及人文传承的重来之情,可谓:寂寞中自有不寂寞者存焉,因为斯文在兹)。
  地理与心理交织互渗的旅途,不可不谓庄严宏阔、悠远深微;拜现代交通之便与朱氏宗亲的大有为之调度安排,才可能在七日内,走完朱子一生71年岁的宏伟道途。也由于路途阻且长,一个个重要的物质遗迹间又分布颇远,常常得舟车两三小时,才得一窥圣地,故不得不累(在此,朱茂男会长的管理长才之高密度安排、旺盛的生命力,以及悠雅地出入于人情与义理间的通达,实在可观);而一旦下到朱子生前的足迹身影处,便又落入时光隧道、理学密窟,不禁一点一滴拼凑朱子身影、参想朱子心地,也是在这样寻寻觅觅的招魂之旅中,朱子身影从模糊破碎到清晰巨大。
  以往书本中的抽象概念渐渐凝结成具体人格,并且具体化的结晶过程,反过来瓦解以往的抽象硬体。朱子也从不可亲到可亲,其格局从“支离事业竟浮沉”转向“著书立说终久大”。终于,牟宗三先生曾在我脑中植下的朱子形象,开始浮动甚至崩解,所谓:理气二元、只存有而不活动的理、心的泛道德意味之知识论性格等等判定,反而变成了此游极大的疑情。行行重行行,徘徊复徘徊,一路上穿梭在文本与文物间,一路上遥想朱夫子与杨老师之间的关系,在半清明半日梦之间和林素娟、张崑将友朋等讨论朱子理路、儒门义理(我爱晕车,路上友朋多有关心;我爱徘徊,车上朋友多善等待。自嘲,一两次的徘徊,或可看成对行程匆匆的抗议策略)。
  总之,徘徊、疑情、悬念,一路伴随。朱子信念中的太极天理,果真只存有而不活动?那么它如何开启源源不绝的实践动能?文本概念的哲学理解如何对应于具体实践的现象学事实?对此,我不能不动容于朱子的浩瀚生命力,不能不对牟先生的判定产生困惑。合理推论,朱子天理应能产生“以理生气”的力量效果,否则强大的心体动能渊起何处?然朱子自身的实践体会在化为语言表达时,是否又能善巧而忠实地呈现出来?他的体会和实践与表达出来的形上体系间的距离密度如何?我该如何重新诠释朱子甚至儒者的实践?象山和朱子的实践差异何在?优缺何在?朱陆对心性实践与文化实践的分合关系,那个较遥契于孔老夫子?一路上,不断地被朱子悍强的生命力所撞击,其道德风貌不仅表现在道德心性的诚心正意上,更完全连结到:经典注释、著书立说、礼教传承、社会关怀、书院讲学等等更具体的物质形式来。
  无疑,朱子是彻底的历史人文主义者,道德实践必得要联系于文化事业,如此,其所批判的佛老空疏,才得落实(他眼前的实有经由道德点拨、人文化成,无一不是天理昭然、礼序井然,那里只是如梦如幻)。可见,天理要分殊化为文化志业,太极要流布到文化遗迹和经典文本中去——月映万川,万川映月——如是生生庄严大美之境,不太可能和一个太极死体、干枯心体对应的上。牟先生对朱子的道体、心体与性体的解释,恐怕只是一种抽象的文本诠释之可能,一旦走入朱子之路的行迹,诠释的方法和进路,便可能转向而释放更多的可能。道路阻且长、文化大可观,在身体颇累之下映衬着心灵的丰富,我一点一点扭转了对朱夫子、甚至对整个儒学实践的观察角度(当然也可能再度调动我的儒释道位置,将来的辩证实未可知)。
  一趟模仿之旅、地理之旅,到底有何心理、甚至文化意义?它可有,亦可能无,其关键全在于游者的诠释能动性如何展开。从踏上第一天的行程起(从尤溪到南平),这趟文化地理之旅的自我隐喻之解蔽,在朦胧间已然要展开。第一个令人徘徊游疑的是——年轻朱子为何步行三百里,从尤溪到南平,问学求道于儒者李侗,当时他困惑于禅学与儒门之间,一方面受武夷三先生的佛学浸润,另一方面则震摄于延平的气象风范,几经往返求道、书信问学,他终于归立儒门大义宗风。行走两地之间,我遥想朱子当年疑情与道心,那必是一段不可为外人道的徘徊游疑之旅。它让我想起京都的哲学之道——那曾是日哲西田几多郎青年时期徘徊于禅宗与哲学之间的游疑小径,路一端是南禅寺、银阁寺(象征宗教解脱的追求),另一端则是京都大学的学术殿堂(最后西田从禅宗悟境的追求,超入哲学的著述立说)——当年我也曾这样徘徊游疑于那条哲学之道上!地理的印记、人物的典范、文本的语句,自然和一己的出处困境、历史记忆,交光互映、重重叠叠。从破碎到整全,由浑沌到明晰,是一个未知的考验。朱子三百里的步行求道、西田于小径来回踱步,其地理与心理的交织不二,也勾引起旅者多年来的困惑,从20多岁起便困惑旅者的人生归处——到底归儒、归道或归佛?三者间从学术到求师访道,交缠辩证,难分难解。因此,一趟模仿之旅,既是参解朱子的生命道路,更是自我的诠释对话,透过大儒的困惑与清明,朝圣者藉圣者的行迹,试图找出自己该前行而去的幽然小径。
  八百年前的时空断裂,哲人精神竟透过屋瓦石板、老树斑驳、山水陵线、诗文印迹等等物质性,来凝聚灵光,去招人魂魄,从此,朱子灵台才不至魂飞魄散,缘起缘灭。若非此等物质印迹,朱子灵光如何具体化?一切抽象的概念糟粕,都难以召唤浩瀚的想像力来重建伟大的哲人形象,而文物不只是符号,更是象征,也是心物合一的体现。朱子精神现身于物质,我们一路格朱子留下的遗物,一路得致朱子的天理,其中竟是道德与知识共成、应然与实然一片的絪蕴气象。物质性的实有肯定,是朱子判佛老、宏孔教的心法与大业,它让人想起《论语》公案——孔子曾与子贡论及存羊与存礼的立场差异,孔子叹曰:“赐也,尔爱其羊,吾爱其礼。”一言蔽之,孔夫子非不仁爱于无辜,却更忧心一旦礼的物质形式丧失,恐怕文化理序的传承亦要断层,而告朔饩羊的物质形式之不再,礼的精神也恐将无以现身,灵光从此又消散成游魂。换言之,做为人文主义的儒家,既重视文化的传承,便不得不重视物质文明的营造,举凡著书立说、经典注释、诗文刻挂、书院修建、伦理传承等等,无一不是天理流行的全幅朗现,儒者的形上天理确实分殊化为点点文采缤纷的物质文化,而朱子正是此一实践典范证明。
  朱子的生命力确实令人畏惧,甚至如杨老师所惊叹的:恐怖而令人毛骨悚然(这许是儒者对儒者的礼赞和仰叹,难为外人道也)。那样多的生离死别、苦迫挫折(朱子长寿达71年,生前的亲友师生大都先他而逝,而他遭受的伪学之谤,更是极大的政治迫害),从未令大儒离开应然的轨道、减损一丝的生命力度,他振笔疾书、立说讲道、兴修书院,直到逝世前,依然写下极多的巨著,永留人间。伟哉朱子!其一生著述可谓前无古人、后难来者!这印证了“世途升降竟浮沉,讲学论道终久大”——儒者承道统之心境、立大业的事实。
  一路上,我一直浮现尼采的超人形像,泛漫地比较之、联想之:朱子真可承担起尼采的超人,其力的意志之强悍罕有能匹。令人不得不寻思的是,这股力量源自何处?可能只是源自气性的天生受秉吗?尼采式超人的权力意志,其生命力道来自永恒回归的变化伟力之信念,而朱子的道德意志则来自天理流行的信念。尼采的永恒回归是反形上学后的大地变化之力量(或可看成是另一种意味的形上学),而朱子的信念则彻底建立在理一分殊的形上学上。于朱子,价值的应然实践其活水源头不得不来自一个价值世界的创造性源头,那太极之理的即力量即价值的流行布施,让一切存在有了扎实的丰盈生机、踏实的实存价值,甚至有其该有的形式份际之“理/礼”一体之美。然而,尼采的力道宏伟狂大,它虽然对整个西方形上学架构、基督教文化的颠倒,起了摧枯拉朽的破坏性批判之解构贡献,但它也让尼采之心体狂肆而炽地入魔着疯;相较来看,朱子所信念的形上道体之活水源头,一样充沛了朱子心体的生命大能,而使朱子一生做出了重建道统的大实践,但是天理力量在他身上的表现方式,虽强悍却温润、能润人也养身。因此,朱子的一生没有狂炽,只有绵绵无尽的浩然正气,并且留下足以让后人诠释不尽的文本经典、书院文物。朱子观书有感,其诗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雨共徘徊,问渠那得清水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此诗若放在上述脉络看,便可和孔老夫子“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观水体会相契。原来那都是对天道、天理的体会兴发,儒者从此既有限也无限,刚健不已地走上一生的道德实践之路;只是朱子这一首形上诗歌,更突出了清新、和平、稳定的气象。诗歌展现出,儒者的天理信念乃能转化为既强大又中和的生命力量,因为源源不绝的心体力量正来自永不枯竭的道体活水。心源来自道源,妙哉斯水,其清新活力之古老象征永存,或为此故,朱熹为紫阳家乡的那口活水题名为“灵源”。而尼采所用的力量隐喻和象征,主要却是火而不是水,此火熊熊燃烧天际和大地,让一切充满了热力,也焚燬任何僵化的意识教条,但也让尼采葬身火海,身证火道。
  朱子与尼采居然在这一趟旅途上相遇,进入了我的灵府,让我徘徊游疑七日间,这是未走上朱子之路前,不曾想到的,这印证了文化之旅的神秘与丰富。另外,也看到了奇崛人物、认识良善友朋,一路上论辩义理、鼓发情思,都带来快意和暖意,在此一并致上谢意;尤其朱氏宗亲会的仁人君子们,其辛苦付出虽默默无言,而我们的感谢却言不尽意。
  游后返台,2009年8月中旬,记于田园居 (作者为台湾中正大学中文系教授)朝圣之行与问学之路 ——行朱子之路有感林素娟生活在今日这个神圣退位、价值多元的时代,或许有多音复调、众声暄哗的丰富与由自感,也有除魅、解构后带来的欢快感。但大多时侯生命却在纷然杂陈的万端中,随着欲望与习性的推动而起舞,中轴失坠,森罗万象终于不是峥嵘生命的生生之机与祝福,往往成为心物相刃相靡终至泡沫化的虚无景观。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要记忆起朱子?为什么已届中年的我,在人事日益纷杂之时要走朱子之路?这个我们在研读中国哲学时被牟先生判为“别子为宗”的人物,他的心性工夫与实践能给我们什么样的启发?朱子之路是以近880年前朱子一生行事与讲学地点为轴线,贯串起其波澜壮阔和寻道为学的一生。880年后的我们,道途寂寂而重来,一步一步实实地走在朱子之路上,遥想当年朱子寻师、论学、历经人世种种挫折而刚健不息的一生,自我生命便与圣贤生命不断进行着互渗和对话,行程间不断地被其磅薄的生命力以及寻道、问道、证道的决心所撼动。因此,朱子之路的行迹决非一般的旅游,而是朝圣之行。既名为朝圣,则意味着生命的疑情与思索、追寻、蜕变、实践的历程。学者历经了生命的通过,以及隔离、中介、融合等历程,终而带着重新整合新视域的生命,走向其后道的追寻与体证的历程,此历程亦正是朱子之路的开展与延续。因此重来朱子之路,不只是重复走在朱子一生行迹的历史地名里(事实上,圣哲的生命教化与过化处即是圣地),而实是感染、召唤学者生命实践及证道历程的生命体证之路。
  此段朝圣之行,我们历经了非常的时间与空间。临行前遇到台风等因素,学员停滞机场直至凌晨一时,其后六天作息亦大大不同于平时,早上六点半即起,直至深夜才息,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均为朱子的一生及其学行。空间上是以明山秀水的闽北为背景,以朱子一生之驻留、过化处为行脚的路径,历经朱子出生及童年所在的尤溪,长期定居的五夫,以及武夷、考亭等处。其中造访多处朱子讲学、论学所在,如武夷精舍、考亭书院、兴贤书院、鹅湖书院、寒泉精舍等,同时也透过亲临朱森墓、祝夫人墓、朱子与夫人合葬墓、朱子重要门人亦为其女婿的黄榦墓园,而更情意的贴近和体会朱子的一生。遥想冥契朱子70年的为学与求道生涯,其时代背景为南宋偏安江南、世事纷繁之际,朱子年少时即饱经生死离别之苦,14岁时即因父殁而随母、妹至五夫投靠刘勉之、刘子翚兄弟,十七、八岁时刘子羽、刘子翚兄弟先后过世,年方二十,岳父刘勉之过世。朱子年少便已深刻领受生死别离之苦,但此间人事周折并未折损其向学的决心,反成其思索佛、儒之道的助因。参访朱子在刘子翚、刘子羽安排下而安顿的紫阳楼,朱子在此娶妻生子、历经了40多年的光阴。能如此贴近圣哲家居、日用之处,行走其间,内心悸动。古居虽已不复存在,重新修复的紫阳楼仍依朱子《名堂室记》尽力恢复其格局,然而江山依旧、屏山与潭溪依旧,逝者如斯,圣哲凝神于自然天地的身影仍在雨后的光晕中翩然而至,令人神往。朴实的乡间风光,朱子亲手所植之樟树参天而立,一如尤溪朱子所亲植二古樟树,卓然俯仰于天地间,燃起了多少历史时空悠远而绵长的幽邃感。
  在五夫的行程,走入了朱子巷,微雨的天光中,我们一步一步静静走在当年朱子为学、寻思、踱步处,时光交错。巷中人仍保留了古朴的闽北土木合构的传统建筑以及生活方式,黄狗、黑鸡,衬着古朴的建筑,时光彷彿停格,岁月静好。在以务农为主的民居中,保留了朱子当年所设的社仓与兴贤书院相互辉映,学者的经世济民、应世的胸襟仍可想见。
  此行参访了朱子讲学与论学的诸多书院,晚年讲学的考亭书院,见证了学者一生不懈的学问追求,尽管历经人事、政治波折,亦不能使其偏离生命的道业。可惜的是考亭书院并非原址重建,而今所见只以牌坊为明代即所建,巍巍而立,见证岁月风霜。考亭书院之建筑主体,为地方官员及民众集资而建,惜其陈设与氛围已难召唤朱子及门人论学、向学之情境。此亦点出了历史空间的维护和重建等诸多严肃的课题。如何能透过空间之气氛,直接召唤和熏习学者的情感及生命状态;空间的诗学与灵光如何带起存在的光晕,这可能是“古迹”重建必须认真省思的问题。还好此书院远望,视野极美,或可以遥想朱子当年所见之山水,及其生命与山水、自然共在的情景。诸多书院中又以鹅湖书院最令人神往,此书院在福建与江西交界处,如今被认为边陲之地,当时却是往还便利之所。各方学者汇聚于斯,讲学论道。朱陆论学,其精神仍回荡在讲堂与厢房各处。书院格局保留完整,空间转折颇多,青笞与古朴的大缸、老树、天光、云影,在在使人神往于传统书院师生相处与讲学的模式,以及学问生命与道义实践相磨励的生活。此建筑对比于其他书院,仍散发极强的召唤感,空间层层转进过度、岁月光影幽幽深深,层层叠叠里蕴蓄着历史的厚度。
  朱子之路,一路有气势崛奇的山水以及田园农村的恬淡,在武夷山尤其能领略山水的文人化以及文人山水的意韵。同时可以揣摹山水之于朱子学行及体证的重要性。朱子书院讲学常于明山秀水、视野朗阔之处,其于传统学者寄情于山水、隐逸于山水、体证于山水、兴发于山水、治疗于山水的传统必然有密切的关系。尤其传统为学之宇宙观,不同于当今科学的宇宙观,而是天地人一气所化、一体共振的宇宙。宇宙自然之气与吾身吾气必然存在极深的同源、共振的密切关系;既是存有的底蕴又是抒情的传统。山水不只陶养、渗透、促成了学者之实践,同时亦因学者之胸壑而使山水境界化、美学化。陶渊明悠然所见之南山,反映了其生命的意境,而武夷山亦因朱子学而充满了学者气象与境界。只可惜因天候因素未能亲自体验乘坐竹筏欣赏山水之景与文人雅句结合而映证的悸动,否则生命与山水为一的意境以及诗词所带来的丰富和润泽,定能有更大的感动与心领神会。
  此次朱子之行亦为我对生命疑情的叩问和思索的历程。年届中年,世事与心念逐渐纷繁,什么样的工夫实践是身心得力处?这是存在的叩问。团长杨儒宾教授对于朱子的理解和诠释令我多所启发。尤其出行第三天夜晚,当其提及朱子一生有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时,点出了以理生气的工夫实践路径。此路径与牟宗三先生所理解朱子的理体及工夫有极大的不同,同时亦能避免以牟先生方式解释朱子理体、心体、性体时,所产生的工夫曲折和他律道德的等诸多难题。我虽能意会其重要性,但其间理路,实不清楚。临回台的早晨,在用早餐时,终于有机会向杨老师请教,杨老师提点了我诸多方向,使我能于回台后继续阅读和思考此一课题。此问题不只是个人生命与工夫的课题,同时在学术研究上,于我来说,也是一个重新思考将思想史及相关议题的研究视域和思考带入礼学及文化研究领域的重要契机。如果说朱子其磅博生命力打动了杨老师,那么我也在此行中,由杨老师惊人的生命力及文化愿力中,体会到其所指出的朱子工夫之殊胜处。
  朱子之行不只是朝圣之行,同时也是重要的文化仪典,透过此仪典,朱子的生平与行事将不断被追忆,在不断重复上演朱子当年生命的追寻与体验的行迹中,朱子之精神亦将不断被召唤。希望在此不断重演的仪式中,逐渐成为一个传统,形成一个时代人共同的集体记忆。因为一个时代会记忆起某些历史人物,并以什么样的形象与方式记忆和诠释它,并非偶然。而是所处的时代对自身存在处境与困境的叩问与和苦索。也正因此,过往的历史与人物,其实还是现代史,它反映了现代人对所处历史时空情境的理解、诠释与对话的过程。当朱子之路成为我们身心的记忆,那么在意识的思忆与无意识的习性间,将发生潜移默化的力量,于是朱子之路不会结束,在觉与不觉之间,他都能带起强烈的存在氛围和实践的动力。
  如果一定要求全的话,只能说此次朱子之行,行程稍微“充实”,以致于少了“天光云影共徘徊”的闲适气氛,也使得某些韵律和情味没有足够的发酵,形成熏风习习的存在气氛。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亦可看出仪式筹办者对于此次活动的用心投入与殷切盼望。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董事长朱茂男先生及朱氏宗亲出力甚多,朱茂男先生对于发扬朱子精神用心颇殷切,其以老鹰哲学自况,于事业有成之时,仍强调既有生命格局之破坏与再创造,期许自己能于事业高峰处继续蜕变自我,尤其令人动容。最后要感谢此行的领路人杨儒宾先生,其以朱子之路为本次活动命名,既是自身践履的体会,亦是期勉学者。透过他对朱子之学的理解、朱子精神的实践,朝圣者的灵魂才能在光与热中不断的过渡,并开显与朱子对话的精神与意义。
  走朱子之路的省思吕荣海一、理一分殊·社会科学的客观性公元2009年8月6日至12日参加台湾朱子学研究会举办的闽北朱子之路研习营,6日上午我还在台北地方法院和谢长廷先生辩论某个论题,真是“理一分殊”,大家为了一个理而各说各话。我与谢同出自台大法律系,虽晚辈数载,惟亦是旧识,却由于偶然因素必须站在法庭中相对立场而辩,情何以堪?还好,当日晚,我即抛开恼人的争论,踏上闽北朱子之路,体验800多年前朱熹出生、就学、著述、讲学的处所,徜佯于哲人的心路而忘忧。
  近20年来,台湾社会分裂成蓝、绿二阵营,以电视政论节目为代表,互相攻伐,只分立场,不分言论内容之客观性。发言者及民众极待培养“价值中立”(wertfreiheit)及“社会科学之客观性”之素养及训练。我不敏,当年于台大法律系,特别沉浸于这些课题,深深着迷于韦伯、卡尔巴柏(Karl Popper)、维也纳学团、新康德学派等人关于客观性的主张,并曾仿之用于著作《法律的客观性》一书。此行朱子之路,则沉浸于“鹅湖之会”的辩论典范,又看到朱子“理一分殊”的理论与实践,惊觉800多年前中国老祖宗的智慧,在方法论上,应可涵盖上述客观性之理论与修养,甚有价值进一步研究及发扬光大,毕竟老祖宗的东西较西洋的东西,更能成为民众的共同语言。
  二、朱、吕之谊同行30多人,都是多年研究宋明理学及儒家的大学者、研究生及两岸朱氏宗亲会的优秀人士,只有我是“化外”之人。大家都觉得很奇怪,队伍之中怎么冒出一个律师?和朱子学者很不搭调。
  我说,我和同行的朱高正博士是台大法律系的同学,30多年之交。800多年前,就有朱熹和东莱先生吕祖谦的友谊,我们不过是在仿效前人,800年后重续前缘,大家觉得甚为有趣,引来阵阵笑声! 吾观东莱先生之著述甚丰,等同于朱子之精力,与朱子共编《近思录》,同为东南三贤,惜乎,以44岁之英年而逝(1181年),短于朱熹之71岁甚多。东南三贤另一位湖湘学派张栻(名相张浚之子),亦为朱熹好友,也是48岁英年早逝(1180年),朱熹于哭吊吕祖谦之逝时说:“去年方哭敬夫,今伯恭又如许,吾道之衰一至于此,不知天意如何”。故为学仍须健康长寿,方能更有成就!此次行程中,有安排太极拳大师河南陈家沟朱天才先生教导学员练陈氏太极拳缠丝功,良有以也。
  此行系由世界朱子宗亲会所主办,本人甚是感动,也为朱氏庆幸有伟大的先祖朱子,并感到朱子“福荫子孙千年”的伟大力量。公元1156年(绍兴26年),朱熹27岁第一次与19岁的吕祖谦见面,以后25年之间,两人成为学问上的至交,共同研究学问、共同编书,互相砌蹉、辩论。朱熹影响力最大,固不待言,吕在学问上则“宽宏函容和兼收并蓄,独树一帜”,于朱子重格物致知,陆九渊重明心之间,吕则兼取其长,著作亦多,至少有30部以上。其中《东莱博议》二十五卷168篇,评论《左传》所载168个春秋时代之历史事迹,每一篇都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而成为科举考试的“作文范本”,其著述精力之旺盛及成就令我吃惊。查吕氏在宋代可谓家学渊源,七代十七进士、一状元(吕蒙正),并出二宰相(吕夷简、吕公著),为士林所艳羡,得中原文献之传。可惜吕祖谦一生屡遭不幸,身体不佳,英年早逝。
  三、鹅湖之会:格物穷理与明心之辩此次行程中特别从武夷山乘游览车,沿溪边公路费一小时翻过武夷山之分水岭,进入江西界,再一小时到达江西铅山之鹅湖书院,感受历史上知名的“鹅湖之会”,这是当年朱熹、吕祖谦走过的路。
  公元1175年(淳熙二年)四、五月间,吕祖谦和朱熹编完《近思录》后回浙,朱熹师徒特从武夷山送行至江西铅山鹅湖寺。吕祖谦为了调和朱熹和陆九渊兄弟间的思想学说差异,期其“会归于一”,请朱熹在鹅湖等候,自己跑到金溪劝陆九渊兄弟一同前往鹅湖,促成了历史上有名的鹅湖之会,首开了“治学辩论”之先河,影响后世学界深远。当年朱熹46岁,陆九渊37岁,陆九龄44岁,吕祖谦39岁。
  由于对吕祖谦促成此次中国哲学史上重要的辩论感到有趣,在此行中,我特别用心研读了同行中四川师大蔡方鹿教授关于朱、陆论争差异之论文,并拜读王立斌先生编著《鹅湖书院》一书,乃对“朱熹理学”及“陆王心学”,有了进一步的体会,获益良多。真是开卷有益,为学甚乐。此时,朱熹年长九渊9岁,肯与九渊辩论,风范可佩!而九渊方至思想成熟之龄,已成大师,其功力、锐力亦可佩! 简单的理解,朱熹认为理是万物的根源,主张“格物穷理”、通过“多读书”(泛观博览),掌握天理,故勤读书、勤讲学、勤著述;陆九渊则强调“心即理”、“心即宇宙”,本心重要,良知良心已固有,注重反身而求的“养心”,反对一味读书讲学,以免戕害本心,流于支离,认为讲学不过获得闻见之知,而于求本心则有害;陆九渊认为尧舜之前无书可读却人人知礼教,如今书籍无数,却人欲横流,心性修养不过,看再多书又如何?因此,书是次,心才是主,书贵精而不贵泛,重自我领悟而轻注解,反对朱熹的“格物致知、读书穷理”,主张“致心之良知”。其后陆九渊之心学被明代王阳明发扬光大,称“陆王心学”。朱熹批评陆九渊“太简”,流于“禅”,陆则批评朱“支离”,为诗曰“易简工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
  此时此刻,经历30年在法庭上引经据典、无数的滔滔雄辩,我在知天命之年的心境,竟是被陆九渊的“心学”所吸引。律师们读过的法律图书、法律条文、判例,不在少数,还包括本国的、德国的、日本的、美国的,如果要“反对”对方,很容易随手祭出18套攻击、防御方法,但扪心自问“良知”,这18套是否与“是非”、“天理”相符?陈水扁及家族涉及多起财务与职务有关的案例,还好意思鼓动其党徒、律师提出“司法人权”的抗辨?涉及书虽读多、条文精通,但欠缺“致良知”及“心”的修养,违反一般人对总统职位期待的天理。回想我个人年轻时,熟读律书、条文、判例、法理,于27岁创设律师事务所,以“蔚理”为名,即认理为法令之本,要讲道理,不合理的法令要修,以为自勉!于今更深觉“心”的重要性。有“心”,纵使不懂法,亦不致违法。圣经罗马书“没有律法的外邦人若顺着本性行律法的事,他们虽然没有律法,自己就是自己的律法,这是显出律法的功用刻在他们心里,他们是非之心同作见证”,如果忘了“本心”,则“著书多,没有穷尽;读书多,身体疲倦”(《传道书》第12节)。陈的官司让自己、家人及司法系统及整个社会疲倦,是当事人、所有法律人及支持的民众应该反省的。回想早年,我年轻时曾为陈的“蓬莱岛案”而“义务辩护”,后来,在2000年却变成为邱毅辩护,因而惶恐地和“总统”打官司,令人感慨!是我变了?还是陈变了?到底本心及理站在那一方?诚心建议绿营检讨:为何许多人的心跑掉了? 在研讨会中,我提出“一个人会因为年龄、经历不同,而改变重点,年轻时当广求知识、穷理、多读书,年纪大时则较深体会心性、良知的重要性”,获同行世界朱氏宗亲会朱茂男会长之认同。不过,奇的是,当年力主“心性”的陆九渊仅37岁,比46岁的朱熹年轻9岁,比我年轻近20岁,可见陆九渊的智慧比我高多了。年轻时,我曾有一度主张“透过多打官司,彻底弄清真相及真理”(穷理),但法官总是凡人,许多官司打了10年、20年,还是没有真相,有了结论也不一定是真相,如今倒是认为人们还是应重心性存天理,能和解就和解,慎始以避免官司为宜。伊川先生曰“君子观天水违行之象,知人情有争讼之道,故凡所作事,必谋其始,绝讼端于事之始,则讼无由生矣,谋始之义广矣,若慎交结,明契卷之类是也”(《近思录》卷十),以慎交友、慎交易及订明契约,绝讼端于事之始,真有道理,替孔子的“必也使无讼乎”,更具体的指出“无讼”的方法。
  当然,朱子所述多读书、讲学、著作、穷理,也是基本功夫,孔子就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也不能光“心想”而不学,朱子正是因为勤学、勤写、勤讲,累积的行谊丰富,广泛影响士族,而成其大,以世俗的眼光而言,其一生是一部思想方面的“成功学”,已足为后人效法。其实,许多专家包括黄宗羲都指出“理”与“心”不可偏废。读书穷理是基本,须下苦功的,但也应求诸“本心”及“致良知”。格物致知、穷理比较属于“认识论”(存在,to be,sein)的角度,而“本心”、“致良知”则属于“价值论”(当为,should to be,sollen)的领域,在“认识论”(存在)与“价值论”(当为)的关系上,到底“存在”、能否导致“当为”,历史是否为(价值)的法庭?向来有方法一元论及方法二元论的差异,我个人认为存在不一定能导致“当为”,所以,知识固然重要,但知识不代表品性,仍须劝诱人们为“内心”修为,致良知,为善的价值判断及实践。希望我所受认识论、价值论、客观性的训练及30年价值诉求及判断的演练,能多少体现着当年吕祖谦先生有意将朱、陆学说“会归于一”的精神,类似吕祖谦在学问上“宽宏函容和兼收并蓄”的精神,清朝全祖望称“朱学也,吕学也,陆学也,三家同时,皆不甚合,朱学以格物致知,陆学以明心,吕学则兼取其长,而复以中原文献之统润色之”,诚然,透过“知识论”、“价值论”及社会科学之客观性之理论,有助于“兼取其长”。
  在鹅湖书院之研讨会中,认识主讲人徐公喜律师兼教授,算是我的同行,深觉有趣,获其赠所著《朱熹理学法律思想研究》,当好好拜读。我问其时间如何分配,他说在律师方面仅占二成,只为一些朋友服务,多以研究、教学为主,“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深有所感。
  四、如何是近思,以类而推初接触朱子编《近思录》一书,这本书为什么叫《近思录》?《近思录》有三处提及“近思”。其中卷三“致知”第14段:“问曰:‘如何是近思?’曰:‘以类而推'”。此语程颐所说,出自《程氏遗书》,朱子称赞程颐说“程子说的‘推’字好。”(《朱子语类》卷四十九) 此“以类而推谓近思”的说法对我感触最深。当今海峡两岸的法律,“类推”是整个法律之根本精神。首先,分“民事”及“刑事”(及行政法),在民事,原理是:人力有限,民事法律不可能规范人间所有的事务,如法律未规定,应以“类推”方法补充法律漏洞,不能没有法律就拒绝裁判;但在刑事(或行政)案件,基于保障人权,法律没有规定处罚的,就不能罚,禁止“类推”。有关这方面的方法及法学均学自德国、瑞士、法国。海峡两岸许多名法学教授为此写了不少于一百本以上的书籍及无数论文,其中以我的博士论文恩师王泽鉴教授写的最早写的最多,最负盛名,影响最广! 当我近来在《近思录》中看到“以类而推”叫近思时,不觉莞尔!古人的智慧,引起我对《近思录》的兴趣。又,“伊川先生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近思录》卷三)这也是现代法律解释学的方法:先“文义”解释,再做体系、论理、历史、合宪性解释,真是“理一”也,启发人们回来检证祖先的智慧,相得益彰且为乐。
  五、理学之现代化与《近思录》之现代版受朱茂男会长及朱高正之影响,参加了此次朱子之路的研习,并读《近思录》。读《近思录》,着实让我费了不少心力,以我中等之质,竟只能了解其中十分之二、三,其他资质不如我者又如何?加以现代人所需之知识及须穷之理,又较宋代人为多,受欲望引诱又更多,如此,一般人岂更不容易接近朱子与理学、《近思录》?此行参观设于尤溪、建阳、五夫、政和、武夷、鹅湖之书院,固有建筑物,惟内涵仍须加强,且游览而近贤人之“人气”似有不足,可见一斑。是以,本人以为有必要以现代之方法,使民众易于、乐于接近理学,《近思录》也有“现代版”的必要性。
  回想当年朱熹、吕祖谦合编《近思录》,系“选编”二程、周敦颐、张载之“嘉言录”,亦非合编四人“所有”之言论,因此,面对现代,也宜有“新编”,节选适合现代者,减少份量,使读之易也适也。否则,一般民众之智力及用心不如朱高正,当不易像高正兄能知《近思录》、能注《近思录》也。《近思录》中有云“天下之理,终而复始,所以恒而不穷。恒,非一定之谓也,一定则不能恒矣。惟随时变易,乃常道也。天地常久之理,非知道者谁能识之?”(《近思录》卷一),可见,惟“变易”,才能使理学、近思录“恒”而终而复始,如“一定”而维持原样,就没有办法使之“恒”存,富有生命。《近思录》中又有“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然行之亦须量力有渐。志大心劳,力小任重,恐终败事”(《近思录》卷二),现代版的《近思录》即是“量力有渐”而不“败事”。希能本此理念,将来与高正兄合编现代版的《近思录》,再创朱、吕的合作,如更集合其他专家合编,更佳。此外,此行中,方彦寿先生的两场报告及power point、蔡方鹿教授的论文以及受赠的《朱子一百句》(朱杰人)、《朱子行迹传》(陈长根)、《朱熹考亭书院源流考》(方彦寿)等著作,对朱子之学的现代化,亦助益良多,至少,读其书、文,本人受益良多,于此致谢,本文即参考他们许多观点,未能一一论列。
  结语此次参加朱子之路的活动,很感谢各位专家对我这“外行人”的包容。虽然,回来之后,我也和许多人一样,得了重感冒,但终于平安,且因病更能接近圣贤,而觉此行收获良多,感到无比的快乐,爰以有限的时间及学力发愤读书,写了以上感想,并以之反省我所熟知的工作及自我,努力体验圣贤的本心。(作者为台湾蔚理法律事务所所长)朱子之路且行且思解茗从福建回来,不觉已半月余,由于甫到家便病了一场,未能及时执笔整理思绪,此时回忆起来,一些所见过的画面已有些模糊,但途中的某些心情感受,反倒随着时间的沉淀,变得愈加深刻和清晰。
  作为一位系统接触中国哲学才不过一年的研一学生,能够有机会进入这个精英荟萃的研习营实在是幸运非常。感谢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给予的机会和我的导师蔡方鹿教授的推荐,让从一开始就抱定学习态度的我得偿所愿,获益良多。
  由于此行行程密集,所到地方很多,故无法一一尽录对各地的观感,只能选择几个印象格外深刻的地方略述一二。
  第一个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考亭书院。但坦白说,并不是什么好印象。一路上所幻想出来的清雅古朴的书院和朗朗书声,在抵达目的地的刹那即刻变得粉碎。当一所千年书院,丧失了它的古意和文化底蕴后,修建得再巍峨富丽,也只能沦为供附庸风雅的游客拍照,以证“到此一游”的用途而已。而对那些真正怀揣着对朱子文化的向往与敬意的人来说,在这里得到的,恐怕就只能是遗憾与失落了。但若考亭书院带给我的感触仅止于此,那么我并不会将它写在这里。正是因为大多数人(说全部太过绝对),对考亭书院之前有着同样美好的幻想和向往,其后得来同样的沮丧和失望,在当晚的课程过后,便引发了一场由考亭书院而起的精彩绝伦的讨论,这也是我对考亭书院印象深刻的真正原因所在。当晚我静静的坐着,聆听几位发言者的心声,听他们表达着失望与不满,听他们诉说着建议与希冀,打动我的不止是他们的才华,更重要的是平静语气下那强抑着的激动甚至哽咽,让我深刻的感受到大家对朱子、对学术、对文化的那份真挚与虔诚,也让我重新审视和反思自己。而两位年轻的政府女领导,在那意料之中的舌灿如莲的回答中,所蕴含的几分意料之外的真诚,也让我对考亭书院的未来充满希望。
  如果说考亭书院带给我的感受是复杂的、悲喜交织的(对它本身的失望和由它而引起的惊喜),那么我对祝夫人墓的感触则单纯得多,两个字即可尽述——感动。寒泉、竹林、微风,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了,那份清幽已足以让每一位到来者心醉神迷。走在那片土地上,对着寒泉、抚着翠竹、吹着微风,凝望着那简单古朴的墓碑时,我似乎可以穿越数百年的时空,感受到那位女子的风华。附近的农舍带来几分烟火人间气,非但不会破坏这份寂静清幽,反而让它少了几分飘渺与疏离,多了些温暖与亲切。数百年过去了,祝夫人,若您灵识仍在,望着这些前来探望您的后人,和因崇敬您儿子的才学而到来的追随者们,我想,您的心底也一定倍感欣慰与骄傲,面上也一定带着温婉而羞涩的笑…… 另外一个让我感受深刻的并非古迹,而是由朱子后人所投资兴建的朱熹小学。踏进这所学校的最初,我的心情是疑虑和不安的。从落车后在校门口受到那些淋着雨的孩子们“热情澎湃”的迎接开始,到看着那些孩子们带着明显作秀味道的“朱子风味表演”,我的心底便盘旋着一个疑问:这所学校到底是教什么的?朱熹之学在课程中占有多大的比重?对这些孩子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当晚美珍老师的解答消除了我对升学率的担心,却又在怀疑:如果朱子学在这所学校课程设置中的比例已被稀释到了这种地步,那么朱氏后人兴建这所学校的意义又何在呢?这个疑问我在其后紧密的行程中无暇进一步思索,回来后却在思考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自己的狭隘。为什么由朱子后人投资的学校就一定要与朱子有紧密的联系呢?在不太花费学生精力的文娱活动和德育课中渗透朱子学与思想,能接受的固然好,接受不到的,只要他品性正直、努力向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所学校,最重要的就是育人成才,在那样一个贫困的县城,建一所现代化的学校,帮助更多的孩子拥有更美好的未来,这就是它的意义所在。朱子生前最重教育,帮助了无数的人成才,如今朱子的后人投资建校,延续着这份精神,这应该比任何事都更能令泉下的朱子安慰开怀吧。我在此衷心的祝福朱熹小学的未来,也希望神州大地上还会不断的有第二座、第三座,无数的朱熹学校出现。
  这一路行来,遇见很多欣赏的人、经历很多感动的事、到了很多渴望的地方,疲惫却感激。很多美丽的片断、点滴的心绪,碍于篇幅,无法一一尽述。此行不仅使我对朱熹加深了了解与崇敬,也在与这么多台湾师生朋友的相处交流中,对那个并不遥远却总显得神秘的岛屿及人民,多了份了解、亲切感和喜爱。这段相伴的路程已然结束,此后天南地北,不知是否还能有缘再聚。唯有遥祝每一个人,能够沿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坚定的走下去,生活得无悔而精彩。
  最后祝福在此次台风中受灾的台湾民众,天灾无法避免,但所有的同胞都与你们同在,予你们关怀与爱,愿你们勇敢的挺过去。加油!(作者为四川师范大学中国哲学专业硕士生)今昔虚实之旅——2009年朱子之路郭黛日英朱子之路的成行,倾两岸许多人力。众人带着不尽相同的目的,刻意开发出这么一条旅程。许多难能可贵的因素,成就了它的价值,其中之一便是路线。迥异于一般观光行程,我们浩浩荡荡翻山越岭,可能只为一汪寒泉,或是一座古墓。这些地点多数难凭己力而达,一旦践履,很难不引起朝圣的激情与快意。
  朱子之路的规画,旨在亲身走过朱熹一生行止。朱子以七十寒暑的人生岁月坎坷而蜿蜒地行进着,而我们在数百年后,以慕古之心,匆匆忙忙、懵懵懂懂地追赶。时间与空间,搁上重重叠叠的神秘面纱,我们踅了一趟,虽远远不能企及他的茹苦含辛,但也从具体的经纬上,学会该给这位大儒一份深刻而真诚的尊重。
  一路我们走过尤溪、政和、建阳、武夷山,还到了江西鹅湖书院。所到之朱子遗迹,即便是现代人的仿建,为了忠于原味,无不座落于曲径、深山之中。每一次,当我气喘吁吁拾级而上,由至高处俯瞰那条曲曲折折的来时路,心中的遐思总油然而生:朱子究竟是凭藉着什么样惊人的意志力,在这样辽阔而窒碍难行的幅员里,却能够踏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开拓传道志业?莫怪在这些地方上,朱子的地位几乎被神格化。他在各处成为一尊尊木塑、铜造的神像,端坐供桌之上,象征流衍至今的过化之德。
  而正是因为这条路线的罕至,不由得也让人产生闯入历史时空的错觉,或者怀疑自己是否打扰了原有的古朴静谧。这份今昔交错之感在五夫故里尤其深刻。我们先是里里外外检视了一遍紫阳楼,里头还住着人,原本便壅塞的屋舍摆放了一些生活起居的什物,多多少少有些违和感,立时却又无以言喻。接着我们徒步走到了兴贤老街,探访朱子巷、兴贤书院和朱子社仓。因为禁建的关系,这条老街还保留着古色古香的明清时期风味。我们忙着睁大眼睛,汲取眼前风光:木造斑驳的楼房、石砌朴拙的古井,以及两尊相貌模糊,像是随意捏塑而成的神像,任何一隅都足以引起我们的少见多怪、啧啧称奇。当地盛产莲花,我们过访时又正值夏季,家家户户皆敞着大门,一家老小坐在门口,忙着剥莲子。豢养的鸡鸭一派闲适的在路边踱步,无畏我们这群异地访客。当地居民手上闲不下来,倒是纷纷抬头观望,瞧瞧来者何人。他们的脸上有些疑惑,但很快地处之泰然,继续专注于生计。那时,我强烈地感受到,当我们这些自诩追慕朱子学的人,刻意来此窥看历史时,于在地一般民众而言,根本无所谓“历史”,所有的遗迹都是当下生存的时空,他们更关心的似乎是“现在”。这让我不禁思索昔日朱子及其门人推广古礼时,经常引起“乡人异之”,是不是也是出于这样一种关怀的歧异?再回到现代的时空来,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访,所期待的也不该是朱子遗迹如如不动保留至今,或者必须正面接受的,应当是这份精神的变迁,和它在现代的意义。这也是后来的师生会上,众人曾经论及的重点之一:遗迹之上,历史演变的说明或许远比仿古建筑的精心打造,还来得更有价值。
  除了朱子行止,在武夷山时,我们也阴错阳差走了一回采茶人的道路。这条路是从“水帘洞”到“大红袍”,一路皆是羊肠石径,两旁耸立陡石峭壁,迂迂回回、柳暗花明。偶尔遇到浅溪,便要踩着错落的石块或是石板桥渡过。溪水清可见底,时时让人禁不住伸手去掬起一抹清凉。而这路既是采茶人所行之路,长育其间的茶树也成了频繁出现的风景。为了维护稀罕的身价,此间岩茶天然种植,除了略加修剪,不洒农药。叶片偶有虫蛀,树丛面积也多半不大,点缀在岩山之间,毫不起眼。因为已被告知路途甚长,我们行色匆匆,不多逗留,却宛若穿梭在一条岩、溪与茶构成的秘密通道。天空不时降下稀稀落落的雨滴,淋在身上,夹杂着汗水,让这场赶路行更添凄风苦雨的味道了。走完全程,大家累了、倦了,甚至有人病了,但对这样别具风味的深度探访,怀有一份荣幸与自豪之情,竟也成了这趟难得旅程的难得插曲。
  另外,最后一天的黄榦行程,是我参与此行最大的附加收获。我曾经关注过黄榦追随朱熹的一些表现,感动于他孜孜矻矻传承朱子之学,也对黄榦年谱中的一段叙述印象甚深:“十四年八月乙丑:菆于高峰书院。门人弟子执绋者二百余人,皆衰絰菅屦,引柩三十余里,至山间,丧仪如礼。乡人叹息,以为前此未之见。”高峰书院是黄榦逝世前执教的书院,他死后,门人谨遵先生教诲,以古礼慎重其后事。而这趟朱子之路,我们也来到黄榦墓园以及高峰书院。这两个地方彼此距离不近,又处于深山之内,我们当然是驱车往来。沿途多是形势险峻的盘山道路,行于其上,我想像着黄榦门人的送葬队伍,当初穿着丧服、神情肃穆,也同样在这条路上缓缓前进。他们的无违师志,无疑是对黄榦,甚至是朱熹表达了最崇高的敬意。而今我们看黄榦后人,也将黄榦墓园及书院整顿出一番新象。昔日的遗迹公园化了,整齐划一的林木,陪衬着崭新大器的坟冢,其过于新颖虽未必尽如人意,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竭力以实际的行动,向心目中伟大的先祖致意。
  朱子之路一趟走来,见证朱熹的“当代价值”以形形色色的方式存在着,的确是大开眼界。朱子在世时行事多不合于俗,一生颠仆起伏,总像是一个处境孤危的斗士。到了今日,朱子的凝聚力却是无远弗届、颠扑不破的了。成就这一切的推力,当然不光是后人对祖先的抬爱,但朱氏宗亲那份舍我其谁的执着,几乎要教人心生畏惧。尤其世界朱氏联合会朱茂男会长致力于拓展、推广朱子之路,数度表达了任重道远的使命感,更是用自己的生命理念,给我们上了宝贵的一课。
  朱子这一代哲人,曾经在历史中真实存在,而今回溯,只能在今昔虚实之间,捉摸其形象。朱子之路提供了神往的场景,同行的学者、成员们更是推波助澜,不断刺激我的思维。七日过后,我所带走的,当然远不止于思古之幽情,获益之多,也绝非一纸心得报告能道尽的了。(郭黛日英:台湾清华大学研究生)朱子之路的心得感想邓筱君一、书院参访的历程与心得众书院参访的行程依序是尤溪南溪书院、政和云根书院、建阳考亭书院,以及铅山鹅湖书院。尤溪是朱子诞生之处,现今留存的书院遗迹则陈列着许多关于朱子的文物,以及各朝珍贵的器物饰品;书院右侧的半亩方塘及朱熹公园,虽然现代整修的工程令其不复古朴样貌,但是在朱熹当年亲手所植的两棵老樟之下,仍能感受到一股清幽之情油然自心底而生。
  云根书院所在地政和县,是朱熹家族入闽的第一站,当年朱松进士及第,授政和县尉至此,随后便创建此院教化邑人。后人感念朱熹一家对于政和在经济与文化上的贡献,因此云根书院的整修与扩修工程延续百年而不衰。云根书院美轮美奂的红顶飞檐形象,至今还鲜明地映现在我的脑海中;由山上俯瞰而下,一撮撮现代建筑聚落清晰可见,宛如台北阳明山下房舍错落有致的景观。此刻,我不禁有空间错置之感,云根书院的内外修整与生活空间若是随意放置在台北的某处郊区我也不感讶异。或许诚如研讨会时诸位师长所言,现在的云根书院缺少了那一份自身的历史感与存在感,而成为一座颇具现代化的博物馆及表演场地。虽然,随着历史的演变而累积至今的过程总有他值得探究之处,也不能全盘否定政和人对于文化保存的努力,但是,我们总是十分期盼能看到未来的云根书院珍藏着自己历史的步伐,也向世人展示着他历久不衰的文化功能,让更多的文化交流活动在此蓬勃发展,我相信这样的云根书院是愈加历久而弥新的。
  考亭书院坐落于盛产葡萄的建阳市,于是乎相较于政和云根书院而言,似乎更能感受到田家明媚纯朴的风光。进入书院之前,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宋理宗当年御书的牌坊,十分有古意;接着,再登上百步石阶,方进入书院的正门庭院。游览至此,我不免有些想像,想像当年朱熹在此授徒教学之余,每每眺望远方山水而思考人生与书中义理的姿态;想像慕朱子之名而至此学习的士人们,究竟是如何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自己信仰的学问向前迈进?徜徉在这片自给自足的学习天地之中,无怪乎精神的富足使得朱熹对于教育的兴办如此乐而不疲了。
  铅山鹅湖书院是我们参访行程中的最后一个书院,也是坐落在闽赣交界中最僻静的一座书院。朱熹与陆九龄、陆九渊、吕祖谦的鹅湖论辩,早在中国思想史上留下鲜明的一页,虽然实际上论辩的地点——鹅湖寺,现已不复见,但今日能有幸亲至书院参观探访,心中已觉万分惊喜。由于书院位址相当幽僻,因此原本以为会有许多游客前来参访的想法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思古之情与一道道墙桅间的庄严感,在这里我彷彿见到朱陆两人为心中所持的真理而奋力论辩的严肃神情,也彷彿听到两人在这场论战中所引用的句句经典,启迪我精神所向往的最佳境界,声声交相呼应着。
  以上是对本行程所游历的书院做个简略的介绍与心得抒发,主要从书院的硬体设备开始描述,逐渐加入精神召唤的功能互相结合,一座具有历史性的建筑,如何使其极富现代教化意义?我想,重点发展应不只是古迹的保存,教育精神的传承与文化开发,其实是更应该善加思考与规划的一环。以下,再就朱子求学故里,五夫镇的紫阳居、朱子巷及后人创办的朱子学校这几处,整理这一路上的游历与抒发个人心中的感想。
  二、朱子故里今朝风情之思考 “紫阳楼”名称的来源是取自朱子出生时,天空出现一道紫光的传说。传说当然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纪念方式,但也可见朱熹对地方影响力之一斑,乡人对朱熹的感情是扎根入土、真真切切的。紫阳楼里最醒目的题字莫过于镶嵌在朱氏三代牌位与画像前的“孝”字,象征朱熹重视以孝传家的传统精神。进入紫阳居的二楼,则看到朱熹一家人的起居室,门牌上都悬着房间的斋名及其涵义,霎时彷彿感觉到自己成为一位谨守父母教诲的黄花闺女,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可以想见朱子治家严谨之一斑。紫阳楼的格局虽然不大,但是厅堂与厢房的安排十分端正,加上中央天井呈一小花圃的设计,使阳光及绿意自然交融,可以知道简朴与重视自然之美必是朱熹性格中相当重要的部分。
  自紫阳故居而出,沿着旁出的一条鹅卵石小路前去,便是朱子在五夫里时寻访旧游的小径——朱子巷。这条小径上的人家大多以当地盛产的莲花事业为生,或许是当地政府有意保留街道的古貌而不许墙面做现代化的改建,又或许当地人家早已习惯事农为业以自给自足,因此朱子巷的原貌并没有经历太大的变迁,依旧保持着砖瓦土墙的墙面,以及随地可见由清代石碑铺成的路面,一路走来甚有时空错置之感。我在这条路上看见人家依然用旧井打水,依然饲养成群的鸡鸭,任其四处奔走,我十分好奇这否就是陶渊明所形容的“狗吠深巷中”与“鸡鸣桑树颠”,那一幅与事无争的淳美农村景致?但是身处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我却不免担心,担心居民们能否重视历史所赋予的浓厚文化氛围,他们当真能理解身居于朱子巷对于自身的意义,而能以之为傲吗?这样的问题或许庸人自扰,但是这不就是文化古迹与社区居民的发展一直以来相互牴触的矛盾所在吗?如果不能正视文化使命感的落差,朱子巷的功能与意义势必大打折扣。而这一个问题,我寄望在朱子学校能帮助我获得相当的解答。
  终于,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朱子学校。朱子学校的小孩们相当活泼,我们一行师生自踏入学校开始就感受到相当热烈的欢迎气氛。学校正门口有一座朱子雕像,接着进入通往会议室的走廊则看到学生们相关于朱熹的写作与画作纷纷陈列在墙面上,这是我对于朱子学校推广朱子学活动的第一印象。后来,我们被安排在会议室聆听朱子学校的办学成果,又在大活动中心欣赏了学生们一连串精彩的歌舞表演,这一连串的节目的确是精采有趣,但是,我仍然无法忘却先前在朱子巷中强烈感受到的疑惑。之所以会有这么样强烈的疑惑,其实是因为自己心中对于朱子巷与朱子学校的文化功能抱有相当大的期许。
  我明白朱子巷其实只是一条旧时朱熹寻访学友的乡间小道,而朱子学校也只是当地村民的小学教育场所,其实居住的村民们也跟其他村镇的农民一样需要靠天吃饭、更重视小孩们的教育升学。但对于我们来说,此行毕竟是一趟朝圣之旅,而身为后学晚辈的我总希望能在朱子巷中感受到一种以朱子过化之地为自豪的氛围,这样的氛围想必会亲切地引领我们这一群远方的访客更自然地融入当地的文化与生活之中,而这样的期许则非以朱子学校的师生们为媒介不可。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在朱子学校中实际了解孩子们在学习活动中对于朱熹的了解与情感为何?以及他们如何将朱熹的文化带入自己的家庭生活之中,进而连结到自己生存的这块土地上,那么这一趟朱子巷的纪录是不是会变得更加丰厚?当地文化的推广活动是不是能够显得更加扎实而动人呢?我认为文化的传承是教育与生活两种层面的成功结合,希望有朝一日再踏入朱子巷之时,还能够再被感动一次;期待后人怀抱无限遐思造访之时,不只因为地上保留了前朝斑驳的石碑而惊奇,而是当地浓厚的人文化成气息能令人着迷而流连忘返。
  (邓筱君:台湾清华大学硕士生)朱子之路心得周之翔现代交通的便捷足以让古人瞠目结舌,从福建武夷山到湖南长沙,八百多年前,朱熹和他的学生整整花了三个月,早秋启程,初冬方到。而今天,我们从长沙到福州,坐火车16个小时,坐飞机一小时十分钟。快是快了,然而我们的生命似乎也因此被压缩成一块平面的飞蓬,在半空中随着气流匆匆飘来飘去。这一路上的风景,我们已不是不能仔细琢磨,而是根本没有亲临,更别说像朱子一样,探访一路上的人文遗迹,亲近一路上的山水胜景,历经一路的雪雨风霜。我们也已无法像他们一样,体会脚下的路,体验一路的辛劳,和为了去远方同朋友探求知识与真理而长途跋涉的心路历程。
  同样,我们还得用几天的时间,在时隔八百多年后,走完朱子用差不多70年的生命所走过的路。用朱自清先生的话来形容我的感慨真是太贴切不过了:“那是怎样的匆匆呢!”而匆匆也许正是生命的表现形态,朱子在他的诗文中也经常感慨时间流逝,亲朋戚友在这个时间流里不断凋零,匆匆离他而去。最后,他也要匆匆离开他的亲人、朋友与学生,隐没在时间的长河中。然而,在与时间的对抗中,他却似乎没有占下风,而是以越来越清晰的面貌俯视着傲慢的时间,尽管时间曾经假借权力、阴谋、疾病、异族、后学的质疑、革命的口号、以及刀与火之手,固执地要拽走他的身影。为什么他能这样?我想,我们和我们的前人与后人组成了时间的流,而他,凭着个人的顽强意志与艰苦探求,将自己的生命熔铸到了我们、前人与后人的生命中,成为这个民族之时间的流的一部分。这正是我们八百年后,还要去追寻他的足迹的原因:要认识自己,我们就得了解他,无论我们对他的态度如何,他或许正是我们生命中最高贵、最坚硬的部分。
  老实说,我是30多岁才有意识地阅读朱熹的著作。而且,才开始的时候,我能认识到的只是我同他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长期的意识形态教化,一知半解的历史知识,狭隘的学术视界,使我长期将近代以来的民族遭遇,乃至自身的性格、人格的若干缺陷,甚至内心的愤懑,命运的不如意,均归罪于我们的精神传统。由孔孟程朱开创、发展的这个儒家的精神传统,我知道,浸淫了我的身心与灵魂,然而,在我的意识里,这一部分却像一个我必须藏着掖着的丑陋的胎记,我深深感受到了由此导致的自我的分裂。我也看到了很多类似于我的人在对着他们的这一部分咆哮,甚至像一伙疯狂的打靶人,把自己作为靶子轰碎,留下虚无的残破成碎片的人格。
  而随着对朱子的不断地认识与了解,我逐渐意识到他对我的重要性,于是,我将博士论文的选题定为对朱子四书学的研究。我想,我30多岁才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不应该再将时间花在一纸文凭上,而应立足于儒家所一直强调的“闻道”与“为己之学”。我知道,学术、学问与求学者本身生命的疏离是现代学界的常态,太多人为了太多理由在经营故纸堆,经营古人,一如商人经营生意。他们研究的学术成果与他们的生命毫无干系,除了用来换得谋生的行头。我无意于批评他们,我或多或少也是这样,现实的学术环境确实难容超然的学术及其品格。但我也以此警示自己,我还可以选择不那样,朱熹的时代,绝大部分读书人做的也是谋食之学,干禄之学(谋食毕竟并没有错),而朱熹他们可以断然拒绝那样。而我求学的岳麓书院,正是当年朱子与张栻、以及湖湘学派诸学子超然论道,互期于为己之学的地方。这里不仅有一座千年庭院,更有千年遗风,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就在其中平心静气,孜孜于学,宛如身处商业大潮中宁静的学术桃源。
  这些,给了我力量。于是,我跟导师朱汉民教授商量,决定找一个时间,走访朱子曾经走过的地方。
  真没想到,台湾的学者们和世界朱氏宗亲会已经行动,继2008年组织两岸学者与研究生参加的朱子之路文化考察活动后,又于2009年8月的6日至13日,组织了第二次朱子文化考察活动。在朱老师的推荐下,我有幸参与了这次由杨儒宾教授和朱茂男会长全程领导、组织的活动,考察了朱子生长、生活、求学、进行学术研究以及最后安息的地方。七天时间,走访了尤溪、南平、政和、建阳、武夷山、福州以及江西铅山的鹅湖书院。每天六点半起床赶路,上午、下午、晚上或讨论、或听讲座,十一点半以后就寝,午休均在赶路的大巴上完成。辛苦,确实辛苦;匆忙,确实匆忙,然而收获也确实不少。我个人的体会如下: 一、我最有感触的是黄坑朱熹的墓园。走在那条通往墓园的石子路上的时候,想到朱子去世后,严酷的党禁中,一千多学生、朋友抚棺痛哭,为他送行,我的眼睛湿润了。然后,在朱子墓地,看到朱子与刘氏夫人的合葬墓,朴实、洁净,我第一次感觉同朱子如此接近,似乎能看到他躺在墓园中永远沉思的样子,也似乎感觉到他在聆听着我们这些几百年后的后辈的心声。荣格在自传中谈到他在意大利北部城市拉韦纳(Ravenna)参观西罗马皇帝赫诺琉斯于420年为其妃子加拉·普拉西第亚修建的陵墓时,内心受到强烈的震动,他说:“她的陵墓,在我看来,是一份最后的遗产,我从中能够窥见她的人格。”朱子的墓园远比不上西罗马皇后陵墓的奢华,但它对我的人格的感召似乎同荣格一样,超过了其他人的陵墓。
  二、近距离感受到了杨儒宾教授、蔡方鹿教授、赖锡山教授、张崑将教授、蔡振丰教授等的儒者风范,赖锡山教授和林素娟教授粹然的学者气质与默契的夫妻情感,让人艳羡。台湾学弟、学妹们的精彩表现,也让我颇为认同。朱子一生,广交学友,他的生命也是因为有这些朋友、门生相伴,而增添了更多精彩。我们同走朱子之路,也是不可不慎择同游之人的。这次同游诸师友,惠我良多,不能不提。
  三、历经八百年的世事沧桑,闽北的山川地貌恐怕也非朱子时的原貌,更遑论地面的土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走朱子之路,想通过朱子或号称与朱子有关的遗迹遗物遗址等得到某种具体的唤醒体验,我想需本人在未走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尽量多的阅读朱子的著作,了解朱子的思想。如像一般旅游一样,草草而来,匆匆离去,是会失望的。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朱子之路行程中收获的多少,与你来之前对朱子的了解与信仰的程度成正比。
  最后,朱茂男会长和宗亲会同仁的组织、执行能力,让我印象深刻,几十人的大队伍,辗转那么多地方,没有发生什么状况,一路顺畅,衔接紧密,是件不容易的事。朱子南康赈灾以及处理其他政务也正是如此周密、细致,计划周详的,因他的干练,“凡活饥民大人一十二万七千六百七口,小儿九万二百七十六口”。可见,朱夫子著作等身,一生乾乾于学,却绝非百无一用的书生。时值台湾莫拉克风灾,损失惨重。天灾难测,但人是否有力,是否尽力,确有当检讨之处。故提此一条,与诸学友共勉。
  以上所言,皆发自腑肺,剖析心路,漫不成文,唯诚是遵。(周之翔:湖南大学岳麓书院2004级博士研究生)历史之旅与探索之旅史甄陶朱子学在历代如何被继承与发展,是我近年来最关怀的问题。但是以往认识的方法,只能从文献入手,再透过对历史的理解,建构出自己的观察。但是此次去朱子之路,却给我另一番新的启发,就是朱熹的继承与发展,不是过去式,而是现在式;不仅是在文献上的问题,同时也是振兴地方文化、规划学校教育、发展观光商业等方面的问题。朱熹虽然已经在八百多年前过世,但是在这个世代中,仍然与与闽北各城镇息息相关。
  在我们参观与朱熹相关的建筑景点,并且与各地负责相关事务的人员访谈中,可以看出闽北各地人士对于发展朱熹文化非常热心。令人印象甚深的有政和云根书院,这所书院是由政府和民间共同集资,再加上地方有志之士辛劳奔走而成,可说是政和县振兴朱子文化的重要象征。此外,建阳考亭书院的牌坊,从水库中被捞起,重新被竖立在世人眼前,也堪称是项不易的工程。还有五夫朱子故居的整理与修复,现今还有专人管理解说,可见受到官方相当的重视。同时,尤溪市中心巨大的朱子像,使人的视线自然被它吸引。这些看似簇新建筑实体,几乎不可能是历代《方志》中《祠庙》或《学校》所纪录的古迹,但是它们却说明了现今闽北地区对再现朱熹所做的努力。同时在古今的对比中也提醒了我,历代《方志》中所说到祠庙也都是各个时代的产物,虽然不是眼前这些建筑,却也同样扮演着向当地居民、向这个世代宣扬“朱熹”的功能。
  除了硬体的建设之外,闽北各地也重视文化教育。尤溪县以考试的方式,要求地方官员必须对朱熹相关事迹有所了解。武夷市政府编订与朱熹相关的地方乡土教材,让中小学生能够更深入的认识家乡文化。五夫的朱子学校指导学生制作与朱熹相关的海画且公开张贴,并且要他们背诵《朱子家训》。这些向下扎根的文化工作,总是令人欣慰。可惜的是我们因着天气的缘故,无法乘船游览九曲。听闻九曲间各山壁上留有朱熹的诗和历代的碑刻,这些文字所传达的意境,也能向世界各地的游客述说着朱熹及历代骚人墨客的情怀吧! 然而,继承和发扬“朱熹”的工作,就只是我们眼前看见的这样吗?从过去的历史中,可以看见否定的答案。南宋以来的朱子学者也盖房舍、建祠堂,甚至连书院的样式也都要仿造朱熹曾讲学的白鹿洞书院;他们在书院或家塾中教导朱熹的学说,内容比现在还要多;他们费尽心力整理朱熹的著作,还集结历代学者对朱子学的讨论,制成方便流传的文献和蒙学教材,以推广朱熹的学说;他们反复思想着朱熹所提出的义理,不仅讲求字面上的了解,同时在实践上也不放过。这样的实践一方面是在社会制度上,藉由朱熹《家礼》的推广,让人与人之间的伦理秩序被维系。另一方面更是在个人道德上,强调人需要藉着“涵养需用敬,进学在致知”的工夫,让身心都能回复天所命之“性”的状态,并且藉由个人道德的完成,实现《大学》所设想的纲领。反观我们现在所能看见的,可以发现仍有许多尚待开发的环节。
  总之,这一趟朱子之路实在是收获丰盛,感谢朱氏宗亲会以及闽北各地政府的接待。更感谢同行的老师和同学,在这一路上的互相切磋与彼此扶持。这样的活动,不仅是个回顾历史的旅程,更是趟瞻望未来的探索,历史之旅与探索之旅。(史甄陶:台湾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后)行路探理窟史甄陶大家早,很荣幸我能代表去年参与朱子之路的伙伴们,来这里跟各位分享这八天丰富的旅程。感谢台湾朱氏宗亲会朱茂男理事长、清华大学讲座教授杨儒宾教授的带领,以及闽北各地领导的支持,使我们经历这场文化的飨宴。
  我们的行程是从台湾到福州,先后拜访—尤溪—南平—政和—建阳—武夷山—江西铅山县鹅湖书院等地。
  尤溪是朱熹的出生地,看见朱熹七岁时与他父亲合植的千年樟树,感受到朱熹虽然早已故去,但是朱子学的发展,仍然像这樟树一样,每年都冒出新芽,生生不息。
  崇安的五夫镇也是我们行经之路。此处是朱熹生活将近四十年的地方。他在当地刘氏和胡氏两个大族的帮助下成长,刘氏家族待朱熹如同子姪,提供住处、衣食和受教育的机会,朱熹成为刘勉之的女婿,使朱熹融入五夫的社会网络中。朱熹也越过潭溪,穿过小巷,来到文定书院,也就是现在的兴贤书院,听胡宪授课。朱熹考上进士后,请祠回到五夫,开始著述、讲学的生活,并且在崇安经历水灾后,在五夫建立社仓,赈济此地的居民,正是朱熹人饥己饥、爱乡爱民的表现。这样的精神,在我参观朱子学校之后,感受更是深刻。五夫镇朱子学校焕然一新的校舍,提供五夫地区子弟良好的学习环境,也正是世界各地朱氏宗亲出钱出力的成果。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们可以看见朱熹热爱乡里、注重教育的精神,仍然在此地活生生的延续。
  我们的旅程还到建阳县朱熹母亲的安葬地,朱熹曾在此墓旁边建立寒泉精舍,一边庐墓守丧,一面著述讲学。到这块地,会想起朱熹与蔡元定的师生相得,以及与吕祖谦的朋友交谊。此地是蔡元定为朱熹母亲选取的葬地,朱熹守墓时,不仅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同时也招呼蔡元定在附近居住。朱熹曾与蔡元定在此地一同开导李宗思,说服他从佛学转向儒学,同时也偕同杨方(杨子直)、何镐(何叔京)等人在此地相会讲论,共游庐峰。根据王懋竑《朱子年谱》的记载,公元1175年,蔡元定受到庆元党禁的牵连,即将编管道州(今在湖南省道县)之时,单独与朱熹在寒泉精舍讨论《参同契》,终夜不寐。游览此地,想到师生二人处忧患不乱的深厚情谊,令人更加低徊不已。
  寒泉精舍也是朱熹与吕祖谦思想交流最具代表性的地方。他们阅读周敦颐、张载、二程之书,共同编定《近思录》。这部书汇集北宋理学大家思想精华,可说是朱熹和吕祖谦对理学观点较一致的表述。并且两人在此商议删节《程子遗书》而成《程子格言》。此外,朱熹在寒泉精舍也完成了《太极图说解》、《西铭解》和《伊洛渊源录》等书,此地也可说是朱熹建立理学体系的重要据点。
  我们也循着朱熹和吕祖谦的脚踪,行经武夷山到江西铅山县鹅湖书院参访。那地区是朱熹和吕祖谦编定《近思录》之后,朱熹和陆九渊相会之处,两人在那里展开的一场关键的论争。朱熹认为要上达天理,需要藉着格物穷理和涵养主敬,但陆九渊却认为人只要在实践之中直指本心即可。他们针锋相对的问题,对于生活在资讯瞬息万变的我们,仍然重要。如何更深入的了解科学原理和技术,以丰富我们的生活,同时又能不失去自我的本性,体认天理,依然是现今我们所面对的课题。
  武夷山雄深磅礡的山势、萦回如缕的溪水,曾让朱熹尽享山水之乐,也让我们感受到远离尘嚣的情趣。朱熹曾与他的老师刘子翬、李侗、朋友吕祖谦,词人辛弃疾同游,甚至连与他意见不合的陈亮,来拜访他时,朱熹也带着陈亮到武夷山游览。朱熹曾吟:“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流曲曲清”。如果不是亲临此地,又怎能了解他在《武夷棹歌》中所表达的意境。并且他还建有武夷精舍,在此讲学、谈琴唱歌、饮酒赋诗,完成了《易学启蒙》、《大学章句》、《中庸章句》等重要著作。朱熹20岁左右曾到武夷山拜访冲佑观的道士,欲求飞仙之术、长生之道,25年之后管理冲佑观,由此也可见证他与道教的一段因缘。
  建阳县的考亭,是朱熹60岁以后安居之地。他在这里生活十几年的时间,创建沧洲精舍,吸引大批弟子问学。现今的考亭书院建筑的兴建,也有韩国人的参与。这项交流,正说明了朱熹这项文化资产,不仅是福建的,是中国的,更是十六世纪之后东亚地区共同的文化基础。我们需要更加重视,使朱子学成为东亚各国文化交流的重要平台。
  此趟朱子之路,学员们不仅参访古迹,更重要的是八天行程当中,我们一共听了方彦寿教授、张品端教授等人共七场的演讲,有两个晚上举行座谈会,以及一次学员们正式的论文发表会。在演讲中,学员们吸收许多有关朱熹思想与经历的丰富内容,同时也能在座谈会中,发表自己对此行的感怀,并且论文研讨会中,接受老师们的指导。这实在是绝佳的学习机会。
  希望这条朱子之路,每年都能继续举行,让学子们都能亲临朱熹曾经行走之处,对朱子之道有更深的体认,让朱子学能够渊远流长,继续被发扬光大。我的报告到此结束,谢谢各位。
  (史甄陶:台湾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本文是她在海峡论坛·第三届朱子文化节开幕式朱子之路旅游项目推介的演讲)走在朱子之路上李琬晴八天七夜,身为认识义理的初心者,我似乎也在懵懵懂懂间被天、地、人三方面填实了。朱熹之于我,再也不仅是《四书章句集注》的作者,也不仅是古圣先贤中,因认识不深而对其言行无深切理解的那号人物。
  世界朱氏联合会将推展先祖朱熹的思想视为重大目标之一,而他们所能、所愿动员的力量,应使他氏惶恐。此次朱子之路可说是各地各界朱氏宗亲倾力相助方能成行的,途中师长们毫不藏私,对后辈详加指点,也不局限于学术知识:许多师长帮助我对生涯规划有更明确的方向,那可是一生受用的。
  所有的行程紧扣着朱熹之命,随着拜访其祖父、父母之墓与故里,补完了对朱熹幼时成长的认识。教育始于家教,而朱子成人后广建书院,致力于普及孩童教育,与其师长教诲肯定是有些关连的。拜访书院——南溪、云根、考亭等等,并在其中听讲,也是别有滋味。行前,那些地名景点原都仅止于课本中的地位,干瘪而平面。但八天中,尤溪、南平、政和、建阳、五夫里、武夷山赫然跃出,环我在其中。见各地山水风情在眼前划开,心中有着无法以言语适切形容的感谢与敬畏——这是大无畏的人们面对自然所保有最原初的反应。尤其在武夷山的行程中,细雨绵绵却是柔化了刚硬岩貌。经过山涧还能矇眬地想,这是否是仙人居处呢?在高低错落的山路上,我挥汗如雨,喝叱喝叱地牛喘,平日闲懒怠惰的身躯果然在此时暴露弱点。反观朱天才大师步履稳当,健步如飞,在后来的太极拳课程中果然得知其养生之道:太极是相对、是矛盾,最后达到统一。是循环、是阴阳所形成的刚柔,包含了开合、虚实、快慢,整体通过“圆”来进行变化。这除了是实用性极高的课程之外,朱熹将太极与理结合,又有言“无极而太极”,因此这也是紧扣此行主题的。
  拜访没有工业污染的天蓝水清,可以理解当初在各地建草堂教化世人的朱熹,应在这澄澈环境中不断地省思、磨亮他对万物的认识——万殊各有一理,而理本一贯,也就是理一分殊的思想。途中各餐更是有各地珍味美食,多是来自自然恩赐。像是如今在台湾已成为往日记忆的泥鳅和田螺,及非水清而不可得的岩蛙,甚至在五夫这盛产莲花之地尝到鲜剥莲子那略涩的甘甜滋味,都是旅程中美好的回忆。唯遗憾现今生活在其中的居民们大多对朱熹的认识不深,或许是因意识形态上刻意抹去,也可能追求吃饱穿暖在他们生活中已占了太大部分。因此即便尽众人之力募集资金又重觅基地来恢复往日荣光,然而在言谈中并没有显露对朱熹思想有进一步研究,或是在当地如何计划性地普及朱熹理学。新簇簇的复古建筑无法满足我对直接接触朱熹过往的欲念,但在行程中,我们承蒙各地居民热情接待,尤其是五夫里当地仿佛全力捧场地动员朱子小学为这么一行远方来客演出。生嫩不是问题,孩子们眼中那份“我要做好”的光,以及小学师长们一心展现他们努力的成果,是令我自觉承担不起的。也许经过时间推进,会有更多居民对这位八百年前的邻居产生共鸣,将其理念实践于生活中,届时将会如同在现代朱子路上点亮沿途明灯。
  虽然经过了数天的洗礼,我对朱熹思想却仅能称得上认识而尚有不解之处。听闻团中师长及学姐言谈间多有深度,不免惶惶终日,身在其中处处汗颜,这恰好是个机会敦促我回家后埋首于书卷间。其实在尚未修习宋明理学相关课程前,便对这位理学大家有着较为人性的认识,对于理解他的想法是有很大帮助的。这次旅行圆满地结束必须感谢世界朱氏联合会及各地朱氏宗亲会,还有所有与会的师长和学长,是集众人之力才能办成这么具有重大意义的活动;不仅是学术交流,在文化及寻幽访胜上也是令人玩味再三的。愿此活动能长长久久,使更多莘莘学子有机会跨越书本,见到先贤最真实的面貌。
  (李琬晴: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二年级学生)追星与朝圣许明珠那年暑假,同学兴冲冲告诉我,某某明星正在蓝宝石歌厅作秀,吆喝着一起去后门跟她要签名。女明星挟收视率五十八的余威,人气正盛,听说场场爆满。隔天下午跷了自习课,和几个同学骑脚踏车双载着,去到蓝宝石后门,就在马路对面,倚着河边护栏等待。第一天,我们在天黑之前离开,什么人都没见到。第二天,只等到梅芳,第三天,兴高采烈获得小松、小柏这对帅哥签名,第四天,同学们都已放弃,只剩我一个人在河边踱着步,百无聊赖,也想离开:是不是等不到了?或许大牌从特殊的密道出入,就为了避开我们这些麻烦的粉丝?那一刻很是躇踌,但仍旧没走。就在漫长的留或不留之间挣扎,却又不停的张望,“在那里,在那里!”我闻声跟在其他人后头奔跑,女明星戴着大白帽遮住半边脸,一一帮我们签了名,一笑,径自离去。我看着小天使手帕上,花样的签名,心里踏实了。隔天拿着手帕到学校炫耀,什么细节都说,就是没说心底另外有,当时并不明白的、难以言说的轻。
  这一次,跟着老师、前辈们走访朱子之路,或书院、或故居、甚至夫子墓,无不期待于旧物中,觅得一丝丝圣哲的遗迹,好藉之与夫子形成联系,就如同我苦苦等候签名,少时的那一刻,不时浮上脑海,我在想: 朝圣和追星有什么不同? 我曾经对朱子学很无感。原因很简单,只要多看像梁祝那一类在父权教条下被磨难、被拆散,终至死亡的爱情悲剧,再读上几篇批判社会僵化、礼教杀人的文章,很容易就会觉得道德规范并不那么高尚。年少的心灵自信很足,自认不需要遵守所谓的道德,一心朗现即可行善。尼采说过试图建立系统是最不诚实的,我只要《论语》、《孟子》就已经够用。
  会为朱夫子所折服,除了成长历程里头几番折冲后,渐倾向内歛、谦卑之外,触机是因为发现朱夫子家中竟有浑仪,读到黄义刚说“楼上浑仪可见”六字,我为之震动。
  原来,夫子是这样强烈地相信,宇宙运行正在传达一真理,而他也努力地探索,反复观察之、验证之。我感受到,当他说“天理流行”,不是空坐书案独立冥想,而自以为是地提出天理,他希望他所体会到的,是现实客观、可验证性的真理,他透过格物以觅求天理,不是自以为是地与天对话,而是力求确认天地宇宙真实运行的方式。牟先生认为格物的工夫不透,是知识混杂了道德,我反而藉由浑仪印证夫子的真诚,以往是我愚昧而把夫子认得迂阔了。
  朱夫子五十几岁时,曾希望自己能够复制苏颂的“水运仪象台”,用来观测天象,这座仪象台是当时宋代最精密的天文仪。他曾说过“元祐之制极精”,非一般简仪可比,其原成品高三丈五尺六寸多,约三、四楼高,共分三层,最上层为浑仪、中层为浑象,下层为自动计时仪(世界上第一座机械时钟),是中国科学史上之精心杰作。夫子抱怨苏颂留了一手,没有将自动计时器的制作方法全部公开,但是浑仪的部份应当是完成了,那时夫子59岁。 既然说夫子家有浑仪,参观朱子故居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现有的紫阳楼宣称是仿造文献所记载的样式重建,我猜想那座浑仪,应该放在哪里?不可能是三闺女所在的二楼,或许是书上提都没提的更上一层的天台? 回台,查《语类》,黄义刚是朱子晚年在竹林精舍时期的学生,想必浑仪跟着夫子从五夫移至考亭。可惜现址考亭书院除了牌坊是明嘉靖年间留存下来的文物外,建筑主体是1998年重建的,已很难想见浑仪的位置了。
  是的,我们一路走访的书院,几乎都是近几年新建的,想要超越时间,在空间上与圣贤同感共在,不太容易。就好像任何一个再高明的侦探,都必须亲临未遭破坏的案发现场,才能把握破案的关键一样。
  临场感是这么重要,才让我们走这一趟。
  我们走他走过的路,步他的足履,然天上人间已有八百年之遥,世事风变,供人们凭吊缅怀的古迹,已毁去大半。现今中国走过自卑、自恨,再度肯定传统文化的重要价值,依地再建“旧迹”以展现对圣哲的仰慕。簇新的建筑物难以引发思古之幽情固然可惜,我倒不是太在意,因为重要的不是建物与旧昔相似,而是个中已展现的文化愿力。这就值得肯定。但新书院能否展现该建筑物的文化意义与功能,关于这点,我是失望的。在考亭书院,正厅供奉朱子像,左右四间小房,分别是厨房、杂物间、晒挂衣物处,空有书院之名,丝毫无书院之气蕴。供人参观的紫阳楼稍好一点,然亦不够留心管理的细节,可以再整理得干净些。如果是我,大厅就不放朱子像,让居所是居所的样子。
  再说此次行程匆匆,赶着走过一站又一站,还沉浸在当前景物未久,又得奔赴他处,才生起的怀想,被急忙的心绪打乱,到达下个景点后,不觉又被新的视觉刺激盖过,终究涣散成片段印象,而难以形成对某书院、某景物整体的感受。在鹅湖书院,草草吃过中饭,寻了个门槛坐下,想把书院一景描绘下来,用这方式好好看它,不料,约莫十分钟,草图未完,就被招呼着起身上车了。虽然紧凑的行程是为了累积见闻,但还是难免期待,如果能够有一整天,不必再“抓紧时间”,于书院住下,打地铺都好,体验前人半日静坐、半日读书的生活……同行都是朝圣者,在朝圣的氛围中问学,一定很棒。(嘿,最好是鹅湖书院) 几个参观地点,被破坏得较少的,除了朱子墓、祝夫人墓、朱森墓外,就属五夫朱子巷、兴贤书院、五夫社仓了,尤其是兴贤书院壁面细致的雕花至今仍保存得非常完好,它们竟能够历经文化大革命而被保留下来,实在太令人意外了。据说,那时当地人为了保留朱子巷和兴贤书院,用泥土把朱子巷、兴贤书院涂盖起来,还将大队部盖在兴贤书院前面,不让红卫兵发现,这才逃过一劫。当地百姓们之所以愿意冒这个险,自然是出于对朱夫子莫大的敬重,而一个人之所以受到后世数十代人的敬重,必然是因为朱夫子灵魂的昂扬高贵。
  剎那间我才意识到,追星和朝圣的差别,在灵魂是否碰撞。同样出于感性的倾慕,我希望触碰的,是圣人的血肉灵魂。表演者以皮相,而不必以血肉示人,是以年少时我拿到久候得来的明星签名,反而有一脚踩空的失重;而圣贤不仅以血肉示人,更以血肉附载精魂,令后人甘心以血肉相从,进而焠炼自身灵明。于是有了我们这一群朝圣者。
  朝圣者想得到什么呢?朝圣者真正企盼的,是要让经典在心中复活。提醒自己那一页页曾震慑心灵的文字,是圣哲认真存在、全力活过的证据,它不是死亡后余留的故物。更进一步,还要靠近圣哲的灵魂,希望开放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他,对他多一点了解。不再只从经典,不再只从他的语言或行动,而是去见他所见、活他所活。这种“和圣者一样”本身,更是一内在自我提升、自我要求之愿望的展现。
  虽然旧迹不在,但是朝圣者抱持着敬谨之心,看圣哲所见之山、所临之水,仍能有所感、有所得。大片大片的绿地绿林,向后延伸连接着一座座青山,一双眼睛被绿意满满地浸泡,福建太美,武夷山太美。而五夫、黄坑、政和等地还没被现代生活所袭卷,很好亲近,黄泥土砖堆叠而成的墙面、黑色的屋瓦,随意散挂在外的衣服,门边堆垛着的木条、凌乱无序的柴枝,大小鸡只,在门前或跨步漫走,或低头啄食,它们的祖先是否见过夫子?夫子行散之余,也和邻里百姓亲切地谈话,问问收成、问问鸡鸭生长的情形吗?他曾仔细研究过竹笋早晚生长速度的差异,也应曾细看鸡们活泼精炯的姿态,设想宇宙造物的神奇吧?夫子在大山曲水之间追寻价值意义,反观我只愿能在其中沉静,个中志向、识见、胸次之差异,犹如天地之别。
  缅怀夫子,而洞见自己的渺小,能自我提醒还有待进步,是一种好运。追星不一定比朝圣肤浅,但,是谁丰富了我的内在,答案不言自明。
  夫子更以一种他定不曾预料的方式在丰富我的生命。他种下的文化因子,在八百年后,结成一群人藉朱子之路而聚合的缘。此番行旅能够亲炙师长、濡沐前辈们的风采,还认识许多问学同好,是一大收获。我喜欢人,总觉得在生命旅程中,能够遇见人们品格、性情、才能各方面种种美好,是幸福。
  (许明珠,台湾“中央大学”中文所博士)朱子之路心得薛伊芸很高兴参加朱氏宗亲会举办的“朱子之路研习营”,在八天的行程中,游历了福州、南平、建阳、武夷山等地,尽览闽北的山水风光,也对朱熹的生平足迹了解更透彻,以前只是地理名词的福建山水,悉数至眼前。
  大陆我去过五、六次,虽然是跟团,也走马看花的看过了部分有特色的区域,但我一直思考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的那几句话:“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旅行团带的路线或许有奇伟瑰怪的景点,但绝不是人迹所罕至的地方,所以探险的意味就少了;对于平稳的旅程来说,总是有理所当然之遗憾。因此我非常向往东坡所言“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的豪气与奇特经验。
  我也常想起柳宗元在《始得西山宴游记》中说的:“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到底一生中能称得上游历的到底有几次呢?我反省自己是否真的认识了一个地方,并且能跟先圣先贤相知相感,走在先贤的道路上,追随那光风霁月的身影? 赶在台风之前,离开风狂雨骤的台湾,我们到了福州,那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风和日丽,就像是习惯的宝岛的普通夏日时光。而日后的行程,像是暂时远离了文明,直探古人生活面貌。
  尤溪沈郎樟公园的两棵巨木,千百年来以不言之教悄悄滋润着众生。一直很向往杜甫《春夜喜雨》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以为最好的教化理应如此。朱熹手植的两棵樟树,如今不只庭庭如盖,枝叶更四处伸展,遮蔽了大半的视线,像是要把整个天空吞并,身处其下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热带地区樟树何其多,但要和这两棵相媲美,又有名人加持者应该屈指可数。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意义绝对不只于此,应该更进一步延续那种为大众服务的心意。
  参拜朱森墓园时风很大,能感受台风逼近,山雨欲来前的骚动不安,也因为天气异常,特别蓝的天空,与特别白的云朵瞬息万变,像是要把人席卷回遥远的时空,远山的竹子随着时而兴起时而平息的风狂乱舞着,人仿佛随时会被吞没于羊肠小径中。
  祭拜先贤时那种肃穆的氛围,使人自然地澄净心思,随着香烟裊裊上升,翳入空中,也希望自己的虔诚能够通于天地。我们像一群独立于时代潮流之上的朝圣者,可以想见近千年前“乡人异之”,对于黄榦执古礼时,其行为的不可思议,但是又没有什么值得炫耀或是遮掩,我们只是默默尽到自己的社会关怀——并非高声嘶吼自我偏狭的爱才叫爱,真正的爱不是宰制,而是让每个人尽其可能地在场域中茁壮生长。
  朱森、祝夫人、朱熹的墓,随着时代递嬗,在入口处并没有太多显赫气派的装饰,相反地,与当地农家、自然风光合为一体,掩映在竹林中,藏于梯田间,任随鸡鸭穿梭其间,更能显出哲学即生活体验,不带任何造作而能与自然万物契合。朱熹选墓地时,或许也持着这些想法,与自然为伍而非破坏;看古人选择的生活环境,在在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想法,比起现代人,更有“永续经营”概念。“大地不属于人类,而人类属于大地”,西雅图酋长如暮鼓晨钟的言语,参拜墓地时,我深深地体会到。
  罗近溪说“寻个不叹气的事做”,综观朱熹的一生,想必他也找到了“不叹气的事”。现实世界的不自由,朱熹体会最深,却能坚定自我意志,在不怀好意的诬蔑以及伪学的夹杀下,不栖栖惶惶而能贞定自我,这是多么异于常人的精神力量!王阳明龙场悟道当时的外在压迫,不也是时时环伺的杀身之祸吗?每当想起先贤的悟道过程,总有些许神秘性在里头,但这些人以自身经验,启示了成圣贤的生命进路之可能性,以及一旦豁然贯通,无入而不自得的喜悦。陆游有诗曰“世间才杰固不乏,秋毫未合天地隔”,世间多少才杰,却不是每个人都能领略这秋毫之差的。
  大陆朱氏宗亲会的美珍姊等人,无一不热心解答各种问题,听他们详述朱子后裔在文革前后的情况,从不知自己身为朱子后裔、不敢张扬自己是朱子后裔,到骄傲的承认自己是圣哲后裔,这期间心情的转变是如何曲折!而目前朱子又被国家列为重点发扬的项目,听在后人耳里,多么载欣载奔!我也好希望我有这么伟大的祖先,能让子孙一谈起来就有无限的崇拜与景仰,只是在历史命运交会影响的岛上,要归根溯源又是如此艰难的工作,想想不禁黯然。
  在八天的旅途中,与众师长一同参访朱子遗迹,我想一定是更早以前就已种下了善因,才能如此幸运地与这么多提升生命境界的师长们相聚在一起。在去程的飞机上与张崑将老师同坐,老师的亲切削减了我紧张的心情,后来在五夫还示范“莲子的妙用”,使在都市长大的大家叹为观止,如果将那套说法背起来,说不定可以去电台卖药了呢!同行师长中不只有种莲子的,还有家里卖茶的,蔡振丰老师在武夷山为大家挺身而出讲价钱,也是师长对同学的另一种爱护,想到不觉莞尔。还有林永胜“大学长”跟着我们一起没大没小做鬼脸摆pose,这些相片或许连朱子看了都会捧腹大笑呢!我永远也忘不了与赖锡三老师夫妇在充满诗意的微雨中漫步朱子故里的奇特经验,一直以来因着自己因循怠惰,“道”对我来说恍兮惚兮,但与老师夫妇相处,确实能感受到修道者不同于凡俗的气质,使人如沐春风。身为团长的杨老师时常引起大家的问题意识,真的是这趟行程的灵魂人物,没有暸解朱子的人,朱子之路想必逊色不少。在回程的飞机上,与郑墡谟老师短暂却启发甚多的谈话,使我眼界大开,凡此种种,只有感恩再感恩! 最后,我想提出小小的建议。南平的闽北饭店太过老旧,浴室到处充斥霉渍,住起来觉得不安心,希望日后若要安排饭店可以挑选更干净者;路途中拉车诚无可免,希望能安排固定上洗手间的时间;武夷学院上课地点光源不足,若能换到较小型教室应该能改善。凡此种种,皆是物质上考虑的因素,而朱氏宗亲会朱茂男会长等人细心的筹划,我们在心灵上已经富足了。
  (薛伊芸:台湾清华大学中文所硕一)一段旅程多种感受潘建尊因为参加了这次朱子之路的活动,结束后与会的学员们必须撰写一篇相关的心得文章,这听起来宛如大学生期末报告。
  结束旅程之后的我们,年轻一点的学生们双手放在键盘上,年长一点的老师们握着笔杆,回忆着这一段刚结束不久的旅程。朱子之路是一个客观上的真实事件,在这7天里,我们这群学生与老师,大致上看见相同的景物,经历相同的事物,晚上讨论相同的主题,连三餐吃的东西都一模一样。在这一路上各自关注自己有兴趣的主题,也从而发展成属于自己独有的体验,最终我们也将交出完全不同的心得报告。
  另外,这段朱子之路在定位上是多面性的。先从参与这段旅程的人们说起,对于主办并且伴随我们参与这活动的朱氏宗亲们而言,是一个对于先人的追思之旅,藉由该活动的举办,加强并重新凝结宗族里的内聚力与认同感;对于与会的老师学生们,则是一段朝圣之旅,走在先哲悟道的足迹上,我们也希望能够在这个历程里得到些什么。很明显的,我是属于后者。
  接下来再看看一路上接待的城市与地方首长,在我们大张旗鼓参观的同时,这些政府当局也藉着这个机会,思索一个发展的机会与可能。尤溪是朱子的出生处,入口市中心高达数公尺的铜像,明确标志出这个都市的骄傲。在通往高速路的道路一旁,高悬着招商的广告。南平虽是朱子求学之处,今日所遗存的朱子遗迹已不多,却也同样对这些过去的历史感到自豪;建阳虽是个傍河发展的小都市,市区中沿河岸的干道便叫“朱子大道”。在德国旅游线上存在着知名的歌德大道。一样是从这位文豪的出生地开始,以他的终老的都市为终点。这也是朱子之路上沿路都市可以思考的一个方向。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仍有许多尚待改进之处,如联外交通的不便利,连线都市间的交通也不够方便,各个都市的特色仍旧不够鲜明等问题。
  纵使如此,在这段旅程中,无论是学者、宗亲、政治人物、学生,都是各取所需,也因为不同的目的与因素,踏上这一段为期7天的旅程,自然为这段朱子之旅增添许多元素。
  发思古之幽情,是中外文人延续了数千年的雅癖。藉由一路上古迹的巡礼,也令人不断的寻思这段旅行的意义何在,是朝圣还只是观光。这一路上参观了许多与朱子有关的古迹,有些令人兴奋,有些令人无奈。尤其对于目前大陆古迹保存的现况,在参观考亭书院时开始发酵,在参观完朱子巷后当晚的师生会中,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包括我自己也有一些感触。
  就先从考亭书院说起,初到书院的入口,便被它那古意十足的牌坊吸引住,那段不算短的阶梯也为它增添了百年书院的气势,可惜上头却是一片荒芜与蔓生的杂草,只剩下一间数年前由韩国朱氏宗亲重建的建筑。古迹的保存与修复在现代社会已经不是新问题,毕竟古迹一定会旧会坏,保存与修复能让这些史迹能够存放更久。
  人有一种很特殊的奢求,在看到古迹时,总希望这便是当年的原貌,看到明长城,我们总希望看到的,就是明朝人看到的那模样,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走入过去,如同《似曾相识》男主角使用的方法,将周遭环境布置成过去的模样,并且说服自己就处于70年前的世界里,一眨眼跳到70年前。这毕竟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事实上我们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几乎所有我们看到的史迹,都经过某种程度的修复,早非旧时原貌了,纵使是修复得再完美的古迹,都不能避免它是个原地修补后的赝品。这使的我难以说服自己处在过去的情境中,纵使它保存得这么良好,并且古色古香。就像是电玩3D的虚拟世界一样,再怎么的拟真,总不能太认真看待,要不别人可能觉得你脑袋不太正常。
  紫阳故居附近的朱子巷保存的状况十分良好,从兴贤书院到路面的墓碑石版,当然还有贫穷,全都不掩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巷里有面墙上书写这样几个大字:“农民要致富,种烟是条路。”一旁便是一位在挑捡烟草的村妇。这些农民们并不在意朱子对于当地文化发展的重要性,他们只思索着要如何让自己的生活富足起来,这也是他们目前为止最需要的。这一切似乎让我们的探访行为可笑了起来。或许我们这一路上在做的,也是帮助当地政府思索,要如何在经济发展的前提下,能够保存他们原有的文化史迹,这也是内地许多具有特殊文化的地区正在面对的问题。
  目前在台湾的许多地方都存在着类似性质的观光街道,都是可供当地政府参考的借镜。但问题也并非不存在,朱子巷地点太过偏僻,交通太过麻烦,是发展观光上的弱点,但这其实也是多年来朱子巷能够保存这般良好的原因。纵使如此,以观光为目的的发展也无可避免造成史迹的破坏,有人可能也因此希望这个地区永远不要被发展,只要保留住现况就好。但就只因为文人游客们想看,他们就必须被屈就这样的生活了吗? 在古迹巡礼的部分,真正属于朱子所遗留下来的史迹,我们已经几乎看不到了,所谓的朱子学仿佛只是书本上的故事,只是曾经发生过,却不再是真实人生的一部份,这是令人不得不惆怅的一面,其间唯一能够不间断见证这八百年历史的,只有尤溪镇的那两棵大樟树,这或许也是朱子这么热衷种树的原因;另一方面,在与老师同学相处的路上,却让人感受到朱子的思想与精神从未断绝,我们远从千里而来的拜访,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这时,有形的史迹参访只是个形式,甚至只是个仪式,重点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朱子的精神与思想已经无形中被传承下来了。
  七天的行程,用一张A4纸便可完全表达结束;七天里多度滚若沸汤的悸动,却非寥寥数千字所能表述。我们与朱子的距离,除了福建与台湾的两地相隔外,也包括了第四向度的八百年纵轴,真正让我们之间遥远的,正是八百年这个可以算清却无从感受的距离。
  在旅行的朱子之路上还是人生的朱子之路上,我们追求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对于中文系的学者来说,他们所希冀探究的,是朱子与思想、学问与生命体验;对于历史系的学者来说,则着重朱子生平事迹的考据、对当代与往后社会的影响;对人类学者来说,他们可能会观察这些从南宋时期开始发展的聚落,研究当中的族群成分是否流动、经济结构的变化等。但是无论是从那个学科去切入,都无法避免那些“别人的事情”,藉由不断的厘清那些“别人的事情”,将原本完整的资料切割成细碎的裂片,到底对“为己之学”有什么帮助?是否朱子的人生与思想就是所谓的“理一”之道吗?因为只有这样,朱子的学问才值得我们这样研究。
  其实我们都知道朱子的人生与学问,都不是所谓的“理一”之道,和我们一样,他的生命历程也都属于“分殊”之途。然而藉由探索这位一代儒宗的人生与学问,我们也试图从这位八百年前先人的身上,眺望见精粹的至理。在探索的过程里,我们也应该不断将其与自己的生命历程比较,完成那“为己之学”的内省过程。至少站在一个值得佩服与崇拜的先人肩上,我们相信自己应当可以看的更远,之后再回首这八百年,看看我们是否真的有往前再踏进一步。(潘建尊:台湾东吴大学历史研究所硕二)朱子之路朱纹仪七天的朱子之路,一个预料之外的震撼,是在朱子学校的孩子身上得来的。第三天的行程是相当紧凑的,早上我们去到了寒泉精舍(祝夫人墓)、黄坑朱子墓园,下午则在参观紫阳楼、朱子巷、兴贤书院后,车子将我们载到了朱子学校,孩子们在校门口奏乐迎接我们。还记得下了游览车,走向校门,在经过列队欢迎的他们身旁时,我是快步低头走过的。很奇怪的感觉,虽然是很高兴看到他们,且“接待、欢迎”这种热情的气氛是在之前的每一个定点,都感受到的,而当时的我却是感觉极度的局促不安。
  进入校园,听校务人员做简报,其中当然有点小失望,原来朱子学校也是升学教育体制下的一间学校,不是如望名猜测般是个弘扬朱子理学教育,或培养相关文化人才的民间学堂。但这是很实际的,父母只有一个小孩,小孩未来要担起家庭重担,所以听到出色的升学率时,我是很为他们高兴的。且如此便可精益求精的要求,除了升学外,我们还可以在教育中给他们什么样的观察世界的角度?在生活中如何安身?有理有序,有敬有爱,动容周旋中礼。故或可在课余的时间,不定期的举办学习礼节、音乐甚或是太极拳的课程,让孩子自由参与,最好是父母协同。从仪文、乐章、身法中进入内在的义理面,再回到体行上;由体贴天理之节文亦存乎自心间,及对一己心与身间互涉的探索,希望能证成自然与人文不二。也可安排户外贴近自然的课程,然非仅止于平面地观察物理现象;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观其生意自然,体贴其所以生之理于我心何分当才是此行之重点。是不能够期盼这种正规教育外、弹性参加的课程,能够让他们便就道艺精熟,但给他们宽阔且同时是深心而精微的视野是可以做到的。其实最可怕的、要极度谨慎的是不要让这些体贴生命韵味的课程变相成为一种才艺加分。
  听完简报与朱子之路所安排的研习课程后,又再一次和小朋友近距离接触。孩子们带来欢迎节目,其中是欢笑与掌声不断,我的眼泪却无法止住。其一是想到“在地方兴学”这件事,对朱子来说是有很大的意义的。一个人如何可以“成人”、“安身立命”是他毕生努力的,不仅是他个人的内圣追求也是他的外王事业。所以,想想,如果他回到故里,孩子们前来欢迎,而非笑问客从何处来时,白发的他一定笑得很开怀。因为究竟一个人能够在时间流逝后,实际留下什么?承上启下的传承,以及以自身之德的存立事实,便能够泽及上下左右。护国寺旁的朱森墓、寒泉坞的祝夫人墓,是我们造访的重点;紫阳楼祠堂里供着朱氏家族迁入徽州婺源的始祖朱古僚、首入闽的祖父朱森,以及父亲朱松,其对面壁上的大大“孝”字,似乎已说明了一切意义。因而从参访各书院、武夷水濂洞到黄榦墓园,及以自身为主体参与研习课程的这一脉络下,在“朱子学校”一哭之便不能说是个错误的场所。而实际回馈乡里或是自身践形做起以真的让大众感受到我们对朱子的热情与崇敬,不是只让他们觉得我们来看风光而所及之处其中有“观光价值”可以创造,是我们走朱子之路的责任。
  故哭之其二便是由此我发现到为何刚来时面对小朋友的欢迎,会觉得如此不安。人面对小孩子时很难戴上面具的吧,且自然就会有种责任感。虽然他们可能不是那么了解我们是怎样的一群人,从台湾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做什么,我们只不过是他们在过去及未来对诸多造访者表示欢迎的某一群而已。但我不免为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风范而惭愧,如今只能为自身修养差而哭。
  第二个非事先预料得到的,是一个惊喜。透过拓本看到朱子的墨迹,我终于体会到陈荣捷先生所言,他不是嗜书法的人,却对朱子的墨迹甚有兴趣。我不懂如何欣赏书法,但由于是这个人,所以也要反覆看,仔细看,想要从中更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人啊,字不像刃般利,刚健俊逸然亦是步步沉着典雅。与其说他以理屈杀了我们这班俗人,看来挺立于世的大儒,其心中对世上人物的眷顾不忍才是最殷深的。内容也震慑住了心:“鸢飞月窟地,鱼跃海中天”、“涵养天机”、“雪堂养浩凝清气,月窟观空静我神”,仙家之风流也只如此。朱子说王安石的字有“跨越古今,斡旋宇宙”的态势,看来还送给他自己也是很恰当的。
  在细雨中游历武夷山我又见到了他的字,不只是被人悬挂着,也是在身旁。山是不能没有水的,它或傍花草,或随石壁蜿蜒,高高低低咚隆咚隆,音在山中回荡,谷地洞穴似可随时吐出一朵云来。声波水气及其韵动被群山抱着,伫留在自然而成的山势洞天里,其与千亿万片的树叶的大口呼吸共构成了山的气息,就是一幅涵养天机。自然造化的大力怎么那么精巧细密直要曲尽自己的所有?水濂洞里,见到朱子为其师之祠堂(如今为三贤祠)所题的“百世如见”,令人感动。他为亦师亦父的刘屏山表达他的追慕之情,而我们如今来见,走访因他而别具意义的或修复或重建(再造)的“遗迹”,于是我们在紫阳楼中院里看到谈笑风生的朱子、武夷书院里正为弟子们讲课的朱子,其他在书院里、祠堂里或坐或站用香案供着的朱子,或在市道旁高座上远望严默的朱子,在这些无疑不是“真品”的一尊尊塑像上我们对他亦是百世如见。雨中,水濂洞到大红袍,寺间歇脚饮奉茶,路并不好走。一边赶着路一边被雨后山更新的好色留住心,脸上发上不知是汗流的或雨淋的,很是狼狈,身躯疲累中心倒是清阔了起来。是否这能较贴近古人在山中往来的实情与当年来武夷精舍就学学子的心情?表面狼狈是狼狈,但诗歌与义理却是从此中孕育与发现,所以或许该庆幸我们的武夷之旅不是以游客之姿的走马看花吧。
  现今重建的武夷精舍里,两旁厢房保留康熙时期的书院遗迹,只剩二面墙,墙脚古石板中长出的自是今时草。由于被厢房围了起来,处于这特殊场域的小草,格外引人注目。探头的草是柔软翠绿,我相信这千年不变,也衷心希望朱子学未来的发展生机永在。(朱纹仪:台湾“中央大学”中文系硕一)心期千古逈,怀抱一生开:朱子之路后感卢其薇吃一壶武夷大红袍的桂芳香,坐在“鸢飞鱼跃”书帖前,点阅着一张张来自福建的青山绿水,以及……触手可及的朱熹的、朱熹的、朱熹的、朱熹的…… 天幸我能够参加这个特殊又平凡,陌生又熟悉的旅程。一群仿佛受着祖先的声声召唤,四面八方聚集着无形而有力的心愿,促成了这趟寻根之路。连日来,尤溪、南平、南剑、竹林、寒泉、五夫等曾经在《朱熹文集》、《年谱》等处见到的陌生名字,活生生地向我们铺开。在尤溪,人们为朱熹的出生骄傲着,纪念馆内展示着朱熹的一生辛劳。南溪书院内,尚存二株朱熹手植樟树,仰头望着绿荫繁茂,曾经何时,在朱熹手里的幼苗嫩叶,已是根深蒂固的呈现在我眼前。
  游历多处古迹书院之后,终于,要见朱熹了。也许是朱熹的关系吧,难得在这段路程始终清醒,脑中空荡荡地,就随着游览车从宽阔地高速公路转下黄坑,那路细长而平缓,路旁是一片片翠绿的水稻、小湖和近山,每一幕都是田园风情画的佳构。几经转弯之后,一殷红角亭座落在青青稻苗旁,亭中立一“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碑,接引一条三米小路。是了,车子转进小路,再行不远,见一小广场,左方是思源亭,右方则大大小小竖了三、四块碑,算是朱熹墓的入口,接下来的路,只能徒步而行。
  他是朱熹用一块块圆石铺成的这条路,是朱熹经历一生风雨的最后一条路,路狭长而阶齐整,一面走着,似乎潜意识隐隐然出现一个声音,“希望这条路不要结束,就让我一直走下去吧。”牵着石阶走着走者,一座椭圆的墓慢慢浮现,远远一块高过人身许多的碑,刻着“宋先贤朱子、夫人刘氏墓”。也许是经过连日来的洗礼,亲谒朱子墓时,反而没有过多的神圣感,换来的是亲切的……就那么一个人躺在这儿,810年前,他终于放下、也完成了他的志业,安安稳稳地永存在这里,让每一个愿意爱护、敬佩他的人靠近。810年来,无数的人走过这条有他的路,徒孙们的挥幡送行,士君子的声声吊慰,皇朝的连番嘉勉,而今,它仍然是面望九龙山(九峰),前倚耕稼农地安住在那儿,远远地象征着一套巨大的思想、复杂的文化;近在眼前地就只是百粒石块埋下那五尺身躯。
  轻抚那圆润石块,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
  五夫里,是朱熹中年居住之处,二层的楼房,以白底漆成,古朴中带着清新,空间不甚大,重重叠叠着几道隔间,从院子、前厅、中厅、祠堂、后厅、一进又一进,两庑各有房间,二楼则是朱熹三位女儿的房间,中空加上几处裸窗,使得空间虽小而不显局促,反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温馨之感。不知这间房是否为朱熹亲手设计,屋内善用窗花屏风区隔,使整栋屋舍呈现穿透而丰富的交杂之感。外墙两边高而中间低,在二楼可以眺望屋外远景。大厅前更有一高低错落的花草园与小鱼池,展现楼主的平居乐趣。梁柱朴实而质美,菱角间镶以简单的格纹装饰,简单地营造楼主的心灵品质。心想,若能这样不刻意雕琢而显出品味的屋舍住上二三年,也是一种福份吧。
  这趟朱子之路既松散又紧凑。因为朱熹的痕迹多而广,散布在闽北各处,有些道路偏远难行,往往一日只能参观一至二处,赶路的时间占去大多数的白天时间,说辛苦也不辛苦,倒是长途坐车让人有些昏沉,这是难以克服的事实,总算我们也去了不少处,收获颇丰。紧凑的是师长们的深切期许,每日午、晚的讲座让我们对这些地方及朱熹认识更深。加上两个晚上分别公开及内部的师生讨论会,让同学们能分享心得,互相交流,他律的形式让我们不得不思考更深刻的问题。见到同学们各各畅所欲言,也从中学习到不同的思维方式。
  如何让我们目前所见的这些古迹活化并以更优雅的姿态呈现在观者眼前,是此行讨论最热烈的议题。限于闽北乡间普遍生活贫困,目前参观的这些被保留或修复的古迹已与路旁随处可见的百姓生活形成强烈对比。若要地方政府投注过多资源维护古迹,只觉于心不忍。也因此,朱氏宗亲的对朱子古迹修复的积极协助就更值得敬佩了。我想,朱熹毕生以书院为儒学基地,对书院的付出及成果有目共睹,当代尤其是朱熹过化的闽地若欲汲朱熹养份灌溉于世,也许可以将书院开辟为推广儒学的会所。
  处在心灵匮乏的年代,人们有时迷失在纷杂事物之间,心灵找不到一个安身立命的住所,唐君毅曾经提出“意义治疗”的命题,目的就是为了从儒释道中汲取养份来充实人们的内在,让焦虑的身心在广厚的文化教养中得到安顿。朱熹的教育不只是功名教育,更重要的是一健全道德人格的培养,让心灵得以刚健不息、活泼泼地作用于世间。倘若能将朱熹揭示的读书及修养方法恰当地转化到现代,也许可以给现代人提供一帖新的心灵药方。
  试想,倘若人们利用闲暇回到书院中,早起洒扫庭除,礼拜先贤之后,体验朱熹的“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在涓涓溪流的配乐下朗读《四书》,举起毛笔挥洒一首“半亩方塘”,在师长们的讲经与分享中化解俗世纷扰,也效习李延平试观“喜怒哀乐未发气象”,再壮游名山胜景,不啻是一趟意义非凡的心灵旅程。
  在传统的空间崭新的学习,激活朱熹理趣于当世,那么,朱熹可以在旧学革除之后重生,人们也能够在传统的养份中,累积更丰厚的自我。(卢其薇:台湾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候选人)一切消逝者只是一象征刘芝庆台湾近来有则广告,一家人开车出游,小儿子带了一罐罐的空瓶子,原来这是他的暑假作业。开学后,老师打开空瓶,里头装着的,是各地的空气与自然的声音。
  同样地,如果我们遇见一个古迹,或许是一座荒城,又或是一处巷弄,在那里,哪怕只是断垣残碑,哪怕只是荒烟漫草,我们都会听到历史的声音。因为里头载负的,很可能是数百年来不断流逝,却始终数脉永存的传统文化。
  空罐子,代表广告中的旅游;而古迹,却刻尽了多少历史,在其中,有沧桑变幻的人事,可能也有曾经光辉灿烂的文明,只是百年孤寂,时间的风沙吹过,欹斜槎枒,昔日的全貌不在,人事亦不存,就像原本闪耀的星光,却遭云霾雾翳,久失其真,徒留后人凭吊空发牢骚而已。
  这真是文史学人的吊诡,不断追寻的过去,时间却又不断地流逝,不复再返,而我们企图补捉的历史,或许就像空罐子一样,空无一物,然后瞎子摸象,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谁说得准,谁又知道呢?可是,瓶子里装着的是不同地点的空气,就像残留的遗迹与文献一样,诉说了历史的消息。
  这次,在五夫的朱子巷中,我仿佛看到、听到了这样消息。朱子巷位于福建省武夷山市境内,是五夫里(现为五夫镇)兴贤古街的一条叉巷。当年朱子还住在紫阳楼时,此处便是前往兴贤书院讲学的必经之路。文革时批孔批林,不但要打倒孔子,连朱子也不放过,取其谐音,故又称“猪屎巷”,朱子猪屎,对于传统文化始终深涵敬意的我,实在不是个好听的名字,可是朱子也好、猪屎也罢,都是过去确切的存在,并不因为敬意,或是经由反省而泯灭。“朱子”是学术思想的一个里程碑,也是求道者追寻前进的理想。反过来看,“猪屎”也是一个荒谬时代的象征,见证那个时代受到蛊惑的人们,是如何愚昧地摧毁自己的文化遗产。有意思的是,两种不同的理想却因“朱子巷”产生了结合、产生了明显对比,不禁让我们深思,同是求道式的追寻理想,为什么却有截然不同的风格?佛洛姆(Erich Fromm)在《人类破坏性的剖析》(Anatomy of Human Destructiveness)一书中指出这种病态的攻击行为往往会对世界造成重大破坏,这是人性深层的幽暗面,无法抹灭;但反过来看,许多死守善道者又可以为了善良纯真的理想奋不顾身、永不放弃,两者的坚持毅力则同,后果却异——又或者是说,历史,本来就是权力者与求道者、理想与猪屎并存齐飞的世界? 回到朱子巷。这条巷弄其实并不整洁,碎瓦残石随处可见,我走在巷内,想起数百年前,朱子同样地走在此地,是独自俯首神思,又或是呼朋引伴、讲学论道,而数百年后,一群人同样又来到这里,思考着朱子曾经思考过的问题,谈论着百年来始终不断的论争。此时此刻,一样是这条路,而我们与境孚会、情境相感,过去与现在,朱子与后人,竟然产生交集。或许吧,这就是历史的感动,此与前述文革破坏引起的深思并不相同,那是历史的感叹与哀惜,是对人性的不解与反思,而这却是生命与文化的触动,我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去追寻,去摸索,在这个并不现代的地方。这里没有冷气、没有电脑、没有网路,这里洗澡与煮饭都要靠烧柴,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什么是MSN或是QQ,只是这里充满了历史与文化、充满了触动与怀古。一想到此,我就感到抱歉,带着现代人的偏见来看这一切:尽管我们是来触摸历史,但讽刺的是我们只是过客,凭吊、感伤、怀古、遥想,充其量不过就是一种“游”,但这里的人们却是“居”,对他们来说,这里不止是历史、不止是古迹,还是他们日常生活、成长老死的地方,更进一步来讲,有谁愿意、有谁希望,自己生活的地方被人称为“文化遗产”,过着并不舒适便利,然后被人参观、指指点点? 不过我的抱歉扶不住现实,我现在依旧坐在电脑前,用着网路、吹着冷气来怀想这段旅程,而朱子巷老人那沧桑的脸庞,满布皱纹在洗菜的双手,以及那安坐破庙中,在整理烟丝的妇女,他们过着自己的生活,但他们终究只能是我生命的曾经,我的感叹,只能是无可奈何。又或者这不过是现代人的偏见,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各适其性各安其命即可,我们看他们,觉得他们不够现代,又焉知他们正暗笑我们“有机事者必有机心”,享受了现代,却失去了生活的纯真与质朴,正如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究竟是我们看他们,觉得遗憾,还是他们看我们觉得奇怪,还不知道呢! 这些想法,或是或非,或深或浅,我也没有绝对的答案。毕竟,生命的适足,现实的困境,往往并列行于历史,谁好谁坏,谁又说得准呢?只是在秋风渐近的此刻,朱子之旅,于兹邈远矣,未来的浪潮又即将接近,在愈来愈现代的都市,身处浮世流俗,喧嚣不已,而我依旧阅读着历史,体会着生命,感受着现在与过往。生命的学问,历史的神思,或许正如歌德《浮士德》所言:“一切消逝者,只是一象征”,只是在消逝的象征之中,我似乎听见了那遥远的声音。(刘芝庆:台湾政治大学中文所博一)胜日寻芳朱子路存养为道日用时——2009朱子之路有感徐隆华就在2009年8月7日清晨3点许,踏出福州机场的一刻,仰望一轮皎洁明月高挂浩瀚天际,在一片惊呼中揭开了这次学术飨宴的序幕,天心月明的映象直印人心,可预期此次学术飨宴必然圆满完备。
  笔者参加过三次大陆旅游及多次台湾学界举办之学术研讨会,这次的朱子之路地点、特色焦距明确,其中富有文化、文学、文艺的学术兼知性之旅,是其它旅行难以媲美。当中研讨发表朱子及其相关弟子、学者之哲学思想、文学义理,举凡朱夫子过化讲学处、游历事迹论辩经过、手植奇葩佳卉、帝王所赐扁额及对联由来、门徒相关事迹等相关专题,如数家珍,其深度、广度是其它学术研讨会难以比拟的。此次海峡两岸博雅鸿儒的学者老师,在演讲有关朱夫子相关专题深入浅出,可感受到术业有专攻。
  在研习中笔者也发表有关《论语集注》之专研。儒家思想在两汉经学以郑康成为集大成。到南宋,朱夫子遍著群经,其中四书方面,论、孟有《集注》,学、庸有《章句》,其影响至为深远。宋朝元明以来,士人所讲习的四书五经多以朱夫子经学之义理为宗。目前华人世界,甚至韩国、日本对朱子学研究风气尤盛,就广义的经学而言,朱夫子经学上的影响,甚至比郑康成更为广大而深远。朱夫子曾经根据自身为学的经验,并以其整体思想为基础说:“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先读书。”所以朱夫子教导学生求学,往往要学生先自己深入钻研,然后进行讨论,再从中指点其缺失或可进一步研究之途径,朱夫子语录中多有指导建议学生应如何读《论语》,是笔者发表的主要方向。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武夷山及鹅湖书院之专题。其中一位学者论及朱夫子读书法,让笔者回想起昔朱夫子拜见李侗,李侗指点读书法:“汝恁地悬空理会的许多,面前事却理会不得,道亦无玄妙,只在日间,着实做功夫处理会,便自见得。”、“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这几句话对于朱夫子静坐之法有着关键的启发,可藉此直探内心,无疑对朱夫子的生命情调有着更显著的提升,让朱夫子之后多期勉门人读书专心致力,不躁进,不卤莽,且读书且静坐,悉心体会,念兹在兹,涵养晓彻,藉此豁然贯通,期天理朗现之境,对后世学者多有启发。而此处与朱陆之争学术思想一拍即合,南宋两位大儒陆九渊与朱夫子,在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经吕祖谦的安排,共赴江西铅山鹅湖寺论道,鹅湖书院内对联“鱼跃鸢飞斯道由来活泼泼,锦明水止此心本是常惺惺。”就是朱夫子以“理”为客观存在,观点为“性即理”,主张“道问学”,认为必须通过外界体现天理的事事物物的媒介,才能感悟自身之理,具体以读书治经,从圣人言论中发掘天理的奥义,并进行道德修养活动。陆九渊以“心”为本论,主张“尊德性”。以发明本心的简易功夫,认为天理都在“心”中,自省内心,不假外求,自然明理,清澈光明,自然践履道德规范。陆九龄作诗:“古圣相传只此心”,陆氏兄弟皆认为心是一切事物的根源,内省方法才是深沉透彻。陆九渊更作诗讥讽朱子浮虚的为学态度:“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此诗一出,朱子大为失色,朱、陆别离三载后,朱子和已前诗:“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只愁说到无言处,不信人间有古今。”认为读书治经的学问越细密越严谨,对圣人之义越显深邃,讥刺陆氏学问空疏,师心自用。在二处学术殿堂寻幽访胜,学者细密精深的阐述朱子学术思想,大众如沐春风,领众窥探圣贤阃奥畛域。
  朱子之路的参学研习不仅学术而耳,也有游憩辅成,武夷山自古盛名远播,凡至福建者,罕有不至武夷者。武夷山常人道:“多秀甲东南。”其风光明媚可见一般。清代文豪袁枚有《游武夷山记》,其中对武夷山之怒石山峻,及九曲溪之清泠缦回有着深刻描绘,最后更感叹:“而余以一匹夫,发种种矣,游遍东南山川,尚何不足于怀哉?援笔记之,自幸其游,亦以自止其游也。”足见不游武夷必定抱憾。笔者当时游武夷山时,游客如织,骈肩杂沓,其山势颠委嵷峻,直入天际。远眺游客鱼贯登天梯上云霄,亲临则屈折回环,体力考验,登顶后,仰望群山怪石参差,钩心斗角,似鹰喙、似熊罴、似老僧各有千秋。俯瞰青树翠蔓,摇飏葳蕤,时而青葱蔚然,蓊勃馥郁之气迎风而至,唯憾因气候异常,未登竹筏游九曲溪。又思袁枚:“凡人陆行则劳,水行则逸。然游山者,往往多陆而少水。惟武夷两山夹溪,一小舟横曳而上,溪河湍激,助作声响。客或坐或卧,或偃仰,惟意所适,而奇景尽获,洵游山者之最也。”不禁喟叹:“遗憾是下次成功的动力。” 大陆人亲土亲,接待者无不热情洋溢,真诚豪迈,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朱土申老师、朱美珍老师招呼大众竭诚真切,情意悃款。最后更至诚感谢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朱董事长茂男及朱氏宗亲会,观西风东渐,中华文化衰微,不忍圣教衰,在繁忙事业之余,发扬朱子圣哲思想,一方面缅怀祖德道风,慎终追远。另外宏传圣贤之道,培育志士后进,用心殷勤。君子风高如孔子所言:“富而好礼”,如《易经·坤卦·文言》:“积善之家。”(徐隆华:台湾逢甲大学中文系硕二)释奠仪在朱熹生活中的开展殷慧前言:2009年8月6日-13日,我有幸参加了由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组织的朱子之路研习活动。7日上午我们到尤溪参观朱熹诞生地。传说在朱熹出生那天,屋前屋后两山起火,他的父亲认为此乃祥兆,给孩子取名“熹”,喜火之意。我联想到,朱熹终身对学术的热情不正是如同不熄的火焰一般总是在熊熊燃烧么?还有他那刚烈略显暴躁的脾气,不是也让人容易联想到火么? 南溪书院内的朱文公祠堂略显简陋,陈设也有些杂乱,朱熹坐着的塑像居中,后有孟子和孔子像。塑像前有横条香案和竖条桌摆放祭品,呈“T”字形。黄榦和陈淳塑像居西东向,魏了翁和真德秀居东西向。外西侧墙壁上悬挂李侗和朱熹像,外东侧墙上悬挂杨时和罗从彦像,这样的陈设是否合适呢?我一直心存犹疑。
  8号黄昏我们来到沧州精舍(考亭书院)旧址。我坐在文公祠前,远远地望着眼前的河流和新兴的葡萄园,注视着文革后从河中打捞起来的斑驳而沧桑的牌坊,体会着当年朱子在朝议政受挫后回到沧州的悲愤之情,默想当日朱熹与陈淳等弟子在沧州精舍中读书论道的简单生活,想象着朱子决心重振学术、郑重举行的释菜之礼仪,种种心情糅合在一起,终于迸发为是晚如何重建书院的建议。
  9日来到朱子墓前,是紧张而又兴奋的。兴奋的是,过往读朱子之书,而今可以见“朱子其人”了么?可以与朱子有一段心与气的交流了吗?紧张的是,朱子向来重视礼仪,我该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崇仰之心呢?我看到建阳市农委的朱剑峰副主任提着香烛往里走,我立刻跟了上去。来到墓前,我郑重地行了跪拜礼。后来的学者陆陆续续上来,我帮着点燃香烛,分发香,香灰掉在我的左手腕处,不及掸落,已起两白泡,留下了红红的印迹。朱子若在,会如何审视、评价我今日的表现呢? 10日来到武夷山的水帘洞前,我暗暗惊喜:这里的三贤祠独得此胜地,后有坚实的山壁为屋,前有垂直落下的水帘为屏,儒家的圣贤应该可以欣慰一笑了吧。老师们都说,这是一次朝圣之旅。的确如此,我很高兴能有这样一段时间,能够在八百多年后的空间里再度与朱子能够进行精神的互动与交流。归来此情仍不能已,追溯朱子当日对道统的重塑,对周敦颐的景仰以及自身对祭祀先师先圣礼仪的关注,或许可以间接解答我内心的困惑,也以此回馈研习活动的组织者和参与者。
  释奠(包括释莱)是中国古代学校的一种祭祀先圣、先师的礼仪制度,它最初盛行于各级官学中。宋代书院形成后,释奠仪又成为书院制度的组成部分之一。朱熹作为孔门圣学的继承者,自然把祭祀至圣先师的礼仪制度作为自己的神圣义务,将释奠仪的身心实践和学术研究结合起来。
  作为地方官员,朱熹很早就参加州县孔庙释奠活动。同安任上,朱熹开始潜心考订释奠仪,决心重振儒家祭祀礼仪。鉴于当时释奠仪举行时官吏举动多不中节,神情不端庄的现象,朱熹严厉地将释奠时不遵守礼仪规矩的人员屏而去之。朱熹通过释奠仪的制定力求使执事学生朝夕练习,避免容节谬乱、仪矩阙疏,做到临事从容中礼。
  为保证释奠礼的准确无误,朱熹认真讨论了当时颁行的礼书。由郑居中等“奉敕”撰写的《政和五礼新仪》,徽宗赵佶曾亲自作序颁布推行,但朱熹认为其出自众手,多有前后矛盾和疏略不备之处,他专门写了一篇《民臣礼议》指出州县行礼有“五不合”。朱熹察觉到当时礼典的颁行、实施之间有很大的漏洞,礼仪典制没有专人管理,而是委托吏官,礼仪的颁行宣布不及时,州县难知或不知;平时不习礼,临事仓促不能尽礼,朝廷又无以督之;古祭器难知,现行礼器不合古制;参与礼典的人大多无祭服,不应礼典;朝廷所撰礼典,亦有前后矛盾、疏略不备之处。针对行礼不合的五个方面,朱熹亦有“五说”举而正之。
  就释奠礼而言,朱熹认为“释奠从祀所用器物”最多,必须首先满足此用,且一州一县必须配备。而且要“自为一库”,妥善保管并慎重交接。同时,朱熹认为祭服应该以《政和五礼》为准,州县三献、分献、执事、赞、祝、陪位所穿衣服应当补器配置,“使皆为古礼服”,并且释奠分献之属皆用士人,余祭用人吏,让释奠仪式与其他祭祀礼仪区别开来,以显敬重先圣先师之意。最后朱熹考定释奠仪之失,并且认为可以“更加详考,离而正之,仍为图其班序、陈设、行事、升降之所事为一图”。从朱熹的议论来看,他对举正释奠礼仪满怀信心。朱熹认为释奠仪式的准确无误以及祭祀人员的恭谨严肃是能够与祭祀对象进行精神沟通与交流的必要条件。因而不遗余力地关注释奠仪式器物的保管、盛放,以及人员的培训,以保证仪式顺畅地进行。
  1179年3月,朱熹受命南康军州事。上任后他开始修复白鹿洞书院。次年3月18日,白鹿洞书院建成,朱熹率宾佐、合师生一起恭修释菜之礼,告先圣,以颜回、孟子配享。此月,朱熹申乞颁降《礼书》与增修《礼书》。当时朱熹在军学,没能查到《政和五礼新仪》,因而在释奠仪上有不少困惑: 1.朱熹不清楚殿上两廊从祀人员的神位和名号。考虑到从祀对象往往近百余位,人员众多,祭物有限难以遍及;加之州县庙学窄狭,祭器献官多不及数,不能一一分献,朱熹认为与其这样不能极尽诚意,还不如允许州学免祭两廊诸位,以使事力相称、仪物周备。
  2.在朱熹能够看到的仪注中,他发现原本在南宋已经追贬王安石爵秩,停罢配享的指挥并没有及时反映在州县州县的释奠行事仪中。朱熹认为这会给奉行者带来疑惑,希望能够申明改正。
  3.朱熹发现当时所用释奠陈设仪有误,将“牺尊、象尊”误为“著尊、牺尊”。今天我们检《政和五礼新仪》,也不得不佩服朱熹的细致和敏锐。另外朱熹对释奠祭祀陈设的六尊摆放方位和数量还有质疑。
  4.朱熹还想知道《政和五礼新仪》有无岁时祠祭。希望能够参酌唐《开元礼》,确定释奠仪开展的时间。
  淳熙六年(1179)10月20日,齐庆胄提到静江府刘焞申乞造行礼冠服,朱熹申乞检会礼制行下。在讲学时,朱熹还以释奠仪拜祭的方位问题进行策问。在与门人讨论时,朱熹疑惑:“古人神位皆西坐东向,故献官皆西向拜。而今皆南向了,释奠时,献官犹西向拜,不知是如何?”1195年在给余正甫的信中,朱熹还在询问:“《开元释奠礼》先圣东向,先师南向,亦以右为尊,与其所定府君、夫人配位又不相似,不知何也。”种种情形表明,朱熹一直希望能够准确实施释奠礼仪。
  绍熙五年(1 194)五月朱熹赴潭州,任湖南安抚使。任职期间,曾发布《约束榜》,明教化,请求别造祭服。后来朱熹考正释奠礼仪,作《绍熙州县释奠仪图》成,行下诸州。朱熹的《绍熙州县释奠仪图》包括:《申请所降指挥》(淳熙六年(1179)八月)、《淳熙编类祀祭仪式指挥》、《文公潭州牒州学备准指挥》、《州县释奠至圣文宣王仪》、《神位》、《殿下两庑神位图》、《礼器图》、《附录》,“其所行仪节,大抵采自杜氏《通典》及《五礼新仪》而折衷之。”在给黄灏的信中,朱熹谈及释奠仪及其濂溪祠的建设,认为“此等事自世俗言之似无紧要,然自今观之,于人心政体所系亦不轻。”这表明,在朱熹的思想中,释奠仪的严格整顿和先贤祠的建设都是关乎人心政体的大事,因而值得大力推崇和发扬。
  1194年12月13日,朱熹沧州精舍成,率诸生行释菜之礼。沧州精舍此次祭祀与白鹿洞书院初成时举行的释菜之礼意义有所不同:白鹿洞书院释奠还具有官方祀典色彩,而沧州精舍释奠则完全是书院的私人祭祀。从仪式上来看,与州县释奠仪相比,此次释菜之礼非常简单。但从所祭祀的对象来看,其中蕴含着朱熹对道统内涵的重新认识。作为私立书院祭祀先圣先贤的一个开始,其意义却不可小觑,这表明朱熹在朝廷礼仪讨论受挫后,决心带领生徒研礼、习礼,重振学术和道统。
  关于配享对象,朱熹以为“配享只当论传道,合以颜子、曾子、子思、孟子配”。朱熹在祝文中说:“恭惟道统,远自羲轩。集厥大成,允属元圣。述古垂训,万世作程。三千其徒,化若时雨。维颜曾氏,传得其宗。逮思及舆,益以光大。自时厥后,口耳失真。千有余年,乃曰有继。周程授受,万理一原。曰邵曰张,爰及司马。学虽殊辙,道则同归。俾我后人,如夜复旦。”这表明朱熹一方面将在《大学章句序》和《中庸章句序》中关于道学传授谱系结合起来,认为道统可以追溯至伏羲和黄帝,尔后孔颜曾孟得以发扬光大。就宋代而言,继承道统的有周敦颐、二程、邵雍、司马光、李侗等,朱熹认为这些均是道统的继承者。同时朱熹将自己的老师李侗作为从祀对象,将其与孔颜、周、二程相比,则是通过礼仪的形式彰显自己作为道统继承人的合法性。朱熹的这一叙述比之前严格的伊洛传承谱系更具有开放性。
  庆元元年(1195)1月5日,因长沙邵囦请求刊刻《绍熙州县释奠仪图》,朱熹题跋记述平生振作释奠仪的始末,并发出感叹说“使知礼之易废,事之难成类如此,不止释奠一端而已也。”随后朱熹得到杨王休从四川寄来的先圣、先师木刻像,发现其坐姿正是南宋时已通行的跪姿,于是考证释奠仪中塑像的来历及其姿势,作《跪坐拜说》、《周礼太祝九掺辩》。后来朱熹又多次言及关于塑像姿势的考证。朱熹在考察释奠仪制上非常强调两点:(1)释奠仪的确定应该以礼书为依托,分析源流、斟酌得失、明辨谬误,最终目的是切于实用且合乎义理。(2)官方祀典与书院祭祀可以并行不悖,但也应稍有分别。官方祀典应该合乎规范,书院祭祀应该参酌古今,以求其当。
  朱熹还十分重视考究释奠礼仪中画像中的冠服。1173年朱熹得曲江濂溪象,认为“比旧传南安本殊丰厚精彩”,表示愿意采用新画像。1176朱熹与刘珙论及程颢冠服事。朱熹当时对各种版本的先圣像颇为留意,对于流传的二程先生以及邵雍、张载的画像朱熹也很关注,对于画像中人物神采以及所着衣服朱熹非常关心。朱熹认为作为立于学校祠堂的画像,人物着装不宜使用野服,而应采用根据礼法规定的不同等级的服饰——法服,或追用其平生冠服最盛者也可。对画像冠服的关注,显示了朱熹对祭祀对象的尊崇之意和强烈地欲与祭祀对象心契之的愿望。王过曾描述朱熹晚年在沧州精舍教学授徒着濂溪画像之服的情景:“先生早晨拈香,春夏则深衣,冬则戴漆纱帽,衣则以布为之,阔袖皂褖,裳则用白纱,如濂溪画像之服,或有见任官及它官相见,易窄衫而出。” 总之,无论是从为官时对释奠仪的关心与整顿,对先贤祠庙的建设和鼓励,还是赋闲奉祠时对画像的关注,朱熹一生都在致力于实现义理与考证、思想与行动的精密合一。(殷慧: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博士研究生)朱老夫子与我的惊奇之旅陈贞如旅行,对我来说,就像是探险一般有趣。不管是期待已久的计划之旅,或者是兴之所至的冲动之旅,往往神秘而充满期待。纵使生活中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乘兴而出也可能败兴而归,但旅行就是这么一回事,充满不确定性,却又吸引着每一位旅人的脚步。或许是流浪放逐的浪漫因子作祟,或许是不安现状的劣根性发作,我想我正是着迷于迈开大步后的难以预料,从担心而期待着邂逅旅程中的人、事、物。2009年8月6日,我,正前往朱子之路,品味朱老夫子与我的惊奇与意外。古今交错的融合之感从台湾到福州航程不过短短一、二小时,我却彷彿乘坐了时光机器回到过去,在千百年的时空中穿梭来回。深夜从机场到饭店,一切熟悉的就好像在台湾旅游一般,或许是舟车劳顿,减去了我的兴奋和新鲜,呼噜一下便找周公下棋去了。直到清晨坐上巴士,旅程才真正开始。
  在开往尤溪的路上,疲惫未消的大家都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但崎岖的山路无法让人安稳的休息,在摇头晃脑、半梦半醒之间,映入眼帘的是青山脚下的河边古厝,白色的墙面搭配着咖啡色的栋梁、高挂的大红灯笼,前方的河水中,正有艘架着屋顶的小船缓缓前进着,就好比是电影戏剧中文人乘船进京赶考的那幕一样的熟悉,朦胧之中,我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惊叹于眼前的一切,无奈车辆的疾行颠簸、逆走的古厝,很快的便将我拉回现实,只能连忙拿起相机,抓住这停留在过去的片刻宁静与缓慢,便继续让巴士领着我前进。
  除了风土民情不同所形成的古今交错外,我们更到过朱子故居以及诸多书院,如南溪书院、云根书院、考亭书院、武夷精舍、鹅湖书院等旧址,虽然建造之初的样貌已不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重新营造翻修后的崭新面貌(其中值得一提的,武夷精舍所保留下来的两道墙与地砖,形成屋舍中的奇异景象,古今交错之感愈发强烈,却又是如此理所当然,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令人惊奇),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建筑座落的地理位置,当我面对着朱子曾经凝视过的青山绿水,我不禁好奇着朱子的生活与其所思所感,看着身边的师长、同学,一幅幅古今重叠的图像渐渐浮现,我的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师长间的讨论,不就像是朱子与同好、友人的对谈;师生间的相处,就好比朱子对门人的教导;学生间的交流,如同当时朱子门人的论学。古今虽然错落,却也巧妙地的融合为一,因为现在必然包含着过去,过去又蕴含着现在,就好比五夫里的朱子巷、社仓一般,古今错落却又是这般微妙而自然,我们的造访,其实也正写下了一段历史。纵使古往今来,日升月落,我们已无法窥探变迁的过往,但在每一位师长言谈行处中,所看到的正是对于朱子当年对于生命学思永恒的坚持与无私的传承。 名山大川的闲逸与省思虽然从小一直生活在都市里,但爱玩的我假日偶尔也和家人到郊区爬登风景山区,或是到花东一带远眺青翠的山峰,虽然不是挑战极限的登山爱好者,但与山亲近的机会也不算少,但我仍然震慑于福建地区的山林美景。这么说吧,台湾人口稠密、幅员狭小,却也拥有各式各样的山,有的小巧玲珑,有的严峻高耸,但相较于大陆的山来说,总是缺少了层层叠叠、绵延不断的气势。在七天的旅程中,多半以车代步,当我们奔驰于公路之上,两旁总是不乏青山绿水轮替相伴,随处可见釉绿的山林、清新的梯田原野,近山之后是远山,远山之后更是一座座似大又小的峰峦,隐略可见地躲在云岚身后,有时也会看见小屋一二坐落于山林溪水怀抱之中,佳景如此,烦恼也就抛诸脑后了。无怪乎仕隐情怀常见诸于中国文人作品之中,我终于理解了千百万年来历朝历代抛弃名利,只求远离尘嚣的隐逸之士,为何真能决心归隐、也似乎体会到陶渊明所说的“性本爱丘山”的境界。即使不是遭逢困境,隐居,也可以只是因为山很美丽。
  另外,武夷山当地有此一说,“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好不容易来到福建的我们,当然不满足于公路山水,即使天公不作美,也定要走访道教第十六洞天——武夷仙山。走进武夷山就等于走入了神话、传说之中,三十六峰每一座奇形怪状的山峰,如大王、玉女峰、晒布岩、仙掌峰、鹰嘴岩等都有其由来故事,让我们在攻占天游峰顶与寻找水帘洞、大红袍过程中,抹去了汗雨夹杂的劳累,多了许多乐趣与惊奇。而一整天下来,大自然的力量给了我许多启示,我们从早上“一览众山小”的至高,到下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渺小,正揭示着我们存在的意义,身处于天地万物之间,人类本是微小的存在,但却又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唯有人类方能在时间的洪流中,留下历史,延续精神生命。除此之外,面对大自然的浩瀚与壮丽,也提醒着我为人处事须时时不忘谦虚与反省。圣人气象的朱子之路重新认识朱子,可以说是我这趟旅程最大的收获之一。在短短七天之中,我们走过朱子的诞生、家庭、求学、为官为师,从小到大的每一阶段,伫立在朱子徘徊吟咏的地方,听着朱子的奇闻轶事,朱子的一切就这么近在眼前,太漫长的历史令我眼花撩乱,即便是行色匆匆所拾得的零碎片段,不知不觉却也修补了我心中平面而陌生的圣人形象,拼拼凑凑中,我才正开始认识这一位伟大而真实的哲学家。
  还记得中学老师要我们背诵朱子治家格言,让我获益甚多。看似简单的起居生活,点点滴滴中蕴含的却是生命学问的根源。背诵之余,也见识到朱子对自我要求的全面和严谨。进入中文系后所认识的朱子,总是谈着严肃而精深的哲学问题,孜孜矻矻地以生命去实践。也因为这样强悍巨大的韧性,使我在心中塑造了一个不苟言笑、严格厉肃、难以亲近的朱子形象。
  一直以来,我总疑惑着朱子除了博大艰深的哲思之外,是否也有吟咏眼前风月的雅兴与浪漫,直到这次的朱子之路,一连串的惊奇发现,我才打破了心中不真实的假象。首先是在尤溪博物馆见到的朱子墨宝,让我惊艳不已,有着“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的刚毅、“鸢飞鱼跃”的气势,更有着“天光云影共徘徊”、“晓起坐书斋,落花堆满经”的柔和与浪漫。接着是朱子的生平事迹,例如其要求与妻子合葬、不畏路途遥远,坚持为母亲守丧,以及朱子与其岳父刘勉之、女婿黄榦的相处,又加上朱子弟子百余人为送葬至山间等记载,都让我见识到了朱子的为人与情感,那肯定是不同于我先前狭隘而可笑的印象。理学家固然严谨守礼,但在以生命躬行实践的理性中,必然会有感动于天地的感性,有了这一层认识,我心中的圣人形象似乎更添血肉,在感佩之余,也透过这次的旅程重新认识朱子、感受朱子,如此才不枉费这趟为期七日且得来不易的朱子之路,我也总算是还给朱子一个清白了吧。满载而归的感激之情满载而归的的不只是行囊,还有内心的感动和感谢,归来已久,行囊早已卸尽,但难以整理的却是心中的感动,在此仅能透过文字聊表心意。感谢杨祖汉老师鼓励我们参加,为我撰写推荐函,才让我有这么美好的收获与回忆。另外,旅程中相傍左右的师长,有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杨儒宾老师、和蔼亲切的张崑将老师、喜欢唱歌的郑墡谟老师、风趣幽默的蔡振丰老师、温文和煦的赖锡三老师、娴静温柔的林素娟老师、年轻亲切的林永胜老师,以及全程与我们同行的方彦寿老师、蔡方鹿老师与师母,一路上和师长们或论学或谈天,变成了我们最期待的事,七天以来的相伴同行,老师们渊博的学识、无私的传授、如沐春风的亲切,总是鼓励我们、给我们许多宝贵的意见与方向,让我获益甚多。也要感谢同行中来自各个学科、领域的学长姐、同学们,让我漫步在山水时,能有这么多的玩伴相傍,在悠闲写意的闲聊中,也能认识不同学门的知识,增长见闻。其中我最要感谢的,是从筹备、出发到返回都一路相随的明珠学姊,领着我认识许多新朋友,舒缓了我出远门的陌生与不安,以后我还要跟你一起出门游玩喔。
  另外,定要感谢朱子之路的幕后英雄,有我最感佩的朱茂男会长与夫人,不仅对于推动朱子学说不遗余力,听着会长充满智慧的言谈,勇敢而积极的人生态度是我们所要学习的。也谢谢可爱的朱政光秘书长、亲切的李小姐、两位辛苦的秘书海晨与咏婷,以及朱土申会长、美珍姊的照顾与接待,辛苦你们了。
  最后,要感谢的就是朱老夫子,谢谢夫子在己丑之夏,给了我这么一段永生难忘的惊奇之旅。(陈贞如:台湾“中央大学”)追寻先哲的足迹——来自朱子之路的报告袁咏年由台湾朱子学研究会、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组织的,由台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东吴大学、辅仁大学、中央大学、台湾清华大学、逢甲大学、中正大学、成功大学,和湖南大学、四川师范大学共11所高校的教授,和在读硕士、博士研究生共40人组成的“朱子之路研习营”,在杨儒宾教授和朱茂男会长的率领下,从2009年7日到13日,赴尤溪和闽北各县市,圆满成功地完成了各项研习活动。
  6日夜晚,研习营的成员从台北出发,由于台风天气的影响,航班晚点,次日凌晨,方才抵达福州大饭店。当营员们安顿下来时,已经是7日早晨5点。窗外,天色已经放亮!虽然一夜无眠,人困马乏,但一想到即将踏上向往已久的朱子之路,众人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早餐后,我们背起行囊,登上旅行大巴,向此行的第一站——朱熹的出生地尤溪进发! 一、尤溪(8月7日) 上午9点多,研习营一行抵达朱子之路的第一站——尤溪县。在当地领导的陪同下,我们先后参观了朱熹生平展览馆、开山书院、南溪书院、沈郎樟和韦斋旧治等与朱熹有关的历史遗迹。
  尤溪县朱子研究会的陈长根会长向我们详细地介绍了朱熹在尤溪诞生、童年成长,以及朱熹后来回尤溪讲学的经历。同时介绍了朱子文化800多年来对尤溪文化发展的深刻影响,以及尤溪县近年致力朱子文化建设,打造朱子文化城,并且将“建设新型工业县,打造朱子文化城,构建和谐新农村”三句话视为当前尤溪的发展目标。陈先生长期在尤溪县博物馆工作,是一位文博专家。而尤溪县博物馆的办公地点就在南溪书院之内,这使他对朱熹在尤溪的历史遗迹烂熟于心,解说起来如数家珍。
  营员们虽然大多是第一次来到大陆,但对南溪书院、沈郎樟和韦斋旧治这些名词却并不陌生,当然这些都是在撰写朱子学的相关论文,搜集文献资料时从书上读到的。如今,一旦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就在眼前时,我们纷纷举起数码相机,把这一幅又一幅珍贵的纪念装进镜头里,叠放在心中,等回到家中,再慢慢品尝和回味。
  由于时间安排得很紧,尤溪县的有关领导、文化局柯德钦局长等充分利用午餐的时间,与茂男会长和各位教授对如何开展今年11月1日的朱子大典,和明年5月15日以朱子文化为主的海峡论坛,明年7月在台湾举办的“来自朱子故里的亲情”等一系列活动,交换了意见。
  午餐后,我们离开尤溪,奔向此行的第二站——南平! 我平常就有上网的习惯,两天之后,我点击朱子之路,发现在尤溪当地的网站上已经出现了这样一条消息:《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到我县考察》,作者署名为“池金寅”。节录于下: 由台湾朱子学研究会、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组成的“朱子之路研习营”一行40多人,7日到我县进行朱子之路研习活动,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卓祖澍陪同研习活动。
  研习营一行先后参观了朱熹生平展览馆、开山书院、南溪书院、沈郎樟和韦斋旧治等朱熹活动遗迹,对朱熹的墨迹、活动遗迹等文物进行详细的了解,大量拍照和做考察记录,并在朱熹活动遗迹点和朱子文化标志性处合影留念。
  我县朱子研究会有关负责人向台湾客人详细地介绍了朱熹在尤溪诞生、童年成长经历,以及朱熹后来回尤讲学的历史背景;同时介绍了朱子文化800多年来对尤溪文化发展的深刻影响和我县致力朱子文化建设,打造朱子文化城的战略意义。研习营一行对我县已经举行和计划举行的朱子文化周系列活动……表示赞赏,并希望加强海峡东西两岸朱子文化的研究与交流,促进两岸文化共同繁荣。(尤溪政府网) 二、南平(8月7日) 下午,大约3点40分,我们来到了南平市,在一所冠名为“武夷风”的大楼,被命名为“延津文化讲坛”的地方,举行朱子之路的始业式。
  始业式上,台湾代表团团长、清华大学杨儒宾教授和朱茂男会长、闽北朱子后裔联谊会会长朱土申先后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杨教授说,这是他第二次率团来走朱子之路。他希望各位学员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认真学习,用心体会,以促进今后各自的研究。朱土申会长则代表闽北朱子故里联谊会,对来自海峡彼岸的各位教授和学员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他希望大家在未来的几天中能有全新体验和收获!茂男会长说,继去年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首次举行朱子之路后,得到了热烈的回响与鼓励,使我们感到这是一项值得推动的文教事业,期待未来能够秉持着朱子教化的精神,永续地传承给下一代!他勉励在座的莘莘学子们,在未来六天里,能够寄以“人文心、关怀情”,在参访朱子故里的遗迹上而有所收获,从而将朱子学的精神发扬光大。(原文载本期) 始业式后,由武夷山朱熹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方彦寿主讲《从“南剑三先生”到“延平四贤”》(文已载本刊今年第四期),这是本次研习营的第一堂课。看得出来,为了上好这第一堂课,方先生在此前曾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图文并茂的课件,和抑扬顿挫的演讲,在学员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台湾朱子之路研习活动受到南平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市政府何三宝副市长会见看望了研习营全体成员,并宴请了来自宝岛台湾和大陆其它高校的全体师生。晚宴中,为感谢南平市政府一贯以来对朱子文化事业的大力支持,朱茂男会长代表此行的全体营员向何副市长赠送了一幅镌刻着朱文公画像的纪念牌。
  以下是当地的媒体对研习营在南平活动的报道:《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到闽北考察》,作者署名为“市委台办党支部”。我猜想,他们很重视这篇报道,内容大概还经过集体讨论,所以不用个人的名字。以下是这篇报道的节选: 8月7日下午,南平市武夷风“延津文化讲坛”座无虚席,武夷山朱熹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方彦寿主讲《从“南剑三先生”到“延平四贤”》正在进行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做客“延津文化讲坛”的是来自台湾高校和有关研究部门的朱子学教授及学者们。
  “触目风光不易载,此间何似舞雩台”,当年朱熹徒步至延平拜李侗为师,逃禅归儒。如今,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在7日至13日为期一周的活动中,将分别到尤溪、延平、政和、建阳、武夷山和江西鹅湖书院等朱熹生平活动过的实地考察,并沿途开设……六个专题讲座,两岸学者面对面研习探讨。
  这是自国务院支持福建省海西区建设《若干意见》出台后,我市与台湾学术性强、学者众多的一次交流活动。台湾朱子之路研习活动受到南平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市政府何三宝副市长会见看望了研习营全体成员,途经之处的政府及文化、旅游等相关部门给予了热情支持。闽北朱氏后裔联谊会有关人员全程陪同。两岸四地的朱子学专家学者,同走朱子之路,共研“朱子之学”,对深化朱子文化研究、传承弘扬中华民族文化,促进海峡两岸文化交流与合作具有积极深远的意义。
  三、政和(8月8日) 上午9时许,研习营抵达政和,直奔地处铁山镇的朱森墓。一向清寂的山谷,因为我们的到来,顿时显得热闹起来。
  据当地的气象部门预告,今日将有大雨,故后勤人员特别通知大家要带伞。但下车后,却是艳阳高照,温度奇高,于是雨伞成了遮阳伞。在铁山的山坡上,也就出现了一群撑着雨伞,顶着烈日向山坡上移动的人群! 我们簇拥在朱森墓前,认真地听取当地的一位文史工作者的介绍。朱森(1075—1125),字良材,号退翁,朱氏婺源始祖朱古僚的七世孙,一代大儒朱熹的爷爷。政和八年(1118),朱森携家从婺源跟随任政和县尉的长子朱松入迁政和。这位以儒为家业的一介布衣,曾屡屡教诫儿子说,政和山青水秀,风光如画,可惜地处僻远,儒学不兴,如今你既为官一方,务必要“涵濡教泽”,以“风化邑之子弟”。朱松遵嘱,想方设法筹建了名闻于世的云根、星溪等书院。朱森后不幸病故,因战乱道阻,也因生活的拮据,朱松兄弟不能扶柩还乡,遂就近葬于护国寺西。“青山处处埋忠骨”,在闽北的大山中,朱氏入闽的第一位始祖从此长眠于此! 眼前的朱森墓,是世界朱氏联合会前会长、朱文公第25世孙朱祥南先生捐资,1996年在原址修建。墓地由鹅卵石铺就,具有宋代墓葬的典型风格。墓中央是一块碑,上书“宋承事郎朱公墓”。
  没有供品,没有鲜花,在这位先贤的墓前,我们点燃心香一瓣,虔诚地三鞠躬! 拜谒完朱森墓,我们驱车前往云根书院。这所书院是宋代大儒朱熹之父朱松任政和县尉时所建的两所书院之一,原址在政和熊山之麓。由于年湮代远,书院早已不存。2004年,在当地贤达的倡导下,在地方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全力支持下,开始重建书院。对这项工程,原县人大主任魏万能先生,从策划、筹资、设计、施工,以及工程质量、资金使用等方方面面,殚精竭力,严格把关。工程历时3年,2006年10月竣工,总投资达400多万元。
  重建的政和云根书院,坐落在政和城关的青龙山上。由于上山的道路狭窄,大巴车不能开上山去,为了节省时间,当地政府专门调派了几部小车,把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直接送到书院的门口。
  新建的云根书院,颇具规模。登上石阶,首先见到的是高耸的书院牌坊。书院内的建筑有朱子阁、先贤祠、天光云影楼、碑廊以及朱熹雕像等。站在高处的朱子阁上远眺,但见山川纵横,楼宇林立,熊城的大街小巷一览无余。
  在书院的朱子阁内,当地的领导和政和的朱子后裔,和我们一起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和座谈会。他们介绍说,近年来,为了重建云根书院,政和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社会各界人士齐心协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终于使书院重新屹立起来,并且日渐成为政和的文化活动和文化交流中心。今天,我们非常高兴地在新建成的云根书院,欢迎来自海峡彼岸的朱子之路研习营的全体师生。希望大家今后能多来“考亭朱氏入闽第一站”——政和走一走,看一看,体验一下政和的青山绿水和朱子文化!政和由于地域偏远,宋代以前,文化教育事业比较落后。在朱松任县尉,及其寓居政和期间,非常注重发展教育,培育人才,先后创办云根书院、星溪书院。其子朱熹秉承父志,致力理学思想的传播,使政和从此文风振兴,英才辈出,有了“先贤过化之乡”美誉。
  一个重视地方文化教育的官员,一座书院的创立,改变了一个地方的落后面貌,这让来自台湾的学者,尤其是朱子的后裔朱高正先生、朱茂男先生颇为感慨。他们既为先祖的德业感到自豪,同时也为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继承先祖的事业,使文公的精神和思想发扬光大而倍感责任重大! 四、建阳(8月8—9日) 在政和用过午餐后,当天下午四时许,研习营到达建阳考亭书院。在听取了建阳市旅游局局长谢道华对书院的简要介绍后,众人聚集在书院石牌坊前,拉起“2009年朱子之路研习活动”的横幅,合影留念。之后,众人登上书院长长的台阶,朝着山顶上的文公祠奔去! 晚餐之后,我们在建阳当地的两位女领导——宣传部长张颖、副市长刘寒的陪同下,又聚集在研习营下榻的花园酒店14楼会议厅,听取朱熹研究中心方彦寿先生题为《朱熹书院与考亭学派》的学术报告。一个多小时的报告,方先生围绕着朱熹生平创建的四所书院和朱熹考亭学派的关系,以及朱熹创建书院的历史意义等娓娓道来。
  报告结束后,与会的教授、学员和当地的领导针对“朱熹与书院”这一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由于白天参访了政和云根书院和建阳考亭书院,话题很自然地就围绕着对这两所书院的观后感而展开。
  研习营的团长杨儒宾教授提出,政和作为一个贫困县,能从民间筹资400万而重建云根书院,这确实让人赞叹和振奋!而看完考亭书院后,感觉到作为朱子晚年这个最重要的学术机构,以目前的现状,又如何能让后来的人感受到朱子的精神? 一石激起千层浪!杨教授提出的这个问题,在青年学生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的说,在来之前,曾经阅读过建阳的县志,知道考亭书院的历史建筑,是一个庞大的书院建筑群落,看完现在的考亭书院,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有的说,文公的思想、文公的精神,在现在考亭书院这样的一个时间和空间中,找不到归宿,与想象中的书院全然不同,从而在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反差和迷惘。
  对此,朱茂男会长说,书院作为一个教育机构,有教学,有师生,而现在的书院,大多只是一个旅游的景点,而不是教育的基地,文化的基地,这样是很难发展的。如果能像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那样,让这些书院与大学的教学结合起来,让这些书院不仅是旅游景点,同时也有教学单位,文化单位,这样的书院,才是有生命力的。这一点,我曾经与何三宝副市长交流过,他也是武夷学院的创办者之一,是一个教育家,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将武夷精舍、考亭书院或更多的书院,与现在的武夷学院的教学相结合,如何在这一点上得到突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世界朱氏联合会和他有共识,这也是我们世界朱氏联合会将此视为是当前的核心的任务之一。
  对青年学生们的感慨和诸多委婉建议,建阳市的张颖部长和刘寒副市长表示理解。张部长说,大家来到建阳,是带着一种顶礼膜拜,甚至是“朝圣”的心情来的,真正到了考亭拾级而上以后,那种失望的心情,遗憾的心情,这是可以理解的。今天我们一起来探讨这个问题,大家对朱子学说的那份执着与热爱,让我们非常感动!实际上,这对我们的工作也是一种支持和促进。其实,这也是我们建阳市委、市政府一直以来在考虑的重要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战略性的举措。现在大家所看到的,可能与朱子这位伟人在世界上的地位,在学界的影响不相匹配,但我们一直都在努力着。我们一定会尽非常之责,举非常之策,尽非常之力,来作好朱子这篇大文章,也请大家继续给我们以支持。
  请大家相信我们,相信建阳,相信朱子讲学的地方明天会更好! 最后,学员中有人对方先生今晚的报告提出几点疑问,诸如建阳作为刻书中心,与朱熹书院刻书的关系;朱熹从五夫迁入考亭,曾有过“东迁失计之悔”,是因为前来拜访的人太多,而他在考亭又深感门下弟子不多,修《礼书》缺人手帮忙等,这其中是否有其矛盾之处?对此,方先生作了答复。他说,建阳在宋代作为全国的三大刻书中心之一,对书院刻书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朱熹本人与建阳刻书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在考亭书院的刻本中,现存的还有元代的刻本。刻书与藏书,是书院三大功能之一(其余两个功能,是讲学著述和祭祀),那为什么在报告中没有展开来说呢?这是因为过去这方面的文章已经写了很多,甚至在网上都可以点击到,所谓“得意”的话不宜天天说。第二个问题,朱熹迁居考亭的“东迁失计之悔”,发生在“庆元党禁”之前,而“门下弟子不多”是发生在“庆元党禁”之中,这是两个时间段发生的事,不能放在一起来说。接着,他对朱子之路这一活动,也发表了一通感想。他说,去年的朱子之路,因为另一个学术会议同时召开,他只参加了前一两天的活动,为此深感遗憾。这一次的朱子之路,他一定要全程陪同。和青年学生在一起,他感到一种青春的活力。他为儒学传统后继有人感到欣慰,这是朱子文化事业的希望之所在。近期在国务院发布的决议中,把朱子文化列为保护和发展的重要对象,这令人非常振奋!刚才茂男会长说,当下我们还有很多困难,“眼前有带剌的玫瑰”,但前途光明,因为“天边有美丽的彩虹”!就在前两天,方先生还写了一篇短文,题目是《风正一帆悬》。他说,希望我们能在茂男会长这位“船长”的带领下,我们大家一起去乘风破浪,去摘取“天边”那一道属于我们的“彩虹”! 最后,杨儒宾团长对今晚的活动作了三点总结:一是感谢方彦寿先生的报告,帮助大家加深对朱熹书院学的认识,很有启发;二是非常感谢建阳市的两位领导,自始至终和大家一起听报告,参加研讨,并且对师生们提出的问题是有问必答,作出回应。她们刚才的发言,是她们真诚的心声,我们相信建阳的明天一定会更好!三是非常希望朱子学的研究,不管是在大陆,还是在台湾,能在朱氏宗亲会,和我们大家齐心协力的推动下,不断向前发展。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与会的师生们仍感意犹未尽,但为了明天的行程,杨儒宾团长在作完总结后,急急宣布,今晚的活动到此结束!师生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第二天(9日)上午8点多钟,在张颖部长和刘寒副市长的陪同下,研习营来到了朱子的母亲祝夫人墓前。祝夫人墓地处建阳马伏太平山的寒泉坞,乾道六年(1170)朱熹葬母于此,为便于守墓,又在墓侧建了精舍,名曰“寒泉”,在此守墓、读书、著述和讲学。中国理学史上第一部哲学文章选集,著名的《近思录》,就是在这儿,由朱熹与吕祖谦共同编纂而成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韩国朱子后裔的资助下,祝夫人墓曾得到一次很好的重修。重修后的祝夫人墓,仍然保存了宋代墓制的风格,显得那么质朴,古意盎然。墓前的天池——一泓“寒泉”是那样的澄澈,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池水之中,似乎都想在水波滟潋之中捕捉朱子当年在此读书、讲学时留下的身影。朱高正教授最近正在编写一部有关解读《近思录》的著作。他非常高兴地说,尽管我曾多次到过闽北,到过武夷山,但这个地方,我却是第一次来,《近思录》的诞生地,这对我的写作太有帮助,太有意义了! 在张崑将教授的主持下,杨儒宾教授率领众人肃立在墓前,宣读了他在昨晚赶写出来的祭文。而后大家向墓地三鞠躬,以表达对这位培养了一代伟人的伟大母亲的崇高敬意! 离开祝夫人墓,研习营向黄坑进发。约10时许,我们来到了朱子墓前。在简朴的祭拜仪式之后,众人绕着墓地行走一周,以表达对朱夫子的崇敬之情。在墓地正前方的通道前,研习营又拉起条幅,拍摄了我感到是在此行中最为满意的一张合照。虽然由于通道狭窄,难以容下这么多的营员,以至后面几排的人,有的被前排的人挡住了半边脸,但我却隐隐地从整体的画面上感觉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是什么呢?也许,正是在这种“拥挤”中,显示出了研习营成员的那种具有亲密无间的集体性!一个共同的朱子文化事业,让来自海峡两岸不同地方,不同高校的师生们走近朱夫子的身旁,走在同一条朱子之路上。而在通道两旁的那些日日夜夜与朱夫子为伴的绿树和小草也簇拥在营员的身旁,或许,是朱夫子正在通过这些“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朱熹《孟子集注·离娄下》)的树木和小草,想告诉我们一点什么;或许,这些日夜守护在朱夫子坟莹前的绿色精灵正在挥动它们的绿色的小手,为营员们呐喊和加油! 数日后,点击网页,发现建阳的媒体上,只有一条短讯,《台湾朱子之路研习团到我市参观考察》: 8月8日—9日,世界朱氏联合会会长朱茂男先生率领的“台湾朱子之路研习团”一行40人到我市考亭书院、祝夫人墓(寒泉精舍)、朱熹墓等地参观考察,并与有关专家学者进行了学术交流。……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张颖,副市长刘寒会见了考察团全体成员并陪同考察。
  此次活动由台湾朱子学研究会和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共同主办,闽北朱子后裔联谊会协办。这是两会第四次组团到我市“重走朱子之路”。
  该会计划每年至少组织一次此类活动,以增进海峡两岸朱子学文化的交流与合作。(建阳市政府网) 五、武夷山(8月9—10日) 离开朱子墓,研习营驱车前往武夷山,约11点半,到达武夷山三姑度假区,下榻在建兴饭店。从电视上得知,由于台风“莫拉克”的影响,台湾高雄、台南、屏东和云林一带受到了严重的灾害。来自台湾的朱高正、朱茂男先生对此极为关注,焦急之情溢于言表。营员们也议论纷纷,但此刻,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家乡的父老乡亲能够平平安安! 下午1点30分,我们准时出发,前往五夫。台风带来的大雨在我们前往五夫的路上狂泻不止!在到达五夫的高速公路口,武夷山市的前副市长阮雪清女士和五夫镇的领导正打着雨伞在焦急地等候。汽车到达五夫紫阳楼前时,雨水渐渐小了下来,营员们就在这样的气候中走进了朱子故居紫阳楼。在紫阳楼现任“楼主”小姜的引领下,营员们鱼贯而入,一边听着小姜的介绍,一边睁大眼睛四处观察和打量着这座曾在书中无数遍见识过的,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老朋友”。朱茂男会长又在紫阳楼买了一批《朱熹与五夫》的图书,分送给每一位营员。会长这么做的目的,我寻思,主要目的有两点。其一,是为了宣传和普及;其二,其实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资助。
  在小姜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走访了兴贤古街——沿着“朱子巷”那高高低低的鹅卵石小道,追寻朱子当年的足迹;在兴贤古书院静肃的院落中,想象当年莘莘学子朗诵《四书集注》的读书声;在五夫社仓斑驳的墙头上,捕捉灾民喜获救命之粮的欢呼! 朱子学校,是五夫之行的最后一站。在学校的走廊上,我们遇上了几位小同学。朱高正教授对他们说:“小朋友,你们会背诵《朱子家训》吗?”“会!”小朋友们齐声回答。“能背给爷爷听吗?”“好!”听到孩子们那熟练而又略显稚气的诵读之声,正好经过这里的朱茂男会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喜悦之情,尽写在脸上! 在学校的朱子讲堂内,座无虚席。镇领导和学校校长向我们介绍了近年来五夫学校在世界朱氏联合会和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的帮助和支持下,所发生的变化,以及学校在兴建“朱子园”而做的大量工作。学校的一位名叫连艳的“小画家”把她心爱的作品《兴贤书院》赠送给茂男会长。画面的左上方写着“赠给朱茂男爷爷,武夷山市朱子学校连艳”。最后,由武夷学院副研究员张品端介绍朱熹在五夫的历史遗迹。
  大约在下午5点时分,我们离开朱子讲堂,来到朱子学校的礼堂,在那儿观看学校师生排练的节目。第一个节目就是《朱子家训》朗诵,接着是舞蹈《书院声声》,表现的是古兴贤书院读书讲学的情景。来自河南温县陈家沟的太极大师朱天才(世界朱氏联合会顾问)表演了他的陈氏太极拳。他的精湛拳艺,刚柔相济的表演获得在场人员的阵阵喝彩! 朱天才先生十岁跟随外祖父陈广禄(陈氏第十七代传人),后拜族舅,陈氏第十八代太极拳宗师陈照丕为师。1972年,陈照丕逝世后,朱天才又拜族舅陈照奎学习,从而全面地继承和掌握了陈氏太极拳老架和新架一路、二路、太极推手、太极器械和技术理论,成为陈氏太极拳第十九代太极大师。1983年,应新加坡内务部部长李炯才先生的邀请到新加坡传授陈氏太极拳。此后,长期在新加坡传播太极文化,为增进中新文化交流作出了杰出贡献。近年来,又多次赴台,在台湾推广太极拳,为推动海峡两岸的文化交流不遗余力。此次赴朱子之路,就是应朱茂男会长的特邀专诚而来。
  搜访网页,发现当天有两条相关新闻。一条来自中国新闻网。题为《观古迹走书院听讲座,两岸师生同走朱子之路》 中新社武夷山八月九日电 (记者周文杰)由台湾朱子学研究会、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会主办的二00九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的十九位两岸师生,九日来到武夷山参观南宋理学宗师朱熹的古迹,走访书院,并聆听当地朱子文化研究专家的讲座。
  据活动组织者、世界朱氏联合会会长朱茂男介绍,此次活动将沿着朱熹出生、成长、学习、教学、为官、终老之地的路线寻访,有来自台湾大学、东吴大学等多所知名学府的十四位硕士生和博士生,以及四川师大、湖南长沙大学的五位师生参加。从八月六日开始,他们已寻访了福建尤溪、延平、政和、建阳等地,在武夷山的三天里,除参观朱熹故居紫阳楼、创办的五夫社仓以及学习、教学的兴贤书院和武夷精舍之外,还将游览九曲溪,体验朱熹所写的《九曲棹歌》。
  台湾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生刘芝庆是第一次到大陆,他表示,通过参观学习,发现武夷山正致力于朱子文化的复原和承发,这在台湾和书本上都接触不到。这次活动使他感到,无论是大陆的风俗民情、社会结构与文化等,与以前所知不尽相同。
  朱熹一生在武夷山学习、生活、著述、讲学长达五十年,为当地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台湾东吴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生潘建尊告诉记者,这里存有的朱子古迹数量远超自己的想象,很希望还能有机会来此细看。…… 这条新闻需要补充说明。既然是说“两岸师生”,就不能只说“生”,而不说“师”,而“十九位”是指两岸学生的人数,包括老师、特邀来宾和组织者,则多达四十人。
  另外一条报道来自武夷山市教育局网站。题为《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踏访朱子学校》,节略下于: 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一行在参观游览了五夫兴贤古街、紫阳楼等景点之后,来到了朱子学校参观指导。在李小勇校长的带领下,朱会长一行参观了朱子历程展示栏、朱子纪念林主题公园、朱子学校省级农村示范图书馆等;观看了学生以“弘扬朱子文化、构建和谐校园”为主题的学生作品展。
  随后,营员们在朱子讲学堂认真聆听了武夷学院副研究员张品端介绍朱熹在武夷山的生平事迹。台湾朱子之路研习活动受到了朱子学校师生的热烈欢迎,该校以文艺演出的方式热情迎接嘉宾。…… 10日,按照原先的安排,确实有像中新社记者所说的,“将游览九曲溪,体验朱熹所写的《九曲棹歌》”,遗憾的是,由于台风天气的影响,连续的大雨,九曲溪水猛涨,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景区暂停了九曲泛舟的浏览项目。于是,这天的全天安排,临时改为上午参访武夷精舍(图11)和攀登天游峰;下午则是游览流香涧,观看大红袍。由于连续一天的降雨,登山的同学中有几位受了风寒,为了防止感冒传染给其他营员,他们主动地采取了防护措施。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出现了两、三位戴口罩的营员。他们戴上口罩,是为了防止把病情传染给其他营员,这在台湾,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也是传统儒学“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一个具体实践。
  晚上由《朱子文化》杂志张建新社长邀请小型座谈,共同讨论《朱子文化》杂志未来的规划与发展方向。在稿源方面将透过各地通讯员,报导朱子学、宗亲会活动与访谈台湾学者;并由朱高正教授负责书院文化;朱述贤教授负责遗墨典故;朱杰人教授负责诗词赏析;朱人求教授负责《易经》解析的相关资料收集。进而达成扩大每期一万册发行量,提供给学院及有心的社会人士阅读等相关共识。
  六、铅山鹅湖书院(8月11日) 用过早餐后,7点20分左右,我们从武夷山出发,去完成此次朱子之路唯一的一次“跨省行动”——到江西省铅山县的鹅湖书院,去参加一次新的“鹅湖之会”! 九点稍过,我们已经到达鹅湖书院。鹅湖景区管委会的几位领导王立斌、王忠强,和上饶师院的徐公喜教授早就在书院门口等候着我们的到来。简短的问候之后,我们立即开始进行此行的主题活动——朱子之路鹅湖书院研讨会。
  会议由杨儒宾教授主持,听取了上饶师院朱子研究所徐公喜教授介绍朱、陆鹅湖之会的盛况,聆听四川大学蔡方鹿教授讲述的《朱熹与陆九渊的鹅湖之会及其意义》(全文载本期《朱子文化》)。鹅湖书院,因淳熙二年(1175)的朱熹与陆九渊的一场学术论辩而名闻后世,给后世开创了学术自由论辩的优良传统。
  会议结束后,杨儒宾教授诗兴大发,口占了题为《己丑盛夏会议有感》七律一首,由来自台湾清华大学的女硕士生薛伊芸挥毫书写: 鹅湖之会天光开,八百年间复沉霾。
  世运降升何足论,道途寂寂我重来!落款为“杨儒宾俚句,薛伊芸书”,一首好诗,和一手好书法,构成双璧,盈得众人的喝彩!茂男会长也挥毫手书“斯文宗主,明辨笃行”八个大字,别具深义。
  中午,研习营一行在鹅湖山下用过地道的农家午餐后,纷纷在“斯文宗主”、“继往开来”的石牌坊、“穷理居敬”的御书楼,和“鹅湖书院”礼门前摄影留念。茂男会长又购买了由鹅湖书院王立斌先生编写的《鹅湖书院》和《紫阳遗墨》,分发给每一位营员。
  中午大约一点多钟,我们又匆匆启程,乘车回到武夷山。
  对鹅湖之行,当地的媒体也作了报道,题为《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研讨会在铅山鹅湖书院举行》。节略于后: 日前,由台湾朱子学研究协会、台湾朱氏宗亲文教基金共同举办的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研讨会在铅山鹅湖书院举行,来自台湾师范大学等九所台湾高校的40余位著名学者、教授参加了研讨…… 鹅湖书院是我国著名的书院之一,宋代朱熹与陆九渊在此举行的“鹅湖之会”享誉海内外。台湾高校的学者们在此聆听历史,感受书院厚重的文化底蕴,他们表示,要为传承朱子精神,推进两岸发展作贡献。台湾朱子学研究协会(常务)理事朱茂男说:“海峡两岸同宗同祖、朱子文化即将成为海峡两岸、文化、教育交流的重要平台,……鹅湖书院即将成为明年的两岸交流、书院之间的文化交流很好的场所,我希望海峡两岸因此走入更和平、更和谐的氛围中。(上饶电视台熊华) 七、武夷山(8月11日) 下午三点多,我们来到武夷学院,参加在宋明理学研究中心举行的“朱子学说的当代价值学术研讨会”。武夷学院的吴邦才书记致词,对全体师生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朱茂男会长则对武夷学院对朱子之路活动的支持表示感谢,并向学院献上本次活动的纪念品。而后,由朱高正教授、杨儒宾教授分别围绕“朱子学说的当代价值”进行专题学术报告。杨儒宾教授的报告题为《朱子怎么创造“朱子的世界”——从文化运动的观点着眼》全文载本期《朱子文化》)。
  晚餐之后,仍然在宋明理学研究中心进行题为《朱熹及其时代》的研讨会,与此前不同,这场研讨会的主角全部是来自宝岛台湾的学员们。研讨会分为两场进行。第一场的主题是《朱子的时代关怀:礼学与经学》,第二场的主题是《朱子的学问、文艺与教育思想》。依照顺序,学员们陆续上台宣讲自己的论文,每位学员限时10分钟。
  以下是学员们在研讨会上的发言题目:史甄陶《“向来辛苦梦家乡”——论朱熹与徽州士人的交往与论学》;卢其薇《朱子“圣贤气象”的时代关怀》;许明珠《朱子格物致知再探——兼及儒学是否接上科学问题》;徐隆华《朱熹治<论语>态度初探》;朱纹仪《朱子言心》;刘芝庆《经世与济民——朱子的礼学》;郭黛暎《“其责任至不轻”——黄榦如何传承朱熹之礼?》;邓筱君《朱熹与陈亮的书信论辨及上孝宗书札之交集:论学才教育与王霸功业》;潘建尊《朱子的读书法与教育》;薛伊芸《陈白沙书艺与书学思想》;陈贞如《论后人对朱熹<武夷棹歌>之唱和与仿作》;陈建明《读书与进德之间》;胡育审《朱子之格物致知》。
  看得出来,学员的论题内容很广泛,涉及朱子理学、经学、礼学、教育学、文学、书学,甚至是朱熹后学等方方面面的探讨。作为朱子理学文化的新一代青年学者,他们的思维敏捷,很少有条条框框的束缚,也许,今天他(她)们还不太成熟,但在老一辈学者的率领和扶持下,他们在今后的学术界和教育界必将脱颖而出,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继承和弘扬的新生力量! 研讨会由张崑将教授主持,并给予点评。最后由杨儒宾教授作综述。他说,听完了各位同学的报告,总体感觉大家在出发之前,都作了充分的准备,相信通过这一次走朱子之路,对朱子学,大家一定会有一些更深的感触和新的认识。回去以后,可以把这些感触和体会补充到论文之中,对大家的学业一定是一个提升! 研讨会结束后,接着举行朱子之路结业式。朱茂男会长作结业式总结发言。他说:“这次透过朱子之路研习营的举办,从朱熹的出生地尤溪,到南平的延平四贤,建阳的考亭书院、寒泉精舍,一直到武夷山‘朱子故里’投其半生讲学的地方,在在显示人文精神的典雅风貌。朱子之路不但拉近两岸文化与教育之间的交流,更为日后两岸以人文教育为基础的合作新模式立下基础。” 之后,茂男会长和杨儒宾教授,朱土申会长向来自两岸高校的学员们颁发了结业证书。为期一周的朱子之路到此即将闭幕。
  在省城福州的媒体上,有一篇《南平: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结考察访问活动结束》的报道,作者署名为王丕志。节略如下: 由台湾清华大学,中正大学,“中央”大学等9所高校35位教授和博士硕士生组成的2009台湾朱子之路研习营一行,日前结束在闽北的访问考察,返回台湾。
  在一个星期的行程中,营员们沿着当年朱熹的足迹,先后考察了尤溪南溪书院,政和云根书院,建阳考亭书院、朱熹墓,武夷山五夫里,江西上饶鹅湖书院等名胜古迹,聆听了朱熹文化讲座,与当地的专家学者进行学术交流。闽北厚重的朱子文化积淀和丰富的人文景观给营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采访:朱子之路研习营营员:朱熹的学问我做了这么多年,能够来这里亲自参访,其实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采访:朱子之路研习营营员:感受最深的是朱子墓,那时候我都快哭了,我好想一直绕下去,因为那是我和朱熹最靠近的一个地方。
  采访:世界朱氏联合会会长朱茂男:福建和台湾之间以朱子文化为中心为核心从事(文化交流),这样努力一定是有它很好的正面效果。(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网) 八、福州(8月12—13日) 12日用过早餐,全体营员上车,奔赴此行的最后一站——福州。闽北朱子后裔联谊会会长朱土申因另有任务在此向我们一一告别,朱美珍秘书长和朱熹研究中心的方彦寿先生则随同我们一起到达福州。
  下午一点多钟,我们来到此行的最后一个参访景点——地处福州北峰的黄榦墓和黄榦创建的高峰书院。黄榦是朱熹的女婿,朱熹逝世后,他成为朱门领袖,在继承和弘扬朱子学方面其功甚伟。
  听说朱子之路要来参访,黄榦的裔孙黄宏飞先生特地从香港赶回来,我们到达时,他已经等候多时了。黄先生讲话有一个特点,他把朱熹称为“祖外公”,把黄榦称为“我的祖先”,他的这一独特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朱氏宗亲,和虽然不姓朱,但对朱熹却十分景仰的营员们的心理距离!他向营员们详细介绍了黄榦墓的情况。
  黄榦墓座落在福州市晋安区岭头乡江南竹村庖牺谷,为黄榦与夫人朱氏合葬墓。始建于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清光绪九年(1883)重修。墓制与建阳黄坑朱熹墓相同,平面亦呈“风”字形,原为三合土结构。墓碑楷书“宋大儒黄公勉斋墓”。2001年1月,福建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五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黄榦逝世后,历朝对其坟墓都进行过修缮。
  2003年,由黄榦后裔,著名企业家黄如论先生出资158万元,香港企业家黄宏飞出资91万元,由黄宏飞经办,征用黄榦墓周围土地,重修黄榦墓,对墓园进行扩建,建山门,设碑廊,周围设置围墙,总其名日“贤陵园”。山门为石构,四柱三门,门柱楹联:“人间祥瑞古灵妙,嘉定陵园长润贤。”“比翼天涯归大道,珠矶太极照千秋”。山门内的墓道两侧设碑廊,廊内立有历代名人赞颂黄榦以及黄榦门人祭文等碑刻。
  高峰书院期是黄榦晚年创建的最后一所书院。在福州怀安县长箕山匏牺原(今福州市晋安区岭头镇江南竺),距黄勉斋墓不远。下车后,我们朝着地处半山腰的书院遗址攀登而去。 黄榦于嘉定十三年(1220)以承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致仕回到福州后,创建高峰书院讲学,弟子来自四川、湖南、安徽、浙江、江西等地。为了将这样一座有历史意义的书院重新矗立起来,黄宏飞先生数年来耗费了巨资,用了几年的时间来重整地基。但这所书院的重建可能遭受到了某种挫折而使工程停了下来。是什么挫折呢?黄先生没有说,我们也没有问,我们现在看到的,仍然只是一些断垣残壁。
  站在高峰书院的的遗址上,来自台湾清华大学的营员郭黛暎十分激动,因为她的研究课题就是研究黄榦如何传承朱熹的礼学思想,在撰写论文时,她曾参考过方彦寿先生撰写的研究黄榦的论文。她看见方先生现在就站在身旁,于是请方先生和她合影留念。数日后,方先生收到了来自海峡彼岸的电子邮件。内容如下:方彦寿老师:您好! 为期八天的朱子之路顺利落幕,方老师一直陪伴在所有学员左右。
  从您身上,看到学者孜孜矻矻、勤勉治学的典范,十分感动。期盼日后仍有向您请教的机会,谢谢老师。随信附上8月12日参访高峰书院时的合照,于该地和方老师合影,于我意义甚大,永难忘怀。
  敬祝研安后学郭黛日英敬上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我们全体营员来到了福建师范大学文科大楼,举行朱子之路的最后一场讲座——听取朱人求副教授的《南宋书院教化与道学社会化适应——以朱熹为中心的分析》(全文载《朱子文化》2009年第三期)的报告。朱先生的报告,为此行以察访书院为基本线索的朱子文化之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九、尾声(8月13日) 上午九点三十分,长乐机场,人头攒动。在旅行社的帮助下,师生们顺利完成了登机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临告别时,茂男会长交给方彦寿先生一封信,要他转交给朱土申会长,说是筹办今年十一月初朱子之路的几点建议。今年十月底,尤溪要举行祭祀朱熹的仪式,到时,茂男会长又要率领一批台岛人士来重走朱子之路。不过十一月的朱子之路和这一次的参访对象不同,主要是由台湾的朱氏宗亲组成,就像今年三月的朱子之路主要是由文德药业的员工组成那样。茂男会长的目标并不仅仅是限于学术界和教育界,也不仅仅是限于台湾,他最终的目标是要将走这条路的人群扩大到社会各界,扩大到两岸,甚至是东南亚各国的各个社会群体!因为朱熹的学说,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道德学说,是照耀社会人生的理性之光,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遵守的道德原则,他本来就没有,也不应有什么行业的限制,地域的限制! 想到这儿,我似乎看到,一批又一批的来自各行各业人们正在从海峡两岸,从世界各地的不同地点出发,奔向这条朱子之路,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位,正是来自海峡东岸的朱茂男先生,在他的脸上,绽放着我们所熟悉的那种自信、坚毅而又灿烂的笑容!

知识出处

追寻朱子的足迹

《追寻朱子的足迹》

本文讲述了在朱子之路的始业式和结业式的致词中表达了我的感恩、谦卑与传承的志业思维,及对未来的期许和方向。相信在我们手中,我们拥有今天;在我们梦里,我们拥有明天;在朱子学的信念里,我们拥有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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