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市图书馆

宋代的莆田，已呈现出文化发达、人文荟萃的一个社会局面。南宋诗人刘克庄与妈祖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在其诗文中有着许多描述妈祖和妈祖信仰的篇章。家乡的湄洲岛成为刘克庄深情讴歌和赞颂的地方，宋代妈祖宫庙分布及其规模成为刘克庄描述的重要内容，宋代妈祖香火传播状况以及妈祖祭祀的情景成为他记述的对象。刘克庄是个虔诚的妈祖敬仰者，也是宋代妈祖信俗重要的见证者，更是宋代妈祖信仰的重要传播者。刘克庄的诗文折射出南宋时期莆田经济社会发展和文化繁荣昌盛的状况。
  对于生长于海神妈祖故乡的刘克庄，与同样诞生于宋代的妈祖文化，两者之间有没有交集的地方，在刘克庄眼中妈祖信仰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刘克庄是如何描述和评价当时的妈祖信仰现象？让我们展开历史画卷，来了解一下宋代的莆田，了解曾在宋末文坛上大放异彩的刘克庄，并一起赏析刘克庄笔下对妈祖文化的描述，是释放出怎样一些强烈且重要的信号。
  一、妈祖和妈祖信仰是刘克庄关注的焦点之一
  “学贯古今，文追骚雅”的大文学家、诗论家刘克庄，出生在莆田一个传统士大夫家庭。他一生著述丰富，留下《后村先生大全集》共196卷，其中诗48卷，词2卷，诗话14卷，还有赋、序、题跋、书、策、论、启、碑谏等。范文澜主编的《中国通史》曾评价说：“刘克庄在词上继承辛派词人豪放风格，是南宋后期能独树一帜的重要词人。”称其是“开辟门庭，前无古人”。而胡适先生在其所著的《白话文学史》则说，刘“有悲壮的感情，高尚的见解，伟大的才气”。
  在刘克庄的一生中，他虽宦海漂泊长期在外赴任，但他非常热爱自己家乡。在里居家乡期间，曾写过许多有关莆田风土人情民风民俗的诗作。而妈祖信仰也成为见多识广的刘克庄关注的焦点之一。
  纵观刘克庄诗文中涉及妈祖文化的作品有：《送真舍人师江西八首》《三月二十一日泛舟十绝》《即事十首》《风亭新建妃庙》《圣妃庙祝文》《白湖庙》等。其中，尤以《风亭新建妃庙》《白湖庙》两篇诗文最为著名。《风亭新建妃庙》是一篇庙记，作于宋宝祐五年（1257年）前后，是刘克庄为湄洲妈祖分香仙游的较早宫庙——风亭（今枫亭）圣妃庙所作的庙记，后收入《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当时曾刻成碑，现碑已佚。而《白湖庙》一诗系当刘克庄于淳祐十二年至景定元年（1252—1260年）家居时所作。
  那么，在上述诗文中透露出哪些有关妈祖及其妈祖文化的信息？
  湄洲成为刘克庄深情讴歌和赞颂的地方。刘克庄在《白湖庙》一诗中，一开头就说“灵妃一女子，瓣香起湄洲”。这一诗句，开宗明义指明了妈祖信仰发源于兴化军城东南海中的湄洲屿。湄洲因为有妈祖，“巨浸虽稽天，旗盖俨中流”。刘克庄对湄洲的描写，还出现在他《三月二十一日泛舟十绝》
  （录二）一诗中，他说“湄洲屿隔雪涛中，闻此山川仿佛同”。这一番描写，把碧波万顷白鸥踏浪的湄洲描述得形象且清晰。
  朝廷官方推崇妈祖的状况展现在诗文中。自宋以来，妈祖信仰在国家政治经济与民间社会生活中均已产生重要影响。妈祖神名向周围地区广泛传播，首先是从妈祖庙宇被朝廷授匾开始。这一点，在刘克庄诗文中有所反
  映。他在《风亭新建妃庙》中说：“妃以一女子，与建隆真人（宋太祖赵匡胤自命为建隆真人，建隆为宋太祖第一个年号）同时奋兴；去而为神，香火布天下，与国家祚运相为无穷。”文中“同时奋兴”四字，指妈祖信仰与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宋朝同时同步兴起，则妈祖信仰实自北宋初就开始兴起了，妈祖的事迹也开始在社会上广泛传播，以致后来影响不断扩大。由此至北宋末，妈祖从一个地方小神，列入国家祭典，逐渐成为全国性的神祇。
  实际上，在宋朝的139年里，因妈祖时时显灵，“凡祷皆有应”，朝廷曾13次褒封妈祖。凑巧的是，这些褒封恰好集中在刘克庄生活的南宋及前后年代。我们翻开历史，可以看到，自宋徽宗以后历代皇帝都给妈祖加封晋爵，
  （宋徽宗、宋高宗、宋孝宗、宋光宗、宋宁宗、宋理宗）正是6位皇帝连续六个朝代的不停加封，妈祖稳稳坐上大宋王朝女神的头把交椅。其封号也成为全国“海神”之最。所有这些，应该说无不对当时的刘克庄在思想上产生重要影响。
  宋代妈祖宫庙分布及其规模成为刘克庄描述的重要内容。南宋时期莆田妈祖宫庙的分布，刘克庄在《风亭新建妃庙》一文中有重要记述。该文称：“妃庙遍于莆，凡大墟市、小聚落皆有之。”这一句形象地描述出宋末的莆田地区，妈祖香火分布已经很广了，妈祖宫庙已经相当的多，不管是大墟市或小聚落都有。在《三月二十一日泛舟十绝》（录二）一诗中，刘克庄还有这样的描述“但是至今游息地，邦人处处作离宫”。这句同样说的是妈祖分灵庙遍布莆仙各地的情况。按照现在的考证，在刘克庄时代，当时莆田有史可查的妈祖宫庙起码有如下这些：宋代所建的第一个香火“通贤灵女”庙即如今湄洲祖庙；北宋咸平二年（999年），妈祖的第一个分香子庙“通灵神女庙”（俗称娘妈宫），即如今平海天后宫；北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在兴化湾内港宁海圣墩建立的第二座妈祖分香子庙——圣墩祠；建于宣和五年（1123年）至绍兴九年之间的涵江顺济宫：宋建元年间李富北上抗金回涵江后倡建的白塘浮屿宫；南宋绍兴二十七年（1157年），在涵江圣墩东面不远的兴化湾边兴建的奉祀妈祖的江口庙；还有建于绍兴三十年的白湖顺济庙，以及建于乾道三年（1167年）之前浮曦崇福夫人庙。
  此外，按《湄洲妈祖志》载，两宋期间莆仙两地兴建妈祖庙，还有湄洲的麟山宫、上林宫、上英宫、上兴宫、新县?溪宫、白沙祖宫、贤良港灵慈东宫，忠门吉了顺济庙等。
  遍布兴化大地上这些妈祖宫庙，无疑都给刘克庄留下深刻印象，无怪乎他会说“妃庙遍于莆，凡大墟市、小聚落皆有之”。
  宋代妈祖香火传播状况成为刘克庄记述的对象。在刘克庄诗文中，当时妈祖文化传播状况，有非常形象且具体的记述。他在《白湖庙》诗文中说：“今仰白湖香火，几半天下。”说的是：位处近郊的白湖顺济庙，已是南宋时期莆仙地区香火最鼎盛的分香庙宇之一。根据这些记述，可以看到当时莆田地区的妈祖信仰影响已经非常广泛，其中尤以白湖顺济庙等甚为著名。
  刘克庄对妈祖香火传播的关注，不仅仅局限在莆田，他的眼光还注目到福建周边地区即浙江和广东两地。首先是广东。在广东，妈祖信仰自古就有着广泛而深厚的群众基础。特别是在潮汕地区，以讨海为生的潮汕人，或
  从事海上商贸，或捕鱼为生。他们大多信仰妈祖。宋理宗嘉熙三年（1239年），时年53岁的刘克庄被起用为江西提举改广东常平提举。初到广东的刘克庄，见到妈祖信仰竟传播到地处南海边隅的广东，而且广东沿海民众信奉妈祖之热心与虔诚，不亚于自己家乡福建莆田，看到这些现象，让来自妈祖故乡的刘克庄惊讶不已。他在谒《圣妃庙祝文》说：“某持节至广，广人事妃无异于莆，盖妃之威灵远矣！”同时，他对广东入到妈祖庙拜谒的盛况，在《即事十首》诗中也做了一番描述，即“香火万家市，烟花二月时。巨人空巷出，去赛海神祠”（《后村先生大全》卷十二）。
  此外，刘克庄也把眼光聚焦到浙江。有一次，杭州钱塘江大潮冲决堤岸，直涌入江，官府举行沉璧马乞灵河伯的祈祷仪式也无济于事。但是汹涌的浪潮到了艮山妈祖庙，惊涛骇浪就神奇般地消停了。此事惊动朝廷，天子
  惊异，遂于宋宝祐四年（1256年）加封妈祖为“灵惠嘉应协正善庆妃”。朝廷加封妈祖封号的事，显然在刘克庄脑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在诗文中有两处地方提到杭州的“艮山祠”。一是在《三月二十一日泛舟十绝》诗中云“虽沉璧马计安施？倏忽桑田变渺弥。说与神通君看取，潮头不到艮山祠”。二是刘克庄在《风亭新建妃庙记》（《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二）中记载“而都人亦然，海潮啮隄，声撼兴阙，官投璧马不验，冲决至艮山祠，若为万弩射回者，天子惊异，锡妃嘉号，特书不一书，今为‘灵惠嘉应协正善庆妃’”。这段话详细记述了艮山祠前大潮的状况和皇帝加封的事。应该特别指出的是，给妈祖加封为“灵惠嘉应协正善庆妃”的事，发生在宋宝祐四年（1256年），刘克庄写《风亭新建妃庙》一文则在宝祐五年（1257年），这前后相差一年。刘克庄两次提到艮山祠的传说故事，说明两个问题，一是朝廷加封妈祖嘉号，在当时朝野中影响广泛；二则说明刘克庄关注妈祖，他的眼光不仅仅局限在莆田妈祖故乡，而是放眼到更加宽广的视界和范围。
  宋代妈祖祭祀的情景跃然于刘克庄笔端。自宋高宗开始，朝廷逐渐加强了民间神祇的管理，推行“郊典”制度。宋绍兴二十六年，妈祖受到朝廷第一次褒封，封号为“灵惠夫人”，这也意味着妈祖祭祀已列入“郊典”行列。随
  着宋朝历代皇帝多次对妈祖封赐，妈祖作为神灵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次次得以提高，对其祭祀的规模、规格也逐渐在变化。对妈祖祭祀的状况，刘克庄在题莆田《白湖庙》诗中是这样描述的：“封爵遂綦贵，青圭蔽朱旒。轮奂拟宫省，盥荐皆公侯。”大意是：妈祖由于有朝廷的褒封，其身份和地位已甚为尊贵；妈祖的神像，是头戴冕旒，手执玉圭；妈祖宫庙的房屋建筑高大宽阔，而参与妈祖祭祀的不仅有平民百姓而且还有众多的“公侯”包括官方的人。从这些记述中可见当时对妈祖的祭祀已有相当的规模和档次。
  二、刘克庄对妈祖信仰记述的意义及影响
  客观地说，刘克庄诗文中所谈的妈祖和妈祖文化，正是今天我们政协文史资料所大力提倡的“三亲”：亲历、亲见、亲闻，而非道听途说。这些有关妈祖信仰的记述内容，对于今天我们研究妈祖文化传播，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是历史研究最为权威的佐证材料。另外，从妈祖文化发展的角度认真解读刘克庄这些文稿内涵及其影响，有助于我们更深入的了解妈祖文化在宋代时期的现状及其发展脉络，并可以对当时莆田整体的经济、文化和社会情况有一个整体把握。所有这些，是超乎文本分析之上的更具重要的意义。
  刘克庄是个虔诚的妈祖敬仰者。刘克庄对妈祖非常敬仰。他认为妈祖生前一生做好事，救苦救难，成为神灵后又神通广大。正是得益于妈祖的护佑，才会出现“静如海不波，幽与神为谋。营卒尝密祷，山椒立献囚”的现象。据刘克庄的描述，当时妈祖的神灵，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海上护航护渔，她的神职当时已经扩展到其他方面：“独于民锡福，能使岁有秋。每至割获时，稚耄争劝酬。坎坎击社鼓，呜呜歌蛮讴。”从这些描述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刘克庄对妈祖护佑人们生产生活，而且非常神通，是充满着崇敬之情。
  刘克庄是宋代妈祖信俗重要的见证者。刘克庄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当官，在家乡时间相对会少，但仍然敏锐地意识到，家乡的妈祖信仰这一文化现象，是需要特别关注的。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及早来研究这一文化现象，
  以致到老年以后，年老体衰，没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对这一文化现象的研究，同时，还感叹莆田当代的许多知名人士包括蔡襄和郑樵等人，怎么也没引起足够的重视。在《白湖庙》诗中他说：“常恨孔子后，豳风不见收。君谟与渔仲，亦未尝旁搜。束皙何人哉！愚欲补前修。缅怀荔台叟，纪述惜未周。他山岂无石，可以磨且锼。吾老毛颖秃，安能斡万牛。”
  刘克庄是宋代妈祖信仰的传播者。这种传播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身体力行，亲自参与祭祀典礼。南宋嘉熙四年（1240年），当时刘克庄任广东提举及转运使，曾亲自到妈祖庙拜谒，并留下《到任谒诸庙·谒圣妃庙》一诗。二是用诗词来讴歌赞颂妈祖。在古代传播手段落后和传播技术低劣的状态下，应当说像诗歌类的文学作品，对文化传播是起着极大的推动作用。两宋时期，曾经用文学形式对妈祖文化进行咏颂的，分别有状元黄公度、名相陈俊卿以及名人赵师侠、洪迈、吴自牧、李俊甫、陈宓等。但从涉及妈祖信仰广度、深度、经典、情感等各个角度看，他们的作品应该说都不及刘克庄。因为从刘克庄的身份看，他既是朝廷命官，又是地方士绅，还是文坛学界闻名遐迩的大家。身份使然，让刘克庄及其他的作品在妈祖文化的传播方面，起到极大的影响作用。同时，他的诗词在对妈祖文化的描述，从深度、广度和数量看，也是为最。正是借助刘克庄的个人名气和他的诗词，妈祖文化才更快更广地从莆田向全省、全国传播，并由此扩展引申出许多以歌颂妈祖为主要
  内容的戏剧、音乐、绘画，雕塑等诸多艺术形态。
  刘克庄的诗文折射出南宋时期莆田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妈祖信仰这种文化现象，实际上是经济社会的客观反映。从刘克庄诗文中，我们可以看到其文化现象背后的宋朝经济社会情况。体现在三个方面：（1）刘克庄诗文中多处对朝廷褒封的描述，可见妈祖信仰的早期传播，在国家权威的支持并借助国家政治的影响，让加诸妈祖其身的光芒得以充分释放，迅速在全国传播。正因如此，妈祖信仰才能在与众多的地方民间神祇的竟争中，脱颖而出，后来居上，成为全国第一“海神”。（2）刘克庄诗文涉及诸多妈祖宫庙比如湄洲祖庙、白湖、圣墩、仙游风亭妈祖宫庙，从这些宫庙在地理位置上的分布情况，可以看到当时众多庙宇大多建立在沿海或城区交通便利、商业繁荣的地带，这些地方多与海上贸易、渔业生产紧密相连。而商业的发展、民众渔业的生产活动，也促进了妈祖香火的进一步传播。（3）南宋时期妈祖信仰的大力扩展，反映了当时莆田的经济发展状况。自宋代始，福建沿海已经与东亚各国和阿拉伯国家开展海上易货贸易，数量巨大，交易频繁。南宋之后，随着宋朝政治经济中心的南移，沿海对外贸易更加繁荣，莆田妈祖信仰的产生与扩展，正是适应了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的产生与扩展，正是适应了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二、刘克庄对妈祖信仰记述的意义及影响
  二、刘克庄对妈祖信仰记述的意义及影响二、刘克庄对妈祖信仰记述的意义及影响二、刘克庄对妈祖信仰记述的意义及影响
  
  局限在莆田妈祖故乡，而是放眼到更加宽广的视界和范围。
  
  
  
  地区的妈祖信仰影响已经非常广泛，其中尤以白湖顺济庙等甚为著名。
  
  
  
  
  
  
  
  
  
  
  从一个地方小神，列入国家祭典，逐渐成为全国性的神祇。
  
  
  碧波万顷白鸥踏浪的湄洲描述得形象且清晰。

参考文献 ［1］（宋）刘克庄撰，王蓉贵、向以鲜校点：《后村先生大全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8年。 ［2］（宋）刘克庄著，辛更儒校注：《刘克庄集笺校》，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 ［3］蒋维锬编校：《妈祖文献资料》，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年。 ［4］詹淑海：《刘克庄评传》，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