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区图书馆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这是1932年上海百乐门舞厅刚刚建成时，上海滩传诵一时的诗句，字里行间流露着老上海人对百乐门的喜爱。八十多年前，百乐门舞厅的崛起与闪亮登场，无疑是上海娱乐业和舞蹈界的一件大事，它为上海市民的娱乐生活和海派文化的发展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叮谓是上海乃至整个远东的“舞厅之王”，而它的诞生和发展与南浔顾家有着密不可分的直接关联。
  百乐门的崛起
  百乐门舞厅位于上海愚园路218号。这里原来是青蛙鸣叫的水浜地，20世纪20年代时，臭水浜两侧还是逃荒者用芦席搭建“滚地龙”栖息的地方。20世纪30年代，上海的公共租界开始向西扩展，这里开始填浜、筑路、盖房，使得静安寺以西的沪西“越界筑路”地区逐渐成为高级住宅区。1929年，原开设在戈登路（今江宁路）兼营舞厅的“大华饭店”歇业，被誉为“贵族区”的上海西区，就没有一个与“贵族区”相适应的娱乐场所。 顾联承看准了在这一带开设一家舞厅有利可图，于是在1932年他联合亲友投资70万两白银，购下静安寺有轨电车总站邻近的一片土地，营建百乐门”高级舞厅。70万两白银折合当时通用货币达127万元，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相当于1000名纺织女工16年工资的总和，或能在邻近的川沙、南汇等地购置近两万亩良田。 由于顾联承雄心勃勃，一定要造一座“出手不凡、鹤立鸡群”的集娱乐与住宿于一体的大饭店，于是请来著名华人建筑设计师杨锡缪，单设计就长达三个月。为慎重起见，杨锡缪将设计图纸呈请顾联承过目，立刻赢得了业主的赞许。特别是杨锡缪考虑到百乐门大饭店建造后的生意，以及大楼建筑本身的气势，特地把饭店的大门开在了极司非而路（今万航渡路）和愚园路的转角处，甚得业主满意。然而，也正是这一点，在上报审批过程中却遇到了麻烦。 原来，按照当时的《上海租界建筑章程》规定，凡新建之建筑，在未动工前，必须将设计图呈报上海公共租界警务处批准。顾联承照章办事，喜色满面地把刚设计好的图纸先交了上去。警务处看了图纸，为从安全出发，坚持要将位于极司非而路、愚园路转角处的大门挪移到极司非而路，因为舞厅一旦开业经营，门前必定车水马龙，来客甚多，这对于过往市民的交通安全将构成威胁。 应该说，警务处的这一意见还是有相当道理的。但如把原设计的大门位置加以改动，那所有设计的结构将推倒重来。整个工程还未动一砖一木，在图纸设计上就被卡住了，怎么办？久经“商场”而又深谙交际门道的顾联承亲自出马，多次疏通，请人与警务处有关人员斡旋、解释。警务处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就网开一面，额外开恩，同意了顾联承有关百乐门的原设计方案。
  这样，顾联承和设计师杨锡缪才松了一口气，也才有了今日百乐门的大门。风雨沧桑八十余年，百乐门从楼层、结构和内装修都被改动过，但是这个大门的位置，却依然是原样。
  接下来就是工程施工了，由谁来承接百乐门的工程建设呢？孙琴安先生在其《百乐门传奇》中披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幕后趣闻。事情是这样的：建筑师杨锡缪将设计工作完成了，顾联承正待招标承建，却被陆根记己营造厂厂主陆根泉预先得知，他感到如能中标得手，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但他又自知自家厂小，无法与一些大营造厂竞标，却又于心不甘，觉得机不可失，忽而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这就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大流氓陆连奎。他早年曾拜在陆连奎的门下，有些交情，此事正好请老头子出面帮忙。 陆连奎一听，便对顾联承和杨锡缪关照道：陆根记老板是我的徒弟，由他来承包建造百乐门，如发生什么事情，我来承担。
  顾联承知道陆连奎在公共租界的势力很大，而此次建造的百乐门就在公共租界上，正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如不照他的意思办，给其他建造商承包，今后向工部局工程处领取施工执照，或是出清建筑垃圾，以及在人行道上打篱笆等，都有可能发生刁难事件，为了避免这些问题的发生，还是勉强答应下来了。 当陆连奎把结果告诉陆根泉，陆根泉对老头子感激不尽。为了做出牌子，不让老头子丢脸，他对建百乐门这项工程也算是尽心尽力，注意到了各个方面的主要环节，结果百乐门大楼果然拔地而起，外表豪华，气势不凡，建筑质量自不待说。 就这样，到了1932年底，静安寺后门（愚园路极司非而路路口）耸起了一栋摩登大厦。大楼的装饰非常新潮，八字开的大门用花岗岩砌成，门厅和楼梯用大理石铺就，楼顶一个圆柱状的梯形塔楼，层层亮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楼的左右两翼气宇轩昂，咖啡色的外墙上流光闪烁，一股股光瀑从楼顶飞泻而下……入夜时分，整栋大楼就像水晶宫一样，几里地外都能看到它的倩影。这在当时还是两层楼世面的上海西区，一时风光占尽。这就是号称“远东第一乐府”的豪华舞厅——百乐门。又经过一年的内部装修，也就是在1933年的12月14日，百乐门正式对外营业。
  那天傍晚，中外男女，前呼后拥，路为之塞，甚为轰动。这也难怪，因为除了建筑的新颖夺目外，当时的上海市市长吴铁城夫妇大驾光临，并为百乐门亲自“开门”，这不能不是一大新闻。上海的《申报》甚至动用了数个整版的篇幅全方位报道了百乐门开幕的盛况。 开幕式安排得独具匠心。大家先是围在门厅和楼梯上，人头攒动，只见吴铁城和夫人在众人簇拥下缓步来到门前，夫人手持一把“金钥匙”，亲自开启那象征“百年欢乐”的“门”，于是舞厅洞开，乐队轰鸣，红男绿女，蜂拥而入……上音乐台揭幕的是民国元老张静江的五小姐张菁英小姐。市长吴铁城登台发表了颇有诗意的贺辞：诸位先生女士：“百乐门舞厅”今天落成了，谨在这里与诸位先行一个欢悦的相见礼。 上海是个物质文明的世界，“百乐门”以娱乐的场合而诞生在这个世界里，无疑地它的建筑和设备，是站在时代的最前线的。 “百乐门”的定名，是英文“Paramount”的译音，诸位知道它的原意是“至高无上”。但在这个前进不息的时代，谁能夸这大口，“百乐门”，亦仅仅给诸位做个“凡百娱乐的入门之处”而已。虽然它的一切设备，许已经合乎“至高无上”的条件的。 “百乐门”的建筑，足足经历了一年有半的时间，它那“光耀十里的玻璃银光塔”“庄严富丽的花岗石门面”和“名贵珍异的大理石台阶”，已经够诸位欣赏的了，单这“轮奂典丽”的条件，就费去了四十余万元的财力。 “百乐门”的装修，也足足费了二十余万，再加着建筑师、美术工程师的匠心独运，所以它的内部，确实称得起一声“金碧辉煌”，只要走进了它的“玻璃地板”的舞厅，便会心旷神怡，踏上了它的“弹簧地板”的舞厅，便感到灵活适意。 今天承诸位先生诸位女士的惠临，不胜荣幸，谨以十二分的诚意，欢请诸位，并祝诸位从此踏进了“百乐之门”，永远享受精神上与物质上的无穷快乐。 接下来是舞蹈表演和舞会、宴会，“乐声又起，舞侣婆娑，弹簧板上，腾云驾雾，琉璃世界，宛如霓裳神殿……”一会儿凌空飘来千百只气球，众人一阵欢呼；一会儿五彩落英缤纷而下，众人又一阵欢呼……直到凌晨三点钟方才散去。 百乐门的中文全称叫“百乐门大饭店舞厅”，英文名PARAMOUNT，译音正是百乐门，意思是“至高无上的”“无与伦比的”。
  百乐门的建筑风格、设计特色、内部设施和服务理念，处处体现“至高无上”“无与伦比”。一篇《百乐门大饭店设备种种远东舞场权威者必须备具的条件》报道，向我们做了全方位的展示：
  ……
  舞厅内的暖气设备为最新之换气式暖房法。舞厅的屋顶，凿有成千整百的小孔儿。这些小孔，是介绍新鲜空气的输入，经过蒸气热管的逼压而放进舞厅之内，同时地板的四周，也有吸气的孔儿，将经人们呼吸过了的浊气在此排泄到屋外去。有了这种设备，才能使全厅之内的空气，每十分钟，完全调换一次，虽然在座的人们，个个抽烟决不会感到烟雾缭绕，诸位要知道暖房工程的建筑，本非普通的水汀管所可同日而语的。 舞厅的内部一共有一万八千盏电灯，并且这许多许多的电灯，都是运用光学的作用而配置的，所以光度的强弱都会自由变更，光线的颜色，更无大红大紫，有使人目眩头晕的弊端。
  百乐门内的安全设备，设想得更为周到。除普通所有的太平龙头太平扶梯等设备外，还有安全灯四十余盏。说起这安全灯，是新由伦敦运到的，场内有了这种设备，无论何时，万一遇不测而电线有阻或电流中断的时候，此安全灯立即自动发光，使全屋仍然通明，照耀得像平时一样。座客虽多，尽可从容地退出场外，绝对避免了黑暗挤轧的大患，像这安全灯的设备，在上海的确又是第一家呢。 此图是大舞厅建筑的一角，十足表现现代建筑的艺术，看他色调和轮廓的配合，都已踏上了艺术的最高峰。楼厅回廊，层次井然，是舞场的代表建筑，是舞场的远东霸王。
  …… 整个建筑共三层：底层为厨房和店面。二层为舞池和宴会厅，设计极其现代，有大量的镍、水晶和白色木头布置，白色的大理石旋转楼梯通向大舞厅。舞厅设施在当时是一一流的，最大的舞池达五百余平方米，偌大的舞池中却没有一根柱子。灯光可以自由调节，舞池地板用汽车钢板支托，跳舞时会产生晃动的感觉。地板四周布有吸气孔，每十分钟换气一次。大舞池周围有可以随意分割的小舞池，既可以让人学习跳舞，也可以让情侣们在其中相拥着轻歌曼舞。室内还装有冷暖空调，陈设豪华。三楼还有一个可供四五对舞伴跳舞的小型玻璃舞池，取名为“买斯干”。这个小舞池是个巨大的半圆，从大舞池的天花板下优雅地伸出来。从大舞池中央望它，活像个精致的玻璃果盘，因为它的地板是用二寸厚的钢化玻璃铺成的，玻璃底下又安装了灯光设施，在上面跳舞时双脚滑动格外轻快，动作也更能显得优美，特别适合于跳华尔兹和吉特巴等快速舞步。当两层舞厅全部启用时，可供千人同时跳舞。
  顶层装有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玻璃钢塔，它是为方便司机而设立的。当年百乐门没有停车场，车子只能停在远处小马路等候。为方便舞客，百乐门在顶上的玻璃银光塔装了许多灯泡，串成一个个数字。每辆等候的车子对应一个数字。当舞客准备离场时，有服务生在塔上打出客人的汽车牌号。当司机看到自己的车号在灯塔上亮起来时，便知道主人要离开了，而将汽车开到舞厅门口。
  百乐门的经营方针
  百乐门的总经理虽是朱虹如，但实际负责舞厅运营的却是一个名叫发能（JoeFarren）的奥地利人（另一说是个法国人），此人1927年到上海，曾在大华饭店当过大班。发能的经营方针，可以用“高端”“高调”“外向”“贵族化”这几个词来概括。具体可归纳如下：其一，开幕之初，发能便利用各种关系，或亲自前往，或派人前往，持续不断地从欧美国家重金聘清优秀的歌舞人员和团体来沪出演游艺节目，在短短的两年半时间里，先后请来了二三十批，从而使百乐门舞厅成了西方娱乐艺术在上海的重要展示地。
   其二，无论是例行服务，还是包场服务，百乐门舞厅为中外各界提供了
  一处顶级、富丽的公共聚会场所，或跳舞竞赛，或慈善活动，或社团集会，或婚宴典礼，日有数起，于社会交际颇有推动。尤其是大型包场活动，主题鲜明，精彩纷呈，富有气势，常令人印象至深。 其三，乐门还是西方人和上等华人的享乐之地，其昴贵的餐费和门票，实菲中下阶层所能消费得起。该厅每天的例行舞会通常分为两种，一是日场茶舞，时间是下午5至7时；二是晚间餐舞，晚8时开始直至夜半乃至通宵。《中报》1933年12月22日增刊第2版的一则广告，登出了百乐门舞厅消费的基本价码，可供管窥：
  茶舞（每日下午五时至七时）——门票一元，茶点一元。
   餐舞（每日下午八时起）——门票：每人一元半，星期六二元。
   大餐：平日四元（连门票），星期六五元（连门票）。 在以后的两年多时间里，这一价格基本得以维持。但每逢节日、假日，特别是圣诞、元旦，通常要要上涨、翻倍，甚至更高。例如，1934年的圣诞之夜，门票加餐费竟达到了15元。这些都还是“最低消费”，若加上厅内其他的用度，花钱自然是如流水了。须知，当时一个中产人士的月收入也不过几十元而已。 所谓曲高和寡，过于昂贵的收费使得不少“小开”都对百乐门望而却步。所以在百乐门舞厅创建之初非但没有赢利，还出现了巨额亏损的局面，因此几大股东都蒙受了较大的经济损失。
  1936年，经营百乐门的大成公司最终以倒闭告终，之后由国都公司接办。1938年3月，顾联承与人合伙开设“百乐门大旅店”，开始经营旅馆部，大门设在愚园路238号，主要由其次子顾森康负责经理。从此，舞厅与旅馆便脱离开了，成为各自独立的经济实体。原来“百乐门饭店”的说法，则成了一种总称、统称或俗称。之后，国都公司因战事爆发，经营状况仍旧不佳。到了1941年5月以后，顾联承之子顾利康、顾森康与郁克飞等人组成永和公司，继续经营百乐门舞厅。
  此后，百乐门重新调整经营方针，易人经营，并向社会招聘舞女。而此时又恰逢上海滩的舞业发展到了全盛时期，静安寺一带也渐成了热闹地段，遂得天时地利，生意才逐渐火爆起来。据说，当时百乐门舞女的月收入达3000-6000元，是是普通职员收入的十倍以上，由此可见一斑。
  对一家舞厅来说，能否提高档次，门面的气派和内部装修及侍应生的态度等方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看聘用的是什么样的乐队，因为演奏的乐队可称作一家舞厅的“灵魂”。当时，上海高档舞厅和夜总会中的乐队，都聘用菲律宾人，中档舞厅也大多雇用菲律宾人乐队，只有那些花不起钱的小舞厅才雇用华人乐手。那时菲律宾人乐队的演奏技术非常娴熟，快、慢华尔兹（快、慢三步），布鲁斯（四步舞）、伦巴、吉特巴（又称“水手舞”）、探戈、桑巴、恰恰、蒲……甚连进行曲（match）全都会演奏。
  这些乐队很能紧跟潮流，国外流行一首什么样的乐曲，不多几天就能搬进上海的舞厅里演奏了。 百乐门乐队在当时上海首屈一指，先是请来上海首席外籍爵士乐大乐队一一纳尔逊乐队，后又于20世纪40年代抛开世俗偏见，大胆起用中国第一支华人乐队——杰米·金乐队。
  1947年，杰米·金乐队在百乐门演奏爵爵士乐及夏威夷音乐一炮而红，一时间声名鹊起，成为当年第一支进入高级舞厅的华人爵士乐队。百乐门催生了中国爵士乐的起步。领队杰米·金是地道的中国人，外国名字不过是一个洋标签。当然，与由黑人布鲁斯和欧洲音乐交融而生的爵士乐相比，那些音乐不过是掺杂了爵士元素的舞曲。由钢琴、单簧管、萨克斯、小号、长号、低音提琴及鼓、沙槌等打击乐奏出的音乐，实质上它们只是舞曲，但这并不妨碍上海对于一切外来美妙事物的吸纳与兼容，杰米·金大胆地将中国民歌元素引入乐队演奏的乐曲中，作曲家陈歌辛创作出《夜上海》《玫瑰玫瑰我爱你》《香格里拉》《夜来香》等一批名曲，催生了如白光、李丽华、韩菁菁等一代歌后问世。整个上海在与国际化同步的“摇摆”（Swing）脉搏加上江、浙市井巷坊流传的爽朗小调中，在到处闪烁的霓虹灯映照下，既多情又妩媚，既幽怨又快慰，显得分外的艳丽迷人和风情万种。 百乐门舞厅拥有许多出色歌星。现代著名散文家、翻译家梁实秋晚年的妻子韩箐菁11岁那年，就曾在三千多名应考者中以《卖鞋歌》《夜来香》《海燕》等三首歌脱颖而出，成为百乐门“一代歌后”和“大众情人”。当时歌坛舞榭上，已很有点百老汇式的洋腔洋调，最典型的歌星是被称为“代妖女”的自光，还有风情万种的李丽华。相比于司璇的情切切、意绵绵的江南小调，白光和李丽华的唱腔就很有儿分“，特别那种被称为“豆沙喉咙”的沙嘎，既不悦耳也不动听，但泼辣邪气得很，《疯狂的世界》《夜上海》等唱尽了会的繁华浪漫、红尘俗浪。
  名人与百乐门
  百乐门开业后，即以其华丽的外观、富丽的装潢、璀璨的灯光、一流的爵士乐队和红舞女，成为当时上流社会争奇斗艳、社交应酬的首选，也因此吸引了无数的社会名流，到百乐门跳舞一时成了上流社会的时寸尚。 张学良将军在西安事变之前的儿年中，凡到上海，常来此跳舞，还曾在百乐门的旅馆里会见过重要的客人。他在法租界的皋兰路有花园洋房，但是为了便于跳舞，在常熟路、淮海中路路口（现在的美美大楼）也租了房子。张学良将军之所以选在百乐门会见和招待他的重要客人，是为了避人耳目。重要客人中有在“九一八事变”中拒绝执行“不抵抗”的命令，毅然奋起抗敌的抗日名将李杜将军。李杜将军是与中共地下党很接近的爱国名将，张学良将军后来就是通过李杜将军，找到了中共地下党，这是他走向“联共抗日”、发动西安事变的第一步。谁也不会想到，这最关键的第一步居然是在百乐门迈出的。
  1936年，英国著名喜剧大师卓别林偕夫人来上海参加“一·二八”抗战纪念会，尽管只逗留一天，但也指定要去百乐门跳舞，当时的报刊上还刊出过他跳舞时的照片。
  1937年，虹桥疗养院筹建病房，在百乐门舞厅举行了宴舞大会。顾联承把梅兰芳给请来了。据出席这场慈善舞会的南浔刘家之后、刘承干之子刘欣万生前回忆，梅兰芳先生舞跳得不怎么样，看样子不是经常跳舞的，但是这么大的明星出场，自然引起轰动，中外来宾一千四百多人济济一堂，可谓盛极一时，舞会收入全部捐给灾区。 不过也有名流在百乐门闹不偷快的。1934年圣诞之夜，新沙逊洋行的老板跷脚沙逊也慕名前来百乐门。此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负过伤，走路一跛一跛的，故有此雅号。他终身未娶，身为房地产大亨，却也有时独来独往。他进入百乐门后，服务小姐不认识他，又见他是个跛脚，想必不是来跳舞的，就没怎么搭理他，把他给晾在一边了。临走时，服务生不信眼前这个无甚气派的外国跛子就是大名鼎鼎地产大王，不仅不给签单，还嘲讽说：“假若你真是沙逊，何不自己开一家舞厅？”孰料沙逊大为光火，回到公司里把写字台拍得山响，命令他的部下立即在南京路最繁华的地段，自建一个跳舞厅，把百乐门的气焰压下去。果然没多久，静安寺路（现南京西路）跑马厅的西侧，就出现了一家仙乐斯舞厅，亦是霓虹灯铺天盖地，抢了一部分百乐门的生意，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但是由于经营乏力，其名声始终未能超过百乐门。
  百乐门还是海上豪门望族举行婚礼的首选之地。盛宣怀的孙子盛毓邮、任芷芳夫妇；由票大王周今觉的女儿周稚芙、唐明善夫妇；面粉界巨子王禹卿、侯名仙夫妇……都在这里举办了盛大婚典。此外，顾家和南浔“四象八牛”后代的婚礼及宴请活动也偏爱百乐门。一方面，大家非亲必戚，相互捧个场是“必须的”；另一方面，百乐门高端、大气、上档次，来这里消费既有气派又有面子。所以讲起百乐门，不但是顾家，许多南浔的大家族后代均有共同记忆。
  百乐门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一起枪杀案。抗战时期百乐门最负艳名的舞女叫陈曼丽，人长得亭亭玉立，秀气大方，又擅长京剧，曾与叶盛兰、马富禄合演过《红鸾禧》，名气不在电影明星之下。当年，中国实业银行的总经理刘晦之有幸赢得陈曼丽的芳心，在愚园路579弄的中实新村租赁了一套房子。按理说，陈曼丽有了强大的靠山，便该告别舞女生涯，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但她天性放荡，不愿被刘金屋藏娇。1940年2月25日深夜，陈曼丽被刘姓、彭姓两位舞客买中坐台，忽然被人枪击。当时杀手对其连发了三枪。一枪击中颈部，一弹击中臂膀，一弹击中腰腹，她当场倒地死亡。同坐刘姓舞客右臂轻伤，彭姓舞客被流弹伤及背部，终告不治。百乐门发生血案前两小时，仙乐舞宫曾发生过枪击事件，是军统地下特工为了枪杀汪伪“76号”机要室主任钱人龙。据说，陈曼丽是军统的潜伏人员，汪伪特工总部蓄意报复，便将这笔血债算在了她的头上。此外，第二种说法是，陈曼丽不拘形迹，与汪伪要员来往密切，军统地下特工以“锄奸”为名，一举除掉了她；还有一种完全相反的说法，陈曼丽是因为拒绝日本军官伴舞而被日本军方派出的枪手暗杀。 此案扑朔迷离，一直没有准确的说法，成了上海滩众多的“谜案”之一。
  如今的百乐门
  1949年，上海解放，原百乐门舞厅因营业萧条，改建为百乐门大戏院，主要演越剧。
  1954年，由于百乐门亏空严重，而由政府有关部门接管。原舞厅主体建筑改为红都大戏院，演出话剧、越剧、沪剧等，其他附属建筑则改建为商场。
  1978年，有关部门对剧场建筑进行了翻建，更名为红都影剧场，以放映电影为主，并附设有音乐茶座及招待所。
  1990年6月11日，影院大门口的雨棚因年久失修倒塌，压死行人一名，曾被责令停止营业，进行大修。
  2002年，著名台商赵世崇先生投资2500万元人民币，对总建筑面积3500平方米的百乐门进行了恢复性改建。
  2003年7月28日，经过近一年内部重新修缮，上海百乐门大舞厅以崭新的面貌再度迎客。
  2014年，百乐门又进行了业态的重新布局，包含一楼会所，二楼酒吧，三楼餐饮等，可同时容纳800-1000人消费。四楼的百乐门舞厅还是一派老上海风味。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今的百乐门堪称娱乐和舞厅行业的活化石，已然是老上海的一个标志，唤醒了无数老上海沉睡了大门半个多世纪的海上旧梦，那是顾家留给上海的一个梦。
   百乐门因为这座城市而沉浮，也因为这座城市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