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慈母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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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筑梦莆阳》 图书
唯一号: 130620020220000710
颗粒名称: 忆慈母
分类号: K828.5
页数: 3
页码: 459-461
摘要: 本篇作者以自述的方式回忆了母亲许欧英的生平。
关键词: 回忆录 许欧英 莆田

内容

弹指一挥间,生母许欧英离开人世已有半个多世纪了!那还是我刚刚跨进大学校门的时候。
  母亲从小就很不幸:双亲尽失,全靠穷苦的奶奶许明珠当女佣(从雇主家庭情况推断,她很可能服侍过孩儿时候的林文豪、林兰英等大人物呢),独自含辛茹苦扶养成人。小时听说,爸妈是抗战时一起上街演“学生戏”相识相恋的,看来他俩都是学校的爱国学生啊。莆田一中翁祖烈老师,建国后还记得她当年就读时的外号,戏称其“欧子”(方言“小小碗”,比喻身材小巧玲珑)。婚后,她又在莆田山区奔波,担任小学教师,一点微薄的薪金,还要接济一点给在福州师专(福建师大前身)念书的丈夫陈文贵。
  建国后,日子稍微好过一些,却又被我们5个年幼的子女拖累,所以不满40岁就撒手而去——当时我的两个小弟弟,都还在念小学呢!
  奶奶许明珠缠成小脚(我亲眼见过,真是“三寸金莲”,双脚完全变了形),中年时期就跟随其孙女,也就是我母亲翻山越岭,到莆田大山区的新县广宫去干活。她经常对我回忆唠叨起当年“上岭顶鼻尖,下岭顶脚跟”崇山峻岭,祖孙俩相依为命,为了挣得一点糊口之粮。
  大概是我五六岁时,母亲曾在近一点的常太枫叶塘小学(现淹没在东圳水库库底)教书。记得那年儿童节,她带我去学校。应该是上音乐课吧,妈妈在教室里弹风琴教唱歌,我就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石阶梯上等着,听孩子们唱歌。下课了,妈妈才带我到操场上。那里已经布置得很漂亮:长长的细绳上,穿着许多各种动物形状的饼干,还穿插有小小的三角形红旗。许多学生在底下蹦蹦跳跳的,不许用手,要用嘴巴去叼住那细绳上悬挂着的摇摇晃晃的饼干。此事虽然过去了七十多年啦,但我居然还清晰记得!77年底,我刚调动回莆田时,还曾郑重其事地向常太镇的同事,打听过枫叶塘小学,想去重温旧梦呢。五六十年代,爸妈工资总共一百四十几元,这在当时已经算较高的啦;但要维系一个有老有少的8口之家,还是勉为其难,很不容易的。60年代“困难时期”,爸妈为了我们几个孩子,自己省吃俭用,还响应政府号召,搞“十边栽种”,自力更生,将一点好吃的都让给了5个子女。我大妹幼枫曾经对我说:她亲眼看见妈妈为了尽量让我们兄妹吃饱,自己忍着饥饿;实在饿得难忍,常常用白开水加点虾油充饥!
  所以,父亲当时就得了水肿病,医院开的药方是一些米糠加红糖;母亲得了肾病,两人都身体浮肿。最后几年,母亲几乎是出入于病床拖延生命。1965年,她又腰部针灸患上脉管炎,不得不锯掉一只小腿;她怕我们担心,始终没有流泪,但体质太差,最终还是救不了性命。大妹妹曾经说过:一次睡梦中,妈妈硬是要把手上的手表给我带上!我知道,手表在当时,算是很贵重的物品啦——嫁妆三大件中,不就是“手表、脚车(自行车)、收音机”吗?家中我是长子,又随母姓;而且我是7个月早产,幼年身体不好(听说奶奶常常搂抱着我三个月,用她的体温暖和我虚弱的身体),所以母亲往往会偏爱我一点啊。
  常言道,大恩未报而慈母不在——我就是这样想报恩却未能如愿的不孝子啊!由于那时忙于学业,几乎是早出晚归,实在缺乏与母亲的双向交流啊!不过,回想起来,母亲有几件事情始终镌刻在我脑海深处,至今记忆犹新。我想,如果我如今再不提及,再不记下,可能永远也就无人知晓了!
  其一,就是我年幼时,母亲跟随父亲来到福州师范学校图书馆工作,担任管理人员。那时的福州师范学校图书馆,是在底楼一个楼梯边上,光线不佳。母亲一个人要支撑、应付所有的工作,因此经常忙不过来。我做为长子,所以暑假要当当她的助手,糊糊新书标签之类。
  而母亲则利用工作之便,时常给我带点我看得懂的书籍(依稀记得多是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民间故事之类)、通俗杂志。每当沉浸在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纸页中,便是我最感幸福的时刻。也许,母亲才是我爱上文学之路的真正领路人啊!
  第二件事情,是我念高一时,不知怎的,儿个同班男同学会同时爱上吹口琴,因此我们儿乎每个星期天都会相约去福州西湖划小船、吹口琴。于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有一次上岸后,我才发现的自己的口琴不见了——可能是下船时不小心滑出裤袋吧。回家后,我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妈妈。不料,她并没有多责备我,只是要我第二天傍晚(那时游人稀少)带她到西湖边打捞,看看能不能失而复得?细心的妈妈为初识水性的我,准备了一根长长的细绳,拴住我的腰;她则牵着长绳,守候在岸边,看着我钻入水中打捞。不过,口琴没捞到,却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的孩子可能说,一只口琴值多少钱,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大费周折吗?不错,口琴当时大概一把只有两三元吧,但她当年的薪金也很少呀,因此舍不得哪。这个举动,当代人已经难以理解了,更不会提及啦。但母亲的恩情是永恒的,我终生铭记,至今不忘!
  第三件事情,发生在我刚上福建师大不久。母亲因病情严重,住进了福州市一医院。有个星期天,我骑着自行车从于山脚下的家里出发,去医院看望她,顺便给她送些小点。不料,在小桥路口拐弯处,车技不高的我不慎摔了下来,汤面也撒了一大半。当我到达母亲病榻旁,她正在挂瓶输液,床头还有几只封口完好的葡萄糖注射液。妈妈看看我的狼狈模样,怜爱地对我说:“口渴了吧?喝点葡萄糖液吧!”当时,不知好歹的我,竟然也就听话地打开葡萄糖针剂,一口气喝了下去——那可是母亲挂瓶的药物啊!后来屡屡想起此事,心里实在后悔呀!
  妈妈终于走了!记得那是上午学校课间操时间。当中文系办公室的人叫住我,通知噩耗时,我如雷轰顶,也不记得是怎么从师大一路赶到医院太平间的……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岁月的洪流不知冲刷走多少记忆的泥沙,留下的可都是刻骨铭心的片段。母亲和奶奶的骨灰盒,我后来都特地从福州家中带回莆田家乡安葬——那座小小的坟墓,就在我家江口的山麓,便于每年清明节上坟,给苦命的她们一点安慰。一直到前年,白发苍苍的我还鼓着一股劲,拨开草莽为她们上香磕头……
  2020.12老泪纵横中

知识出处

筑梦莆阳

《筑梦莆阳》

出版者:中国诗词楹联出版社

本书是关于福建莆阳作品集,共收录联诗词赋、教坛拾翠、乡土走笔、师长勉励、序跋选辑、媒体报道几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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