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市图书馆

郑岳，字汝华，号山斋，宪宗成化四年（1468）生，莆阳渠桥乡蒲坂村人。先祖郑露、郑庄、郑淑三兄弟，自永泰徙莆阳，居凤凰山麓，庐护墓侧，创立湖山书院，授徒讲学，以修儒业，启莆学，多勋德，后人称“南湖三先生”。郑氏为莆阳望族，官宦世家，邑人陈俊卿誉其“瑰杰之才，宏博之学，倡导莆中。”到了岳之高祖时，以财雄于乡，被讼戍甘州，自此家道中落，为谋生路，郑朴携爱子岳，举家迁城内金桥巷。 宪宗成化十一年（1475），岳七岁而孤，依母及舅就食，抚而教之。其虽体态瘦小羸弱，但天资聪慧，谈吐不凡，气质超群。在黄卷青灯之下，忍受着“十载寒窗无人问”的寂寞与凄苦，编织着“一举成名”的阶梯。岳弱冠之年，知识渊博，俊才有德，童试成秀才，乡试中举人。孝宗弘治六年（1493），年二十六，擢毛澄榜进士，二甲四名，授户部主事，改刑部主事。弘治八年（1495），孝宗亲政，几度修改刑律，革去许多冗杂的条例，使刑法减化。时朝廷命官董天赐与锦衣卫千户张福同监决囚犯，张福恃势越座，坐天赐之上，岳言之非体，奏论且言纠劾非镇监职，而董让行之，太常本礼部属，而崔志端专之，内外效尤，益无忌惮。词涉中贵，孝宗仁而不断，听任宦官弄权，岳忤旨，下之诏狱。赖尚书周信、侍郎许进论救，乃赎杖还职，再进刑部员外郎。 弘治十二年（1499），时边事报警，鞑靼入侵大同、宁夏，边将不能抵抗，或死或贬。侍郎许进督师大同，贵近厌其刚方，谋以罢职总兵官赵昶代之，此人屡次出师劳而无功，岳抗疏论列不可代，人皆称允。继擢湖广按察佥事，当地宗藩侵占民田，屡奏勘不决，岳到任判以还民。施州的夷民纷争仇杀，有司以叛告，岳擒其魁首，余悉纵遣不究。郑岳像荆、岳两地闹饥荒，饿莩遍地，岳劝富家出粟赈济，全活甚众。常德知府滥施刑罚，多方敛财，岳捕其亲信数人论罪，知府惮而解印去任，南京十三道御史举天下贤能十七人，岳居榜首。 武宗正德元年（1506），岳擢广西兵备副使，率兵征黑松洞，首战奏捷，抚谕土酋岑猛，猛罪当远徙福建，据田州不肯徙，岳许为奏，改近地，猛乃请自效。岳妥善处理了少数民族个别人之叛乱，分化瓦解敌人，稳定了地方局势，连受褒赐。在广西深入基层，筑足滩、广运、昭平三堡，亭障屹然，府江以壮。调广东兵备副使，戎马倥偬，滞狱一空，治绩称第一。 寻擢江西按察使，连陞本省左右布政使，时宁庶人宁王朱宸濠，勾结宦官刘瑾，有反志，居南昌，横行霸道一方，岳至振肃风纪，力裁之，宸濠因而忌恨。濠夺民田亿万计，民皆惊散，或设寨自守，濠告总制集兵剿民，岳复阻止之，其阴谋无法得逞，濠以是怒岳甚。会江西提学副使李梦阳者，字献吉，号空同子，有才名，以事夺职居家，益所弛负气，名震海内，濠纳交焉，遂与相好。 武宗正德九年（1514），梦阳与江御史万实相讦（攻击），奏下藩臬会勘，岳心两平其理，而梦阳务以求胜，不见岳袒其，梦阳怒之，濠从旁怂恿，遂以公堂银两诬岳贪污，派人逮岳之察司旧役门隶，送濠处拘禁，严刑逼供。事闻，下镇巡勘按，濠左右挟持成狱，郑岳家人被捕殆尽，连小儿子泓年亦遭殃。岳身陷诬系狱逾年，其《幽居公署书怀》小序云：“处忧患能以义命自安，诗见之矣。宁庶人宸测，久蓄异志。寻由臬转藩，裁抑其萌，濠不能堪，阴嗾同僚，横加诬许，威赂上下，文至其辜，逮系逾年，始得罢归，忧患中尝作《蒙难录》，兹摘其慨书之。其一：'咄咄日书空，祸阶慨伊始。蚁穴昔何微，溃川浩无涘。数至谅难违，修身以顺俟。明夷古所悲，演《易》在美里。厉贞乃终吉，斋心悟玄机’。”这首诗，表现了郑岳处忧患能以义命（坚守节义）自安，君子不失足于人。其时，人心愤惋不平，科道暨抚臣交疏岳受冤枉，武宗派大理寺卿燕忠，给事中黎奭复勘，宸濠费重金收买有关证人，胁迫其妻子，统一口径无异词。民众见状环泣曰：“王府费万金，必欲陷公，公坚求白，我辈无噍类，而公亦祸叵测矣。”岳被诬陷，罢职为民。 正德十四年（1514）八月二十日，朱宸濠反叛，都御史王守仁统兵征剿，在南昌擒获濠，押送至南京交武宗审判，然后赐宁王自尽，尸体被焚烧。李梦阳亦受宁王朱宸濠谋反一案牵连，削籍，卒于家。濠败，内外群臣交荐，起岳为四川左布政使，以母丧未终制不赴。嘉靖元年（1522），世宗即位，陞岳右副都御史，巡抚江西，百姓拥道聚观，手额相庆。岳奏赈恤饱受宸濠之乱兵灾之郡县，定次讨逆军功，及赠祀死事之臣，皆可报，赏罚分明，民心称快。 嘉靖元年冬，岳擢大理寺卿，时莆人林俊居京官刑部尚书，两人协衷，守法一无所假。朝廷近侍贾金犯法，岳上疏劾之：“贾金等侵盗仓库，宜寘之法，而曲贷之，将左右效尤，恣意侵盗。..陛下宜远鉴前代之规，近守祖宗之法，自今内官司有犯，悉听法司问，拟本寺审隶，以昭圣世平明之治。”疏入，帝不能听。上言内臣有犯，宜听部院问理，不从中决不能从，帝数不豫，岳请从圣祖“寡欲勤治”之训。有甘肃乱卒事，总兵官李隆等皆伏罪，岳平乱返朝，以灾异陈刑狱失平八事，前后连上四疏，皆关切时政，忠心勤政天日可表，世宗嘉纳。嘉靖三年（1524），进兵部右侍郎，次年，进兵部左侍郎，大同兵变。赦而复叛，岳运筹帷幄，密令总兵桂勇斩首恶数人，事定。后主事者夺桂勇之功，奏与权幸弟侄，御史为之核实，岳乃驳正之。内侍崔文用事，其侄挥昂欲突击提拔为副将，岳坚执不可，权贵视岳犹如眼中钉，伺机报复。先是嘉靖六年，世宗因武宗朱厚照无子，兄终弟及，作为其伯父，孝宗朱祐樘的继承人当上皇帝，他的生父是兴献王朱祐杬。那么，即位后的世宗或称自己的生父为“皇考”，或是称孝宗为“皇考”，只好让朝臣议大礼。岳因支持朝廷首辅杨廷和，认为世宗是以藩入统，应称孝宗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由是得罪世宗。岳言若以两考为嫌，第称孝宗庙号，不称伯考，以稍存正统，大学士石珤请从之，帝斥而夺岳俸二月。及是群小媒孽，欲陷害岳，会宁夏总兵种勋行贿求调，为东厂所捕，追回金币，勋前失事尝为岳所劾，勋之行贿礼单上并无岳名，言官因以风闻论岳，岳上章自白，乞致仕，世宗允之。 嘉靖四年（1525），岳致仕返莆阳，家居严毅端谅，好礼喜书，尝筑庐隐居壶公山麓。其颂《壶公山》诗云： “凌晨登绝岭，遥见八壶青。屹立撑霄汉，盘廻障渤溟。为谁还作怪？笑我也钟灵。精舍依深麓，相期在暮年。”诗人热情赞颂壶公山的壮美和神奇，是她哺育了兴化儿女，也赋予了兴化士子的艺术灵感！难怪宋代大思想家朱熹为壶公山拍手叫绝：“莆人物之盛，皆兹山之秀所钟也。”岳林卧时，已暮年白首，与里人林浩善，浩为宿儒，辄以年长，居则直呼岳之名，岳不介意，安事之。其子泓年，初为宸濠所陷害，充戍，今赦回，荫授詹事府录事，随父终养不出。 岳居郡邑近十五年，凡“开渠、造桥、迁社有利于乡族者，慨不惜费。”嘉靖十八年（1539）以疾卒，年七十二，葬安乐里梅垅。著有《莆阳文献》、《莆阳志略》、《山斋净稿》、《奏议》、《吟稿》诸书存世。康爵《现存莆人著作书目提要》云：“《莆阳文献》八十八卷，是书辑莆田自粱陈迄明著作诗文，为文十二卷，又取名人事迹成列传，七十四卷，文以体分，传则不分门目。倭变书焚，黄起龙（邑人，官广东按察司副使）为之重刻，并附柯维骐所作《郑岳传》一卷，为卷七十五，岳留心乡故，此书之外，又有《莆阳志略》、《莆阳科第录》，惜俱不传。” 郑岳诗文俱畅达蕴藉，诗深于讽谕之体，多关心民瘼，触事兴怀，是明代著名的诗文家。《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岳书采摭繁富，义例颇仿史载，然起龙讥其文内不载林琅，林诚两御史之奏议及黄仲元之郭孝子祠祀墓表，传内载仕梁之徐寅、翁承赞及永乐初梯荣献策之林环，而于林光朝传但记其文集而不及所著《易解》、《尚书解语录》、《说诗》等书，去留不无遗憾，则固确论也。”郑岳生平事迹见明过廷训《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七四，《明史》卷二0三，《闽书·英旧志》一百十卷，《国朝献征录》卷四十。郑岳冠世之才虽不能合流俗，但他为莆阳文献名邦留下一份丰厚的文化遗产，是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