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区图书馆

俗话说“三代人培养一个贵族”，顾联承正是顾家在沪的“富三代”，他出生时，顾家已经在上海发迹了半个世纪，家大业大，生父顾敬斋、嗣父顾勉夫都是实干派，可以说是“衔玉而生”。他继承了祖上善于经商的优良基因，头脑活络，长袖善舞，在生意场上很吃得开。面对十里洋场的纸醉金迷，他又笃信佛法，乐善好施，崇修寺宇，是上海滩上有名的居士。所以，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追求，顾联承算得上是一个贵族。 百乐门的缔造者提起顾联承（谱名“同恩”，字联承，又作联丞，1899一1943），就不得不先提百乐门，现在多数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正是源于百乐门。甚至可以这么说，百乐门是顾联承一生中最重要的创造。 百乐门是谁投资建造的？一直众说纷纭，近年来的诸多出版物在谈到百乐门的创办人时，通常会分别涉及两个人，其一是浙江南浔富商顾联承（又作顾联丞），其二是晚清名臣盛宣怀的七女儿盛瑾如（爱颐）。 为了厘清这一问题，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马军先生曾做过专门考证，而笔者也通过文友彭晓亮先生查到了上海市档案馆馆藏的一些原始档案材料，颇能说明一些问题。
  第一份档案材料是1935年4月11日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对经营百乐门饭店的大成公司所做的调查，内称：大成公司地址：上海愚园路极司非而路。
   营业种类：经营百乐门大饭店。
   设立：民国二十二年。
   资本：国币十九万元。
   组织：股份有限公司。
   董事长：顾重庆，前任东方汇理银行买办。
  常务董事：庄铸九，年约三十岁，系常州巨族之后裔。周芝生，年约三十岁，上海人，周芝记营造厂主人。
   董事：顾联丞、钱南山、洪左尧、周炳臣、郑希涛。
   董事兼总经理：朱虹如，年三十九岁，上海人，以前经营地产事业。 简史：该公司为朱虹如君主办，各股东均系著名富商，如常州盛氏及顾联丞等，庄铸九君即系代表盛氏者（盛爱颐的丈夫，编著注）。
  设备：该公司房屋系向股东顾联丞等所设之地产公司租赁（查该地产公司迄已三易其名），每月房租四千元…… 第二份档案是“大成股份有限公司百乐门饭店”的表格，当中列举该公司董事有：周芝生、顾联承、庄铸九、郑希涛、杨锡缪、张芹伯、未虹如等等。此外，还有一份盛瑾如的个人状况表，内称：住愚园路838弄10号，江苏武进人，35岁左右，系逊清盛宣怀之第七女，家庭状况颇佳，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静安寺分行有活存往来，并有定存单5万元。
  第三份档案是发行于1932年3月的上海百乐门大饭店舞厅股票，票面上上明确记载：资本总额为国币250万元，顾联承为董事长，马德宏、张健、李思洁为董事从上述资料，大致可以归纳如下：房主（顾联承）和向其租房的经营者（大成股份有限公司）并非一家，但顾联承有双重身份，既是原房房主，又参资了大成公司，是该公司最重要的股东和董事，而且早在百乐门正式建成营业之前，顾联承已成立饭店舞厅公司并担任董事长，盛家（主要是盛瑾如）则通过丈夫庄铸九出面参资大成公司，其他主要参资者并列名董事的还有顾重庆（董事长）、朱虹如（总经理）、钱南山、洪左（佐）尧、周芝生、周炳臣、郑希涛、杨锡缪、张芹伯等。
  由此看来，百乐门实际上是南浔富商和常州巨族的集体杰作，而顾家是背后最大的股东，房子确实是顾联承建造的，也是最核心的缔造者。
  除了顾联承和盛瑾如之外，笔者搜寻相关材料时还找到了其他几个重要投资者的概况：顾重庆（同汾）是顾联承的亲兄弟，肄业于圣约翰大学，曾任东方汇理银行、巴勒保险公司、东方汇理银行买办。
   洪佐尧是上海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 周炳臣是浙江余姚人，曾任自来水公司总办，还与赵如泉、黄楚九等合开过三星舞台及三星地产公司。
   郑希涛也是浙江人，曾任时事新报馆营业经理。
   杨锡镠则是百乐门建筑的总设计师。
   张芹伯是南浔张石铭的长子，与顾联承是连襟关系。
  这份名单真是不容小觑，个个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非亲必戚，一拍即合。
  其实，百乐门只是顾联承投资的众多产业中的一个。他继承了顾勉夫留下的庞大遗产，除了继续经营丝厂以外，还投资了期货、珠宝、金融、地产等行业，是鲁丰公司、中国实业银行等企业的大股东。他还是珠宝界的行家，精鉴别，善经营，一块石头拿过来，他能够根据石头表面的质地和色泽，判断石头的产地和宝石的品质，仅这一行就获利无数。
  有了万贯家财和这样的超级亲友圈，就有投资、建造、经营百乐门这艘远东娱乐航母的资金和后台保障，百乐门的横空出世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时顾联承才35岁，正是大展宏图的年纪。
  运动慈善达人
  顾联承非常喜欢体育运动和社交活动，简直就是个运动达人。这方面的爱好可以追溯到他少年时代。因为他的父亲顾勉夫和哥哥顾英伯均英年早逝，所以他与母亲周太夫人相依为命，从小就非常注意锻炼身体，并开始练习气功。同时，他又是个大孝子。20岁时，算命先生说他母亲43岁时将流年不利，而此时正好有一本《内外功图说辑要》等待出版，于是顾联承于1919年出资刊印了此书，以此为母亲祈福。
  《内外功图说辑要》由席锡蕃编撰，是在《内功图说》的基础上，增补了多种导引法及图文，由王知慧绘图，韩明果楷录，书首有阮绳祖《缘起》、陈亮熙序、张百焘序及席氏《自序》，书末有阮绳祖《跋》及附录《丹成九转图》。书分上下二集，收载八段锦、天竺按摩法、婆罗门导引法、擦涌泉说、擦肾俞说、李真人长生十六字妙诀、易筋经外功图说、外功龙虎诀、分行外功法、调息内功诀、五脏辨病指要篇、神仙起居法、奇经八脉考、内景图、任督二脉天河周流图、丹成九转图等二十三篇。书中汇集历代道家秘传动静双修、内外交养之法，无一不以祛病治病、强身益寿为初旨，藉由修命而修性以几于道为目的。阮绳祖的《缘起》对此书的编印过程有详细的交代：
  顾君联承者，名同恩。浙之吴兴南浔人也。少年抱道，至性过人，为希一子及门弟子。迩闻星士言，其母周太夫人年届四十三岁时，流年欠利。联承惄然忧之，拟印送善书，预为禳解，俾得常承色笑，以遂其孝养之思。适见席君锡蕃，有《内外功图说辑要》一书，于呼吸导引等功，修心养性之术，钜细精粗罔不毕备。于是即发宏愿，付诸剞劂，先印一千部，以公同好。仆闻之，慨然叹日：洞天福地，不少琳琅；风雨名山，每多剥蚀。世间不乏奇书，而终致失传者，皆原于秘而不宣也。今席君能成是书而顾君能印是书，岂非相得益彰者哉。且顾君移其印送善书之资，以印送是书，将见寿是书者，即以寿其亲。寿其亲者，并以寿乎世而寿乎民。所谓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爱志其缘起如此。顾联承所刊印的《内外功图说辑要》石印本存世的数量不多，笔者曾在上海图书馆古籍部查阅过此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了广泛流传，有关部门又曾点校重印了此，也算不枉费顾先生当初的一番苦心。 顾联承的篮球和网球都打得很好。他办过一个俱乐部叫融社，每周都有活动，打球等体育活动是重要内容之一。他的两个儿子顾利康与顾森康当时都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他们从小受父亲影响，也都喜欢网球和篮球。
  据上海著名家族史作家宋路霞女士撰文介绍，圣约翰是有名的教会贵族学校，历来重视体育，两兄弟如鱼得水，运动场上呼凤唤雨，风头很健。日子久了学校的活动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回家还要约同学前来打球，于是在自家花园里辟了三个网球场，尤其是在大夏天，他们门一帮同学每天练球，从不间断，这就是强华体育会的雏形。
  1932年署假，他们正式成立了强华体育会，其中有网球队、篮球队，还有足球队。他们得天时地利之助，有圣约翰著名运动员屠开元（运动世家之后）、孙麟方（孙家鼐家族之后）为之指导，队员中有贾幼良、许文奎、万象华，以及东华足球队的一些球员，他们生气勃勃地参加了市里各种比赛，如“贤钫杯”“优游杯”等赛事，有时还去外地参赛。1933年全国第互届运动会预选时，他们的会员陈祥龙、贾幼良被上海市篮球队选拔了去。1934年春，篮、网、足球队出征杭州，载誉而归。约在1937年，组成合众篮球队，参加第十届西青杯赛，并代表中华队参加第一届申报杯中美慈善篮球赛。
  1937年“八一三”之后，由于战事的关系，市里所有的体育活动都停止了，学校停课，商界大多上班半天，运动员们无所事事，个个仰天长叹。为了鼓励大家练球，顾氏兄弟在他们父亲的支持下，把百乐门旅馆后面的空地辟为篮球场，使大家有个固定的练球场所，于是士气大振，陈祥龙、孙宝庆、陆钟惠、冯念华、许文奎、张少卿、周达云、陈学崇、顾氏兄弟等当时的篮球高手，以及全黑篮球队的队员，尺天都在此练球。
  不久，顾联承主持的融社俱乐部与儿子们的强华体育会合并，成立了百乐门体育会，顾联承亲任会长。这下实力大增，功夫不负苫心人。该会以篮球队最出色，多次参加市里华洋各种比赛夺冠，如“新大杯”“中青杯”“私上杯”等，促进了上海篮球技战术的发展。最为不易的是，他们出征第十二届“西青杯”（1939一1940赛季）比赛中，一举击败洋人各队，夺得了锦标。此项赛事在上海非常著名，除了首届由沪江大学摘冠后，后来连续十届与中国人无缘。百乐门体育会竟获得了第十二届锦标。
  为了纪念这次来之不易的胜利，同时总结百乐门体育会的历程，他们印了一本小册十子《鸿爪集》，顾联承亲撰发刊词，海上闻人虞洽卿为之题辞 “球艺超群”。 顾联承对于体育运动并非单纯玩玩的，他有清醒的目的认识。他在“发刊词”中写道：“各国民族性不同，对于体育之目标亦各异。法人逸乐自安，故以运动为享娱，为闲趣。英人竞竞图存，以运动为健身之道，为公余调节身心之必要日课。德人则寓军事训练于体育课程，以培育战士为目标。纯属斯巴达化者也。美人创建新陆，无往不存竞争之心，故研讨科学训练，专志于琢磨，盖纯以创纪录、立殊迹为运动之鹄的。要言之，标鹄虽异，然强国必扬体育，则为实例。反言之，凡以体育名于世者，亦必能奋发图强。芬兰蕞尔小邦，于历届世运，无不崭露头角，此其所以能力抗强侮欤！于此取体育之要义，则今日体育事业之不容隳弃亦明矣。篮球创始于美国，于今适为五十年，为期至暂，而遍及全球……”可知他的“强国”“强华”的目的是非常明确的。 他还特别热心慈善事业，所以百乐门体育会的许多活动均与慈善和社会事业有关，上海的《申报》就刊登了不少顾联承与百乐门体育会做善事的记录。 比如1940年6月11日，有一则《小型足球压轴戏勉夫杯慈善大赛本星期六华联战西联门票收入捐圣心医院》的报道：震旦杯小型足球已告结束，主办当局因本埠慈善事业需款正殷，因仿西联足球例，于球季结束之际另设一慈善锦标。定每年举行一次，邀请华联与西联对垒，该项锦标奖品，业已征得百乐门体育会会长顾联丞氏同意捐助。顾氏并为纪念其尊人勉夫先生百龄诞辰，故将此一年一度举行之慈善大赛锦标，题名为“勉夫杯”。此第一届勉夫杯中西慈善大赛，已定本星期六下午五时半在震旦球场举行。如遇风雨，则顺延至星期日交锋，时间仍旧，届时为使典礼隆重起见，将请名流主持开球及给奖两大典礼，入选日内即可公布。至于此次门票收入，业已决定悉数拨充本埠祁齐路一九七号圣心医院经费云。 又如1941年9月18日，有一则题目为《百乐门体育会发起慈善篮球大赛邀请蓝白沪星参加对抗全部收入悉捐助贷学金》的报道里这样写道：
  本市百乐门体育会会长顾联丞氏，平素急公好义、乐善为怀，其主持下之百乐门篮球队，历来为慈善及公益事业效劳，指不胜屈。兹悉百乐门方面，目下因让分篮球，即告结束，自备场地荒芜未免可惜，顾氏并鉴于本市申新两大报所办之贷学金甚见美满。
  而本市难童教养院方面，适有升学储金之筹设，因决定主办一慈善篮球锦标赛。拟邀请全沪篮球精锐蓝白与沪星两队，分别与百乐门举行一对抗赛。各采三赛两胜制，分设两个锦标。惟蓝白与沪星，则并不相逢。盖蓝白沪星双方球员大半雷同，合则弥坚，分则不免涣散，全黑与强华其例亦然，故此决未邀全黑加入。将来门票收入平均分作二份，分别捐充申报之助学金、新闻报之贷学金以及难童教养院之升学储金，完全不除开支、全部筹备费用以及一切开销均由百乐门体育会解囊捐助，并为昭示大信起见，除将发售门券送交上述三机关盖戳外，并将当日销出总数，当场揭示场内，更将票根摄影备查。至于义赛展幕日期，暂定于下星期三开始，主办当局，曾于昨晚召集有关各方，举行第一次筹备会议。其他详情，当于日内决第披露，按蓝白队为本届灾童义赛之锦标队，沪星则曾于夏令赛中挫败强华。目前强华将以百乐门之名义，与两队分别对垒、更为球迷所日夜盼望者，故将来战幕展开，其精彩紧张与刺激当在意想中也。
  再如1941年11月30日刊载的《百乐门体育会赠巨额助学金慈善篮球赛成绩美满至本报助金六千余元》：
  本报读者助学金，昨承百乐门体育会以慈善篮球赛门票所入，慨助六千余元，为本届征募以来捐款最高之纪录，足以补助清寒学子百人而有余，此种伟大之义举，使本报助学同人得有力之赞助，深足佩慰。 顾联丞氏宅心仁厚。查百乐门体育会成立于战前，为慈善家顾联丞先生所发起，组织完善，历年举办慈善比赛，得欢拨充善举，成续卓著。顾氏宅心仁厚。对于体育一途。提倡不遗余力。
  社会公益及慈善团体凡有所求。顾氏罔不乐予赞助。诚为“为善最乐”之实行家也。
  券资收入平均分配。该会来函云：“敝会举办慈善篮球赛券资收入，悉数平均分派于申报读者助学金、新闻报贷学金及难童教养院升学储金，比赛结果计共收入国币一万九千一百三十一元正（比赛一切开支约三千余元，均由顾会长自任），经由徐永祚会计师查核证明无讹，兹计贵报助事金应派得国币六千三百七十七元正，用特附呈支票一纸，至希察收，并掣给收据为感）。
  助金总数将近五万，昨日捐款计百乐门体育会六千三百七十七元，六合记五百元、罗鸿涛君十元、以上共计六千八百八十七元，前存六万零四百三十元八角二分，总计四万七千三百十七元八角二分。
   由此看来，顾家人捐资助学、创办奖学金并非是顾乾麟首创。
  可惜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体育会，在1941年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随着日本人进入租界，上海西区沦为汪伪“76号”的控制范围，就被迫停止活动了。至于捐资助学，因为“为善最乐”的顾联承不幸去世而中断，否则顾家办的希望工程恐怕不会是“叔苹奖学金”一个。
  如今，顾家后代的体育“细胞”仍在继续。改革开放后，顾联承的小儿子顾森康每次来沪探亲，复兴中路跳水池的网球场是必去之地。有时下午要乘飞机回加拿大了，上午10点钟还在网球场，同去的还有他的侄子、顾利康的儿子顾家荣。如今顾家荣与他的父亲、叔叔、祖父当年一样，仍旧热爱体育运动，风雨无阻。
  皈依三宝
  顾家作为“买办之家”，经常与欧美商人接触，顾联承也应该很早就接触到了西方文化，照理说应该非常“西化”才对，所以才有了百乐门的诞生。但一般人也许无法想象，顾联承骨子里却非常“中式”，不但是位乐善好施的大善士，还是位弘扬佛法的大居士。
  如果追溯顾联承佛教情结的源头，恐怕与其母周太夫人有关。从小耳濡目染的顾联承早开慧根，成年后更是一心向佛，笃信佛法。二十多岁时已是上海佛教界的中坚力量，系上海佛教协会的发起人之一，参加了上海佛教界一系列重要的佛事活动。
  1924年7月，日本佛学家来沪交流，顾联承与关炯之、王一亭、聂云台等知名人士一道宴请欢迎有关人士，并邀请日本佛教代表在上海功德林开会演讲。
  同年10月，旅沪热心佛教之施省之、关炯之、沈惺叔、顾联承、罗济同、赵云韶诸居士发起筹建佛教总机关一一上海佛教协会，施、关、顾、沈、罗五人各认捐五千两，因资金不足，顾联承和施省之二人在此基础上又各捐五千两，直接促成了上海佛教协会的成立。
   他还出资大力支持成立中国佛教会，并担任常务委员。 顾联承入世很深，出世也很深，一生为佛教界做了大量好事。他皈依圆瑛法师后，法名莲成；又皈依印光老法师，法名证心。他的夫人邢景贤也笃信沸教，法名明心。他们一生都在对名刹道场行善施济，如修复殿宇，造像装金，精进护持，迹遍江南。尤其对镇江金山寺、杭州云栖寺和宁波天童寺，多年来施舍捐助，不计其数，天童寺的大门的对联首字即嵌有“联承”。至于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更是慈济为怀，勇于担当。 《圆瑛法师年谱》中记录了这样一件事：有一年，福建省古田县吉祥寺里的吉祥塔，受周围炸弹震动，塔石崩裂。圆瑛法师发愿重修，就劝顾联承居士独资捐助，顾联承毫不推辞。在修塔的过程中，发现塔中有一石碑，上面竟刻有“宋浙江吴兴南浔顾重修”等字样，说明在宋代的时候，顾家祖先就已经捐修过这个古塔了，而千年之后又是顾家人顾联承来重新修缮，这千里之外之事，不知为何竟如此巧合！也许是顾家世代信奉佛教，持斋念佛，乐善好施，所以早就种下了善因。
  顾联承虔诚的程度，大大超越了人们的想象，甚至还专门请金山活佛与圆瑛法师来顾家留住供养，以便近距离地闻法受教。
  1933年，顾联承捐出祖传的一块2.7亩的地产，即延安西路、镇宁路路口的一个花园，为圆瑛法师建造一处两层楼的殿堂，又添置许多家具，作为圆瑛法师在沪传经弘道的道场，1934年基本完工。1936年全部建成，命名为上海圆明讲堂，举行了宏大的开讲仪式。从此圆瑛法师以此为基地，举行了多次重要的佛教活动，在此住了近二十年，直到临终前不久才前往宁波天童寺，1953年在那里圆寂。 关于圆明讲堂落成，1936年10月22日的《申报》也曾做过专门报道：圆明讲堂昨举行落成礼到名流三百余人林主席题赠联额静安寺路底大西路圆明讲堂，自建筑竣工后，昨日下午三时举行落成典礼，到名流暨各界来宾三百余人，颇极一时之盛、兹将其情志后。
  昨到名流
  昨到有陈大悲、真空、道根、本宽、远尘、慧开、妙性、暨姬觉弥、罗迦陵、屈文六、闻兰亭、顾联丞、简玉阶、黄涵之、王少瑚、沈彬翰、董心琴、傅仰路、关炯之、钟康侯、刘素封等
  三百余人。
   举行典礼
  三时正，举行典礼。由关炯之、顾联丞、黄涵之、林主席致辞，仪式因崇尚佛化、简单庄严，至四时始礼成。旋由该堂主人圆瑛法师登台讲经，听众拥挤，特由静安寺捕房及曹家渡警察局派警捕到场维持秩序，又悉林主席、戴院长等均有联额题赠该堂云。
  1943年，顾联承不幸因病去世，年仅45岁。家人按照他生前的遗愿，将其安葬在苏州的灵岩山。灵岩山的灵岩山寺不仅是国内知名的风景游览胜地，也是我国著名的佛教净土宗道场之一，离上海又近且交通便利，堪称风水宝地，对于笃信佛教的莲成居士而言，确实是理想的长眠净上。据顾氏后人的说法，按顾家当时的家境，顾联承先生的墓地完全可以造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但事实上却非常简朴，后来邢太夫人的也是如此，这应该与他们笃信佛教，所以行事一贯低调有关。
  顾联承去世后，圆瑛法师为失去这么一位虔诚的弟子而十分伤心，亲自为其超度，并撰写了如下佛语，日：诸行无常生灭法，身如梦幻岂真常。生灭灭已寂灭乐，幻尽觉圆体自彰。莲成证心居士，善根夙植，早发皈佛之心；大限忽临，弥切往生之念，信愿坚固，神识清明；感助道之缘深，每日佛声不断；得临终而瑞现，一时舍报安详。业卸尘劳，神栖安养；娑婆印坏，净土文成。是谓无忝所生，可知有缘得度。今当火化之辰，请自回光返照，幻身虽尽，真性常存；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迷之则性德在缠，悟之则法身本有。但向己求，莫从外觅；果能直下承当，便可顿超佛地。会么？然既如是，即今举火一句，又作么生？执火炬云：这个性空三昧火，烧却娘生梦幻身。生灭之中有不灭，突出金刚正眼睛。
  1953年，圆瑛法师也去世了，但顾家后人仍然持斋念佛，与圆明讲堂的明旸法师保持了半个多世纪的友谊。如今，圆明讲堂依旧香火旺盛，顾联承的孙辈还是会定期去做义工、行慈善、烧头香……续写顾家的百年佛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