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孚渔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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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图书
唯一号: 113320020230001002
颗粒名称: 第四章 和孚渔隐
分类号: K928.5
页数: 26
页码: 99-124
摘要: 北宋《水利管见》曰:“吴兴居震泽上游,环郡皆山。其水自天目之阳,从余杭而来者为霅水;自天目之阴,从孝丰而来者为苕溪。”东苕溪古称“霅溪”,因曲折逶迤亦名龙溪。清秋苕溪路,水波荡云影,稻浪拥远山,塘鸥鹭飞宋代苏东坡北望霅溪,诗赠吴兴孙太守:“余杭自是山水窟,久闻吴兴更洁绝。”发源于临安天目山的南、北、中三路水系在瓶窑合流为东苕溪,经安溪折北,流注余不溪。霅溪出德清城关镇顺流而下,此为东苕溪故道,沿途先拜文明塔,再瞻辉山塔,文风昌盛。老龙溪曲曲弯弯流入吴兴地界,东林山“突兀于菰蒲溪泊之中”若在锦峰山巅四望,湖漾圩田环列、洲渚村舍密布,澉山漾与洛舍漾似宝镜炫照,远眺东林市、泉家潭市、商林市、射村市、竹墩市等古代水路商贸集散地,平楚云烟,尽收眼底。
关键词: 古镇 荻港镇

内容

北宋《水利管见》曰:“吴兴居震泽上游,环郡皆山。其水自天目之阳,从余杭而来者为霅水;自天目之阴,从孝丰而来者为苕溪。”东苕溪古称“霅溪”,因曲折逶迤亦名龙溪。清秋苕溪路,水波荡云影,稻浪拥远山,荷塘鸥鹭飞宋代苏东坡北望霅溪,诗赠吴兴孙太守:“余杭自是山水窟,久闻吴兴更清绝”发源于临安天目山的南、北、中三路水系在瓶窑合流为东苕溪,经安溪折北,流注余不溪。霅溪出德清城关镇顺流而下,此为东苕溪故道,沿途先拜文明塔,再瞻辉山塔,文风昌盛。老龙溪曲曲弯弯流入吴兴地界,东林山“突兀于菰蒲溪泊之中”若在锦峰山巅四望,湖漾圩田环列、洲渚村舍密布,澉山漾与洛舍漾似宝镜炫照,远眺东林市、泉家潭市、商林市、射村市、竹墩市等古代水路商贸集散地,平楚云烟,尽收眼底。 “霅水南来港汊迷,菱湖塘处接思溪。”老龙溪流入菱湖境内,似苍龙盘曲势不可当。1912年,民国政府废清代湖州府,撤乌程、归安设立吴兴县民国8年的《吴兴全图》将乌程与归安旧辖分别标为“苕区”与“霅区”。 荻港镇的外巷埭,沿老龙溪而建,瓦舍廊屋,绵延起伏,船载桑叶过桥洞,河岸枇杷绿映橙,仿佛回到农耕时代。东安、庙前、太平三桥临港跨于三条市河之上。更喜雕梁画槛的庙前桥,据称明末始建而晚清重修,但那斑驳的花栏紫石和兽面梁枋,不禁使人联想起不远处总管堂的双狮,以及殿址出土的历代石构件……庙前石狮矍铄似“瘦金书体”;桥间折枝逼真似“写生画本”,极具宋代神韵。烟柳拂过镜头,录下雨丝风片。
  外巷埭尽头西拐,就来到里巷埭长长的廊屋沿市河而筑,穿过道道拱门,杂货店、理发店、饮食店、衣裳店依次闪现,色彩斑斓,活色生香。这些老房子的修缮,原先都由村里的土专家章定凤搞定,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他,经验都来自实践中的学习与积累,只是近些年由于外地专业设计人员的参与,使得荻港与古村渐行渐远,而与景点越来越近。
  据清同治《湖州府志》记述,“荻冈镇在府城南二十七里,一作荻港,统上、下堡,袤五里广二里,宋元时市聚上堡,明嘉靖间倭寇肆焚,居民北徙就下堡。”上堡,即今之新荻村,2012年,当地村民挖鱼塘时意外掘到一只滚绣球的石狮子,于是,村里组织村民在周边区域内顺藤摸瓜深挖半个月,陆续出土26件大小各异的石构件,经过市文保所工作人员和专家现场察看后,确定为一座具明代风格的石牌坊残构,同时,也印证了志书所述因上堡村在明嘉靖年间遭倭寇破坏而迁居北部下堡村的记载,下堡,即今之荻港村2013年6月,由新荻村与市文保所共同出资,呈三开间四柱式的明代牌坊已经耸立起来。 荻港古村四面环水,系苕溪渔隐之地,据《云怡志略》记载,元季信州路总管庞石舟隐居荻港,筑溪隐堂供纯阳吕祖像。清乾隆三十四年,里人朱南屏重建,至乾隆四十三年,里人章适翰又续建,易名,谓之“南苕胜境”,此处当属村里最能引人入胜的“看点”。跨过长春桥,走进石库门,迎面是八卦池上架五孔津梁,又名接迎桥,这种“鱼沼飞梁”式架构在宋代古画中偶有所见。
  在清代乾嘉盛世时期,这里廊庑回环、亭阁掩映,章氏家族的“积川书塾”曾培养出50多位进士,100多名太学生、贡生或举人。近些年,在修复工程中又意外地于废墟中找到清嘉庆皇帝御书的“玉清赞化”碑、清大臣朱珪撰写的“积川书塾记”碑,现已分别安立于碑亭之中。新中国成立之初,这里又被“荻港人民公社完全小学”所移用,想当年,许多村镇乃至城里的学校无不依托这些旧的宗教建筑来普及教育,使得众多农家子弟也能够有条件就近上学,上学不再是大户人家专享的权利。如今,砖砌旧门楼上的红五星与楷体校名也成了历史风景的一部分,唤起几代人少年时求学的记忆。 在榴花纷谢的绵绵细雨中,踏步于湿漉漉的石板巷内,未遇诗意的丁香姑娘,只见背竹篰的农妇,以及巷道尽头豁然开朗处的那一座座古桥。荻港区域内的古桥多达40座,主要是集中在荻港村的18座,外加邻近新荻村的3座,建造大部分也与“南苕胜境”同期,均重修或始建于清乾隆、嘉道年间。我们曾经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走过这21座桥。 “天下沈氏出吴兴,吴兴沈氏出竹墩。”每年的早春时节,竹溪两岸柳绿桃红,寺前桥地处四面环水之佛地墩,就是禅智寺与长春书院的所在,那紫色的玉兰花,在明黄殿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靓丽。只是我们再访禅智寺时才发现,原有殿后的高浮雕武康石牌坊梁已遭盗。于是,就去关注殿侧廊内的残碑石构。
  龙额古碑已残裂,文字大体可识:“独郡治之南四十里为竹溪乡,中有寺曰禅智者,自唐至今几千百年,虽式廓朽矣,而殿堂楼阁尚兀然于菰蒲墟里之中,岂天龙呵护之力与?”碑文为清初高僧道忞所撰《吴兴竹溪禅智寺长生田记》:“佛以法住,法以僧住,僧以食住,无食是无僧也。
  无僧则无佛法,无佛法则人天眼灭,眼灭人天则从冥入冥,未有不堕于险恶大阬者也”感叹碑石虽破尚能见骨,一旦被盗便踪影全无。 相传,竹墩村由六个墩组成,以沈、朱二姓多习儒业著称,明以来科名蔚起。老辈的书画家沈尹默、沈迈士、沈祖仪、沈左尧等都是植根于竹墩这棵老笋(沈)篰头上的修竹,而留在当地的书画野竹也在民间蔓延。
  壁画,是旧时泥水匠作的技艺,主要是在民居的门楼、墀头、壁间等处勾水墨画,或在庙宇、戏台、灶头上绘五彩画。沈根明就是活跃于荻港一带的民间画师,无论是神仙、厉鬼,还是山水花草,他都成竹在胸得心应手,小到堂子,大到殿宇,到处都是他挥洒彩墨的粉壁,如今,因新农村建设的需求,乡村的墙画被赋予了新时代的新内容,也为神像画“非遗传承人沈根明开辟了更广阔的天地。 清《归安县志》载:“竹墩市,自东至西,清溪曲折环抱,市廛十数家。”市河上南北向横跨着养富桥、寺前桥、状元桥、兴隆桥等数座或飞拱或石梁桥,市河曰竹溪,又称昂溪,曾是下昂公社所辖的竹墩大队,河水西流即可通达下昂。陈子昂和赵子昂,都是古代文学家,人们将曾居上八府的陈子昂称为“上昂”,而将居下三府的赵子昂称为“下昂”。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道人,著有《松雪斋文集》,下昂系赵孟頫的寓居地,古有松雪镇的建制。松雪庵,就坐落在下昂村的东北方,相传是赵府的家庙;相公堂在下昂村的西南方,相传是赵府的别业;丹凤楼位于下昂村的西北方,相传也是赵府的产业如今,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唯独留下市河上的古桥:望晖桥、听月桥、众安桥。晨起望晖,夜半听月,山水清远,百姓安居,既富诗情画意的慰藉,又寓对太平盛世的期盼,亦如下昂周边的桂花庄、莲花荡、桃花庄、银河津、神童湖等地名一样,芳名据说均出自赵孟頫的手笔。银河津村有座单孔石梁的乌鹊桥,系清光绪十八年重建。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当属本地“七夕节”驾舟遥看牵牛织女星的首选之处。
  1972年到1978年间,下昂山塘村与石泉村的宋墓中,分别出土过官窑六瓣莲花碗、粉青釉把杯、建窑兔毫盏、龙泉鱼纹炉等南宋名贵瓷器。明朝嘉靖年间的状元范应期,生于菁山,晚年居双林,卒后葬于下昂吴家庄,如今,范家坟遗留下来的石马、石羊,以及明嘉靖年进士沈子木的墓志铭等石刻文物,已被迁移至面积约400平方米的“下昂古文化休闲广场”,得到很好的展示和利用。 辛亥革命志士邱寿铭,毕业于上海神州政法专业学校,后激流勇退回归专业,著作有《邱寿铭文史稿》留存,其子邱鸿炘是湖州文博界的资深学者。早年爱好钱币收藏的下昂人焦永康,就得到过同乡前辈邱鸿炘的指点习练书法,并在府庙设“松雪斋”古玩店,他谈起曾在下昂收到过黄花梨的衣架,后转售给苏州藏家老辈画家王欢生,年轻时因下放而从南浔到下昂,后调湖州电影系统长期从事宣传画创作,曾获得全国及省、地市级大奖,他的徒弟金月强就是从下昂飞出来的“江南风筝王”。研习赵孟頫书体的湖州书法家王似锋,最初创办集书艺研究与青少年习书为主的“笔道馆”就选址于下昂,如今,他将书法与鱼文化相结合并在“荻港渔庄”大显身手! 下昂陈氏中医妇科誉称“八百年世医”。下昂镇东岸是方家湾,传人陈立功,1922年生人,因抗战失学而学医,21岁独立门户悬壶济世,1952年出任妙西区卫生所所长;1958年迁并云巢人民公社医院,不久又调入埭溪区卫生院任副院长,直至1983年退休。从水乡到山区,兢兢业业,治病救人。 在东苕溪沿岸看吴兴山水,那真是“弁何隐约,苕霅弯环”,元代赵孟頫的一些传世名作,就是描画自下昂松雪斋远眺金盖山、道场山一带的“清远山水”。古代霅川一路南来,余不溪经澉山漾北上,余英溪经洛舍漾北上,双流在湖州城南的碧浪湖汇合。赵孟頫与管道升,你侬我侬,至善至美,他俩生的姻缘,成婚于松雪镇,唱和于莲花庄,合葬于东衡村,堪称盈盈水牵! 横山漾波光粼粼,吴沈门山色清清归安沈秉成《金盖山图记》曰:“余家竹墩之北有山巍然,曰金盖,乌程诸山之标著也。”荻港、竹墩、下昂,沿水路北上经横山门,可通达吴沈门码头,故向来与金盖山麓的“古梅花观”关系密切,旧时,云巢纯阳宫在荻港设有云怡坛,菱湖设有还云坛,下昂设有善云坛、昄云坛……吴昌硕书写的吴沈门牌坊联句“云排谷门神仙在,巢隐松间鸾凤栖”,恰是云巢纯阳宫的绝妙写照。
   (写于2016年)湖趺山廓接云溪
  蔡忍冬
  元代书画家赵孟頫,自幼聪敏,运笔如风,世居湖州南郊松雪镇,自号松雪道人至元二十三年,行台侍御史程钜夫奉诏搜访隐居于江南的宋代遗臣,遂将赵孟頫引见于元世祖,就此开始晋京入仕的生涯。赵孟頫开创元代书画新风,他官居北国常思念江南,其传世的《吴兴清远图》《水村图》等长卷,都是随写湖州的清远山水,确切地说都可以在湖城南郊之横山漾、湖趺漾、下昂镇一带找到蓝本。赵孟頫特别强调“云山为师”,以提高画家的写实功底,来克服文人画“墨戏”的陋习。 赵孟頫《游吴兴山水清远图记》曰:“春秋佳日,小舟溯流城南,众山环周,如翠玉琢削,空浮水上,与船低昂,洞庭诸山,苍然可见,是其最清远处也。”湖城东南湖漾密布,山峦平远起伏。龙溪、思溪、菱湖塘之水自东南而来,汇入水天一色的湖趺漾,东连山前漾,西通横山漾,经山塘河与长超港汇入湖城的碧浪湖,湿地内芦荻丛生,兜墩散落,桑林遍地。《大清一统志》载:“长超山在归安县东南二十五里,一名湖趺山,山侧有湖广二百顷名湖趺漾。”漾因山名,应是取临湖趺坐之意,后世为简便遂称“和孚漾”。 和孚漾,位于袁家汇和荻港两座古镇之间,周长5.2千米,水面积190公顷,平均水深2.5米,芦苇摇曳,襟山带水。春夏游人垂钓,秋冬渔民拉网清代词人朱疆村对家乡的湖趺漾情有独钟,记曰:“湖趺漾为吾乡烟水胜处,长超、栖贤、吴羌、道场诸山纷在掌瞩,荷香柳影,逭夏尤宜。”还乘兴意写《玉湖趺馆图》并填词《采绿吟》击节叹之。某年仲夏,我等参加“南太湖人文湖州群”的活动,坐游艇作水上游,日头偏西时分途经和孚漾,确也见识过此番美景,对赵孟頫的《吴兴清远图》也加深了感性的认识。 自幼在和孚漾边长大的网友“原味”谈起:“我们小时候夏天的娱乐就是游泳,畅游和孚漾是很刺激的事情。状态好,信心足,就能游到凤凰洲方向,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很危险的,好几次,脚抽筋,只能躺水皮漂浮,回家被外婆骂一顿,就收敛点,只游西围角游泳时还可以摸‘水菜’,也就是河蚌,跟邻居的哥哥一起摸过很多,河蚌肉炖苔心菜最好吃!和孚漾中间有航标的地方很浅,只有靠近小镇的地方因是航道会比较深。”据清《本草纲目拾遗》载:“菱本两角者,有果菱,差小;有湖趺菱,色红而大;有青菱,色青角曲而利”可见色红而大的“湖趺菱”确实声名远扬。旧时,湖州人过中秋节,全家团聚月光下,品香茗、吃月饼,还得将城东柿子、龙溪莲藕,以及湖趺漾的水红菱用作祭月之清供。 袁家汇,古称“湖趺市”。本是漾西北的大墩岛,由各种小桥梁连通东部的陆地,“帆墙上下相望,市廛数十家”细雨的江南,水晕而墨染。雨中游历袁家汇,步于寂静的老街,能听到雨声沙沙。石板路泛出润泽,石桥栏垂落珠帘,幽巷中未闻丁香,钟氏宅威仪过眼,更爱看鸡犬与炊烟之寻常。利济桥、中心桥、五旺桥、青云桥依次踏过,紫青黄白赭色,石因水透而浓艳。镇口古老的开禧桥恰似待发的巨舟,而迎面扑来的和孚漾真大啊! 袁家汇虽不及荻港名士辈出,但许多深宅大院都以雕刻精美取胜。地处老镇中心地带的钟飞滨故居占地面积约3800平方米,主轴线楼屋三进为雕梁画栋的中式建筑,穿过大厅右侧备弄就是西式花园,水泥的花坛与葡萄架尚在。
  东部建筑是两层西式洋楼架构,临河还设有阳台,透过钱形花窗可俯瞰市河钟飞滨是荻港朱五楼的表弟,在上海学生意起步,后成为实业家,他与吴昌硕还是姻亲,1915年钟氏建祠堂时,72岁的吴昌硕欣然题写了“太傅溯家风,耕读相传,奕叶箕裘承厚德;吴兴占山色,祠堂新建,馨香俎豆妥先灵”的篆书巨联。清末贡生吴澡雪擅书画,曾在钟家设馆授业,并幸遇吴昌硕,得到过指点,缶翁还曾替他写过润格,本地画家吴迪庵、朱宣等均为吴澡雪弟子。早年曾求学上海美专、新华艺专的画家吴个钝,是袁家汇人,平生崇板桥,喜写墨竹,其人亦谦谦竹君子之风。 袁家汇地处湖州西部山区与东部水乡的结合部,因此,不仅是山货与水产的集散地,也是进入湖州的东南门户,历来是躲避战乱的中转站,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明朝时倭寇就曾经骚扰和孚杀人放火;清代太平军在袁家汇遭到湘军的围剿;抗战初期书画家钱君匋由桐乡沿水路来袁家汇避难一周;抗日武装李泉生的“长超部队也是沿龙溪袭击日寇。 蓄水量475万立方米的和孚漾属浙江五大天然名湖之一,而东北向横亘、山高98.5米的长超山则系南浔区的最高峰。整个山形就像一条巨龙趴在漾边吸水,故南部又称龙头山,今湖盐公路穿山而过,山体已被截为数段。记起1979年,我有过一次难忘的登临长超山的经历。其时,在书法家费新我的倡议下,双林镇上办起“墨河画苑”,延请当时流寓双溪的京城女画家沈祖仪任艺术顾问,为我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年轻画工授艺。那年开春,苑方租了一艘轮船载着我们师徒一行到长超山春游采风,当轮船到和孚漾靠上岸,我们就争先恐后地爬上长超山,年事已高的沈老师也不甘示弱。我们登上山顶,只见映山红丛丛盛开着,擅长花鸟的女画家也被这自然美景深深地吸引,还时不时地引导我们观察花朵朝阳与背光时不同的色彩变化。我们水乡人没怎么见过山,故而对这次超山之行记忆犹新。
   宋《嘉泰吴兴志》载,蓟子训汉时隐身于吴郡余不乡,卒葬于乌程县湖趺山。
  长超山西北坡今有名蓟墓庄的村子,桑地间散落有新石器晚期至汉代的夹砂陶、泥质陶、印纹陶片。村里的总管堂外立文官翁仲,前后刻云鹤纹补子,手扶笏板,角落有石马,马鞍金蹬雕刻细致,二者皆无首,另有一对石羊被古董贩子低价收购。据考证,石像生为清朝官居湖北巡抚卒于赴任途中的归安费金吾墓前旧物。曾经安息于龙头山的有元朝宇文公谅、明朝孙见龙等历代达官贵人。和孚漾西的陈塔村,旧名沉塔,清末民国初年集市贸易较为繁荣。村里的锡马桥系三孔石梁,西联:“马渡通过蟹渚;鼍梁直接龙溪。”东联:“愿天常生善人;愿人常行善事。”另有保隆桥也为三孔石梁,东联:“基拱超峰苞桑永固;源分苕霅钟毓偏奇。”西联:“秀迎金盖灵长倚;孤贯珠村瑞益增。”基拱超峰,秀迎金盖,泒贯珠村,苞桑永固。漾东村因地处和孚漾东得名,村里的万奎桥为五孔石梁,清道光三年重建,民国时重修,桥联:“地势接苏常建造复新垂千秋;河源通苕霅津梁利济普群人。”“春日融和西望层峦山色秀;秋月皎洁东瞻群流水光明。”旧时“长超市”就在山前漾畔,长超地区现保存古桥14座,宋桥安丰桥,明桥福庆桥,以及清代长超港上的齐福桥、悦皆桥、隆兴桥、良长桥等石拱桥都相当不错。良长桥联:“西峙超山秀连螺髻;南来霅水清映虹腰。”古道绿草如茵,河岸花红浓艳。 双福桥村位于和孚东南,东面与重兆相邻,南面与思溪村交界。古双福桥是奇特的双桥组合。以漾西水中的小墩岛为界,北建三孔石拱桥,南造三孔石梁桥,20世纪70年代因河道拓宽双福石拱桥被拆。近些年,双福石梁桥有幸被搬迁至湖城仁皇山的“山水清音园”。双福石梁桥,民国九年重修,桥联:“塘接超山绕九里;源分霅水汇双桥。”太平军湖州抵抗战与抗战时国军湖州保卫战,都曾经在双福桥交火,此处系湖州通往新市、桐乡的要道。
  2001年6月,原和孚、长超、重兆三镇合并为和孚镇,全镇区面积扩大到97平方千米。清《归安县志》载:“重兆市,在县东南四十里,古名云溪乡。”历经清同治年间太平天国、民国抗日战争时期的劫掠被烧成白地。新中国成立后,1956年4月,将云南、云北乡合并为重兆乡。
  地属东部水乡平原,地势由西而东趋于低平,荡泊连片,沃野平川。 双市港,原名双树港,与周边的树港、独树等村名一样都与古树有关。平原地带一望无际,擎天古木无疑是最好的地标,旧时几里路以外就能看到。双市港村,扼守东泊漾西来之水与东部云溪的交汇处。村里的生财桥系三孔石梁,清光绪六年重建,南联:“水接东南一方多受益;地分云泊双市始留名。”北联:“生理无穷且喜跨虹资利济;财源不竭更看司马快题诗。”双市港村西的东泊漾水面约90公顷,东泊村,古称泊宅,清《乌程县志》载:“昔张志和浮家泛宅往来苕霅泊舟之所。” 和孚、荻港、重兆与东部水乡一带的农村一样,都普遍流行着“总管信仰”。
  相传,南宋时朝廷解粮官押运军粮船路过这里,恰逢当地遭灾颗粒无收,于是,他就下令将军粮分与百姓赈灾,自己被陷害处斩,百姓为他建总管堂祭祀感恩。
  皇帝得此讯息,为安抚民心便封其为“护国随粮王”与“都天安乐王”,成为当地的土地神。总管庙会各地一般在农历“二月二,龙抬头”前后举行,抬神巡游,聚餐看戏,相当于古代“社鼓隔溪闻,归来客半醺”的春社活动。如今,和孚地区的抬神游、荡马灯、赛哨船、画神像等,都成为民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得以保留和传承下去。
   (与于2016年)烟水胜处袁家汇
  谢占强
  和孚旧名湖趺,是市、山、漾的通用名,湖趺市、湖趺山、湖趺漾。“趺”字从足从夫,“足”指脚,“夫”意为“外侧”“外表”,联合起来本义表示“足背”“足外侧”。当我们沿着东苕溪故道龙溪一路顺流北上,过荻港就是一派烟波浩渺的湖漾,远远的在湖的东北方向蜿蜒横亘着一列小山,山一直延伸到湖边,称其为湖趺真的是恰如其分,因此湖趺最早应该是山名。湖趺山即现今的长超山,山高98.5米,为湖州东部水乡平原的最高峰。光绪《归安县志》记载:“长超山,又名湖趺山。”山上树木茂盛,登高远望四周河漾环布,农舍点点,景色宜人。 湖趺山与道家的传奇人物蓟子训有关。《嘉泰吴兴志》记载:“湖趺山在县东南二十五里,统记云汉蓟子训隐于余不乡,卒葬乌程县湖趺山,今属归安。”光绪《归安县志》也记载说:“蓟子训卒葬湖趺山,即其旁山也。”现山旁还有村名蓟木庄,据传,古称蓟墓庄。与上述志书记载的地理位置完全接近,“蓟墓”疑是“蓟子训墓”。文物普查中发现的蓟墓庄遗址,就位于长超山西北坡地,现为桑地,年代跨度较大,从采集的陶片分析,遗址年代可上溯到新石器时代晚期至汉代,现有面积约5000平方米,地表及鱼塘内有较多陶片,以夹砂陶、泥质陶、印纹陶片为主,这些也似乎可以相互印证。俞樾的《右台仙馆笔记》还收录一则有关长超山的奇异故事:“归安县南乡有长超山,茂林修竹,境颇幽雅。山有护云庵。相传前明凌忠介公未第时读书庵中,偶于月明时闲步山烟水胜处麓,忽有老者揖于前,口嗫嚅若将有言。公问之,曰:‘我古冢中人也。子孙零落,祭扫无人。来从公乞一盂麦饭耳。’公不之信,笑而言曰:‘吾性好静,故来此读书。而四面蛙声阁阁,达旦不休,甚厌苦之。苟能为吾禁群蛙不鸣,当有以报。’老人曰:‘诺。’遂不见。其夜蛙果无声,公乃具酒饭祭之于荒丘。自是庵之左右,蛙不复鸣,至今犹然。” 其实长超山四周的历史遗迹密度很大,多处考古遗址在长超山及其周边地区先后被发现。长超山古墓群位于长超山上。山体突兀狭长呈南北走向,原与野山坞、龙头山连为一体,湖盐公路及当地的基本建设已将山体截断。山脊线上分布较多先秦至汉代的土墩墓、土墩石室墓,因植被茂盛无法正确统计数量,可确认的共有27处。20世纪末,因湖盐公路建设,文物部门曾在此地段抢救性发掘汉墓四座。同时,野山坞一带的宋墓也出土了精致的龙泉窑瓷器。此外,现在的长超山上还建有“抗日英雄纪念碑”,是为了纪念抗战初期当地以李泉生为首的“长超部队英勇抗战杀敌,取得了“血战罗田漾”等胜利而建的一个抗日英雄纪念丰碑。现在镇上的泉生小学、泉生中学也因此得名。 和孚是湖州山湖相映的好去处。清末著名词人朱祖谋在《采绿吟》词前注明道:“湖趺漾为吾乡烟水胜处,长超、栖贤、吴羌、道场诸山纷在掌瞩,荷香柳影,逭夏尤宜。自堕修门,行二十稔。中间再返故山耳。暇当倩客作玉湖趺馆图,率依蘋洲谱,以当怀归之章。”词中这样描绘和孚的山水盛景:“软玉吴波路,画手点笔,分明蘋风。笛外柳烟,舷尾澄镜无声。两山青不断,斜阳晚、数行鸟度空屏。卷回溪、莲歌渺,棱棱湖月又生。”1937年11月,曾经暂居袁家汇的钱君匋有这样的描绘:“一带灵活的水,把淳朴的小小的袁家汇团团围住了。西南在一湾水的尽头,荻港的那座‘风水亭’隐隐地留着一个亭角在一片萧萧的芦获梢头。那一带水上,时时来往着摆渡的轻舟,在那里三点五点地聚拢来又分散开去,碧浪拍着岸,一大群热闹的白色毛羽的可爱的鸭,亲睦地泳着谈着。风景是那样的秀丽而质朴的。” 和孚又名袁家汇,“汇”是被水迂回、围绕的地方。袁家汇是南来北往的水路大码头,光绪《归安县志》有“湖趺市”条目称:“在县南二十六里即袁家汇,面临湖趺漾,沿溪为市,帆樯上下相望,市廛数十家。”县志同时记载了归安的很多市,大多数是“市廛十数家”,唯独湖趺市是“市座数十家”,也说明当初袁家汇的热闹与繁盛。袁家汇有杭湖锡线(东苕溪故道龙溪连通京杭运河)、长湖申复线(思溪横港连通双林塘)等多条黄金水道在此交汇,是江南运河主要的节点市镇之一,通过水路北上湖州、无锡,南下杭州,东去嘉兴、上海、苏州都是相当便捷的。当年南来北往的航班都必须经过袁家汇,因此所有坐航班出行的人们,都对袁家汇码头有深刻印象,1933年5月8日途经此地的双林人黄笃初就用手中的相机拍下了袁家汇码头,这可能是袁家汇最早的影像资料了。其实早在清代,徽商詹鸣铎撰写的自传小说《我之小史》中就记述道:“初在袁家汇,搭篷另售,颇有生意,以是捐阜生行帖,设一门市的木行。”后来他又沿着水路把生意做到了练市等地。木行生意也间接地说明了袁家汇码头的特殊性,袁家汇往西经过横山漾就是山区,往东往南都是水乡平原。因此它也成为湖州山乡平原之间的处中转码头,木材、毛竹等山货要经过袁家汇中转,以前镇上就有湖州木材公司很大的仓库,沿河经常泊满木排竹排,而平原水乡大米等物产也会经由袁家汇往山里走。现今的袁家汇古老的商业街区还依稀可辨,沿着和孚漾外滩从外向内行走,呈西东走向,行至三百米处,分向南、北两道,通向镇的深处……镇中石板街巷相通,曾经的店铺林立,但大多已经人去房空了。 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优势带动了袁家汇集市的发展,但也常常给袁家汇带来战火与灾祸。湖州很多有关战乱的记载中都有袁家汇的身影。袁家汇是战乱中避难人们的必经之路,也是战争双方必争的战略要点。往往逃难的人先行抵达,之后就是军队了。晚清的太平天国时期,袁家汇先是接纳了大量的逃难人群,乌程人施补华在他的《泽雅堂诗集》记述:“五月,湖州城破。兄弟避兵袁家汇。”并写有《袁家汇》诗:“脱离袁家汇,栖栖历苦辛。前时浑在梦,今日始为人。挥涕辞吾弟,全身见老亲。北征思杜句,一诵一沾巾。”(《泽雅堂诗集》卷一)夜泊袁家汇,过亡友徐时泉故居,有诗:“长超山下泊,独叹老徐亡。乱世能完节,衰年不减狂。抛书儿懒惰,扶病妇凄凉。夙昔穷交在,题诗付草堂。”(《泽雅堂诗集》卷五)再如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军攻占长兴,“邑民避难于郡东之戴山、后林、袁家汇渚处,浮家泛宅,锁尾流离”。(《长兴移民初探》)之后数年清军和太平军又在袁家汇一带打开了拉锯战,袁家汇成为太平军湖州保卫战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从袁家汇现存的民居和商铺来看,大多建于清末民国初年,而镇上的古桥却大多重建于清乾隆时期,这一时间差耐人寻味,极有可能乾隆时期的民居大多毁于太平天国的战火了,而镇上老人们口耳相传的说法也印证了这一点。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抗战时期,钱君匋记述了自己避难袁家汇的经历,其中就说道:“从苏州平湖流徙来的,亲热地做了我们的左右邻”苏州美专的师生也曾一度流寓于袁家汇。一路尾随着逃难者而来就是日军,侵略者在和孚镇、袁家汇就杀害居民140多人。
   如今历经沧桑的袁家汇依旧较好地保存着前市后村的独特格局,由南往北按照码头——商业老街——居住村落序列进行布局,两纵两横的河道把整个古镇分割成不同的区块,以现在的人民路、以前的北港埭为界,有明显的功能区划,往南以商业为主,往北以居住为主。镇内河港街巷原貌依稀可辨,河上古桥众多,沿河两岸及街巷深处还保存着不少古建筑。仅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登录的就有古桥9座,民居商铺13处。袁家汇的古建筑群建筑类型多样,在湖州范围已经不多见了民居建筑有规模宏大的,如中兴桥南的钟宅,为多进多落的组群建筑,建筑风格中西合璧,房屋面积广达
  3800平方米。有设计精巧雕刻精美的,如郑宅前后两进的间距空间小,为防止雨水溅落又便于采光,天井上方为三界船篷顶,上覆望砖并以玻璃间隔,南北两侧有白铁皮制作的“落水”以承接屋面雨水。前后厅明间柱子为方料,两山墙用圆柱,前厅楼上梁架为方料人字形梁架。
  “牛腿”雕刻有麒麟、寿星、花卉、山水等。这种天井的设计,在湖州地区仅见于此。商业建筑类型丰富,有米行药店,有空中过街楼相连的茶楼,有沿河廊棚等。 如果我们选择沿着村中袁家港水街行走,你能感受到湖州最原始的小桥流水人家,感受到最原生态的江南水乡风情。站在水街西口,第一眼你就能看到五旺桥,在早晨的朦胧逆光里,或者傍晚的昏黄里静默着。河的两边是错落有致的有着长长台阶的埠头,还有岸边新旧交杂的傍河民居,透过老桥的桥拱,可以看到东边钟家老宅庞大的灰白墙体。五旺桥处在一个丁字路口,北侧是一条东西向廊棚式的走廊,南侧是一条南北向长长的巷子,巷子两边有不少老房子。从桥所使用的石材、桥的造型及雕刻来说,五旺桥可能是袁家汇最古老的拱桥了,望柱上武康石的石狮和莲花雕刻,显得非常古朴且风化严重,南侧东边的云卷纹的抱鼓石是太湖石,据记载,五旺桥始建于北宋末年,明隆庆年间和清乾隆年间重修。武康石的须弥座桥栏、覆莲望柱、横系梁上的刻花显然是宋代桥的旧构件,整座桥具有明代的简约流畅风格。五旺桥的桥面、台阶、西南侧抱鼓石以及部分拱券使用了一种并不常见的青灰色石材,雨后的天青色异常美丽。再往东就是中兴桥了,重建于乾隆年间,其周围环境最富有古意。桥南的西侧紧贴着钟家气派的老宅,钟家精致别致的家用埠头和高大灰白老墙立面和老桥极为般配。桥南的东侧也是古老的民居,连接桥的民居和钟宅之间是长长的幽深的巷子。老屋、老桥、老巷紧紧地连成体,泛着霉斑的青色桥栏、淡黄的花岗岩石板、灰白的老墙、黛青的屋顶,其形态和色泽搭配很是协调,最具原生态的江南小镇的风景。大宅的主人是实业家钟飞滨,据说钟飞滨18岁就随表兄朱五楼进入上海学生意。后被荐拔为苏州福康、福源、顺康钱庄档事。
  在上海钱庄业他有创外汇业务。同时钟氏还致力于发展民族工业,在苏州开办碾米厂、发电厂、织布厂和库储运业。在长兴发起开办煤矿公司及旅游业。他乐施好善,资助开办上海进德女中,从事慈善事业,接纳穷民数百之多。因长年积劳成疾,卒于1925年,享年仅44岁钟宅是中西合璧的风格,如今露天的西式水泥楼梯、西式的花园、花坛和葡萄架依然保留着。中兴桥的桥拱非常特别,和水中的倒影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胖胖的阿拉伯数字“8”,又像一节饱满的花生,这是湖州并不多见的马蹄形拱。 袁家港在中兴桥东侧不远处拐了一个弯,河道由东西向变成了南北向,河道拐弯处红黄色的建筑就是和孚的总管庙,跟庙连成一体的拱桥就是利济桥了。
  利济桥比袁家汇其他几座拱桥用的石材要统一得多,整体为泛着淡淡紫红色的花岗岩,有一种宁静和典雅之气。桥的东堍直接连着总管庙,桥的色泽与庙的红黄色泽也很是协调,桥和庙就在小镇最开阔的三角水面的北端一字排开。桥的西端连接着一条小巷,可以通往中兴桥,南边隔水相望的是高高的青云桥。
  利济桥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的望柱和栏板只有南侧一面,因为在其北侧原先并列着一座单孔石梁桥总管桥,两桥的桥墩并列砌筑,是互傍的双桥。可惜的是北侧桥的长石桥面在50年代造机埠拆除了,重修后的桥面为水泥预制板。之所以会出现双桥,原因是人们为了方便抬总管老爷出街庙会。总管信仰是东部水乡地区最普遍的民间信仰,稍大一点的村子都建有总管堂,而总管堂边也常常有老桥,有桥必有庙,很多大一点的庙都是总管堂。 利济桥和青云桥两两相望,相距不过50米。青云桥南有一对联大致描绘了袁家汇的地理环境:“山脉东回联一线,水形北注砥千秋”青云桥处,视野开阔,的确风光无限。南望是通往和孚漾的市河,两岸几栋带廊棚的老房子连着高高的河埠头,屋旁绿树成荫。北边是一开阔水面,对岸是利济桥和总管堂一字排开。坐在桥南的河埠头上,最有趣的是可以看桥里桥,青云桥的桥拱和倒影成了最完美的画框,透过它,可以看对面的利济桥和总管堂及其在水中荡漾的倒影。桥上来来往往的老人见面亲切地打着招呼,桥边埠头不时有人来浆洗衣物或蔬菜,这是小镇千百年来固有的热闹和温情。青云桥在袁家汇老街几座老桥里是最高的。青云桥从四面看都有很好的视角,尤其是在利济桥桥上望过来,和前面开阔的水面、一排排规整的埠头、桥边拴着的小水泥船、桥畔长长廊棚的老房子、扛着农具走在高高桥顶的农人起组成子幅最原生态的水乡风情画。青云桥上即使是雨天,依旧是最热闹的,说明它在联系袁家汇老镇东西之间的重要作用。雨天站在青云桥畔,看着撑着各种颜色雨伞的人们来来往往,望柱上的太湖石石刻在雨中静穆着,感觉很有历史沧桑感。
  青云桥往南不到300米就是和孚漾,在入漾的口上还有一座三孔石梁桥,镇上的人都叫它袁家桥,不要小看了这桥,桥的真名叫开禧桥,开禧为南宋皇帝宋宁宗的年号(1205—1207),宋代有用年号做桥名的习惯,说明此桥始建于南宋,桥所用的石材基本为武康石,桥面呈弧形,虽为乾隆重建,但保留了大量宋元古桥的风韵值得一提的是,袁家汇还有一座古桥非常特别,就是原先位于村北的马鸣桥。桥的题刻别具一格,在该桥拱券上方券睑石与桥面石的凹档间,从右到左一字排列着形似屋面檐口的石制“圆椽”,每根“椽子”直径约10厘米,其截面上各刻一个阳文楷书,整组铭文为“顺治乙未年本村韩有成同妻仝氏重建立”。令人称奇的还有,在该桥东南堍金刚墙立面上还嵌着一石龛,石龛由灰白色的太湖石凿成,石龛顶部似瓦楞状屋面,前凸的檐口下作匾额样装饰,中间有行书“韩仰湖寿图”五个大字,龛中置太湖石浮雕人物造像,造像为披头巾、戴耳环、身着褥裙的老人,其手握一串念珠,端坐于“四出头”的官帽椅上,两脚搁于矮踏几,椅子靠背还辨识出梅花纹椅帔,整幅画面质朴、写实,栩栩如生。由于特殊的形制,在文物普查发现后不久就被列为市级文保,可惜在村庄整理中被误拆,现在桥的构件都堆放在袁家汇东边金龙寺的院子里,也不知道何时能够重建。 我曾经无数次一个人徘徊在袁家汇的小桥流水人家之间,这里演绎着江南普通人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让你随处感受到人间烟火气息,古桥边的埠头总有村妇蹲在那里洗洗涮涮,圈圈涟漪在她的手下荡漾……偶尔你还会遇上一家生煤炉的,那熏得人流泪打喷嚏的烟味突然让我回到了那些遥远的年代,烟雾弥漫在小巷之中,宛名一幅图画呈现眼前,此时熟悉的味道与感觉又重新充满我的嗅觉,真有时光穿越的感觉。
   (写于2016年)浔区寻碑
  蔡忍冬
  2013年夏,“南太湖人文群”曾组织水上游运河的活动,由城东出发,经荻塘、白米塘、大虹桥塘、双林塘,两岸塘埂桑绿,水清鱼跃;菰蒲云影,兜湾萦带,小艇穿越章家环桥、徐林环桥、妙严塘桥等几座石拱老桥,紧接着就是双林三桥,游程至此,终得怡情。 “妙严寺本名东际,距吴兴郡城七十里,而近曰徐林东接乌戌,南对涵山,西傍洪泽,北临洪城,映带清流而离绝嚣尘,诚一方胜境也”妙严塘桥,又称化坛桥,因元代赵孟頫书《湖州妙严寺记》而名传千古,碑记由南宋旧臣献甫撰文,而碑帖成为后世学赵氏楷书的最佳范本。纸本《湖州妙严寺记》卷,初归僧人雨俺所有,民国时为收藏家叶恭绰所得,后流转台湾,1970年归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收藏。寺碑原石曾立桥东,后归江苏武进费屺怀所得,清光绪年间由南浔庞莱臣高价购藏,共5横石。1996年在南浔某基建工地出土2石,其中尚存的篆额碑首,现今展陈于湖城月河畔的“赵孟頫故居旧址纪念馆”妙严塘桥东堍新修的化坛庙前,遗水泥修筑的五圹大墓,原有巨大墓碑被移用在桥堍机埠的壁间。据墓碑记载,葬者为黄家“十九世”之芥荪府君及蔡、沈、陈三位太夫人,另附葬亡弟如雕、亡妹莘和,可能是幼年天亡。奉祀碑者为“子黄承祥、黄承礼,孙辈德常(谏)、朴沚(滨)、恩谦(谨),曾孙孝万,敬立”,惜无纪年。黄家系双林大户,据族谱记载是宋朝大文学家黄庭坚的后裔。于元代元贞、大德年间,由临安城迁址晟舍,后又来到当时绢丝吴绫聚商地归安松亭即双林,清乾隆年间产业逐渐扩展,民国时到上海等地做绫绢生意。
  黄芥荪(1847—1908),系双林摄影家黄笃初的祖父,1935年移葬在双林东郊化坛桥。《江南旧影》中有1935年4月芥荪公棺椁入葬前的留影,以及1937年
  4月13日黄氏族人扫墓时在黄氏芥荪公墓前的合影。 乌戌指乌镇,涵山即含山。孤峰卓影,状如巨鳌,地处湖州、嘉兴两府之交,石门、乌程、归安、德清四县之界。以含山为中心的周边区域,是杭嘉湖平原的蚕桑重地,而含山就成了“蚕花圣地”。据明成化十六年的《重建含山净慈院塔记》碑文记载,含山建庙始于唐乾符间,宋元祐中新市姚明鼎建塔。明宣德间年渐颓重修,明正统辛酉年,“崇德县十九都陆净智赞襄其事,材料记工,建塔七级”此后,吴兴蔡家与崇德陆家,对含山的神宇构建贡献至巨。“自兹像设庄严,墁垩明丽;灯火辉煌,钤语清越,殆非昔比。”民间传说,观音菩萨每年要派蚕花娘娘来蚕区巡视,因此,每逢清明时节,乡民摩肩接踵挤上含山,俗称“轧蚕花”,祈求蚕茧丰收。 练市的“千步报恩寺院”,相传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元末群雄争战时曾经避难于该寺,故朱皇帝登基后特到此还愿,并大兴土木敕建“护国报恩寺院”。今庙侧尚存明“礼部尚书臣董其昌奉敕书”之《报恩碑》,书体端庄,章法严整。董香光晚年跋赵吴兴墨迹时云:“余年十八学晋人书,得其形模,使目无吴兴。今老矣,始知吴兴书法之妙。”庙前广场上排列着许多明清石雕残构,出土时仅剩上半身的文官翁仲,被今人塑成朱皇帝像,倒也算是古今妙合。还有明代墓前石虎、清代恩荣坊额及奉宪禁碑等。 千金镇东驿达庙头角村的永福庙内,保存着《归安县新建十五区东七千西八千折征包补田粮碑》,太湖石圆头碑,线刻祥云边饰,明嘉靖十五年六月十五日立。立碑人为“督工塘长:俞贵,粮长:施珊、张希彩、沈祥,塘长:施完、施鹤、虞銮”。据碑文得知“碑石一面竖于县左以示众观,一面竖于本区无为寺中,以坚小民承佃之士志”。县左即湖州东街归安县衙,无为寺即千金无畏寺。明清时期塘长、太湖撩浅夫制度的设立,是江南行之有效的塘河、溇港管理办法,这一悠久传统在当下的“五水共治”中又得重光,湖州许多乡镇村落的河道都开始实行“三级河长负责制”,村民们也轮流做起了河道保洁的“撩浅夫”。 荻港古镇我去过多次,最喜“南苕胜境”旧迹。与此地的许多古桥一样,南苕胜境也兴于清乾嘉时期,昔时还设云怡坛与积川书塾,新中国成立后改建为公社“完全小学”,虽几经兴废,但文脉仍系。2014年5月细雨,与友再访,我们在某处偶见1931年的民国碑刻一块,刊《云怡宗坛道藏经书由来记》,小楷秀美,刻工精绝,太湖石质,完好如初。
  碑文记述荻港云怡坛所藏“四川旧刊《道藏辑要》,四十四函,都二百四十八册,及昔时倩人手录《道法秘籍宝大成》,全书连目录,都四十一册”。又“商务印书馆精印《道藏大成》,全书都一千一百二十册”。入藏经楼的过程,并立碑定规“凡夫有心求道者,或读或抄,均准在经楼,敬谨办理,不得携带外出,免滋散缺”碑由云怡宗坛弟子章印成谨记并书。
  1923年,南浔商庞臣提议增修荻塘,得众议赞同,遂成立塘工董事会就近取升山等处石材,用水泥嵌缝使塘岸坚固耐久,整个工程全长33.5千米,历时六年于1928年竣工。次年,特在旧馆建仿古水泥碑亭,中立《重建吴兴城东頔塘记》碑石,据碑文记载共花银二十八万四千七百余元,大部分由浔湖商界和群众资助,其中南浔庞氏、张氏、刘氏各捐助三万元。现碑亭被围困在一家木板厂内,碑石横砌于北墙之内,碑阳之文由吴兴许文浚撰,吴县周梅谷刻,碑阴列捐款单位、姓名、金额、收支等明细,字迹较为清楚。 画碑自然要比字碑少见。原坐落于和孚镇袁家汇北的马鸣桥”系单孔石拱,东南堍金刚墙嵌石龛,浮雕“韩仰湖寿图”造像碑,与桥额出椽处所刻“顺治乙未年本村韩有成同妻仝氏重建立”字意相呼应。南浔颖园,系晚清富商陈熊的私家宅园,湖石环绕的梅石亭中,立清代书法家王礼所绘《梅石图》砖刻,款识拟汉阳太守孙雷居士笔法,乙亥立秋前三日自蕉研立王礼作。”系光绪元年(1875)之物。荻港南苕胜境内立《关帝诗竹》画碑:“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究不凋零。”画中藏诗,流传较广。四面厅台基南面的《吕纯阳画像碑》,额篆书”警化孚佑帝君之山真像”,碑身雕吕纯阳像,落款为“光绪九年夏五月”。
  2014年《镌石印痕——环太湖历史碑刻拓片精粹》展在长兴孔庙展出,由环太湖8市、县、区的博物馆、文保所保存的从汉代至民国的各类碑刻81通共97幅拓片参展。
  其中,湖州市博物馆提供的碑拓中,1946年所立的《王县长赞绪去思碑》也在其列。王非,字赞绪,辽宁人,1944年起任吴兴县长。时值抗战,他“凭兹残山剩水,率我义士贞民,濒死犹斗,不屈不挠,遂使吴兴政权屹然树立,苕霅正气摧而未绝”。重光后又履践笃实,殷勤诚挚,因其足迹之曾遍四乡”。1946年7月王县长离任,吴兴民众特敬立“去思碑”。但据知情者回忆,当初王县长率部困住于菱湖、练市一带,靠向嘉兴、桐乡借款赊粮度日。 历朝官吏所谓的去思碑,其实也是鱼龙混杂,位未去而碑成且多溢美之词,即便将名字刻上石碑的,如今也鲜有人记得。话说在吴兴、织里、南浔、菱湖、练市等地的乡间,都建有形式多样的总管祠或安乐宫,殿内端坐的神像,官封“护国随粮王”,姓金,名不详,俗称总管老爷。明朝末年,京城皇上钦点军督金大臣兄弟二人,作为解粮总管去江南征收军粮。正当粮船满舱从杭州出发,谁知途经嘉、湖之地时突发严重水灾,四乡汪洋一片,金大臣亲睹众百姓饥寒交迫的情景,决定甘冒死罪将军粮就地赈灾,使方圆数百里的众百姓受益。金大臣回京后惨遭奸臣陷害,以违犯军纪罪被处斩。次年,江南粮食丰收,百姓送军粮到京城,当皇帝获知真相后,为安抚民心,就下旨替金大臣平反并追授封号,赐千岁安乐王府。金大臣牺牲自我而施米给百姓的事迹,是江南“总管信仰”的核心内容,成为保佑农村田茂粮丰的民间信仰。在嘉、湖一带乡间代代相承,感人至深。可见只有化作口耳相传的信仰,方得万民百世敬仰,这正是“金杯银杯不如群众的口碑”。
   (写于2014年)

知识出处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出版者:浙江摄影出版社

本书介绍了南浔区的古镇、古村、古道、古桥,展示了村镇人文、民俗风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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