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市图书馆

余谦一，字子同，生卒年不详，莆阳黄石连江里水南下余人。谦一高祖祖奭，字景召，在官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家居之父余振调教下，幼即颖悟绝人，未冠，补太学生。元符三年（1100），祖奭赴京应省试，擢庚辰科李釜榜进士。是科因哲宗去世，徽宗丧期未满，未亲试进士。诏令以省试第一名李釜为新科进士第一。祖奭累官朝议大夫。祖奭传长子武弼，字直儒，以荫补陵水尉。绍兴四年（1134）应法科，中第一人，授广东提点刑狱检法官，累官承议郎，卒赠太中大夫。祖奭传次子武扬，始任福州司户参军，与守王之望争假印之狱，谓囚实剪席为之，非造也，罪当减，郡守王之望不听，武扬遂以奉直大夫致仕，纳官归莆阳。武扬传子秀实，字颖叔，官朝清大夫，知衡州。秀实传子师鲁，少年嗜学，甚有文名。师鲁历官东莞、南海尉，乳源、潮阳令，通判蕲州、建宁府，终朝请大夫，添差浙东路安抚司参议官。故莆阳余氏族联云：“校书家声大，四台世泽长。”“弼扬合称两直奉，余积荣列三名家。” 朱子云：“大抵学问只有两途，致知力行而已。”也就是说做学问只有两个途径，就是掌握知识，并且能加以实践。师鲁牢记朱子所云：“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见《朱子语类》卷九）故其“多识由博学”，皆因“读书万卷始通神。”师鲁尝撰《朱文公别后集序》：“文公先生之帅长沙也，先大父衡阳使君，实以小侯事大国，辱知焉。先生之所与书帖，毋虑数十巾，袭惟谨为子孙藏。往岁偷儿入室，意其为宝也，窃之。交讯，一启直，当时吏牍，以故杂庋书中，今存此纸耳。每一思辄使人愧恨不能已，其后随牒四方多获与。乾淳，故家子弟游，暇眎以先生真帖，则曰六丁，下取之，余是特毫芒尔。因道前事，相顾唶唶叹息，以为距先生没，未几何岁而散失遗落已如此，况后千百年之久且远乎？先生一言一话，门人弟子必录以传。然得其言而不得其意者，若翰墨真跡，即先生实心之所寓，精义之所附存，使毫芒之仅不失者而复失之，谓非通家子弟之责，乃眎集中所缺者，俾儿曹笔藏之，以俟成编而寿诸梓。朅来承郡，适在先生里，而所得者益多，釐为十卷，噫富矣！先生之曾孙、市辖见之，慨然曰：‘建安精舍有所谓大全集矣，书当成一家言，且钩考赢余，犹足供锓费，而敢廑吾子乎？’于是精加雠校，近似而致餐钱薄少以相兹役云。先大父讳秀实，字颖叔，治衡之政，前帅周公论荐甚之，其受先生知，盖亦曰益公之所与者。” 师鲁之先祖余镐，字周京，于唐懿宗咸通十年（869）擢己丑科归仁绍榜进士，累官校书郎，后避兵乱，镐举家由建阳迁至莆阳壶公山麓翠峰古荐福招堤北原。镐卒，其子铣官古田令，后子孙为镐修祖墓，又在翠峰建余镐祠。其后祠废，守故居者复立于东埔余。镐之九世孙凤修余氏宗谱，时以余镐断为一世祖，从此莆仙余氏皆沿此例称之。其祠联云：“祖德流芳远，子孙福泽多。”“功勋彰社稷，德望遗梓乡。” 师鲁尝撰《始祖唐校书镐公祭田序》：“自大夫士以上皆得立庙，其名义器数，则有祭法；其所祭之主，则有宗法。徵诸礼可复也，惟墓祭古无之，仅见于冢，人一语而止。庙藏主墓藏，体魄固非，所以求神而先王亦从而许之者，缘人情所不忍故也。古礼散亡，家各有庙，自始祖而下皆得私祭，不专于宗子，则既病于渎，而墓之为祭其亲尽者，逾远逾亡，则又病于简。夫墓犹庙也，皆以昭穆次礼，所谓族葬，族坟墓者是已。虽其亲尽或未尽，所祭则殊，至于展省洒扫，宜无所不及。古人事简，虑周盖如此，而后世以拘忌失之。吾之族数，其上五世以至校书公，皆世世异葬，祭亦世世无敢怠。或曰亲尽而葬分，惧不可以久也，于是聚族而谋夷近代之祭田，合私助者得钱余三万。每岁至日，次第祭拜，因以附冬至祭始祖之义，盖累年草创而画，为定制自今始祭之。之日，凡族之诸孙咸在，某则出于某之昭也，某则出于某祖之穆也，某与某皆自吾祖出，孝敬心可以生矣。既祭而饮，则老者少者、尊者卑者，觥斝序列，献酬有容，蔼然忠厚之风焉，睦爱之心可以生矣。酒行，既命少者书祭之条流于籍，以谂后之子孙，其少者请曰祭之，意宜有述也，遂揭诸其端云。宝祐初元（1253）癸丑长至日，族老人序。” 师鲁传子谦一，少年颖悟。事亲孝，与弟友爱，为人恭俭洁廉。因出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尤崇儒学。其尝与友同游城山国清塘，撰《城山国清塘》诗云：“湖光山色酒杯中，此会那知一笑同。风暖空岩落松子，雨晴新涨没凫翁。隔林村落微茫见，一径禅房曲折通。老艾当年题品处，斜阳无语想高风。”谦一与弟士明，连中江西漕试。度宗咸淳元年（1265），莆阳举子郑献翁、陈文翁、郑希点、吴风举、傅梦澄、余谦一赴京应省试，同擢乙丑科阮登炳榜进士。谦一调泉州石井书院山长，召为国子监书库官，除太学博士，改宗正寺簿，差知化州。弟士明亦知泉州南安县，邑人谓为“二余”。 景炎三年（1278），亦是元世祖至元十五年（1278），元兵逼迫临安，枢密使张世杰（字汉卿）、直学士陆秀夫（字君实）等奉端宗赵昰即位于福州（端宗时年九岁）。后来端宗亡命海上，元兵跟踪追迫，端宗惊悸成疾。张世杰、陆秀夫等奉端宗再逃到硇州（吴川县南海上岛屿）。当年四月，端宗竟病死在岛上。陆秀夫等乃共立卫王为帝。卫王就是前信王赵曷，时年八岁。卫王昺即位，改元祥兴（1278）。六月，陆秀夫等奉帝昺迁于新会之厓 山。祥兴二年（1279）二月，厓山腹背受敌，张世杰所部终被元军都元帅张弘范击溃。世杰率小舟突围西走。陆秀夫见大事无望，便负帝曷投海而死。后宫诸臣从死者甚众。杨太妃闻帝死亦投海。张世杰率领残舟，西至南恩的海陵山，遭遇大风，世杰坠水溺死，其众皆散。这时四川及两广皆为元军所卒，元朝乃统一中国。南宋凡历九帝，一百五十年而亡（两宋合为一十八帝，三百二十年）。少保信国公文天祥（字履善）死节，其作《过零丁洋诗》，留下千古绝唱“人生 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邑人参知政事陈文龙（字刚中），在兴化军抗击元军，不敌被俘，文龙“平生仗忠节，今日任风波。”其被元兵械至杭州，宁死不屈，卒于岳飞庙中，朝廷谥忠肃。 陈文龙三弟用虎，字君乾，官至兴化军通判。元兵犯境，用虎与兄文龙协力抗元。文龙被执日，用虎宁死不降，自刎殉国。谦一尝撰《挽陈君倅用虎妻朱安人》诗二首：“阖郡无男子，夫人可奈何？平生羞蔡琰，一死伴湘娥。门盍来旌表，乡应辍杵歌。潘郎家国恨，怪得鬓丝多。”“太息睢阳事，重围保障孤。兄公能死节，女子亦捐躯。半被金闺婿，孤灯白发姑。百年遗恨处，风雨暗环湖。”用虎侄孙瑛撰《八世兴化军通判用虎公像赞》：“才优经国，职判知军。孤城固守，兄弟同声。效死弗去，元兵如云。妻也靖节，愈羡公勋。” 元至元八年（1271）后，谦一不仕。家居林下好为古学，辞语浑成而警切，为名文章家。如其撰《寄轩》云：“文章宗师曰欧、苏氏，欧自泷冈竣事，一迹不至家。林守颖乐，其风土遂为终焉之计。苏亦出蜀不复归，既欲归嵩洛，又欲居庐山，甚者以蒜山房客自诡。末年竟归阳羡，以死委先庐，乐侨寓，捨故乡，留他国，距非通人一蔽欤。丁丑（1277）寇作，吾族之薨连栋，接者化而为烟为埃，族之人往往流徙奔窜，近稍还集。显伯弟于故居一牛鸣地，得三间坚屋，携妻子以居，一轩明快，遂以寄名。盖曰：‘吾先人之庐，吾力未能复，而心未尝忘，寄于此非敢安于此。’昔重耳以晋难，故奔于狄者，五年一朝，至齐即怀其安，不复以反国为意向，微子犯悔其可追乎？兹名所以识也，夫不更宅，左氏所书能复宇，周公所颂，予闻其言而取焉。庄、列之论以身世为逆旅，以宅居为傅舍，此论能使人严检束。而事倡，往舍真实而崇幻妄。余又虑夫末流之弊，寄而至于媮也。故君子于此不敢一日废吾学。伯鸞之于吴，贫而寄者也，春庑之下礼敬行焉。台卿之于北海，急而寄者也，复壁之中义训出焉。乃若遭世乱离，少陵翁于夔、于襄、于成都，所寄无定。在诗自夔州以后，铿鉤蹈厉，端可上媲风雅。循其所寄之跡，考其岁月而论其为人、学问、功夫，诚有不可诬者。今显伯之寄于斯，非他州异县也，非傍人篱落也。其视二、三子之困厄，穷亦足以为安矣。人之情当厌乱之余，则喜闻放达之论；处幸安之境，则易忘競畏之心。显伯勉诸学之所以不可己也。显伯为余言，将求扁颜二大字于石岩方子，予恐未悉其所以名，故为之记如此，以著其心而又使览观自省焉。”（见《莆阳文献》卷十一） 至元二十八年（1291）辛卯，谦一为撰《元复南洋海堤记》：“至元辛卯（1291）秋，风涛为害，莆水以南海堤扫地，军储民食以石计者八万胥失焉。廉访使者分巡司张公知民疾苦，嗣岁中春，亟符府县官讲行修筑之政，闻者争趋，大家输财，小家出力，役之利病，民不能自达者，士言于公，随叩辍应，凡三阅月讫工。内若外，重堤如旧制，长二千余丈，外长五千余丈。基之广，内一丈六尺，外二丈五尺。既又蠲堤户之科，调而守护之，自是风涛不惊，年谷用成。万户赞叹曰：‘一方之利，百世之功，公赐也’。公虽不自以为功，而人之德功，欲子子孙孙毋忘之。无述，后又恶，可知其他善政不可胜书，则有行人，人人口碑在。公名孝思，字彦述，京兆人。良月朔日，进士宗正寺簿余谦一记。”（见《木兰陂水利志·乾部》）[按：“海堤者，外御潮汐之冲，内蓄膏泽之润，木兰陂之障也。故十四公创陂时，即砌捍海堤，就堤筑田，后立庙东角村祀焉。至元间（1271～1294）重修，十四功臣裔孙余谦一记。”] 谦一其言曰：“七日之文易了而易腐，千古之文难工而难腐。”邑人称“二难”名句。故其余氏族联云：“三朝重望千秋裕，二难名家万世昌。”上联指先祖余象仕宋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德高望重，泽被千秋。下联指名文章家谦一“二难”名言，学庇万代。 如宗簿余谦一祭枢密黄镛文：“呜呼！士君子有为于斯世，顾不以其时哉。当庆祐乾淳之盛，郡公先正，议论如黄钟大吕，名节如秋霜烈日，事业如泰山黄河，重之简册，荣耀至今，岂特其人之贤。亦气数之亨值之也。粤若靖康，岂无人物，杨文靖离谏坛，未几日而戎马已及郊，李忠定去枢密才踰年，而京城遂不守。二君子者，固尝出其区区之力而造物实制之。未几南渡，杨归从橐，李秉国成，始得以行其学。论者以为不幸之幸焉。甚矣，公之不幸也，公方为诸生之时，身已负一世之望，笔端铁钺，直抵权奸，颠倒流离，之死靡悔，追其掇高科而跻膴仕也。为良太守，为方监司、为直谏官、为名法从。进之西枢，喜其晚矣。信州之战，犹务勤王以兴复宋室，不幸猝遇矢伤，舆疾而返，夫既靳之以功名，则必昌之以耆寿。而一老意亦不愁遗矣，呜呼！向使德祐果留，景炎尚在，处公廊庙欤，必能以袁粲之死死宗社，任公方面欤，必能以巡远之死死官守。顾事有不可奈何者，此则公之心，世俗之所未知，而忠臣义士之所深识也。呜呼哀哉，谦一病痛参离，重惊梁坏，单斚束刍，长号大恸，于以洩国殄人亡之恨，而□为区区知己之私。”（见《莆田水南书街黄氏谱序》）如谦一为撰《文安公帖跋》云：“右先文安公遗墨一纸，于里巷学童剪截故纸中得之，虽不甚完备，得五十八字，盖宦游他乡与母家延陵氏所作也。方承平时公之真迹，悬金莫能致，况兵火后乎？冷笏旧毡，诚吾家至宝。此纸为家书，内幅不过侯问彝恭尔，然笃实忠厚，蔼然见于情。文自其本求之，孝之所推也，端方严重，凛然见于翰墨。由其内观之，敬之所形也。 书法心法也，心法家法也。艾轩先生论公父子，尝媲之万石君家，一言以蔽之，亦曰孝谨而己，乌乎！后之人共勿替之哉。”谦一著述甚丰，竟达数十稿，有《文安家集》存世，兵后多散逸。 泉州晋江人徐时叔，字仲晦，人称择斋先生。学有原委，与同邑刑部尚书洪天锡（字君畴）齐名。时叔于理宗绍定五年（1232）擢壬辰科徐元杰榜进士，历漳州通判，有廉名。迁知英德，徙知潮州，平定潮民起事，累官兵部侍郎。元军南下，忧愤而死。著有《择斋文集》存世。（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一、卷一0六，《闽中理学渊源考》）。 谦一应恩师时叔嗣子之请，为撰《徐择斋文集序》：“往岁莆有后村刘公（克庄），福有竹溪林公（希逸），泉南有择斋徐公（时叔），阳岩洪公（天锡），皆吾闽文章宗匠。竹溪、后村、集既板行，家藏而人诵之矣。阳岩、择斋后卒。不幸与坏劫会，嗣子门生伏匿奔踣不暇，遗集久之莫克会稡，有志于斯文者叹息焉。一日，择斋之子筹老，奉先集以授门人余谦一，俾为之序。开编伏读，则公年耆老，官显荣之日所作。盖公平生藁就辄弃，嗣子少长，始从旁抄录得之，兹特太山之毫芒耳。谦一既喜于成编，而又惧不敢当序，笔辞不获，乃稽首而言曰：‘昔之人论著多矣，少壮之气锐，而老则衰；劳苦之辞工，而贵坠。吕紫薇（本中）、周平园（必大，晚号平园老叟。）犹未免 此病。而公年益老，官益高，作为文章，略无一毫颓坠衰竭之态，此其故何哉？盖不以老壮穷达为进退者，气实为之。天地间有所谓至刚至大者，是为浩然之气，故孟氏之学以养气为先。是气也，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良、平失其智。眉山苏氏亦以是称昌黎公（韩愈），然后知孟子、韩子之文，纯粹明白，汪洋而大肆者，气之所充也。岂特韩、孟为然，苏氏之文亦然。故欲论公之文者，不于其文而于其气。公为人刚方严峻， 一介不以取予人，意所不可，虽当路有权势者，不肯以辞色假借之。开口论时事，若不知有讳忌，以故惮黯疾固者多。入辄斥，召辄寝，所谓谏书、讲卷、纶言、史笔，皆公所宜擅，曾不得一出其所长。山林岁月之外，麾节弓铁竟展转外服以老。德祐初元（1275），尝以第一人起之，而公老且病矣。昔人之言曰：‘气盛则言之长短、声之高下皆宜。’今观公之论著，诗则声之高下也，文则言之长短也，大抵尚妥律不尚奇怪，尚典雅不尚纤巧。阳岩每称仲晦之文最宜台阁，人以为知言。公于书无所不读，料饱而思敏，每下笔，娓娓千百语不能休。视之若不经意，实则槧生墨客冥搜苦索有所不能加。西山真公（德秀）之守泉也，公以翰墨受知，遂付以斯文之事，渊源所渐，有本固如是夫。因窃叹西山为南渡欧、苏门人，经指授者多以文名于世，四十年凋零殆尽，岿然灵光独东涧与公耳。二公殆，文章之统纪遂绝，而奎运终焉。乌乎！斯文兴废，岂非天邪！读斯编者，将必掩卷而流涕矣！”（见《莆阳文献》卷九） 俗云：“文章体别本天生，只让通才有性情。”谦一为文以意、趣、神、色为卫，故“丰而不余一言，约而不失一辞。”仲昭论曰：“余谦一文辞警切，皆一时之杰然者也。”其生平事迹可见《八闽通志》卷之七十二、《重刊兴化府志》卷之四十四、《莆阳文献》卷五、卷七、卷九、卷十、卷十一、卷二十六、《宋季忠义录》卷十五、《闽书》卷之一百六、《福建通志》卷四十八、《莆风清籁集》卷六、《兴化府莆田县志》卷十二、卷二十二、《宋诗纪事补遗》卷之七十五、《莆阳文辑》卷三、陈寿棋等撰清同治十年重刊本《福建通志》卷百八十三·宋良吏传、《兴安风雅》卷二、卷三、民国《莆田县志》第三十卷、《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莆阳玉湖陈氏家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