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失的星光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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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美煊莆仙戏文史论集》 图书
唯一号: 130620020210000643
颗粒名称: 永不消失的星光
其他题名: 悼念朱国福老师
分类号: K825.78
页数: 6
页码: 271-276
摘要: 本文介绍了朱国福,朱国福笔名蟾痴、眉痕,莆田城关文献街人,早年从仙游师范毕业后,先后在莆田多所小学任教。由于从小爱好莆仙戏,在其执教期间,便拜当年莆田著名老编剧林宛如为师,一边教学一边编写剧本,供旧戏班演出。贡献有关心并积极参与抢救莆仙戏剧种,发挥莆仙戏传统写作法,编写大量剧本,“莆仙戏绝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关键词: 朱国福 莆田市 莆仙戏

内容

羊年(2003)冬至前夕,莆田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任朱合浦学弟传来噩电:他父亲——国福老师前日突发脑出血而逝,享年八十有三;遵照朱老师遗嘱,丧事从简,已经全办完了。一位几十年前曾经一度与陈仁鉴先生并称为莆仙戏“双杰”,剧作占据莆仙戏舞台将近1/3的老戏剧家,就这样悄悄地走了! 我闻了噩耗,辗转反侧,竟夕难眠,几番不禁两眼模糊??40多年来他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许多往事,像舞台上演戏一样,一场接一场地浮现在我眼前。忽闻金鸡报晓,我和衣而起,凭窗眺望南天,晨星将失,触景生此题目,写下彻夜所思。
  40多年前,笔者走出校门刚进莆田县编剧小组学习编剧之时,发现莆、仙两县舞台上的常演剧目,约1/3是陈仁鉴的剧本,1/3是朱国福的剧作,还有1/3的剧本分别为其他几位作者所编写。那个时期,陈仁鉴与朱老被全省戏剧界称为莆仙戏两支大笔,或谓“双杰”,名位和工资待遇不分上下。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从小就爱看莆仙戏,长年耳濡目染,几近痴迷;都是从学习传统创作法开始编写莆仙戏剧本的。后来陈仁鉴创作思想有了较大的飞跃,1959年他的《团圆之后》震动神州剧坛,逐渐成为驰名中外的杰出剧作家,而朱国福仍然被方家们公认是最全面熟悉莆仙戏传统综合艺术的一位不可多得的戏剧家。当时陈老对朱老这方面的渊博学问亦非常佩服,他在谈创作体会的文章中,不乏提及与朱老商讨切磋之例。再如1961年陈仁鉴的儿子陈纪联编导学校毕业分配工作时,同行们都以为纪联必然分配到仙游县编剧小组,由父亲培养造就。可是,与人们的预料相反,陈老向组织上要求把儿子分配到莆田县编剧小组。陈老曾经对笔者说:我当时是为了让儿子亲近朱国福,全面学习莆仙戏传统艺术。
  朱国福笔名蟾痴、眉痕,莆田城关文献街人,早年从仙游师范毕业后,先后在莆田多所小学任教。由于从小爱好莆仙戏,在其执教期间,便拜当年莆田著名老编剧林宛如为师,一边教学一边编写剧本,供旧戏班演出。据笔者亲身参与及亲眼所见,朱老平生对莆仙戏剧种贡献不小,下面略叙其几点明显的贡献。
  一、关心并积极参与抢救莆仙戏剧种
  20世纪40年代,由于社会动荡,经济萧条,戏景不佳,本来莆、仙两县有近百班的兴化戏,只剩不到30个班,且各班行当都不全,舞台设备简陋,每班每日几乎都有散伙之危。20多岁的朱国福与宋湖民、郑鹤等莆田几位老一辈的有识之士时而慨叹:兴化戏至此几濒绝境!1951年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了“戏改”工作指示,而立之年的朱国福积极参与组织“莆田县戏剧改进会”,并任该会会员。同年他又参加莆田第一期艺人学习班,努力学习新的文艺理论和戏改政策,更新思想观念。翌年春天,他参加整理第一个传统剧目《千里送京娘》,由莆田县典型剧团排演,代表兴化戏赴榕参加福建省第一届地方戏曲观摩大会。古老的剧种与独特的传统表演艺术锋芒初露,深得与会各级专家普遍赞扬。该次会演之后,兴化戏改名为莆仙戏,成为全省五大剧种之一。当时莆仙戏犹如枯木逢春,获得了新生。厥后两三年间,朱老又连续执笔或参与整理改编了《瓜老种瓜》《春江》《百花亭》《瑞兰走雨》《单刀赴会》等许多优秀传统剧目,参加省和华东区戏曲观摩会演。从那时开始,莆仙戏引起全国戏剧界和学术界的广泛瞩目与重视。
  二、发挥莆仙戏传统写作法,编写大量剧本
  国福早年初学写戏之时,莆仙民间还是按传统习惯,称剧本叫“戏簿”,称编剧叫“搬簿”。当时宛如在莆田戏班中是首屈一指的“搬簿先生”,各班都要订购他编写的剧本。然因当时宛如年高体弱,无法满足许多戏班的要求,有时只把一本戏的主要人物和剧情梗概拟好,交由其高足国福设计全剧具体情节,并写成完整的演出本之后,由宛如亲笔在封面上签名送交戏班排演。
  朱老向笔者说,像这样称为戏簿的剧本,他年轻时期至少替宛如写过十来本,自己构思编写的也有好几本。
  1951年由朱国福参与筹建的莆仙戏历史上第一个新型表演团体——莆田县典型剧团(后来改名实验剧团)诞生,1957年莆田县创办了戏曲学校,这一团一校在“文革”前10多年间所演的剧本,几乎都是朱国福编写的。同时,他还有一部分剧本供其他剧团(含外地)演出。
  1954年,朱国福积极参与筹建莆田县专业剧团编剧小组,并当选为首任副组长。此后直至“文革”的10多年间,编剧小组成员不断增减变化,每一位剧作者都要负责编写一个剧团的常年演出和会演剧本。而朱国福始终是全小组中扛大梁的剧作家,除了必须完成自己的剧作任务之外,还要带徒弟一一辅导和培养新作者。
  朱国福平生剧作颇丰,经上演和出版的剧本不下60本。据笔者所知,仅仅新中国诞生后的10多年间,由他执笔整理改编常演或参加会演的大小优秀传统剧目便有30个左右。其中被定为重点和常演不衰的保留剧目则有10多个,例如,《高文举》由当年实验剧团先后共演500多场,创当时改编传统戏上座率最高纪录。《朱弁回朝》,演出200多场后,1958年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靖边记》,经多次修改,省文化局发文向全省各兄弟剧种推荐演出,1961年此剧与折子戏《千里送京娘》,由莆田县各个专业剧团挑选青年艺员组成代表队排演,先后接待过来闽视察工作的朱德、郭沫若等领导观看,颇受赞扬。当时这两个戏应邀晋京参加全国戏曲调演,代表队已经启程到达上海,却因中苏关系恶化,北京形势紧张,代表队途中接到文化部通知调演暂停,朱国福也因而失去了一次极其宝贵的在京展示才华的机会。
  可以说,朱国福对于莆仙戏传统创作法基本功是非常扎实的。因此,当时莆田县编剧小组,凡是集体讨论要整理古老名剧供剧团排演,执笔者非朱国福莫属,例如,南戏“四大传奇”和《孟道休妻》《梁山伯与祝英台》等,都是由朱国福执笔整理上演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朱国福执笔整理的《春江》《百花亭》《瓜老种瓜》等优秀传统剧目,近半个世纪来被县、市各级戏曲学校作为历届学员教学剧目沿演,至今犹然。
  20世纪50年代初期,朱国福和陈仁鉴二人被省文化局调去参加编辑《福建戏曲传统剧目选集》,他们负责从莆仙戏洋洋大观的传统剧本中遴选出大小59本戏,方言文字亦由他俩改译为普通话,编辑刊印莆仙戏五册“选集”在内部发行。当时他们的艺术观点一致,经常在一起讨论剧本,陈仁鉴对朱国福剧作的帮助不少,而陈仁鉴向朱国福征求剧本意见也不乏例证,如他在当年撰写《嵩口司》创作体会的文章中,便说他曾经几次特地专程到莆田向朱国福征求意见。
  无私而热情地帮助别人创作剧作,也是朱国福平生高尚的品德之一。大凡亲近过朱老或向他求教过的剧作者,不论是专业或业余作者,也不分是大家或未入门者,都会感到他对别人的作品总是非常真心而又热情地帮助。
  三、“莆仙戏绝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朱老对莆仙戏剧种的贡献,还突出地表现在抢救、挖掘艺术珍贵遗产方面。他任职莆田县编剧小组领导期间,积极配合各级方家征集大量的传统剧目、剧本和各门类艺术资料。他是一位编、导、音、演等舞台艺术都在行的戏剧家。因此,当时莆田戏曲界凡是征集记述或出版有关剧种遗产资料,文字一般都由朱老把关。1959年,莆仙戏著名艺人黄文狄组织绘制《莆仙戏传统科介》,朱国福负责该书文字主笔,经三年编著,全书约18万字,绘图813帧,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对于莆仙戏的历史源流和总体学术内涵,朱国福有其独特的见解。“文革”前他多次向来莆考察莆仙戏的中外专家们作学术报告,有时则奉命陪同来莆考察工作的领导或各方大家观看莆仙戏演出。1962年,有一天,他向“途经莆田”的郭沫若介绍并陪同参观莆仙戏传统剧本,晚上又陪同郭老夫妇等观看《靖边记》就是一例。
  对于莆仙戏学术的研究,朱国福认为在史料缺乏的情况下,也可以从现存传统剧本、音乐曲牌和表演艺术三大要素中寻找古老“遗响”,作为内证。
  他曾经多次说过:“吉光片羽,亦弥足珍贵,可以将其与有关古籍记载对照,推究剧种源流。”莆仙戏传统剧本里,方言俗字及生造语字多不胜举,例如,“乜”(什么)、“佐”(做)、“袂”(不会)、“障”(这样)、“卜”(要)、“姐”(母亲)、“瓦每”(我们)、“人响”(人说),以及加个口旁的“店”字,等等,在汉语中极为罕见,一般人都以为那是古代莆仙文言或艺人生造的俗字。然而,朱老独具慧眼,分别研究出许多语字的历史渊源:有的在金院本里找到,有的从外省南戏古本中找到,有的则在各种史书文献或古代笔记小说里找到。
  特别有趣的是,莆仙戏传统舞台上呼母亲叫“姐”,称父母亲叫“爹姐”,朱国福先是发现古代四川人亦称母亲为“姐”,后来又发现早前在中州生长的宋高宗(1107—1187)称呼母亲也叫“姐”,他恍然大悟说:莆仙戏传统剧本里不少方言来自古代中州!朱国福还从莆仙戏几首传统曲牌名目中探索剧种源流,例如,他发现莆仙戏【风和子】,古曲本名【孝顺歌】;【北台妆】,古曲本名【懒画眉】;【淋漓襟袖】即是王实甫《西厢记》里的【耍孩儿】;【兰麝香】是《西厢记》里的【寄生草】等。这些曲牌有的源于南戏,有的传自北曲,都是古代路岐人带来莆仙民间,“再经过本地乐师的地方化处理后流传下来的”。当年那些流落来莆的路岐人,很可能只记得曲文曲调,忘掉了原有曲牌名称,本地艺人往往取第一句曲词为曲牌名,例如,上述《西厢记》里的【耍孩儿】的头两句曲词是:“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有些曲牌也被艺人们运用其他方法改定名称。
  总而言之,朱国福从莆仙戏传统遗产中以小见大,找到不少中国早期戏曲艺术“遗响”。早在20世纪50年代,他第一个提出莆仙戏不仅与南戏、北曲,而且与汉唐宫廷艺术和佛教文化等,都有千丝万缕的源流关系。他曾经多次作出这样的结论:“莆仙戏绝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也是他永世不渝的观点。是的,莆仙戏绝不是空穴来风,经过中外学术界几十年来的不断深入研究,朱国福的观点终于广泛被方家们认同。
  以上仅就笔者所知道的朱国福对莆仙戏的贡献的部分事实而谈,这些贡献都在他“知天命”之前,“文革”十年后他早已退休。他给我的启迪和影响非常大,例如,我对莆仙戏传统剧本创作法的熟悉,对本剧种历史和学术的全面深入研究,都是起步于当年朱老的诱导与启蒙。近20多年来,我在学术研究上遇到难题,还经常登门向他求教。
  朱国福是当代莆仙戏一颗极其璀璨的剧星,他虽然迅若流星般却又悄悄地飞逝而去,但其一生所发出的明亮星痕、星光,将在莆仙戏剧种的无限时空中永不消失!现在莆仙戏被世人公认是“宋元南戏活化石”。朱老师,你安息吧!
  (选自莆田市政协文教卫体文史资料委员会2004年版《莆田市文史资料第十八辑——老一辈人物专辑》)

知识出处

杨美煊莆仙戏文史论集

《杨美煊莆仙戏文史论集》

出版者:文化艺术出版社

本书设戏史探究、戏海钩沉、戏人传奇和戏册弁序四个栏目,收录了《莆仙戏剧种探源》《试论莆仙戏与梨园戏的源流关系》《两个<张协状元>剧本渊源关系谫探》《解放后莆仙戏名老艺人述略》《<莆仙十音八乐>序》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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