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区图书馆

说起金家的姻亲网络，一点也不比南浔的“四象，”逊色。在那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联姻似乎成了一种手段和武器，豪门巨富家的公子小姐的婚姻对象，无非是书香门第，或是官宦之家，抑或是富商巨贾。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联盟”，不仅事关各自子女的终生幸福，还和各自家族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
  多才多艺的金家就拥有一张纵横交错的姻亲网络。与众不同的是，金家还把这张“网”铺到了国外，标新立异，用金家人自己的话说就是“我们家人都有四海一家（Cosmopolitanism）的观念”。
   还是先从金桐说起吧，金家的老太爷娶的是湖州冯家的四小姐冯宜人。冯家乃典型的书香门第，冯氏的父亲是清戊寅（1818）科举人、翰林院典簿冯莨园，她的兄弟中还出过
  一名晚清的探花，曾历官在外。冯太夫人为人俭朴，待人宽厚。虽家业殷实，但寸丝粒米胥如顶踵，弗忍舍视。夫妇俩相亲相爱，从无间言，白头偕老，育有二子二女（长女和次子均早逝）。金桐夫妇卒后，于光绪十九年（1893）合葬于湖州市南浔区双林镇孝思港之阮四圩。
   金桐长子金焘的原配夫人徐贵，是内阁中书、总理衙门各国事务章京、方略馆校对、奉直大夫徐延祺的三女，也就是徐一冰的姑母。
  徐家亦是书香门第，百年之后，仍书香不绝，人才辈出，徐延祺的曾孙徐迟更是成了我国著名的诗人和作家。可惜这位徐家的三小姐在嫁入金家后不久即因病去世，年仅23岁，后来被追封为诰命夫人。
   金策女儿女婿袁荣福、谢寿康夫妇而金桐的次女则嫁给了南浔“四象”之首刘镛的儿子、清甲午科（1894）进士、实业家刘锦藻（谱名安江，字澄如）。他们的儿子，也就是金桐的外孙刘承干，小时候就常常来外婆家和金家的表兄妹们一起读书玩耍，后来他建造了驰名中外的“嘉业堂”，成了有名的藏书家。
   金焘子孙的姻亲关系更加丰富多彩，其中不少是和官宦之家结亲，特别是他的两个女儿都嫁得很远。
   二女儿怡怡远嫁湖南，适湘潭袁体乾，袁体乾的父亲就是袁树勋。袁树勋历任上海道台、江苏按察使、顺天府尹、山东巡抚、两广总督等职，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官吏。他家的袁思亮、袁思永、袁思彦也都曾当过官，官宦之家所言非虚。而怡怡的女儿袁荣福，则嫁给了中国第一任驻罗马教廷公使谢寿康（字次彭）。谢寿康擅长文学、艺术，精通英法两国语言文字，1925年荣获比利时皇家文学院院士，成为中国获欧洲国家院士第一人。
   三女儿陶陶远嫁北京，适闽县王继曾。王家也是累世为官的望族，王继曾的祖父王庆云曾任陕西、山西巡抚和四川、两广总督，后升任工部尚书。父亲王仁东曾任内阁中书、江宁道台。伯父王仁勘为清丁丑科（1877）的状元，历任镇江、苏州知府，清末著名维新派人士梁启超是他的门生。王继曾自己则担任过北洋政府外交部条约司司长和国务院秘书长，其门庭之显赫，自不待说。
   金家有嫁出去的，当然也有娶进来的。四房的金绍坊就娶了原上海公安局局长沈谱琴的女儿沈颖士为妻。沈谱琴（名毓麟）是菱湖竹墩人，他家资雄厚，在湖州拥有大量房地产，先后任上海淞沪警察厅厅长、公安局局长、禁烟局局长等职。
   大房金城的孙子金曾武就更牛了，他的媳妇包静安是蒙古末代达尔罕亲王——那木济勒色楞的女儿。那木济勒色楞的汉名为包乐康，而他的真正族姓为“博尔济吉特”，祖先系成吉思汗弟弟的后裔，世居蒙古。第一代“和硕达尔罕亲王”乃清顺治帝的舅父、孝庄皇太后之弟满珠习礼，主科尔沁等部，世袭罔替，到了包乐康已经是11次袭了。据说，当时在北京去世的金家人大多会被安葬在福田公墓，而惟独金开华卒后葬于万安公墓。其中的原因就是他儿媳妇是蒙古的王族，政府有优待少数民族的政策，所以在那特设了一组建筑。
   金城之孙金曾望、徐美德（左）夫妇与金曾武、包静安夫妇合影金家与富商巨贾结亲的也很多。金开华的妻子严智萃就是宁波帮严子均的女儿。严子均，号义彬，是实业家严信厚的儿子，曾任清政府农工商部的员外郎和上海总商会特别会董。严家在上海大办实业，建有钱庄、银号、自来水厂、造纸厂，商务发达，是富甲一方的巨商。
   金焘六女、庞家媳妇金芷三房后代金勤伯的夫人许闻韵则出生于著名的“买办之家”湖州许家。她的祖父许春荣，于1867年在上海设立了中国第一家经营棉布的商号——大丰洋货号，又于1889年以钱庄老板的身份充当了上海德华银行第一任买办。她的父亲许杏泉继承父业，也在银行做买办。到了她这一代，她的哥哥许葆初成了美国汇兴银行和运通银行的买办。许家开设和投资的钱庄达10多家，俨然为沪上金融巨子。
   金家和南浔的“四象八牛”联姻的就更多了。大房金城娶了“八牛”之一邱家邱炳垣的女儿邱芬。六小姐金芷嫁给了“四象”之一庞家庞元济的儿子庞锡宝。二房的后代金开英娶了“八牛”之一蒋家蒋汝藻的女儿蒋祖德。四房的后代金开源娶了“八牛”之一周家周佩箴的女儿周世桢……不胜枚举。
   笔者在梳理金家的姻亲网络时，发现有两个现象十分特别。
  第一是“亲上亲”。例如，金家大少爷娶了邱家的小姐，后来金家的大小姐金兰也嫁给了邱家的邱培元；金家二少爷娶了桐乡乌镇徐家的小姐，后来金城的长女金开福也嫁给了徐家的少爷徐安；金家的小姐嫁到了湖南袁家，后来袁家的小姐袁荣瑾也嫁给了大房的后代金开藩；金家的六小姐嫁给了南浔庞家，后来庞家的小姐庞美华也嫁给了金家的六少爷金绍坚；而金简的女儿张颐更是嫁给了她的表兄、金策的儿子袁荣法。
   第二点也是最特别的，就是“四海一家”的观念。从第四代“开”字辈开始，金家人便与外国人通婚，留下了不少佳话。
   最早“引进”洋妞的是
  二房的金开万。上世纪30年代，金开万留学德国，与勃来斯劳高等法院推事赖神伽氏的女儿史洛夫发生了感情，毕业后他便把史洛夫带回中国见父母。思想开明的金绍堂欣然同意了这桩婚事，于是德国人史洛夫便成了金氏家族的第一个洋媳妇。紧接着，三房的金开美娶了一位新加坡华裔为妻，名叶锦聘。四房的金开鼎也不甘落后，娶了一个美国人为妻。
   到了第五代“曾”字辈，这样的跨国婚姻依然盛行。金开英的儿子金士徵（曾鉴）娶了个泰侨，金勤伯的女儿金中和（曾庸）嫁给了美国人，金开鼎的儿子娶了美国人，金开万的女儿嫁给了德国人…… 金家通过姻亲网络而扩展出的交游和人脉关系更为广阔。
  不信，请看：末代帝师陈宝琛娶了闽县王家小姐；民国要员陈诚和湘潭袁家是连襟；军阀张作霖和“达王”包乐康是儿女亲家；南浔刘家与盛宣怀家族是姻亲；徐宝安的姐姐嫁给了南浔的张石铭，因而金绍堂与张石铭成了连襟；王国维做过蒋祖德的老师…… 我想，广阔的姻亲和关系网络，在动荡不安的晚清及民国时期，多少对金家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