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南方学者对朱子文化的传承:草庐学派与北山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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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文化大典 下册》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10001036
颗粒名称: 二 南方学者对朱子文化的传承:草庐学派与北山学派
分类号: B244.7
页数: 23
页码: 96-118
摘要: 本文记述了南方学者对朱子文化的传承,分别为草庐学派与北山学派。元人揭傒斯将许衡与吴澄作为元代两个真儒相提并论:“皇元受命,天降真儒,北有许衡,南有吴澄。所以恢宏至道,润色鸿业,有以知斯文未丧,景运方兴。”
关键词: 南方学者 哲学思想 朱子文化

内容

元人揭傒斯将许衡与吴澄作为元代两个真儒相提并论:“皇元受命,天降真儒,北有许衡,南有吴澄。所以恢宏至道,润色鸿业,有以知斯文未丧,景运方兴。”④还对二人的成就做了一个比较:“许公居王畿之内,一时用事,皆金遗老,得早以圣贤之学佐圣天子,开万世无穷之基,故其用也弘。吴公僻在江南,居阽危之中,及天下既定,又二十六年始以大臣荐,强起而用之,则年已五十余矣。虽事上之日晚,而得以圣贤之学为四方学者之依归,为圣天子致明道敷教之实,故其及也深。”⑤用弘与及深,可谓各有千秋,但揭傒斯认为,吴澄对理学的贡献应当更大:“窃惟我国家自太祖皇帝至于宪宗,凡历四朝、五十余载,天下犹未一,法度犹未张,圣人之学犹未明。世祖皇帝以天纵之圣,继统纂业,豪杰并用,群儒四归,武定文承,化被万国,何其盛欤!至如真儒之用,时则有若许文正公,由朱子之言、圣人之学,位列台辅,施教国子,是以天启昌明之运也。乃若吴公,研磨‘六经’,疏涤百氏,纲明目张,如禹之治水,虽不获任君之政,而著书立言师表百世,又岂一材一艺所得并哉?”①(一)草庐学派吴澄(1249—1333),字幼清,晚字伯清,后人称草庐先生,江西崇仁人。关于吴澄的思想倾向,前人看法不一,黄百家说:“幼清从学于程若庸,为朱子之四传。”②而全祖望则认为:“草庐出于双峰,固朱学也,其后亦兼主陆学。盖草庐又师程氏绍开。”③其实,吴澄的学术倾向,与其说是所谓兼陆或和会朱陆,不如说他所追求的是一种“全体大用”之学。就气象而论,吴澄颇似朱子:“里人刘寿翁为予写真,见之者咸曰:此朱夫子像也。”④在主观上,吴澄也一再以接续朱子之学自任,无论是青年时代作《道统图并叙》还是壮年后遍注“五经”,皆念兹在兹。不过,吴澄并不株守朱学门户,而是广泛吸取宋儒的其他思想资源,并加以个人的综合与发展。吴澄具有广博的文化修养,除了精通儒家经典之外,还涉猎天文、地理、医学、时务、术数等领域,且是元代文学大家。现代研究者(如钱穆)认为,朱子之后,说到学问规模的宏大渊博,与朱子能相比的恐怕只有吴澄一人。
  1.理气论性理之学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关于理气、太极等宇宙基本原理的。在这方面,吴澄声称自己只是掇拾先儒陈说,个人并无太多发明,甚至到了晚年,他还奉劝学者不要在这上面多费精力。尽管如此,吴澄对理气、太极的论述还是值得我们关注的,这不仅是因为这些论述是性理之学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同时,还因为吴澄实际上在若干命题上对前人的思想有所推进。吴澄提出,“理在气中,元不相离。”①关于“理在气中”,按照吴澄自己的解释,是说理不是什么独立的实体(物),而只是气的所以然(主宰):“理者,非别有一物在气中,只是为气之主宰者即是。”②黄百家指出,吴澄这句话是说理不是别有一物,而是指气之流行有条不紊:“理在气中一语,亦须善看一气流行,往来过复,有条不紊。从其流行之体谓之气,从其有条不紊谓之理,非别有一理在气中也。”③肯定理气“元不相离”是对程朱有关理气不相离思想的继承。而“理在气中”以及“理者,非别有一物在气中”等说法则包含了理气一元论的萌芽,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出朱子理气观的范围。后来明代思想家如罗钦顺等人更进一步提出理气为一物的思想。④吴澄还对老子“先有理而后有气”说做了批评。老子并没有直接使用理气这样的范畴,说老子持“先有理而后有气”论,是吴澄用理气术语对老子“有生于无”说进行改造后的结果:“老子云:‘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万物者,指动植之类而言;有字指阴阳之气而言;无字指无形之道体而言。此老子本旨也”,“老子以为先有理而后有气,横渠诋其有生于无之非,晦庵先生诋其有无为二之非。其无字是说理字,有字是说气字”。⑤理学家并非不讲“有生于无”,只不过认为他们与老子所讲的意义不同,前者肯定具体事物有发生发展与灭亡的过程,但不承认整个宇宙有所谓终始。甚至在理气意义上,理学家也可以讲“无能生有”,例如朱子就曾说过:“无极而太极,言无能生有也”⑥,即是以“无能生有”喻“理能生气”。不过,这种议论在朱子那里较为少见。朱子更多的是强调理在气中:“太极生阴阳,理生气也。阴阳既生,太极在其中,理复在气之内也。”⑦易言之,朱子是在理气不相离、有无不相分的前提下说“无能生有”的。吴澄认为,理学与老子在有无问题上的分际正在于此:前者是以有无为一,后者是以有无为二。他引用朱子为周敦颐儒家身份进行辩护时的说法:“老氏之言无,以有无为二;周子之言有,以有无为一。”①以“有无为一”实际上是消无入有、以有统无,从而否定本根意义上的无。
  与有无观的这个特点相应,吴澄在理气观上,以理气不分先后为前提来讲“理在气先”,即:虽然仍坚持理在气先,却又强调理气不相离。
  吴澄对老子有无理气观的批判直接承自宋儒:“盖老、庄、列之意皆以为先有理而后有气,至宋朝二程、横渠出,力辟老氏自无而有之说为非,而曰:‘理气不可分先后。理是无形之物,若未有气,理在哪处顿放?’又曰:‘理与气,有则俱有,未尝相离。’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今生于程、张之后,而又循袭‘有理而后有气’之说,则是于本原处差了。可仔细取《近思录》、《程氏遗书》、《外书》、张子《正蒙》、朱子《语类》观之。四先生说得洞然明白,即与愚说无异。”②其实,二程与张载并没有明确提出过“理气不可分先后”之说,这是吴澄个人的体会。
  需要指出的是,不能因为看到“理在气中”“理不离气”这样的说法,就断言吴澄已不再坚持朱子理优先于气的立场。其实,如前所述,吴澄并没有放弃“理在气先”的立场,而“理气不分”的思想在朱子那里也早已存在。只不过,吴澄已不再像朱子那样明确强调“理与气决是二物”。
  2.太极论经过周敦颐、朱子等人的开发,太极问题已成为理学的重要话题之一。在吴澄的时代,这一问题仍然受到广泛关注。吴澄晚年曾与人通书反复辩论无极太极问题,吴澄文集收有与田泽辩论无极太极问题的书信三通,时间分别为七十八岁(元泰定帝泰定三年,1326)、七十九岁(元泰定帝四年,1327)、八十岁(元文宗天历元年,1328)。此前,他还著有《无极太极说》一文。在这些论述中,吴澄重申了朱子有关太极的看法,对宋儒的太极说进行了深入辨析。
  首先,吴澄注意到“太极”一词有不同用法,或“指道而言”,或“指阴阳未分时而言”:“大既古今言太极者有二,当分别而言,混同为一则不可也。《庄子》云‘在太极之先’,《汉志》云‘太极函三为一’,唐诗云‘太极生天地’。凡此数言,皆是指鸿蒙混沌、天地未分之时而言也。夫子言‘易有太极’,则是指道而言也,与庄子、汉唐诸儒所言太极字绝不相同。今儒往往合二者为一,所以不明。”①他自己倾向于以太极为道:“太极者,何也?曰道也。”②吴澄还从宋儒那里为自己的这种理解找到支持:“自宋伊洛以后,诸儒方说得‘太极’字是。邵子云:‘道为太极’,朱子《易本义》云:‘太极者,理也’,蔡氏《易解》云:‘太极者,至极之理也’……澄之《无极太极说》曰:‘太极者,道也’,与夫子、邵子、朱子、蔡氏所说一同。”③当“太极”指阴阳未分时而言(例如庄子及汉唐诸儒),是“以天地未分以前混元之气为太极”。这实际上是“太一”,而不再是“太极”。吴澄认为:“混元未判之气,名为太一,而不名为太极”,“混元未判之气不名为太极,而所谓太极者是指道理而言”。④这种看法实际上是把“太极”形上化了。不过,它并非吴澄的发明。在他之前,朱子作《太极解义》,就明确地把周敦颐的《太极图说》纳入到“理”学的体系里来。本来,在周敦颐那里,“太极”基本上是被理解为混沌未分的元气。从程颐开始讲“道非阴阳也,所以一阴一阳,道也”,有意识地把“一阴一阳之谓道”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联系起来。朱子继承了程颐的这一思想,以阴阳为气、太极为道,以此阐发他的理气哲学。因此,朱子在讲到“分阴分阳”之“易”时,有时他不再说“太极”而是说“太一”。这显然是一个新的讲法。而吴澄则专门拈出朱子此义加以发扬:“朱子《易赞》曰:‘太一肇判,阴降阳升。’不言‘太极’而言‘太一’,是朱子之有特见也。朱子《本义》解‘易有太极’云:‘易者,阴阳之变;太极者,其理也。’朱子只以阴阳之变解易字。”①实际上,朱子此种用法甚少,吴澄提出此说,对朱学不无发明之功。
  吴澄对无极的说明则一本朱子,从“无极”乃强调无实物无方所这一点入手:“何以谓之无极?曰:道为天地万物之体而无体,谓之太极而非有一物在一处可得而指名之也,故曰无极。”②顺着这样的说法推下去,结论应该是“太极而无极”,然而,周敦颐的原话是“无极而太极”,顺序正好相反,这又如何解释?吴澄乃有如下说明:“无极而太极,何也?曰屋极、辰极、皇极、民极,四大之极,凡物之号为极者,皆有可得而指名者也。是则有所谓极也。道也者,无形无象、无可执着,虽称曰极而无所谓极也;虽无所谓极而实为天地万物之极,故曰无极而太极。”③从上可以看出,从朱子到吴澄,对“无极而太极”的解释思路是合无极太极为一,尤其是要消解无极在太极之外别有一物的观念。
  无极太极之辩牵系儒道之辩的一些根本问题。吴澄之所以先要对“太极”用法予以甄别,不以阴阳未分之元气说太极,而专以太极为形上之道、至极之理,乃是因为此论实关联理气、有无诸论。首先,若以太极为阴阳未分,则与理气不相离的原理相冲突:“夫理与气之相合,亘古今永无分离之时。……言太极理气浑,是矣;又言未分,则不可。盖未分则是终有分之时,其实则理气岂有时而分也哉?”④其次,对太极的不同定义将导致太极与无极、有与无等关系的不同定位。吴澄先假设“若以太极为一气未分之名,上头却可着无极两字”,然后予以否定:“然自无而有,非圣贤吾儒知道者之言,乃老庄之言道也。”反过来,“若以太极为至极之理”,“则其上不容更着无极两字”。⑤吴澄认为,朱子关于太极之外非复有无极的说法,是对周敦颐观点的忠实解释:“故朱子为周子忠臣,而曰‘无极二字只是称赞太极之无可名状,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①吴澄还引张栻的观点为援:“南轩《图解》之下文云:‘非太极之上复有所谓无极也。太极本无极,言其无声臭之可名也’。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非无极之真为一物,与二五之精相合也。言未尝不存于其中也’。南轩此言即与朱子所言及老拙所言一同。”②《易传》与《太极图说》都描绘了一幅生成论图景,前者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后者则言“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那么,这两种“生”的意义是否相同呢?吴澄认为,前者是说卦画,后者是说造化,具体而言,则是:“言卦画,则生者生在外,有两仪时未有四象,有四象时未有八卦,朱子谓‘生如母之生子子在母外’是也。言造化,则生者只是具于其中,五行即是阴阳,故曰‘五行一阴阳’,言阴阳五行之非二,朱子所谓‘五殊二实无余欠也’。阴阳即是太极,故曰‘阴阳一太极’,言太极阴阳之非二,朱子所谓‘精粗本末无彼此也’。朱子又言:‘生阴生阳之生,犹曰为阴为阳云尔,非是生出在外’。惟朱子能晓得《太极图说》之‘生’字与《易·系》‘舜之生’字不同。”③又说:“两仪四象八卦,渐次生出者也,非同时而有。太极阴阳五行,同时而有者也,非渐次生出。一是言卦画,一是言造化,所以不同。”④吴澄对“生”字意义的区分未免过于强调《太极图说》与《易传》的差异。其实,周敦颐并非完全不用“两仪”的说法,所谓“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即是。另一方面,《易传》也不单是说卦画,“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中的“两仪”也就是阴阳,“是生两仪”也就是指太极生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可以说是讲卦画,太极生阴阳则不是。按照吴澄的解释,《易传》是讲卦画,其中的“生”字是指生出在外,也就是说《易传》的太极生阴阳(即“是生两仪”)是讲卦画,其中的“生”字是指生出在外;《太极图说》是讲造化,其中的“生”字是讲具于其中。同是太极生阴阳,在吴澄的解释下,《易传》与《太极图说》具有两种意义。就后一种说法而言,太极生阴阳以及阴阳生五行,是指阴阳五行非二、阴阳太极非二,亦即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如果把这里的太极理解为元气,那么,这种说法是符合吴澄所说的气生万物的情况的。但是就前一种说法而言,太极生阴阳类似于母生子,是生出于外,这里的太极显然不应当作元气解(否则两种说法就变成一种说法了),而只能解作道或理,那么太极生阴阳就意味着:道或理生出气。
  由理在气先的逻辑出发,也不是不能推出理能生气这样的命题,例如周敦颐就曾说过:“太极生阴阳,理生气也。”①问题是,按照理气不相离的原则,理能生气,但理仍然具于气中,而不应当是气生出其外。事实上,周敦颐在说理生气之后,紧接着又说“阴阳既生,太极在其中,理复在气之内也”②。可是,如果依吴澄以上的解释,《易传》的太极生阴阳是讲阴阳生出其外,亦即气生出于理之外,这是不符合吴澄自己所反复强调的“理气原不相离”的原则的。吴澄在解释上的这种混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从朱子那里来的,朱子在多数情况下是坚持理生气而理复在气之内,但有时也说“气虽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则理管他不得”③。
  吴澄还对朱子有关气机的说法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先肯定“盖太极无动静。动静者,气机也”,“太极不当言动静”。④随后又解释说:“机犹弩牙弩弦;乘此机如乘马之乘。机动则弦发,机静则弦不发;气动则太极亦动,气静则太极亦静。太极之乘此气,犹弩弦之乘机也,故曰:‘动静者,所乘之机’,谓其所乘之气机有动静,而太极本然之妙无动静也。”⑤在朱子那里,“乘此机”之“乘”的确是指乘载之乘,但“机”具体何指并不明确。吴澄将“机”解成弩牙弩弦,是作了自己的发挥。吴澄也意识到弩弦弩机比喻的局限性,因此又特别提示:“然弩弦与弩机却是两物,太极与此气非有两物,只是主宰此气者便是,非别有一物在气中而主宰之也。机字是借物为喻,不可以辞害意。”①朱子关于理之动静的思想被吴澄应用到太极之动静上:“至若谓‘太极之本体也,静者所以形容其无声无臭之妙’,此言大非。动亦一,静亦一,即无动一静二之可疑。盖误以太极之本然者为静,阴阳之流行者为动故尔。”②与动静范畴相连的是体用显微范畴,太极自身既无动静,也就意味着无所谓体之静、用之动,所以吴澄说:“今以太极之根柢造化者为体之静,阴阳五行变合化育者为用之动,则不可。”③吴澄的这些讨论实际是对朱子有关太极动静说法的一种补充,它对后来明代一些理学家产生了一定影响。如曹端(1376—1434年)即认为,如果说理乘气动如人乘马,那么理的作用就完全表现不出来。他指出,即使就人乘马这个比喻来说,还应区分活人乘马与死人乘马的不同,朱子所理解的人乘马实际上是死人乘马的关系,而曹端所理解的理的能动性则近于活人骑马。薛瑄(1389—1465年)继承了曹端反对朱子关于太极不会动静的思想,认为,如果说太极无动静,则太极便成了“枯寂无用之物”,就不可能成为万物运动变化的根源,他与曹端一样主张“太极能为动静”。
  3.心学观在吴澄生活的元代,时人已将“本心之学”的头衔加诸陆学之上,吴澄认为,这种观念基本上是一个误会,心学并不独指陆学,从尧舜直到周程诸子无不以心为学。他说:“以心为学,非特陆子为然,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颜、曾、思、孟,以逮邵、周、张、程诸子,盖莫不然。故独指陆子之学为本心学者,非知圣人之道也。”④吴澄的这一见解,从直接的意义上说,是为陆学做了辩护,而在更广的意义上,则是为心学正名。他所理解的心学已非陆学所能范围,陆学只是其心学的思想资源之一,他还大量吸收了从周敦颐到朱子等宋代其他理学家的心性思想,从他对“心学之妙”的如下理解可知:“心学之妙,自周子、程子发其秘,学者始有所悟,以致其存存之功。周子云‘无欲故静’,程子云‘有主则虚’,此二言,万世心学之纲要也。”①吴澄在自己的著作中也使用了原属孟学的“本心”概念。众所周知,“本心”是陆学标志性的概念,以往的思想史研究者据此认为吴澄的思想中有陆学成分。然而,吴澄所说的“本心”与陆九渊实有不同。吴澄将“本心”理解为“万理之所根”:“夫孟子言心而谓之本心者,以为万理之所根,犹草木之有本,而苗茎枝叶皆由是以生也。”②借助于生物学上“根”的意象,吴澄表达了如下思想:“本心”与“万理”是先起与后发的关系。“本心”之“本”,与孟子所说的“四端”之“端”用法相近,都是强调原初、起始之义。说本心为万理之所根,一方面是说“本心”先于万理而生;另一方面是说先起的本心对于后生的万理还有一种引导作用。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心具众理”。“心具众理”并不就是“心即众理”。前者强调心作为思维器官对理的一种统摄能力,而后者则强调心所包含的内容就是理。站在“心具众理”的角度看,心是认识理的主体,而理则是心所认识的对象。而站在“心即理”的角度看,心与理这种主客关系变成了同一关系。虽然从“心具众理”很容易推到“心即是理”,然而,其间的差异却不可不辨,朱子与象山的分野正在于此。象山不过在“心具理”的基础上往前多迈了一小步:“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③而朱子则谨守“万理具于一心”的命题。可以看出,吴澄坚守了朱子的这个界线,没有像象山那样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进一步推出“心即理”的结论。
  即使是在申述本心之说时,吴澄也始终没有忘记理的存在。对理所表现的这些关怀,更多地可以看出吴澄本心概念的朱学色彩。
  主敬以存仁(心)这一点被吴澄视为整个儒学之要:“(圣学之极)岂易至哉?期学而至之,惟当主敬以存吾心之仁,此其大概也。”①他还暗示,周、程之书对此有具体说明:“其悉,则有周子、程子之书在。”②吴澄对心学大要的如上理解,与其说是接近于陆学,倒不如说是承继了程、朱的主敬传统。
  相对于以本心概念为中心的陆九渊心学而言,本心理论只能说是吴澄心学的一个重要部分,在本心之外,吴澄还广泛讨论了心的其他问题。“本心”是一个比较接近于“性”的概念,而“心”的一般意义则是作为知觉器官,它更多地与精神活动相关。如果说“本心”主要是一个道德范畴,那么,“心”所涉及的则是认识论、心理学领域。“本心”说主要讨论的是“本心”与天理以及德性之间的关系,在理论上是性善论证明的题中应有之义。而有关“心”的各种说法涉及了“心”的属性、作用以及它的不同状态等问题。宋儒之中,以朱子论“心”最为详尽,吴澄对于“心”的见解基本上未出朱学范围。
  总之,吴澄的心学与其说是对陆学的继承,不如说它是对整个宋代乃至以前儒学心学思想的综合。
  吴澄弟子众多,《宋元学案·草庐学案》著录有三十多人,元明善、虞集、贡师泰、揭傒斯等为其著者。
  元明善(?—1322),字复初,鲜卑拓跋氏后裔。著作有《清河集》。元仁宗未登基时,元明善曾任太子文学,后历官至翰林学士。曾参与编修《成宗实录》《顺宗实录》《武宗实录》《仁宗实录》。还做过科举考试主考官,“延祐二年,始会试天下进士,明善首充考试官,及廷试,又为读卷官,所取士后多为名臣”。③他曾上奏朝廷,“正孔氏宗法,以宣圣五十四世孙思晦袭封衍圣公,事上,制可之”。④明善“早以文章自豪”,主张文章当“若雷霆之震惊,鬼神之灵变”。当时北方的一些文人儒士,以“复古”为旗号,元明善是其中之佼佼者。另一方面,元明善对经学也有浓厚兴趣,“读书过目辄记,诸经皆有师法”①。做江西省掾时,适逢吴澄在郡讲学,他“问以《易》《书》《诗》《春秋》奥义”,后者的回答令他折服,“遂执弟子礼终其身”。②虞集(1272—1348),字伯生,号道园,后人称邵庵先生。他祖籍四川,侨寓崇仁,自少师事吴澄。吴澄任国子监丞时,他是国子助教。吴澄去职后,不久他亦辞去。后累官集贤修撰、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奎章阁侍读学士等职。曾领修《经世大典》,著作有《道园学古录》。元后期,虞集与揭傒斯、柳贯、黄溍四人被尊为海内文宗,明人评论说:“天历以来,海内之所宗者,唯雍虞公伯生、豫章揭公曼硕、乌伤黄公晋卿及先生(指柳贯——编者注)四人而已。”③同时,虞集又与杨载、范梈、揭傒斯并称元诗四大家,自目其诗如“汉廷老吏”。由此可以想见其诗文在当时的知名程度。作为吴澄的入室弟子,虞集在理学方面亦有很深修养。其治经,一以朱子为尊,元明善曾评论说:“(虞)集治诸经,惟朱子所定者耳。”④他也自觉认同于儒家的道统:“今吾学之所讲,其书《易》《诗》《书》《春秋》《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其道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所以明其道者,颜、曾、思、孟、周、程、张、邵、朱之言也。”⑤对理学所重视的“四书”予以充分肯定:“夫‘四书’者,实道统之传,入德之要。学者由是而学焉,则诸经可得而治矣。”⑥同吴澄一样,出于对乡贤的敬仰,他对陆九渊的心学不乏好感。对于朱陆异同,他持论甚平,一方面肯定朱子对圣人之学有集大成之功,另一方面又指出陆九渊“超然有得于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之旨,其于斯文,互有发明,学者于焉可以见其全体大用之盛”⑦。他认为朱陆教学虽有小异,但不影响他们同为圣人之徒:“乃若陆先生之学,前代诸儒盖未之有也。朱氏之起,与之相望扶植斯文者,岂不重且远哉。然而入德之门容或不同,教人之方容有小异,其皆圣人之徒也。”①后来黄宗羲说朱陆“二先生同植纲常,同扶名教,同宗孔孟。即使意见终于不合,亦不过仁者见仁,知者见知”②。虞集已发其先声。像吴澄一样,虞集理解的心学也不是专指以陆九渊为代表的“心学”,而只是泛指古代的治心之学。
  贡师泰(1298—1362),字泰甫,号玩斋,少承其父贡奎家学,后又随吴澄受业,与虞集、揭傒斯等游,累官至礼部尚书、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户部尚书、秘书卿,卒于任上。著作有《玩斋集》。师泰以文学知名,而于政事尤长,“所至,绩效辄暴著”,任绍兴路总管府推官时,“治行为诸郡第一”③。由于政绩突出,他的官职累迁至监察御史,而在他以前,省台以上的官职,元廷不用南人:“自世祖以后,省台之职,南人斥不用,及是,始复旧制,于是南士复得居省台,自师泰始,时论以为得人。”④揭傒斯(1274—1344),字曼硕,号贞文,谥文安。累官翰林应奉、奎章阁授经郎、艺文监丞,翰林待制,集贤直学士兼经筵讲官,升翰林侍讲学士。揭傒斯富于史才,先后参与修撰《经世大典》《明宗神御殿碑》等,而最有影响的则是至正三年(1343)元顺帝下诏修辽金宋三史,他被任为总裁官。次年,《辽史》成,《金史》将竣,揭傒斯因积劳成疾,卒于任所。《辽史》在学者中评价很高。揭傒斯工诗文,是“元诗四大家”之一,其“为文章,叙事严整,语简而当;诗尤清婉丽密”⑤。揭傒斯贯通经史百家,为“儒林四杰”之一。著作有《文安集》。
  (二)北山学派朱子生前曾到浙江金华丽泽书院讲学,接引弟子。其后,朱子高足黄榦在此讲学多年,一传于何基,再传于王柏,由宋入元,王柏又传金履祥,金履祥传许谦,递相授受,金华地区的朱学不绝如缕。因何基长期居住金华北山,故他所开创的学派被称为北山学派,又被称为金华朱学。
  金履祥(1232—1303),字吉父,号次农,后人称仁山先生。“少而好学,有继世志,凡天文、地形、礼乐、田乘、兵谋、阴阳、律历,无不博通。”①十九岁慕濂洛之学,二十三岁受业于王柏,并从登何基之门。自此,“讲贯益密,造诣益深”②。入元后,以遗民自居,隐居教授,著述终身。著有《通鉴前编》《大学章句疏义》《论孟集注考证》《尚书表注》以及《文集》。
  金履祥治学的特点是融会“四书”,贯穿“六经”,门人许谦曾评论说:“其于学也,于书无所不读,而融会于‘四书’,贯穿于‘六经’,穷理尽性,诲人不倦,治身接物,盖无毫发之歉,可谓一世通儒。”③金履祥对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用功很深,专门为之作疏。他的疏不是一味信从《集注》,而是有所质疑与补充,黄百家即评论说:“仁山有《论孟考证》,发朱子之所未发,多所牴牾。其所以牴牾朱子者,非立异以为高,其明道之心,亦欲如朱子耳。”④他还非常重视《尚书》,《尚书表注》以及以《尚书》为主要材料的《通鉴前编》就是他在《尚书》学方面的成果,他在王柏《书疑》的基础上进一步,疑孔安国《尚书序》“为东汉传古文者托之”。
  在理学思想方面,金履祥继承了王柏重视阐发程朱“理一分殊”的特点,同时又有自己的若干发挥,如在《复其见天地之心讲义》中,他发挥了二程有关天地之心的思想:“夫所谓天地之心者何也?仁也,生生之道也。语其象,则复卦一爻是也。夫当穷冬之时,五阴在上,天地闭塞,寒气用事,风霜严凝,雨雪交作,万物肃杀之极,天地之间,若已绝无生息,而一阳之仁乃已潜回于地中。吁!此天地生生之所以化生万物之初乎?异时生气磅礴,品无流行,皆从此中出。”⑤他还指出,“凡事莫不有复。如学宫既废而新,则为学校之复。纲常既晦而明,则为世道之复。国家既危而安,则为国势之复。”①这里体现了朴素的辩证法思想。
  在《大学章句疏义》《论孟集注考证》等著作中,他对朱子的格物致知论有较为详尽的解释,并在中国哲学史上第一次提出了“知而能之,知行合一”的命题:“(《集注》云)效先觉之所为。(疏曰)古人为学是先从事上学。所为先觉之所为,是其行事践履、文辞制度,凡诗书六艺之文,皆先觉之所为也。朱子于《或问》中论学分‘知’‘能’二字,《集注》盖合言之。觉,知也;为,能也。明善,知也;复初,能也。其间语意并合二意,而‘效先觉之所为’一居尤明备。夫圣贤先觉之人,知而能之,知行合一。后觉所以效之者,必自其所为而效之。盖于其言行制作而体认之也。段内皆合知能意。”②许谦(1270—1337),字益之,浙江金华人。自号白云山人,后人称白云先生。许谦生于宋度宗咸淳六年(1270),甫冠,父殁,由母教养。俄而宋亡,历经丧乱,然刻苦自励,博及群书,“若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之说,亦靡不该贯”,“旁而释老之言,亦洞究其蕴”。③三十一岁,就学于金履祥,深受器重。学成而归,专事讲学,从者甚众。他教人“以五性人伦为本,以开明心术、变化气质为先,以为己为立心之要,以分辨义利为处事之制,至诚谆悉,内外殚尽”④。元顺帝至元三年(1337)十月卒,年六十八。至正七年(1347),谥文懿。江浙行省请朝廷建四贤书院,得与何基、王柏、金履祥同列学宫。论者以之与元初理学宗师许衡并称南北二许。其著作主要有《读四书丛说》二十卷、《读书丛说》六卷、《诗集传名物钞》八卷、《白云集》四卷等。
  许谦被认为是朱学正宗嫡传:“圣贤不作,师道久废,逮二程子起,而倡圣学以淑诸人。朱子又溯流穷源,折衷群言而统一。由是,师道大备。文定何公基既得文公朱子之传于其高弟文肃黄公榦,而文宪王公柏于文定则师友之。文安金公履祥又学于文宪,而及登文定之门者也。三先生婺人。学者推原统绪,必以三先生为朱子之传,适文懿许公出于三先生之乡,克任其承传之重。三先生之学,卒以大显于世。然则程子之道得朱子而复明,朱子之道至许公而益尊,文懿许公之功大矣。”①朱子一传为黄榦,再传为何基,王柏与何基介于师友之间,金履祥学于王柏而登何基之门,实朱子三传。许谦又从金履祥学,是为朱子四传。
  许谦往兰溪听金履祥讲学时,后者年已七旬。虽然相遇甚晚,但相得甚欢,时人谓“君上承渊源之懿,虽见仁山甚晚,而契谊最深”②。履祥授以理一分殊之旨:“吾儒之学,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③许谦终身奉信,尝与人书云:“昔文公初登延平之门,务为儱侗宏阔之言,好同而恶异,喜大而耻小,延平皆不之许。既而言曰:‘吾儒之学所以异于异端者,理一而分殊也。理不患其不一,所患者分殊耳。’朱子感其言,故其精察妙契,著书立言,莫不由此。足下所示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之两言,固学者求道之纲领。然所谓致知,当求其所以知而思得乎知之,至非但奉持致知二字而已也,非谓知夫理之一而不必求之于分之殊也。朱子所著书盖数十万言,巨细精粗,本末隐显,无所不备,方将句而诵,字而求,竭吾之力,惟恐其不至。然则,举大纲弃万目者,几何不为释氏之空谈也?近日学者盖不免此失矣,吾侪其可踵而为之乎?”④黄宗羲即此评论说:“‘理一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此李延平之谓朱子也。是时朱子好为儱侗之言,故延平因病发药耳。当仁山、白云之时,浙、河皆慈湖一派,求为本体,便为究竟,更不理会事物,不知本体未尝离物以为本体也,故仁山重举斯言以救时弊,此五世之血脉也。后之学者,昧却本体,而求之一事一物间,零星补凑,是谓无本之学,因药生病,又未尝不在斯言也。”⑤金华一系朱子学者莫不重视“四书”,对《四书章句集注》都下过很深功夫。据吴师道言:“盖自北山(按何基——编者注)取《语录》《精义》以为发挥,与《章句集注》相发。鲁斋(按王柏——编者注)为标注点抹,提挈开示。仁山(按金履祥——编者注)于《大学》有《疏义》《指义》,《论》《孟》有《考证》,《中庸》有标抹,又推所得于何、王者与其己意并载之。”①继金履祥之后,许谦对《集注》再行笺注,是为《读四书丛说》。盖许谦视“四书”为入道之门,而朱《注》又为“四书”必备,尝谓学者曰:“学以圣人为准的,然必得圣人之心而后可学圣人之事。圣贤之心具在‘四书’,而‘四书’之义备于朱子。顾辞约意广,读者安可易心求之乎?”②吴师道为《丛说》作序,推崇备至:“欲通《四书》之旨者,必读朱子之书;欲读朱子之书者,必由许君之说。兹非适道之津梁、示学者之标的欤!”③盖《丛说》于朱《注》,“奥者白之,约者畅之,要者提之,异者通之,画图以形其妙,析段以显其义。至于训诂名物之缺考证,补而未备者,又详著焉”④。但许谦并非一味盲从,他对朱《注》间亦有所讨论,书中不乏“异义微牾”之处,在这方面,他似乎继承了一些王柏疑经的精神。当然,许谦在本意上是为了完善朱《注》,他引用金履祥的话说:“自我言之,则为忠臣;自他人言之,则为谗贼。”⑤总的来说,《丛说》断语平实,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黄溍称其“敷绎义理,惟务平实”,四库馆臣认为:“书中发挥义理皆言简意该,或有难晓,则为图以明之,务使无所疑滞而后已。其于训诂名物亦颇考证,有足补《章句》所未备,于朱子一家之学可谓有所发明矣。”⑥后人评价其“发明朱子之学,旁引曲证,不苟异,亦不苟同”⑦。
  许谦在名物训诂方面取得很大成绩,《诗集传名物钞》即是其证。此书于朱子《诗集传》着重“正其音释,考其名物度数,以备先儒之未备,仍存其逸义,旁采远搜,而以己意终之”①。四库馆臣也给予较高评价:“是书所考名物音训,颇有根据,足以补《集传》之阙遗。”②在理学上,许谦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主要继承了朱子的观点。他沿袭朱子关于理先气后、理气不离不杂的观点,提出在逻辑上理先于气,而在发生学上气至而后理才有所寄托:“虽曰有理然后有气,然生物之时,其气至而后理有所寓。气是载理之具也。”③这个说法在坚持理本论的同时又充分注意到理气不相离的特点:“天生人物,是气也,而理即在其中。理主乎气,气载乎理,二者未尝可离。”④“气是载理之具”的另一种表达是“理具于气中”:“夫太极,理也;阴阳,气也;天地,形也。合而言之,则形禀是气而理具于气中;析而言之,则形而上、形而下不可以无别。”⑤而“天生人物,是气也,而理即在其中”已接近于“理在气中”的命题。
  程朱以气说鬼神,比较倾向于无人格化的鬼神观,许谦继承了这个思路,又试图对程朱的鬼神观与世俗鬼神观加以调停:“天地造化二气,一其言鬼神,是言鬼神之全,是大底鬼神。后所谓承祭祀者,如天神、地示、人鬼及诸小祀,亦皆鬼神,却是从全体中指出祭祀者,是小底鬼神,使人因此识其大者。”⑥作为祭祀对象的鬼神通常都被想象为人格化的有形象的鬼神,而程朱则将鬼神理解为阴阳之气,理解为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元素,二者相去甚远,许谦发明大小鬼神之说,使两说的矛盾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
  在心性问题上,许谦承袭程朱的“性即理”说:“性即理也。在天地事物间为理,天赋于人物为命,人物得之以生为性,只是一物。所为地头不同,故其名不同。”⑦由此而主张性善论。
  值得注意的是,许谦赞成遏欲、去欲,但反对息欲:“道在天地间,弘博精微,非可以操心求也,而乃攘袂扼腕作气决眦,售其说而竞后息欲,以厌今人陵古人,则吾未之信也。”①许谦所理解的人性已超越抽象的范畴,而与客观社会条件联系,他在解释孟子的“富岁子弟多懒”时发挥出“人当尽养之道”的思想:“先以‘岁之丰凶致人之善暴’以明人性本善,有以陷溺则为恶。盖欲得食以养其生者,人之常情。故富岁得顺其心,则为善;凶年不足以养其生而逆其心,则为恶。次以麸麦为喻,谓人之性本同,当皆极于善。所以不善者,养之异,以勉人当尽养之之道也。”②元初许衡曾提出有关“治生”的思想:“为学者治生最为先务。苟生理不足,则于为学之道有所妨。彼旁求妄进,及作官嗜利者,殆亦窘于生理所致也。士子多以务农为生。商贾虽为逐末,亦有可为者。果处之不失义理,或以姑济一时,亦无不可。”③而许谦当元中叶,明确表示“人当尽养之之道”,即肯定学者为学须以基本的生活保障为前提,前后二说若合符节,这应当是元代儒学的一个特点,元儒对形下层面的经济利益公开加以申论。
  在知行问题上,许谦继承了朱子有关知行并进的理论:“人之于道,不过知行两事耳。知者,智也;行者,仁也。”④同程朱一样,许谦也特别提倡读书,重视考索名物:“程先生教人格物有三事,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三事又当以读书为先。”⑤“一事一物,可为博闻多识之助者,心谨志之。”⑥在评论孟子“知言养气”之说时,许谦表达了知先行后的思想:“孟子之学是知言养气。知言即知道。知道属心为内,养气属事为外。格物致知以明心,遇事行义以养气。”⑦他因此主张“知言以开其先,养气以培其后”⑧,这是要求在道德修养中以道德意识为先导。许谦又主张“知行兼进”:“学以事言,不以理言。凡一事必有一理,有此理必有此事。但习其事而不思其理,则昏罔而无得;但思其理而不习其事,至于临事,其心又必危疑不安。欲学者知行兼进。”①他要求学者一边明理一边力行:“为学之道先立志,欲求至于圣贤,却随事只管低头做将去,明一分道理,便行一分道理。一边明理,一边力行,却不要计较功效。须要见得圣人亦是人做,我亦可学而至。学之所以未至者,只是理未明,行未力耳。长持此心,笃志行之,自少至老,不倦到头,却随人力量高下,见其成功浅深,最不可作界限。”②这就是所谓“致知力行并行不悖”:“致知力行,并行不悖。若曰必格尽天下之物然后谓之知至,心知无有不明然后可以诚意,则或者终身无可行之日矣。圣贤之意,盖以一物之格便是吾之心知于此一理为至,及应此事便当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也,须一条一节逐旋理会,他日凑合将来,遂全其知,而足应天下之事矣。”③这与朱子的知行观已经有所不同,后者曾提出:“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④强调明理而力行这一点,也是许谦用以反对佛老以及心学的一个口实:“古之立言者,诵于口而可以心存,存于心而可以身践而成天下之务,则圣人之道也。今口诵之,而不足明乎心;降其心以识之,而不可施于事,是则老佛之说尔。为老佛之说者措之事,固不能行于跬步,而自理其身,庸可以为善人?则好为异说者,其风又下于彼矣。”⑤许谦的学侣有张枢、吴师道等人,其谊在师友之间。黄百家说:“白云高第弟子虽众,皆隐约自修,非岩栖谷汲,则浮沉庠序州邑耳。如子长(即张枢——编者注)、正传(即吴师道——编者注),文采足以动众,为一世所指名者,则又在师友之间,非帖帖函丈之下者也。然白云非得子长、正传,其道又未必光显如是耳。”⑥张枢,字子长,金华人。从小饱读书卷,有过目不忘之能,对历代政治得失、礼乐兴废,乃至帝号官名、岁月后先,都能记忆无误。一次,许谦随口问到高帝取得天下的原因,他引证纪传,侃侃而谈,让前者大为惊奇。之后他要求做许谦的学生,许不同意,而以友待之。至正间,脱脱修三史,以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编修官召之,行至半途,以病辞归而卒。
  吴师道,字正传,兰溪人。始为词章之学,后读真德秀的著作而有志于理学。他曾经写信向许谦请教持敬致知之学,后者以李侗用来教朱子的理一分殊之说作复。至治初,登进士第。后召为国子助教,明年升博士。在国子监三年,一遵朱子之训而守许衡之法。以奉议大夫礼部郎中致仕。虽然他对许谦不以老师相称,但从后者受教良多,其祭文曰:“小子托交殆三十年,指圣途而诱掖,极友道以磨镌,骨肉不足以俪其亲,金石不足以拟其坚。比居闲而处独,益共究于遗编,不鄙予以不肖,将叩谒于师传。”①许谦平生门人众多,著录者数以千计,现知姓名的有三十六人。其中,比较杰出的有范祖幹、欧阳玄、胡翰、朱震亨,还有一位色目学者哈剌不花。
  范祖幹,字景先,金华人。元至正中,为西湖书院山长,辞归养亲。后郡守王宗显上其孝行,立纯孝坊,后人因称纯孝先生。明洪武十八年(1385)卒。著作有《众经指要》《读诗记》《大学中庸发微》《柏轩集》。景先被许谦认为是使自己学术得以流传者:“吾得刘名叔而学知进,得李国凤而学日彰,得范景先而学有传。”②他曾自述为学宗旨:“为学之本,莫大乎正心修身。欲修其身,莫若理会君子之所谓道者三,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矣。若切己之实,归而求之,可也;心不在焉,而能自得其根本者,吾未之闻也。”③“君子之所谓道者三”,典出孔子:“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范氏将《大学》所说的正心与孔子所说的君子之道联系起来,强调从不忧、不惑、不惧这些日常心理状态的培养上入手进行修身,反映了其学不尚思辨玄远而重切己用功的特点。欧阳玄,字原功,先世家庐陵,与欧阳修同所自出,曾祖始居浏阳。幼从母受《孝经》《论语》《小学》,八岁成诵,从乡先生张贯之学。年十四,益从南宋故老习辞章。弱冠,潜心读书,经史百家,靡不研究,伊洛诸儒源委,尤为淹贯。延祐科举,以《尚书》与贡。明年,赐进士出身,授官。文宗时设艺文监,署少监,奉诏纂修《经世大典》。拜翰林直学士,编修四朝实录,兼国子祭酒。诏修辽、金、宋三史,召为总裁官,发凡举例。晚年奉敕定国律。卒年八十五,谥曰文。其为人处己俭约,为政廉平,历官四十多年,在朝之日殆四分之三。三任成均而再为祭酒,六入翰林而三拜承旨,朝廷高文典册多出其手。其文章道德卓然名世。著作多佚,今存《圭斋集》十五卷、《拯荒事略》若干卷。
  胡翰,字仲申,金华人。从吴师道受经,从吴莱学古文,又登许谦之门,获闻朱学的绪。尝至京师,遍交当世名士,于余阙、贡师泰尤善。避地南华山中著书。入明,除衢州教授。聘修《元史》。居长山之阳,称长山先生。年七十五岁卒。胡翰留意经世之学,有《仲子文集》行世,内有“衡运论”推明天人之际、皇帝王霸之别,“正纪论”述人纪、地纪、天纪相因之理,“尚贤论”援引史传明人君当以求贤为治天下之要,“井牧论”考井田制沿革信其可行,“慎习论”谓历代明君所以成功者以其能自拔于流俗之习,“皇初论”申皇极之道绌王霸之说。
  朱震亨,字彦修,义乌人。初为声律之文,已而弃去任侠。既壮,又悔之,遂从许谦学于八华山。许谦为讲天命人心之秘,内圣外王之微,震亨闻之有省,自是用功专勤,数年大进。自度穷而在下,泽不能及远,随分可自致者惟医一途,于是从宋内官罗知悌得河间刘完素(字守真)之传,遂竟以医名。医家传之为丹溪先生。其学以躬行为本,以一心同天地之大,以耳目为礼乐之原,积养既久,内外一致;其治人则以守本禁欲补阴泻火为主。著有《格致余论》一卷,盖以医为儒者格物致知之一事而名;《局方发挥》一卷,《金匮钩玄》三卷。
  哈剌不花,蒙古人,官浙江台州达鲁花赤,后移徽州。尝游许谦之门。其学以诚意不欺为主,喜挟书册并一羊皮,坐山颠水滨,歌咏终日,野老过者,辄问民间疾苦。其治民以德为化,以法为防奸而不可以赖。所治之郡几于无讼,考绩为天下最。元儒当中,惟元初许衡之门有蒙古从学者,像许谦这样地处江南而有蒙古从学者的,百不一见,这一方面反映许谦在世影响之大,另一方面也说明到元中后期色目人汉化程度之深。
  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被称为“金华四先生”,他们传承的金华朱学一直延续到了明初,可谓影响深远。全祖望曾评论说,金华之学有三变,到许谦时“疑若稍浅,渐流于章句训诂,未有深造自得之语”,远逊于金履祥,这是一变;到柳贯、黄溍这些人,“遂成文章之士”,这是再变;而到了宋濂那里,“渐流于佞佛者流”,这是三变。①究竟而言,柳贯、宋濂这些人以文章名世,是所谓“得朱子之文澜”者(黄百家语),本不以理学为擅场。许谦是金华朱学最后的干城,他在学术上已经暴露出支离烦琐的倾向,也许正是这一倾向导致金华朱学最后丧失了继续发展的活力。

附注

④〔元〕吴澄:《吴文正集》卷首《神道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元〕吴澄:《吴文正集》卷首《神道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首《神道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九十二《草庐学案》,第3037页。 ③〔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九十二《草庐学案》,第3036页。 ④〔元〕吴澄:《吴文正公集》卷四十九《题刘寿翁为予写真》,明成化刻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二《答人问性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九十二《草庐学案》,第3042页。 ④〔明〕罗钦顺:《困知记》附录《与林次崖佥宪》,阎韬点校,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51页。 ⑤〔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⑥〔宋〕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九十四《周子之书·太极图》,第2368页。 ⑦〔宋〕周敦颐:《元公周先生濂溪集》卷二,宋集珍本丛刊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海南海北道廉访副使田君泽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海南海北道廉访副使田君泽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无极太极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二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二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海南海北道廉访副使田君泽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海南海北道廉访副使田君泽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无极太极说》,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二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二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三《答田副使第三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宋〕周敦颐:《元公周先生濂溪集》卷二,宋集珍本丛刊本。 ②〔宋〕周敦颐:《元公周先生濂溪集》卷二,宋集珍本丛刊本。 ③〔宋〕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四《性理一·人物之性气质之性》,王星贤点校,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71页。 ④〔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二《答王参政仪伯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二《答王参政仪伯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二《答王参政仪伯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二《答王参政仪伯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元〕吴澄:《吴文正集》卷二《答王参政仪伯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十八《仙城本心楼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十五《静虚精舍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十八《仙城本心楼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宋〕陆九渊:《陆九渊集》卷十一《与李宰二》,钟哲点校,中华书局1980版,第149页。 ①〔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十五《静虚精舍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澄:《吴文正集》卷四十五《静虚精舍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一《元明善传》,第4172页。 ④〔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一《元明善传》,第4172页。 ①〔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九十二《草庐学案》,第3072页。 ②〔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九十二《草庐学案》,第3072—3073页。 ③〔明〕宋濂:《宋濂全集》卷三《柳待制文集后记》,黄灵庚编辑校点,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88页。 ④〔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一《元明善传》,第4173页。 ⑤〔元〕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五《送朱仁卿赴安庆教授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⑥〔元〕虞集:《道园学古录》卷四十《跋济宁李璋所刻九经四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⑦〔元〕虞集:《道园学古录》卷四十四《故翰林学士资善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临川先生吴公行状》,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元〕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三十五《送李伯宗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五十八《象山学案》,第1887页。 ③〔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七《贡师泰传》,第4295页。 ④〔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七《贡师泰传》,第4295页。 ⑤〔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一《揭傒斯传》,第4187页。 ①〔元〕吴师道:《请入乡先贤祠祀先生文移》,〔元〕金履祥:《仁山集》卷五,清同治退补斋本。 ②〔元〕柳贯:《行状》,〔元〕金履祥:《仁山集》卷五,清同治退补斋本。 ③〔元〕许谦:《白云集》卷三《上刘约斋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八十二《北山四先生学案》,第2738页。 ⑤〔元〕金履祥:《仁山集》卷二《复其见天地之心讲义》,清同治退补斋本。 ①〔元〕金履祥:《仁山集》卷二《复其见天地之心讲义》,清同治退补斋本。 ②〔元〕金履祥:《论语集注考证》卷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八十九《许谦传》,第4319页。 ④《元史载白云先生行实》,〔元〕许谦:《白云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黄溍语,〔元〕许谦:《白云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元〕吴师道:《读四书丛说序》,〔元〕许谦:《读四书丛说》,清同治退补斋本。 ③《元史载白云先生行实》,〔元〕许谦:《白云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元〕许谦:《白云集》卷三《答吴正传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八十二《北山四先生学案》,第2759页。 ①〔元〕吴师道:《读四书丛说序》,〔元〕许谦:《读四书丛说》,清同治退补斋本。 ②〔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三十六《读四书丛说》,第299页。 ③〔元〕吴师道:《读四书丛说序》,〔元〕许谦:《读四书丛说》,清同治退补斋本。 ④〔元〕吴师道:《读四书丛说序》,〔元〕许谦:《读四书丛说》,清同治退补斋本。 ⑤〔元〕吴师道:《读四书丛说序》,〔元〕许谦:《读四书丛说》,清同治退补斋本。 ⑥〔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三十六《读四书丛说》,第299页。 ⑦〔元〕许谦:《论语丛说》,四库未收书目本。 ①〔元〕黄溍:《墓志铭》,〔元〕许谦:《白云集》,清同治退补斋本。 ②〔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十六《诗集传名物钞》,第126页。 ③〔元〕许谦:《读四书丛说·大学》,清同治退补斋本。 ④〔元〕许谦:《读四书丛说·大学》,清同治退补斋本。 ⑤〔元〕许谦:《白云集》卷四《答或人问》,清同治退补斋本。 ⑥〔元〕许谦:《读四书丛说·中庸上》,清同治退补斋本。 ⑦〔元〕许谦:《读四书丛说·中庸上》,清同治退补斋本。 ①〔元〕许谦:《白云集》卷二《送胡古愚序》,清同治退补斋本。 ②〔元〕许谦:《读四书丛说·孟子下》,清同治退补斋本。 ③〔元〕许谦:《许文正公遗书》卷末,清乾隆刻本。 ④〔元〕许谦:《读四书丛说·中庸上》,清同治退补斋本。 ⑤〔元〕许谦:《读四书丛说·大学》,清同治退补斋本。 ⑥〔元〕黄溍:《墓志铭》,〔元〕许谦:《白云集》,清同治退补斋本。 ⑦〔元〕许谦:《读孟子丛说上·公孙丑上》,清同治退补斋本。 ⑧〔元〕许谦:《读孟子丛说上·公孙丑上》,清同治退补斋本。 ①〔元〕许谦:《读论语丛说上·为政第二》,清同治退补斋本。 ②〔元〕许谦:《读四书丛说·论语中》,清同治退补斋本。 ③〔元〕许谦:《读四书丛说·大学》,清同治退补斋本。 ④〔宋〕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九《学三·论知行》,第148页。 ⑤〔元〕许谦:《白云集》卷二《送胡古愚序》,清同治退补斋本。 ⑥〔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八十二《北山四先生学案》,第2761页。 ①〔元〕吴师道:《礼部集》卷二十《祭许征君益之文》,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八十二《北山四先生学案》,第2769页。 ③〔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八十二《北山四先生学案》,第2769页。 ①〔清〕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八十二《北山四先生学案》,第27252807页。

知识出处

朱子文化大典 下册

《朱子文化大典 下册》

出版者:福建教育出版社

本书分上、中、下三册。上册介绍朱子生平,包括家世、从学、讲学、论道、政绩等内容。中册阐述朱子文化源流,包括朱子理学形成的历史背景、朱子的理学思想、朱子的经学思想、朱子的教育思想等内容。下册着重介绍朱子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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