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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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文化大典 下册》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10001047
颗粒名称: 二 周瑛
分类号: B244.7
页数: 12
页码: 128-139
摘要: 本文记述了明代学者周瑛对朱子文化的传承,周瑛认为,形成天地万物的本原是太极(理),由太极(理)产生气之阳动阴静而成天地。周瑛的认识论是在与其老友心学家陈献章的论争中不断发展和完善起来的,它涉及了认识论的许多方面,使福建朱子学的认识论达到一个较高的水平。社会历史的发展有其内在规律。这种规律就是“几动则势趋,势趋则形就”,形就表现出治乱。
关键词: 周瑛 哲学思想 朱子文化

内容

周瑛(1430—1518),字梁石,初号蒙中子,别号翠渠,后人称翠渠先生,福建漳浦人(祖籍莆田,其先世于明洪武年间调戍漳浦,后定居,而周瑛仍自称莆田人)。成化六年(1470)进士。历官广德知州,南京礼部郎中,抚州、镇远知府,四川右布政使,等等。
  周瑛一生为官多年,较能秉公办事。他曾自谓:“以理处物是谓之义;以心徇物是谓之利。……求仁惟公为近。惟公之至,斯理之尽。”②周瑛认为,为官办事要公。公即理,亦即仁、义。周瑛所谓的“公”,是指社会国家的利益;而他所谓的“私”,是指某些人的利益。因此,他说要施仁义于君子,“以猛待小人”,即对危害和反对其统治的人要进行镇压。他说:晦翁尝谓左氏此说未尽道理,因自谓欲以宽待君子,以猛待小人。
  瑛得其说而推行之。自入仕以来,奉以周旋。③周瑛是根据朱子的政治思想施政的。此外,周瑛认为,损害民族利益的官不能做,刘静修、吴草庐仕元是事夷狄,是不知《春秋》大义,学孔孟违孔孟之教;宋非桀纣之暴,元非汤武之仁,元灭宋是掠夺、非正义,为官不能助暴。由于周瑛为官有一定原则,多有政绩,为时人所敬仰。
  周瑛为学拜陈真晟为师,得朱子学真传。他尝以书抵剩夫,谓人有古今,心无古今,“颇知畏天命,凡事每自检于心,以求合于天,则恒自喜曰:‘此吾学之得也’。”①周瑛所谓天命即理。“存天理,灭人欲”是程朱理学的核心思想,周瑛学到了。因此,明人冯具区说:“周瑛为理学之精粹,朱学之名臣。”明人周志渠在《翠渠摘稿序》中称其为“理学名臣”,谓“天不欲使紫阳道脉历再世而斩,故祖(按指周瑛——编者注)得以续其传。”周瑛的学问极为渊博。他“幼习举子业,即不安于俗学,自‘六经’‘四子’以及天文律历、字画、方外之书无所不究,辨析精微,以洞见本原为极致”②。
  周瑛还工翰墨,笔迹为艺林珍重。
  周瑛与心学家陈献章是多年的老朋友。但是陈献章之心学是尊陆贬朱之学。周瑛极力反对陈献章的心学,批判他学术不正,是禅学,规劝其改过,并影响其同僚和好友中信奉陈献章心学者亦规劝其放弃而转向朱子学,使陈献章极为不满。明代学者何乔远说:“其时白沙陈公之学盛行,名公卿咸为折节,翠渠周公辞而辟之。非白沙为禅学者,周翠渠也。”③对于周瑛的学问、人品性格和施政之方,时人也有比较概括的评论。明代著名学者杨廉说:读书以穷理而非止务博,作文以明道而不专于求工。心开朗而月霁,气舒畅以春融。其政事也,虽居今时而每有古意。其进修也,虽在眉寿而时有新功。想其寤寐之际,思惟之中不龟山则豫章,匪延平必晦翁。其所探也为甚远,其所得也为已丰。然但知其志之有在,而莫窥其学之所终。④这些评价是客观公正的。
  (一)一本万殊的世界观周瑛认为,形成天地万物的本原是太极(理),由太极(理)产生气之阳动阴静而成天地。他说:天地何始?曰:自太极生阴阳始,阳动而阴静,阳清而阴浊。其动而清者,日旋于外,积一万八百年而天成焉。天成,日月星辰备矣。其静而浊者,日聚于内,积一万八百年而地成焉。地成,山岳河海备矣。①天地形成后,天地又通过气产生万物。由于气化有“伸缩盈虚错综杂揉”之不同,便产生天地间形形色色的不同事物。他又说:“天地生物,气化不齐,伸缩盈虚错综杂揉,故其偏驳乖戾之甚,必生而为毒螫馋噬之物,盖非天地欲生此物也,气之所至不得不生之也。”②天地生万物,人为贵,故王者养万民亦以人为主,若夫水土之产,昆虫草木鳞介之属皆为人之用,不可与人论轻重。在周瑛看来,天地产生万物不是随意的,是要受气的制约的;天地所生万物之中包括人,人是万物之中最高贵者。在这里,周瑛把民为贵进一步解释为王者要以民为主,是具有进步思想的。
  周瑛基于其天地通过气产生物和人的思想,提出人死后复归气,复归天地,因此人死后是没有鬼神的。他说:“人之生也,泊乎其气耳。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散而未尽而崇兴焉,盖气尽而死者,魂归于天矣,魄归于地矣。
  崇何从兴?……气未尽而死者,魂升而沉,魄降而滞。”③因此,“死而为怪,气未尽也。然则无鬼者,其常也;有鬼者,其暂也。虽曰暂,有终化而无君子,谓之无鬼可也”。④由于周瑛没有鬼神思想,把自己的死看得非常淡然,认为是自然现象,任其自为,不必悲观。他在生前就自撰圹志,深刻地论述了生死为气聚散,可以等闲生死。他说:气聚吾生兮,气散吾死。聚散常事兮,吾何悲喜。人授吾地兮,壶山之颠。屹立万仞兮,摩于青天。中有灵湫兮,我其司汝。鞭笞灵物兮,为云为雨。愧无利泽兮,遍于八荒。愿藉杯勺吟,以泽我故乡。①在这里,周瑛愿自己死后灵魂化气为青天,为云降雨露八方,泽故乡。周瑛的这种思想境界是比较高的。
  这种由太极(理)通过气产生物和人的宇宙生成论,周瑛概括为一本与万殊、体与用的关系。他认为,理产生万物后,理在物中,是物之必然,物之当然之则,物之理隐蔽在物中,又能通过物表现出来。周瑛把这种关系就叫作体用一元,他说:求其理谓求其自然与其当然,又于自然当然求其所以然。积累既多,自然融会通贯,而于所谓一本者或自得之矣。一本固非学者所敢言,然闻之《中庸》有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又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此譬如谷种,虽曰块然,而根苗花实皆聚于此。又如鸡卵,虽曰浑然,而羽毛嘴爪皆具于此。及其发见于行事,在圣人则体用一贯,在学者未免差悮,盖在己者有所拘蔽,故所发不无偏重之殊。在外者有摇夺,故所施不无迁就之异。然而既见本源,则于处善亦安,循理亦乐,至于患难事变虽以死易生,亦甘心为之矣。此圣学之大略也。②这一段话集中地反映出周瑛的世界观。周瑛认为一本散为万殊,万殊归为一本,就是世界上千差万别的事物都离不开天理。就人来说,圣人由于气质全正,行事全是天理;一般人由于气质有偏和物欲干扰,不能事事符合天理,但可以通过改造使之符合天理。这就是周瑛的体用一元论。
  由于体用一元,理和物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此所谓无,不是如佛家的“真无”(什么也没有),而是“虽无而实有”。其在《题嘉鱼李氏义学》中说:僧曰:“吾所谓静与儒同,静无而动有也。”予曰:“是恶得同,儒于静言无,虽无而实有也。惟其实有,是以见诸用也。天高地下,万物散殊,不可改易。子谓无则真无耳。”这就把儒与佛区分开了。
  周瑛基于其体用一元的观点,进一步提出“天人为理一而已矣。人能顺理则合乎天矣,人能顺天则天与之矣。故以人责天而天无不应者,其几在此也”①。“几”是周瑛哲学中的一个范畴。他说:“天下之事有几有势有形。
  几,善恶也;势,轻重也;形,治乱也。几动则势趋,势趋则形就。是故几动于善,则其势趋于善矣。”②由此可见,他把善看成是事物变化发展的关键或动力。周瑛认为,善能天人一致。他说:予少读书,见史传论福庆于人必归于有德。始尝疑之,晚潜心世故,玩志天人,始知感应之理甚微也。盖天人相去虽远,而其理未尝不一,其理一而其气未尝不相通。其理一而其气相通,而感应之机在我矣。……包氏……自其先世以来,皆积德行善重于乡邦。
  他认为,包氏行善,因果相应,其三子伯仲皆举甲科。“予观包氏福庆之隆,而知天人感应之机不爽也。……诸君……退省于其私,以为修德保家之惩劝。”③周瑛说的天人感应与汉代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论有很大的不同。周瑛对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论进行了新的解释。在董仲舒那里,天是人格神,天用谴告和灾异来处罚人事,是由天到人;而在周瑛这里则是强调人力可以感天,重视人为,是由人到天。如周瑛又说:“天下事常以贤者理,以不贤者败。九折坂称破车而使王良御之则无虞,三峡水善覆舟而使三老渡之则必济。”④这就是强调事在人为。周瑛所谓的天人感应,是一种顺天理(即事物道理)而从事的思想,强调人们做事不能从主观愿望出发,要按事物的道理办事,才能成功。他说:世固有直道事人而为人所弃者,有枉道事人而为人所取者。然为人所弃者,而天喜之,为人所取者,而天厌之。一得天一得人,轻重何如耶!①这就是说要按照客观事物规律办事,此含有某些主观和客观相一致的因素。
  (二)认识论周瑛的认识论是在与其老友心学家陈献章的论争中不断发展和完善起来的,它涉及了认识论的许多方面,使福建朱子学的认识论达到一个较高的水平。
  首先,周瑛把认识的客体和认识的主体区分开来,并且肯定主体是可以认识客体的。他激烈抨击主体自我认识的观点,说:“今夫静坐(按即内省——编者注),不相与讲学穷理,果足以立天之大本乎?果足以行天下之达道乎?”这就是说,静坐是不能认识世界之本原的。他还说: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此言人心无外也。不即物以穷理,其能静此心之体乎?故自性情之微,以及形骸之粗;自食息之末,以及纲常之大;自“六经”之奥,以及天地万物之广,皆不可不求其理。②这里周瑛引用孟子的“万物皆备于我”,意为心(认识的主体)能认识事物之理(认识的客体),心外之物理皆可认识。心外之物诸如人之性惰食息、人和物之形骸、社会之纲常、“六经”之旨、天地之万物等,这些都是人的认识对象,这些对象之理都是可以认识的。因此,认识就是从客体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不能以幻为真,也不能以真为幻。周瑛认为,“天下事有实体可据者是谓之真,无实体可据者是谓之幻。世有以幻为真者,亦有以真为幻者。以真为幻,此妙识也,妙识入于无,故不有其有;以幻为真,此俗识也,俗识胶于有,故不知夫所谓无者。然此二者为说皆非也。……君子之于天下也,不离物以自高,不婴物以自病,以天下之理应天下之事,其中廓如也。”③这里“以天下之理应天下之事”是个很好的提法。
  其次,主体要认识客体,须先排除主观成见,以心虚照万物。用周瑛的话说,就是“明月照万物,而物无不照”。“月无容心焉;无容心,即所谓虚也。虚者,天之道也。”①之所以要先排除主观成见,是因为“水不静则不能鉴物,心不静则不能烛理。盖静则虚,虚则明;动则挠,挠则暗,是静虚其义理之窟乎?动挠其义理之障乎?”②可见,周瑛的认识论是吸取了道家的“虚静”思想的。其在《温明堂记》中说:“气平则貌温,心虚则理明。
  自今以往,吾当养吾气而使之平,庶不害于温,廓吾心而使之虚,庶不害于明。”③周瑛把这种虚心又叫作洗心。他说:夫易天道也,其有迹可见者,曰蓍曰卦曰爻。盖圆而神者,蓍之德也;方以知者,卦之德也;易以贞者,六爻之义也。此三者,洁净精微之至也。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盖寂焉而莫窥其有感焉,而莫测其用,隐之至也。学者要必先有以探阴阳之蕴,通神明之德,窥见天下之至隐,以其洁净精微之教,洗吾秽浊杂乱之私,然后用神以合蓍,用知以合卦,用易以贞以合六爻之变,而于天道无不合矣。是知圣人所谓洗心者,不待洗而洗也。学者洗心要必有以洗之而天道乃得也。④这里虽有天人合一论的神秘主义思想,但其主旨则是在说明只有排除主观成见才能认识事物。
  再次,在主体认识客体问题上的致知穷理,周瑛提出许多方面,主要有下列几点。
  1.主敬。周瑛反对陈献章的主静说,认为学当以敬为主,居敬则心存,然后可以穷理。他说:始学之要,以收放心为先务。收放心,居敬是已。盖居敬则心存,聪明睿智由此日生,然后可以穷理。穷理者,非静守此心而理自见也,盖亦推之以极其至焉耳。⑤这就是说,学要以收放心为先务。收放心则是居敬。居敬则心存,聪明睿智皆由此出,由此就能穷理。其又说:“惟居敬则心常惺惺,始可以穷理;惟穷理则君子小人决择精审,而不至于混淆。”①周瑛认为,只有居敬才能使心时常警觉,这样才能穷理。
  2.读书。周瑛十分强调读书穷理。他认为,天下事见于载籍而其理具于心,求诸心,考诸载籍则体用备。他说:天道备于圣人,圣人心术寓于书,而《易》《诗》《书》《礼》《乐》《春秋》,皆书之大者。读书则有以探圣人心术精微之蕴而天道可得,以是而立三纲,以是而秩五常,以是而酬庶务。天地所以位,万物所以育,皆是物也,恶可不读书!②在周瑛看来,读书致知即格物致知。他认为,“读书将以穷理,将以修行,将以济时。读书而不穷理是自愚;穷理而不修行是自诬;可以仕而不仕是绝物;不可仕而仕是狗物。自愚非智,自诬非实,绝物非仁,狗物非义。凡此皆非所以读书。”③3.慎行。在周瑛看来,“《大学》论治国平天下之道本于正心诚意,而又本于格物致知,此所以明为纲领之道也”。④因此,穷理就是提高人的道德修养;但是道德修养要在平时的行为中表现出来,离开行为讲道德修养是空谈,是毫无意义的。他说:时时检点其身心。自虑念之微以达于事为之著,务合于道义,间有不合如被秽在躬,力裭去之乃止。“学不过欲得此心而已,心不可外天理人事以求之也。处人事以合天理,则此心得矣。若厌人事而慕高虚,恶积累而求超脱,皆非学也。”“古人书而诵读之,考其迹以求其心,涉于万以会于一,以此而毕圣贤体用之学。”⑤穷理的标志要看其行为如何,“考其迹,以求其心”,“处人事以合天理,则此心得矣”。只有知行一致,才是“圣贤体用之学”。
  周瑛还特别指出,所穷之理如不在行为中体验,就有可能把道义当成功利,走到邪路上去。他说:“及见经生闭户探讨,出而与事接,往往牴牾,间有走四方习知天下事者,引而置诸烦剧皆有获。予始知人材虽俊美而学虽工,不历试诸难,终不足与理天下事也。”①又说:子之为学亦慎其所趣哉。盖趣吾心于道义,则于道义归焉;趣吾心于功利,则于功利归焉。此二者王霸所自分也,而所以趣之者,以志为主。然学之弗博,择之弗精,守之弗固,则此志不知所主,固有舍夫道义之正,而趣夫功利之私者矣。子其慎之乎!②周瑛强调,还必须对自己的行为时时检点,即所谓谨独,就是在自己闲居独处之时也要谨慎地遵守道德原则。他说:张子(指张载——编者注)谓达天德便可以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所谓天德者,是理得于心,纯粹至善无一毫人欲之私也。独知之地不能致谨,则人欲间之矣,何可以语王道?王道是治道之至纯者也,由天德而出者也。③他强调,人不能无过。过而得闻,闻而能改,则复于无过。无心失理为过,有心悖理为恶。处人之道不过于处己,处己之外无复处人之道。④周瑛的这种“闻过能改”“改复无过”的命题,是一种既往不咎的思想,这在现实生活中是有积极意义的。
  4.由用及体、由体及用,一以贯之。此即今天所说的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认识方法。周瑛认为,致知穷理是循序渐进和反复无限的过程。他说:“天下事即其小可以占其大,据其始可以见其终。”⑤“学者求之万,其一乃可至。”⑥此即由用及体,同时还由体及用,这种体用一贯,反复深化的思想,是有合理因素的。周瑛说:人心无外,圣人静有以立天下之大本,动有以行天下之达道,由体及用,一以贯之,自余为学皆由博以及约。博者,万殊也;约者,一本也。求诸万殊而后一本可得,既得一本则所谓万殊者亦可推此以贯之矣。①周瑛主张先由万殊至一本,是符合人的认识规律的。
  (三)社会政治思想周瑛认为,社会历史的发展有其内在规律。这种规律就是“几动则势趋,势趋则形就”,形就表现出治乱。天下之事有几有势有形。势趋于善,善重则恶轻,及其至也而治成;势趋于恶,恶重则善轻,及其至也而乱成。
  他说:夫治乱,形也,然不生于形而生于势。轻重,势也,然不生于势而生于几。有善恶,是为形势之先,治乱之本也。当时群贤论事,或在治平之后,或在草昧之初,或在存亡危急之秋,其所言事虽有大小,要皆有以审夫几也。夫几动于心间不容发,非天下之大知不足以知此,非天下之大勇不足以用此。故气运不我与,明良不相值,坐失此几者亦多矣。此君子于豪杰之士又不能不叹其建功立业之为难也。②在这里,周瑛提出几、势、形三个范畴,是其论述社会发展的关键和环节。
  他把善看作是社会治乱发展的关键,几是善恶的矛盾运动,历史的治乱就是由善恶的矛盾运动而决定的。治乱是形,治乱之形生于势;轻重之势生于几,几表现为善恶的矛盾运动,因此善恶之几为治乱之本。周瑛这种抛开社会的经济条件,以道德观念的善恶来作为社会治乱的决定因素的思想,是偏颇的。
  在上引周瑛的这段论述中,他还提到“气运不我与”。周瑛认为,善恶之几也是气运问题,以数百年之事功而成于一旦,十数人之集事同出于一心。谁之力也?御史之力也,人谓事关于气运。果然哉!“学校由气运而兴,则人材当应气运而出。”③在周瑛看来,事业的成败在于气运。
  周瑛认为,救治当时社会腐败之道是复纪纲。他所谓的纪纲就是指当时朝廷应该施行的各种制度和臣民应服从的准则。他认为,天下之弊非一朝一夕之积。为天下谋者当思所以致弊之源,而拟所以救弊之道,然后可渐而理。致弊之源为失纪纲,救弊之道为复纪纲。纪纲存则弊消,天下治安;纪纲失则弊滋,天下病。他说:盖纪纲之于国家,犹脉之于人也。人病而脉不病,可不药而愈;人不病而脉病,此华(佗)扁(鹊)所以却望而走焉者。今日纪纲何如哉!盖其失也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其所以复之者亦岂一朝一夕之所能哉!①在这里,撇开社会的经济基础,而把上层建筑的东西作为决定社会治乱的根本,显然是错误的。
  在周瑛看来,失纲纪主要是由于当时道德人伦败坏。“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后世教化不明,“一旦遇有变故,往往臣弃其君,子弃其父,纲常不立,人道大坏,使夫英雄豪杰之出虽极力营救而不可收拾以归于尽”②。
  这是说圣学不明而纲常之道坏。“人道一失则禽兽矣。”③那么,如何恢复纲纪或纲常呢?周瑛认为,即是要恢复人的善性。“五伦均出于天赋”④,人要遵循社会道德伦理的原则才符合人性。他说:天道好善而恶恶,喜顺而恶逆。人性之中万善俱足,其近者,曰孝曰友曰悌,此三善者,皆自人性中来。而所以推行之者,则孝又友与弟之本也。予尝观夫世之人矣,凡爱父母深者,于兄弟之情恒笃;爱父母浅者,于兄弟之情恒薄,其有不知爱父母者,则于兄弟漠如也。⑤周瑛认为,在道德人伦中最根本的是孝。此外,节义也很重要。“节义者,人道之大闲也。节义立,人道定矣。”⑥因此,周瑛提出要加强道德教育。他认为,学校以风化为首,风化以节义为先。他说:吾教兹土不能使人重节义,尚可置而不问乎!嗟乎!世之为学校官者,不过集诸生于堂,序订其疑义,校其文字,使取科第以为成绩,至于人为善与为不善,孰问焉!君往矣,异日有怀念君者,必曰:是能助人为学者也,是能侃侃仗义而不屑于细事者也。①在这里,周瑛深刻地指出了当时科举取士的弊病,而指出学校应既要教书又要教人,智育和德育并重。周瑛所提出的德教,就是要培养无欲顺命的人。
  他说:龙可豢,麟可絷,凤凰可以网罗取,予尝求其故矣。盖麟凤与龙皆灵物也,然有形焉。有形则有欲,有欲则人得而制之矣。若夫有形而无欲,恶得而制之哉!他认为,孔子有形无欲,于富贵贫贱死生寿夭皆夷视之。非惟孔子,凡知为学而能自绝于欲者莫不皆然。能制物而不制于物,无欲即顺命。“高牙大纛坐立庙堂,吾非薄此不为也,是有命焉,吾恶得而干之;箪瓢陋巷裘褐不完,吾非爱此乐为也,是有命焉,吾恶得而去之。”②他把无欲释为顺命,显然是欺人之谈。

附注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抚州府正义堂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五《复高都宪五宜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八《自撰蒙中子圹志》,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清〕陈汝咸修、林登虎纂:《(康熙)漳浦县志》卷十五《人物志·周瑛》,台北成文出版社1968年版,第1074页。 ③〔明〕何介远:《名山藏·周翠渠》,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杨廉:《杨文恪公文集》卷五十一《祭翠渠周先生文》,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五《天地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柳子宥蝮蛇辨》,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八《鬼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八《鬼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八《自撰蒙中子圹志》,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嘉鱼李氏义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姜氏双槐堂》,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赤城论谏录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贺包封君以六十受恩命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赠倪廷瞻知怀庆府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如此轩》,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嘉鱼李氏义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壶中丘壑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续骚亭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五《自警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温明堂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洗心亭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嘉鱼李氏义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考功司题署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石崖书室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莲溪书屋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五《上王冢宰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送林蒙庵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送黄郎中还南都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族子叔高勿斋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五《杂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五《复林孟和进士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锦江赠别诗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⑥〔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六《送陈白沙归南海》,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四《题嘉鱼李氏义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赤城论谏录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三《蒲城辟郡学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壶山赠言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赠张廷厚分教济宁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徐氏贞节挽诗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一室双贞诗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棣萼怀春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⑥〔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一室双贞诗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一《赠王司训书满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明〕周瑛:《翠渠摘稿》卷二《超然宴处诗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知识出处

朱子文化大典 下册

《朱子文化大典 下册》

出版者:福建教育出版社

本书分上、中、下三册。上册介绍朱子生平,包括家世、从学、讲学、论道、政绩等内容。中册阐述朱子文化源流,包括朱子理学形成的历史背景、朱子的理学思想、朱子的经学思想、朱子的教育思想等内容。下册着重介绍朱子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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