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双林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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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图书
唯一号: 113320020230000993
颗粒名称: 第二章 双林凤翔
分类号: K928.5
页数: 28
页码: 37-64
摘要: 江南的湖漾墩岛是古镇的前世,江南的津梁瓦舍是古镇的今生。双林古称双溪,系由大小相对集中的墩岛聚合而成,很早就是盛产丝绉绫绢的水陆大码头。由于古塘河横亘于镇北,而房舍都是坐北朝南,过去整个市镇给人的感觉是倒着的,闹市在北,田园为南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奇特的地理布局,当水路冷落而公路兴旺时,北部重镇几乎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今天才迎来了湖州人文寻访的浩荡团队。
关键词: 古镇 双林镇

内容

冬江南的湖漾墩岛是古镇的前世,江南的津梁瓦舍是古镇的今生。
  双林古称双溪,系由大小相对集中的墩岛聚合而成,很早就是盛产丝绉绫绢的水陆大码头。由于古塘河横亘于镇北,而房舍都是坐北朝南,过去整个市镇给人的感觉是倒着的,闹市在北,田园为南。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奇特的地理布局,当水路冷落而公路兴旺时,北部重镇几乎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今天才迎来了湖州人文寻访的浩荡团队。
  古镇是按走路行船规划的,故自驾车队只能入乡随俗,停在了名声在外的“双林塘桥头”。晚清时双林始有“蓉湖书院”,取镇东织旋漾多芙蓉而名。归安知县雷兆棠是川籍,由他撰写的《蓉湖书院讲舍记》中,起首就是“双林当苕霅之间,前西湖,后太湖,曲折潆洞,一碧千里……”这正是我所喜欢的全局观大视野,研读人文地理不能为眼前之景所局限。昔日从塘桥头出发,往东南可达大运河终点的杭城,往西北可至南太湖之滨的湖郡。我住双林20年仅去过一次湖州,还是看病;我迁湖州30年今首次悄然归乡,是为人文。别梦依稀,五十初度,得失公平,无须奢求,这正是我足踏故土时刹那间的随感。双林三桥,横跨塘河,自东向西依次为万元、化成、万魁三桥,传说甚多,不再赘言。记得儿时我挺看不起万魁桥的,自以为万元桥是整体的花岗岩,化成桥是太湖石与花岗岩相间,而万魁桥身则全以太湖石砌就,似乎有石材不够白石凑的错觉,其实,三座桥三样式正是出自古人的匠心独具,而以今天的眼光来衡量,自是更喜爱“银盔白甲”的万魁桥,以及康熙初年那种雕饰简约的“明式遗韵”。来到万元桥堍,见东岳庙已原址恢复,戏台虽为新造倒也颇具古风,而水之隔的水镜寺墩岛,则很无奈地承载着极不相称的沉重——水泥厂。双林三桥古有凤尾之喻,镇东虹桥与镇西大通桥相对成为凤翼,凤首就是镇南的古阳道桥。塘河东有织旋漾,西有风光漾,“三桥凤舞,双漾龙吟”,实乃龙凤胜景,令人流连难忘,与湖州“仪凤骆驼”之禽兽两桥异曲同工。 经过群狮夹道迎宾的万元桥,沿小路左转即是双溪之东市河的入口处,有民国重修的金锁桥扼守要冲。两岸古貌依旧,“东方红小学”的木部老校门还在。抬头忽见“杨树弄”的地名标牌,记起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新发现专集《苕霅流吟》中收录的“沈史曾宅”,原来就近在眼前,这里的环境太熟悉,只是从未进过这“高墙深院”悠长黑暗的备弄可连通各进楼堂,一进楼厅仪门“维新气象”四字砖雕,可证房屋建于晚清民国初年。北轴线为一处三层楼房,而其中的一个小花厅则“雕梁画栋”保存完整,当然,对于寻访过浙中古村落的我来说,这些只够“初级阶段”。曾有东阳漆工见过我家藏的本地“苏派雕梁”很不以为然,后来,我随他去老家寻访后,才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从横街延伸段东行,这里原有20世纪70年代所建的“人民剧场”,当年有个吴姓民间漆匠在门厅上方的玻璃窗上,以刮刀代笔刻画了许多花鸟虫鱼的漆画,心存粉本,信手而出,成了镇上轰动一时的景致。后来,老吴被请进了“墨河画苑”,但在绢上作画时色彩把握总是欠佳。如今“人民剧场”连同“丝绢会馆”都因道路拓宽而没了踪影,但道旁显露的还是令人欣然的“老房子”。
  站在横街闸桥处南望,就能看到大小虹桥与还金亭啦! 同行者“维特”随身带来“老双林”黄笃初的《江南旧影》集,封面就是昔日虹桥港的影像:大虹桥、还金亭、望月桥、石牌坊、老骑楼……我小时候对这里的景色也熟视无睹,反倒特别喜欢虹桥以东双林塘边的“石灰窑”,这是当年镇上仅有的高层建筑,周末放学就去玩,还与同学去写生。据说1982年西安电影制片厂在双林拍《水镇丝情》时,美工张子恩还为当地影院的大堂画过“虹桥望月图”。张子恩后来做导演,家喻户晓的作品是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历来好导演多为美工出身,取舍布局与画意相关。1988年出生于双林的单佐龙,2008年拍过人文纪录片《虹桥弄》,屡获国际奖。虹桥弄是镇上原生态的石板弄,是虹桥港景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愿这古镇佳绝处能被原样保护,而不是旧貌换新颜。 离开虹桥弄来到庆同公园旁,沿河的老驳岸修筑颇为工整这里原为“人民广场”,是开运动会和放电影的地方,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大会场金锁桥是告诫要“戒除贪心,还金亭为弘扬“拾金不昧”,我邦本是重教化的国度,自古倡导善恶分明,只是近年来被“专家学者”有意搞乱了丑恶较难杜绝,但决不能提倡。 读书人旅游时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直奔主题而忽略过程,还未进公园就急着要找“徐有壬故居”。沿市河西行有“天成里”,这是我小时候上幼儿园的地方,记起里面厅堂高敞,天井明亮,而爱好传统文化的“种子”也就在这墙院里播下了。沈家桥往北是有名的“陆府前”,明代高官陆矩家族世居于此,家族墓则在湖郡道场的香林山。
  顺着河道往西不远有棵巨大的老樟树,姿势非常优美,这里曾是清代画家费丹旭寄迹的澄心庵旧址。以前感觉这里的河是很宽阔的,有小桥、竹林、老宅、古樟、校园、河埠、弄堂,自成体系,经常见到外地来的画家在此写生,还有罱河泥的船、捉鱼的鸬鹚船……过去镇上有许多战乱留下的俗称“火烧白场”的空地,就像百草园一样荒芜而有趣,也像书画之“留白”,使生活的气场很通透,如今寸土寸金,这些空白地全造了新房,故觉得挺无奈的。 跨过“变低了”的“河界桥”,眼前景物颇具震撼力,好一派清代旧貌啊!旗杆埭想必与科举得仕有关,河对岸的雨花庵弄大宅就是“徐有壬故居”。看到后门对称的带廊檐的大河埠,便可感受这位清代江苏巡抚的官架确实够气派,只叹近来“修复一新”,青藤遍布的生机亦随之荡然。旧影曾收录于《老房子/江南水乡民居》(江苏美术出版社1993年版)。少时每天过河界桥,经九思弄去西栅小学分部读书,这当年常得见的老宅也早已是百姓的聚居处。身后能庇天下寒士,这是豪宅能留存至今的缘故。我记起有姚姓老师及徐姓、汪姓同学的家就曾租住在这院落里。据传双林自古多孝子,诸多典籍载有孝道故事。我也乘兴续上一段:20世纪六七十年代,镇上雨花庵弄有袁姓者,挑水为生,略有智障,与老母亲相依为命。清澈的河水不用花钱,居民有需求时他就挑水上门,换取微薄的“脚钱”,由于长相较为特别,故街上小孩都很怕他。
  袁某中年母“丧”时痛哭灵前,至出殡前其母却起“死”回生,坊间一时传为奇谈。可见老天是公平的,是美女就赐公鸭嗓,若孝子就会降福运。 看完徐公宅,进得九思弄。双林镇上许多巷弄中,当数此弄最为有名,系由宽窄二弄组成“丁”字形结构。“九思”句出《论语》:“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途经这不寻常之弄,旁门开启时居然见到99岁的老寿星,他跨越蓝色、白色、红色、特色这“四色”时代而“无思”,属牛也够牛”!拿得起放得下正是寿者之秘诀。
  同行者“萍儿格格”因自幼长在湖城北街的大杂院,故能养成敬老的美德,她特地与九思弄老寿星合影留念,并祝愿他福寿绵长。东方木构建筑是“活物”感觉镇上的大量古宅都是靠这些老辈的灵气滋养而存活着,没有其他地方之破败感,但以后怎么办?发展旅游产业自是当务之急。 午饭聚餐后我们接着寻访。横街中段有光郎弄,过去弄外街口有石库门,里面卖子孙糕,五分钱半两粮票块。想不到四十多年后,双林原来卖糕的地方还卖糕,原来刻印的地方还刻印,以不变应万变也是一种淡定。据同好“江南杨柳”说:“光郎弄内的三层老宅,又叫花园洞,30年代是卖发财票的,50年代是书场唱评弹,60年代是收茧小组的收茧场所,后为供销社所用。正门是个大铁墙门,原来无后门,靠西有侧门,此等建筑风格实属罕见,应加以关注与保护。”我们从侧门登楼观看,果然名不虚传。光郎弄内有老婆婆在古式木机上织绫绢。光郎弄古有歌浪桥,取织女闲时放歌之意,民间讹传为光郎桥。
  前面就是浮霞墩,过去“东西双溪”的水流在此交汇,有很大的码头。现今河填桥拆,但两边房舍依然,以后若想恢复河道旧观也不是太难,但愿能心想事成。 横街尽头北有镇安石梁桥,俗称“叽里咕噜小鸡桥”,可能与附近昔日热闹的“航船埠头有关。南有水泥斜桥,沿用老桥名曰万安桥”,这是我少时去西栅小学分部读书时的必经之路,连桥边的糖果店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儿时路过此店,总会买些“萝卜干”“老鼠屎”“冬瓜糖”之类的零食。对面的老街过去是农副产品集散地,现今冷僻的街面上还有老式的理发店。双溪之西市河由万魁桥头流过西荡埭和木匠埭,经五孔石梁永丰桥而出镇。两岸古民居鳞次栉比,楼廊巷弄,野花香樟,实为难得的“原味江南”之范例。 菱湖有孙半镇”之说,双林则为蔡半镇”。我家虽为客居,但祖先是共同的,都来自河南,与宋室南渡有关。我在西栅小学分部读书时,教语文的班主任是蔡震生老师,家住芦扉漾蔡宅,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个“大帅哥”,他时常将我的画挂在办公室里,以示提携。记得西栅小学分部的校舍全是老宅厅堂,1974年4月22日8时30分,江苏溧阳附近地震,我们正在课堂里上算术课,但见梁架剧动,檐尘飞扬,此乃平生首次亲历“大地震颤”。 我们继而前往镇南板桥港的绫绢厂参观,办公楼前就是我多少年来魂牵梦萦的天主堂,惜旧貌难再,仅有背面的墙壁与穹顶还能与记忆有几许相符。钟秀桥南有清代廉吏姚学塽的故居,门前元宝状石供,正面刻如意头,开窗雕鹿回头图案。姚氏故世后入乡贤祠,葬盛林山后场一圩。龚自珍诗赞姚公:“归安一身四气有,举世但睹为秋冬。”何为身具春、夏、秋、冬四时之气?就是对百姓温和,对公务勤政,对私利淡薄,对邪恶严酷。其实这“四气”我辈非但不陌生,且耳濡目染,这就是“雷锋格言”,可见高尚而阳光的品格古今是相通的,人以群分,泾渭分明。感叹墨浪河填,耕坞桥废,世事总难全。 太阳西斜,黄花明丽。离别古镇双林之回程途中,我们顺道寻访了附近的七孔石梁永安桥、五孔石梁双花桥,以及三孔石梁宁悦桥、三孔石梁青龙桥村落三水交汇,古樟庇荫后代。在气度不凡的永安桥头,1986年重修称心亭”里人在白壁粉墙间,以洒脱的行楷手书《报恩篇》和《朱子家训》,告诫过客:“心可挽乎命,最要存仁道。命实造于心,吉凶惟人召。”人性纵然难善,劝诫当不可废! (写于2011年)苕南古道通浔湖
  蔡忍冬
  苕南,广义而言即东苕溪之南。生于德清的清中期画家沈铨擅长花鸟,作品中常钤印“家住苕南余不溪”。余杭的“苕南书院”由章太炎曾祖于清道光年间捐资创办,同期,湖州书画界有“苕南四隐”,其中的张道岸以画兰花名于世。
  清代号“苕南珠泉居士”者著《续板桥杂记》,也系湖州人。 古荻塘运河,由湖州东门二里桥向东迤逦,经升山、塘南、晟舍、苕南、东迁各乡出南浔镇,与京杭大运河会合入黄浦江。据《湖州市地名志》载:“该辖区旧为苕蓉乡,解放初分设苕南、苕北乡,1956年合为苕南乡,1958年属双林公社,1961年双林公社分为5个公社,辖区始称苕南公社。”公社驻地在双林塘北东部万元桥堍的谈家兜。 镇东织漩漾,因纺织之家环聚而名。此处原为镇口风水宝地,环绕着漾中分水墩的有水镜寺、总管庙、护生庵、文昌阁、东岳庙等名胜古迹,因大多早年已毁于战乱,故我们小时候都没啥印象,但小伙伴们周六还是喜欢去苕南玩耍。水镜寺荒址是个种蔬菜的大墩岛,渔民在洲渚建房居住,我们经常到水岸边钓鱼虾或看轮船,还靠拉渡船自行登岛游玩。
  墩岛的北面是双东茧站,红砖扁砌的苏式洋房;隔河南望是石灰窑,红砖扁砌的高高塔楼,算是镇上为数不多的新建筑,成为我们美术写生的风景点。苕南公社的礼堂经常放映电影,我们就赶到这里来看。我记得当时看过意大利电影《偷自行车的人》,是部新现实主义的名片,还有京剧《周信芳舞台艺术》的戏曲片,似懂非懂也无人退场,那时的农村热闹啊!苕南桥工队是当年很著名的“社企”,双林周边的水泥桥梁都由他们建造。 虽说自南宋初年北方商贾随宋室南迁集居双林始逐渐成市,但从周边发现的众多古遗址来推断,早在三四千年前就有先民在这里繁衍生息。花城遗址、丁泾遗址、盛林山遗址、三田漾遗址等可追溯到良渚和马家浜文化时期,而儒林遗址、邢窑遗址则为春秋战国时期,所有遗址都分布在河塘之滨,可见水系是双林的经济命脉。苕南,荡漾星布,阡陌交错,桑林遍野,圩田成片,邢窑塘、丁泾塘南北向勾连双林塘与荻塘水系,既是通往湖州,南浔的近便水路,也是北向排洪入太湖的骨干河道。 邢窑塘,上承双林塘之水,南起镇北的风光漾,经渔捕桥、邢窑环桥、树港桥、谢村漾、三田漾入荻塘,全长约10千米。1971年底,苕南公社启动整治邢窑塘内河的水利工程,为确保河道畅通相继拆除旧石拱桥,以“民办公助”的形式改建三座符合水乡需要的“双曲拱桥”为此,公社专门成立了建桥指挥部。1972年7月1日,仅具小学文化程度的“泥腿子”们终于在原渔捕桥处建起跨径长达40多米的“群英大桥”。
  我们小时候对古桥都司空见惯,还是喜欢新式的双曲拱桥,说起“群英大桥”那是印象很深的,周末我们还去实地写生呢。记得另有一座铁索桥在公余庄附近。明代永乐初年,东林与西林合并,更名为双林镇。嘉靖年间,南浔的尚书董份在邢窑建“公余庄”别业;练市的官宦茅坤在塘西北营“赛双林”街市,最后都人去楼空。20世纪80年代初,“公余庄”荷花池畔的湖石假山,被移筑于镇上的“庆苑公园”,当地只留下“大门闩”“小门闩”这些老地名,但园林与池水的格局尚在。
  2014年9月,我们“南太湖人文群”结伴去苕南走村看桥。车过三济桥就到谢村。那天台风“凤凰”北上,蓝天白云,绿村红舍,一水之隔乡音变,满耳皆聆双林话。村头的福田院正在大兴土木,传为南朝诗人谢灵运游寓吴兴时的家庙旧址,故名谢村,村西还有谢公漾,据说曾有谢公桥。据《嘉泰吴兴志》载:“福田院在县东十五里谢村基,本谢灵运故宅,唐大中年间所建。”谢灵运游山水,好营园,诗境新奇,辞章绚丽,还以始创宜爬山的“谢公屐”闻名,既是中国山水诗鼻祖,也算是“驴行者”的先驱。唐代诗僧皎然,湖州人,俗姓谢,字昼,就是谢灵运的十世孙。 漫步村西姚家港,单孔石梁“大兴桥”,己丑春月里人重建,桥心石为紫色花岗岩,浮雕圆形如意纹。东河埠头遗双层覆莲纹武康石望柱,可能系谢公桥的旧物。桥西堍是废弃已久的“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大队公房,廊式券洞连排,据说当年是仿延安窑洞的样式而筑。前村就是羿家汇,见单孔石梁“永安桥”,桥柱及肩墙均有武康石旧构。谢村临河而居,村南为总管堂和观音殿,大红轩廊,墨书墙画,对岸戏台隔河相望,由香港同胞闵焕文于1995年捐资助建。戏台为琉璃瓦歇山顶式,横批为“万民同乐”,对联乃“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彭泽指陶渊明,临川即谢灵运,句出唐人王勃之《滕王阁序》。清光绪《乌程县志》载:“谢临川写真堂,在杼山,唐颜真卿建。” 颓宅新楼,鸡犬相闻。孩童懒起正刷牙,耄耋辛勤伺菜园。望着90多岁的老人,蹒跚着剪枝打理他“心中的园林”,忽而记起我的祖父,晚年也是门前临河一块地,筑起篱笆,架起瓜棚,然后坐看山色,吟诗作画,养花弄草。
  尽管祖父与眼前的老人喜好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庙东单孔石梁“永福桥”,清道光十二年重建,方形桥心板青石刻双圈漩涡纹,桥柱也有武康石,与西弄墙角的武康石缠枝纹浮雕残石,同为谢村历史古老的实证。“文化大革命”时期所建的锥形旧粮仓尚可远观。 树港村头见老宅楼厅,后墙开四扇小门,墙额堆塑回纹、卷草、福寿等图案,而且都不雷同。树港为南北向大港,村居坐北面南沿河而列。港北老桥武康石桥柱巨硕厚重,令人肃然,惜桥面已换成水泥五孔板而不知桥名,想必此桥联系着双林通向湖郡的古代要道。往北就是响碗桥村,村里三孔石梁“福兴桥”,民国二年桃月本里众姓重造,桥台见武康石与太湖石,其他皆为花岗岩重构,桥心板青石浮雕双圈漩涡纹。 邢窑於家埭前村的太平桥,为三孔石梁的长桥,民国三年重建,南北向横跨村河。东联:“双溪南来,流此汇通浔镇;长桥并峙,合流直达吴门。西联:“砥柱澜回,惠水长流华表雁柳堤烟锁,名山如画渡旁虹。”邢窑还有桥北埭村太平桥、黄家埭村积善桥、硖石桥村硖石桥,均为三孔石梁桥。积善桥边的太湖石帮岸、村里灶画师的门头壁画,以及硖石桥畔的“忠官堂”都是看点,江南流行的“总管”信仰,有可能由“忠官”讹传而来,因其原型明代的护国随粮王”按民间的说法就是个为民而死的忠官”。南窑坝村的南胜桥,为单孔石梁,建于民国十四年,南北的金刚墙被延长为堤状而形似长坝,墙嵌桥联,南联落水,北联尚存。离村仅三里地就到双林塘北的万元桥堍,东岳庙门前的双塔彩画极为精致,西塔绘八仙人物,东塔绘观音与善财龙女。我们在金锁桥下遇镇上的收藏爱好者邢某,他家门前的隶书“邢府”砖雕,据说是厚约两寸的老宅旧物。
  双林邢姓,出自邢窑一带,最早发祥之地系河北邢台明末清初的美女陈圆圆,据说原姓邢,幼从养母陈氏故改陈姓,而吴兴据说出土过记述吴三桂祖坟的墓碑。 丁泾塘,北接荻塘,南经丁泾、丁堡通双林塘,全长约10千米。2015年初,我们第二次到苕南走村看桥。丁泾西阳村旧有西阳庙,故村以庙名而流传村头“迎紫桥”系单孔石拱,清光绪庚子年重建。西庄单孔石梁,桥小而堤长,桥心板浅刻八卦铜钱菱花纹。南墩村三孔石梁“登云桥”,清道光三十四年重建,桥柱石部分系武康石雕莲花字堂,桥心板青石浅雕单圈漩涡纹,清代桥柱分别由“双林信士募张梁仝男加荣助”与“双林信士莫门徐某公媳杨氏助”。西阳村民多基督教信徒,门墙后堂上都标有十字架。单孔“通政桥”,武康石拱形梁桥名阴刻,清道光二年重建,花岗岩梁则桥名阳刻,民国6年重建,另肩墙处嵌有“凤凰桥”武康石桥梁板,折沿带字圈,似年代更久。河埠头见老妇在洗剥好的毛豆,将豆衣淘出来为烘熏豆而准备着,只有这样反复淘洗干净,烘出的熏豆才能“碧绿爽清”。据说淘出的豆衣烧豆腐汤,鲜美无比,可见美食都是辛苦劳作的结晶。 丁泾村口三孔石梁“伏虎桥”,跨度较大,藤萝垂挂。村南李宅系楼厅,楼已破败,雕梁尚全,和合二仙,加官晋爵,隔扇裙板系灵芝纹,都是典型的吴门东山工的雕刻风格前院已失,楼屋犹存,面北正中开大石库门,一侧小石库门为避弄。问得村人回道:“房主是在国民党中央银行做事的,新中国成立前夕逃去台湾,现在有后代在上海经商,没有人来了。”据说,新中国成立后大队在这座村里最好的房子里办起了小学校,现在已成危楼,两厢塌陷,沦为鸡舍。我们顺道再去庄汇头村看“观音桥”,单孔石拱,略有走形,疑似清初样式,拱券有明代遗风。桥间有寄生树数棵。 丁泾村南外港,“文化大革命”时期曾是大队部所在地,建有跨度很大的双曲拱桥,桥拱都是由红砖与青砖叠砌而成。丁泾村里到处都是旧木工场,村民将铁钉拔除后充作木工板原料。村北为“各镇”单孔小桥,村东是“秀源”三孔大桥外港“胜福禅院”面港岔古渡,纳八面来风,社日祭祀,平时荒凉,黄墙、青云、菰蒲、烟村,渔舟唱晚,犬吠羊闲。难怪清康、乾时期,此地曾涌现两位田野诗魁,袁士达,号履村,吴麟,号泾村,故有双林“二村”之称,他俩自幼相友,晚年唱和结集,其清逸宁静之诗风为后起的花社”与渔社所仿效。 西阳里塔村,古名履泰。小河穿村过,村庙名永泰,格局类似谢村。村西永安桥为单孔石梁,桥面拱形,梁起折沿,阴刻桥名,具宋代遗风,桥柱莲花字堂刻“峕至大三年岁次庚戌五月二十一日重新建造谨题”,桥梁阴刻“道光二年里人重修”字样,故此桥可断为宋桥,元代重建,清代重修,保存较多武康石旧构,特别是元代字堂较为可贵。村东的单孔石拱桥名永宁塘桥,也是沿用宋代的老桥名,由里人张某等于清光绪壬午年重建,桥为青色与米色花岗岩砌筑,桥面无栏,形制较古,桥心石雕凿精细,系线刻卷草漩涡纹。联曰:“永孚利川,一叶不烦抬我友;宁静致远,千秋长朝济人功。”村东的单孔石桥为“文化大革命”时期所建,桥板是由外地移来的,浮雕桥名永丰大安桥,清光绪庚子年杏月重建。 西阳丁家湾村的瑞丰桥,为东西向三孔石梁,清同治七年由黄门吴氏捐建,花岗岩桥柱板分别由查家、陈家、张家等捐助,此桥保留有数块武康石旧柱板,可推断也是宋代始建的拱形梁桥。南桥联:“鱼腾春浪,南来双水接长桥;燕落横塘,北汇太湖通泽远。”桥头有巨樟形若华盖,是村民夏日避暑的好地方,据说村里出过郎中查昆山。 黄泥兜的尤家兜村,三孔石梁永安塘桥,南北向横跨村头的河湾处,两岸巨樟相遥望,桥名虽有宋韵,惜无宋代构件,基本是晚清民国的样式,但也已伤痕累累。桥重建于1949年。我们走村一路行摄,和尚缸、枯寒苇、绿麦苗、红萝卜、白棉桃、蜡梅花、晒菜干、腌腊肉……乡土的意味乐趣无穷。最后,我们喝完村妇端出的熏豆茶,才与热情的村人挥手告别。严家板桥,村以桥为名,三孔石梁永兴桥,清道光戊申年重建,俗名严家板桥。有联:“百川风月来龙水;万派江湖贯玉虹。跳家山邱家埭村北的跳家桥,为东西向的三孔石梁,重建于清光绪二十六年,有部分武康石桥柱及残莲花字堂一通。跳家山全兴桥村的全兴桥,南北向三孔石梁,重建于清代,但武康石桥柱似明代旧构及莲花字堂,桥柱立面刻“南无宝胜如来”佛语,与练市的某些明桥相近似。 环兜浜而居的荣家兜,河畔老宅,古木掩映。东行去妙严塘桥,桥西大庙旁有三孔石梁化坛西藤桥。妙严塘桥又称化坛桥,系民国十一年募化重建,刻信士题名。据说妙严塘桥的前身化坛桥原为木桥,而化坛桥西有可能最初是座藤桥。三孔石拱的妙严塘桥,建于清光绪二十五年,地处双林苕南荣家兜,对岸是练市荃仁杨树河,据清同治《湖州府志》记载:“妙严桥,在湖州府东南
  七十二里,为四出道口的桥”桥长44米,宽3.7米,高8米,拱券采用纵联分节并列式砌置,桥体高耸似驼峰,两堍各设台阶39级。薄拱薄券,桥影卧波,桥洞高敞,俊美壮观。南联:“桥跨妙严塘,不必化坛寻旧址;水连江浙界,即今砥柱镇中流。”田野桑麻围泽国;万家云树接商溪。”北联:“天目潮水源一脉,支流通蠡泽;莫情欣利济一秋,遗迹颂茅公。”“运漕千里云帆集;归权双溪水劲开。2003年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妙严塘桥扼双林至乌程陆路之要道,历来为兵家常争之地,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桥西化坛庙,宋代开始火葬又逐渐扩大到民间,寺院不但火葬僧徒,也替世俗百姓办理火葬。新中国成立后在庙址兴办荃洪小学,练市供销社的“下伸店”旧址尚还,店家仍在营业,不过已属私营,因处两地交界,即便现在过往人流仍非常密集。
  20世纪70年代,学校倡导“开门办学”的方针,在学习文化课的同时,学生必须投入学工、学农、学军的社会实践活动,我辈对此都留下深刻印象,特别是两次“军训拉练”活动记忆犹新。旧时,从双林西到湖州或从双林东往南浔均有古道捷径。明末清初,里人陈元、凌宪苦心经营,自谋募建从化成桥经罗汉寺至旧馆的石路,沿途里民群起而应,十八里古道一直在造福于民,成为去郡城的便道。
  1974年,我读小学的时候,曾经随队取道渔捕桥兜、亭子桥西行,经塘南公社的良民桥、丁家桥、罗汉寺、凌家兜,徒步抵达旧馆,溪口远山,野树苍苍,在参观完升山的部队防空洞后,师生们于红旗大桥上合影留念,下午,全体队员坐轮船回到双林。1976年,我读初中的时候,曾经于子夜集合打起背包随队出发,星夜取道镇东而行,经圣塘兜、里塔、黄泥兜、严家板桥,云霞曙色,芳草萋萋,登临横跨白米塘的永丰塘桥,进入马腰公社,处处飘散着大头菜的芳香。直到傍晚时分,大队人马抵达南浔中学,我们就在铺着稻草的教室水泥地上过夜。次日中午,曾任双林中学校长的阮荣江,在浔中的“红房子”宿舍里设便宴,招待我们几位双中教工子女用午餐,那盆“榨菜肉丝蛋花汤”令我很久都难以忘怀。下午,我们告别南浔,坐轮船经白米塘凯旋。40年后,我有幸重走苕南乡间的古桥与村路,“弄晴啼鸟和风里,含润朝烟远树中”,真是往事历历涌心头啊! 长征,被誉为“地球上的红飘带”。爬雪山,过草地,在艰难困苦中磨炼意志,坚定信念去争取胜利。余生也晚,平生就吃过这两回“苦”,但也是终身受用,最大收获是军训后能自己叠被子,这看似小事,实乃大事。出生于双林镇南阳道桥农村的罗开富,1961年读高中时应征入伍,后来从事新闻工作。1984年,他从江西瑞金出发,途经11个省、自治区,风雪无阻,伤病不歇,徒步368天并坚持每日发稿,最终走到陕北吴起镇,他发扬自讨苦吃的精神,成就其记者生涯中的光辉顶点,可见苦难与辉煌总成正比。
   (写于2015年)钟灵毓秀话莫蓉
  蔡忍冬
  莫蓉,旧为莫公乡、蓉东南乡。相传境内西南的盛林山土阜为莫公墓,而清同治年间在乡北和睦兜设蓉湖书院。新中国成立之初,改名莫蓉乡、和公乡,1956年,两乡合并为莫蓉乡,1958年属双林公社。1961年,双林公社分出五个公社,该行政区为莫蓉公社。 莫蓉地处水网平原,西濒龙形蜿蜒北流双林塘的古莫溪,东临大虹桥塘接张家桥塘,八字桥塘自西向东流经南部境区,北以墨浪河为界相望于镇区双林相传镇若凤凰形状,凤首即镇南阳道桥,凤翼为镇东大虹桥与镇西大通桥,凤尾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北三桥,凤首与凤尾之间的凤脊,由章家弄、塘桥弄相接板桥港,又称钟秀坊。地处镇南城乡接合部,单孔石梁名钟秀桥。河湾处廊棚下东、西、南三路汇聚,古时此处设过堂子,故名堂子湾。乡间的堂子大多建于路口、河湾或桥堍,供奉堂子五圣,保佑人们太平。若按方位推断,廊下朝南的小屋应是总管祠旧址,在我们小时候那儿存放消防队救火用的“洋龙”,每年定期演习,以防患于未然。 堂子湾,又称塘支湾。相当于旧时双林镇的南大门。从双林中学的河岸边东望过去,太阳每天从那儿照常升起,粉墙黛瓦,拱门豁然,皆倒映于水中,堪称一绝,老双林们现在说起堂子湾仍津津乐道。记得某年夏天晨起,港湾宁静,霞光万道,我在河畔看到学校的陈老师在此对堂子湾作油画写生,时至今日依然难以忘怀。 “剃头阿兴”就在堂子湾的过街廊棚下摆摊,墙上挂面镜子,旁边生个炉子,为过路行人理发,因地处要道,生意兴隆。后来,理发店搬到章家弄口的临街小屋里,阿兴忙着为老头剃头修面,阿兴嫂就为我们这些小孩理发,顾客在排队等候之时,还有“菩萨书可供翻阅。当时,镇里横街上有两家国营的理发店,“剃头阿兴”算是个体户。 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小伙伴们周六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与堂子湾一步之遥的莫蓉公社畜牧场。那里坐北朝南建有一排猪舍,里面圈养着按栏编号的公猪,体形最大的略似中等大象,我们就当动物园游玩。配种,俗称苗猪,是畜牧场里的热闹“大戏”。饲养员按母猪的体形,选择合适的公猪相配,先把呼天抢地的母猪按在木架上,出栏的公猪威武雄壮,口喷白沫一路狂奔……在饲养员的帮助下“大功告成”。 记得在莫蓉公社畜牧场的南面有棵高大的银杏树,倪姓农村同学的家就住在那儿,秋天他总会带些炒熟的白果分给我们吃。我后来才知道,新中国首任林业(林垦)部长梁希的故宅就在那棵银杏树下,而板桥港南的姚家弄则为清代廉吏姚学塽的故居,确属钟灵毓秀之地。清初状元严我斯,幼年随父居住在板桥港苦读,故钟秀桥民间有“郎中桥”之称。 清光绪三十年(1904),外国传教士在堂子湾西侧建天主堂。红砖教堂东侧的青砖楼,是教会附设的诊所,始建于1947年,算是镇上较早的西医诊所。
  新中国成立后,外籍神父回国,诊所由公家接管。“文化大革命”初期,教堂神像被红卫兵小将捣毁,祭坛穹顶下成了学校图书室,人员从开设在北面的小门进出。再后来教堂成为学校的小礼堂,旁边的小洋楼就是教工宿舍,属于校内屈指可数的高级住宅。
  1978年,情系桑梓的香港同胞沈季安回乡投资建爱国路与爱国桥,章家弄被拓宽,堂子弄依旧在。1979年,当镇上办起“墨河画苑”时,我才知晓校园之南通耕坞桥的那条河流古名“墨浪河”。1980年,“双林电影院”在爱国路上开张,院名是由费新我题写的。1985年4月,双林通公路后,镇南莫蓉成为开放的热土,旧貌换上新颜,将北部的双林老镇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而不经意间留住的古镇旧迹也获得了“浙江省历史文化名镇”与“全国文物保护单位”这两张响当当的“名片”。沈秱,明代万历年间任福建巡抚,主要从事福建之军政事务。沈秱祖父是这一带的粮长,沈秱中进士后曾移居双林,他开通南兜和南阳兜的水系,使得双林镇南部的交通更为便利。据民国《双林镇志》载:“三林村旧名三墩,去镇五里十四都,俗称观音桥村。”莫蓉三林村,今属荃仁桑叶兜村,村外五孔石梁大桥,名观音桥,东西向跨越塘河,桥西面南设庙,粉墙墨书“南无阿弥陀佛”,据说堂上供观音与关公。桥柱两边落差很大,武康石旧构过半,整桥呈明显的弧形,具有明代遗风。 据清《双林镇志》载:“观音桥,明万历中沈汝法有记。清咸丰六年沈梅坡重修。”又按民国《双林镇志》述:“观音桥,按沈秱未遇时奉母居乡,一日负米归晚,到水口唤渡无人。天又将雨,因念老母倚阁望彷徨畔岸时,恍惚闻有人语,遂见一小舟,长髯者持篙,后一白衣妇人摇橹,秱遂得渡登岸,人舟忽不见。后致仕建此桥,而奉神佛像于庙。”明代嘉兴鉴藏家冯梦祯《快雪堂日记》癸卯十一月二十八日记曰:“晴。舟至双林,访沈观颐中丞,其弟出见,先生以童子扶而出,但失明,应接谈论如故”沈秱系孝子,因母丧而哭瞎。明万历首辅朱国桢亲撰《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观颐沈公墓志铭》云:“先生姓沈氏名秱,字时秀,号观颐。世居乌程马要里,六世祖元龄赘归安双林蔡氏,因家焉。” 莫蓉还有多座观音桥。在镇南吴家庄村车家兜弯曲的河港要冲上,南北向跨越着一座单孔石拱观音桥,桥堍设小亭。桥系清同治十一年重建,拱券纵联分节并列式砌置,高敞宽大,呈半圆形,桥额为武康石,刻“重建观音桥癸酉吉立”字样,桥栏系花岗石,刻“观音桥甲戌年重建修”字样。桥设对联两副,惜无法看全。两岸芦苇遮掩着桑林,工厂机声应和着犬吠,巧遇群鸭浩浩荡荡地穿越桥洞,给静谧的水面划上无尽的涟漪。 七星桥村,村以桥名。五孔石梁“七星塘桥”,南北向横跨七星桥港东,桥南设桥亭,对岸是做花堰村与野猫桥村。五孔石梁“观音塘桥”,南北向横跨七星桥港西,桥南设桥亭。这两座五孔石梁大桥,在水路交通繁忙的年月,遭受过机盘船的重创,中孔桥柱与石梁皆毁,惜成为残桥。七星桥港与万子桥外港交叉,对岸就是有名的花城村,柳岸芦堤,天宽水阔。透过观音塘桥的中孔恰好嵌入西岸三孔石梁万子桥,纪年为“一九二七年吴兴重建”,桥南建庙奉关公与观音。 京剧关公的脸谱面生七痣暗合北斗,曰七星痣,而观音菩萨则播撒圆满行善之种子,这三座桥连在一起寓意:忠孝圆满,佛道和谐。东部水乡平原上,自古男性尚武拜关羽,练船拳,唱京戏,女性则慈悲崇观音,轧蚕花,诵佛经,可谓刚柔相济,各取所需。另有一座三孔石梁观音桥在与盛林山隔河相望的镇西黄龙兜村,可惜2012年老桥被村里拆除,于原址架起新桥,拆下的古桥石材就堆在桥堍。 箍桶兜中洪村的“中鸿沈公桥”,三孔石梁虽属民国甲子年重修,但所遗武康石旧构较多,中孔桥梁石与侧孔桥盘石都具有鲜明的明代风格,据此推断也应属明代始建,亦为双林沈氏族人所捐造。清代沈友鹤在村里设馆授徒,还勤于农耕花事,如今,中洪村家家户户仍有门前植李种桃的风俗。沈公桥北面南设村庙,奉如来、弥勒、观音、太均、马鸣、财神、总管、土地等诸神。
  每年清明桃李芬芳的时节,村里都要举行庙会,吃喝看戏,祈祷田蚕丰茂。 单孔石拱“永广兴桥”,民国8年(1919)重建,在箍桶兜村金家庄。桥顶石狮望柱两对,桥堍设八字桥台,东联:鸠工建设行之易;齐款革新知最难。”西联:“横梁登观门芙漾;洞月遥映合松兜。”我们继往“徐林普济塘桥”,桥系三孔石拱大桥,俗称徐林环桥,横跨大洪桥塘。对岸是练市凌家堰环桥村,古有徐林渡,桥为民国8年(1919)重建,上下各有踏步40级。桥两侧置素面栏板,栏板末端安抱鼓石,栏板间嵌望柱,桥顶雕坐狮。栏凿吴王靠,设涡纹如意桥心石。拱券石采用纵联分节并列砌置法,肩墙和雁翅金刚墙采用靴钉式砌置法。东联:“溪汇苕霅秀水;流到分水分流。”西联:“徐林花盛儒林;横过双林双港。桥北堍为北圣堂”,供奉关帝、吕祖、观音像。桥南为“徐林渡庙”,主奉弥勒,兼及道教民俗神。“版图载我道赤子物;大地假尔渡苍生灵。”佛光普照,田蚕茂盛。 花城,又称花溪,元代“吴兴八子”沈梦麟在溪东筑别业,人称“花溪先生”,曾在他家做塾师的刘伯温写下“田间处处三楹屋,门外家家半曲湖。妇踏水车欹抱子,儿撑钓艇笑惊凫这样美妙闲适的诗句。花城遗址与吴兴的钱山漾遗址都属于良渚文化期,1975年兴修水利工程时曾出土黑衣陶整器与残片,其中的残豆把上龙蛇图案之精美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是新石器时代所为。今天的花溪一带依旧是一派水乡风光。 花盘兜木五圩村的厚兴塘桥,系五孔石梁架构,桥额“厚兴塘桥”,俗名亭子桥,建于民国26年(1937)。桥南北两堍分别建有凉亭,古时架于运河上的塘桥都远离村庄,因此桥边大多设有桥亭,惜年久失修多半已倒塌,保存下来的为数并不多。据说,这里还没通公路之前,亭子桥是陆路去往双林的近路,也算是古道。桥南凉亭里有“一九九四年四月重修”的墨书,但形制皆按古制,亭柱为石构旧件,梁上还有一行吉语“花盘八方重厚兴,新保万载庆丰年”。有来自江苏无锡的走桥人,曾在亭内大发感慨:“同为江南水乡的无锡地区,就在那个年代,拆除了大量的古桥改建成水泥新桥,以发展乡镇企业。与此同时,湖州的不少地方依然离不开那些古桥,并为古桥修亭纳凉。”确实如此,双林、菱湖一带通公路的时间都相当晚,这也是湖州东部水乡至今还能拍摄到大量古桥的缘故,桥失去了交通的功能,留下审美的活化石,就像风车虽不再扇谷,但可用作农家乐的摆设,农耕时代的物件都有着长久的生命力莫蓉,四面环水,状若莲叶,1975年,公社开挖由北至南的跃进河,北起显洪漾,南至燕子渡,全长2400米贯穿公社全境的新河道。当时投工10万,锲而不舍,共挖土16万立方米,沟通公社驻地儒林村与小八字桥塘的水系正是古桥联所云:“儒溪迎巽位,毓秀拱含山;苕水向东流,朝宗归震泽。”在通公路之前,水路是经济命脉。 儒林环桥,古称“前营桥”,单孔石拱,南北走向,清道光年间重建。八字桥塘,位于莫蓉最南边的西汤兜村,莫蓉与善琏隔塘相望,水路西接石淙东连乌镇。两桥一坝都借道河中天然的分水墩,通往三个方向。西东向架三孔石梁桥,南北向设五孔石梁桥,因由大、小两桥组成“八字形,故名,大有“雁衔衡堤、龙腰横渡”之势。中间的分水墩上建有总管庙,昔日也算是双林、善琏、乌镇一带的风景名胜,每年都要在这里举行庙会。总管,金姓,即护国随粮王,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会讲述督运皇粮的金总管,因私动军粮救济灾民而牺牲性命的感人故事在嘉、湖一带的乡村流传了近四百年,口耳相传,流传永远。
   (写于2015年)孤阜归云望镇西
  蔡忍冬
  清初释道元曰:“双林镇大势以长超山为少祖,逆水而上思溪至菱湖,由菱湖东经口木桑开,过盛林山顺流而北,翻身逆结成镇。”这路水系又名盛溪,形似黄龙翻身转过大湾,卷起的漩涡成了油车漾与瓦吉漾,中心高地谓盛林山,河湾西岸叫黄龙兜。 盛林山,地处镇南偏西,志载:“山无石骨,草树蓊郁,故名。”土阜高三丈许,传为盛溪莫公墓,莫公具体为何人不详。四面环水,积土成山,自古就是风水宝地,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原始先民居住。元末在丘上始建灵济寺,清初改额“三元殿”,如今又得重光。山顶设有军事航空标识,属国家保护重地。当地人自古重阳登高,近往需去高桥,远足必登林山,故留下许多优雅诗文。清代廉吏姚学塽《九日登盛林山》诗曰:“孤阜试登攀,阴晴指顾间。归云仍带雨,斜日忽衔山。风物重阳好,浮生几日间。明年望乡处,落叶满燕关。”姚学塽居镇南莫蓉钟秀坊,过龙古兜顺流而下就可抵达盛林山。 双林并无真山,若登此丘北眺,镇西沃野便可尽收眼底:远望稻菽连畈,菰芦曲径;近观流水弯环,疑似龙迹。据《湖州市地名志》载:“解放初,镇西为南北两个乡,南名蓉生,北名土山。1956年,两乡合并,定名镇西,取地处双林镇西侧之意。1958年撤并为双林公社,1961年改为镇西公社。”
  20世纪70年代的双林镇,基本还是旧时格局,东西宽,南面窄,而镇中心紧靠着双林塘发展。我因居于镇南偏西之地,主要活动区域属西栅,故在“东方红小学”西栅分部度过少儿时期。西栅两岸分别称木匠埭与西荡埭,港东架单孔石梁万安桥,俗称斜桥,架梁与栏杆民国年间改为水泥。港西永丰桥为五孔石梁,俗称长桥,横跨南北,清道光癸卯年建。过桥右转南下,一座单孔石拱的大通桥迎面耸立,俗称西高桥,桥拱高达8米,东西跨越塘河,大有气贯长虹之势。据说在天气晴朗之日,登桥南望能见含山。 我们西栅小学会定期组织学生参加学农,通常都是过西高桥去镇西公社劳动。记得读小学时,体育课遇雨就改在室内活动,主要是下棋玩,有象棋、陆战棋、登山棋、跳棋、弹子棋等,还有一种学农棋,属于简单的骰子棋,草绿色的纸棋盘上画着男女学生参加学农活动的情景,从插秧、放羊、赶牛、除虫,到积肥、割稻、拾穗、摘棉花、脱粒结束,如遇到抓青蛙、折树枝等不良情况就得后退几步,或退回原地。我们小学里的学农劳动比“学农棋”里画的要简单多了,基本就是积肥、割稻、拾穗这“老三样”,还采摘过蚕豆和黄豆等,无非是从小培养点劳动观念罢了,就像儿歌里所唱:“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犹如枯燥的课程之外可贵的“放风。
  “舍南舍北皆栽桑,儿女生涯总是桑。民间传说,清代双林东庄的倪家独生女梅英,嫁于镇西倪家滩的王姓为妻,授家传技艺于全村,又及附近的纱机山、里庄、雉头村等地,“倪绫”从此得以行销东南且远达日本,引得吴船粤舶纷至沓来。以农桑为本是湖地的乡土民风西高桥大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建造的“共育室”,也就是集体养蚕的房舍,建筑结构为九连体蜂窝状的水泥穹隆式,在江南极为罕见,其灵感明显来自镇南板桥港天主堂的祭坛穹顶的做法。遥想当年西高桥畔,售茧船只云集,新茧堆积如山,如今,西高村的蚕房与对岸的双林茧站遥相呼应,空房旧构见证着湖州蚕桑丝绸行业曾经的辉煌。 西高桥堍曾经有过“双林电瓷厂”,属镇西著名的社办企业,生产电力所需的工业陶瓷。当时,镇上的许多人家都用废旧残次但洁白亮堂的电瓷构件作栏杆或叠围墙,而那些小型的电瓷用品就成了孩子们的玩具。大游行也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重大活动,其实就源于民间的庙会巡游,同样需要推着彩车模型过街。双林中学具有美术特长的陈老师、周老师等,就曾选用电瓷厂的“白泥”堆塑过天安门的模型。游行结束所有模型在镇工会二楼展览,那时各单位都群策群力,模型做得巧夺天工,堪称空前绝后。最精细的模型当数电瓷厂用废次电瓷制作的“遵义会址”,小洋楼里的楼梯或家具都一应俱全,曾被置放于镇上百货商店的大橱窗里展览过很久,我们路过总要驻足而观,真是百看不厌。 双林镇与镇西公社隔河相望,双林塘由西至东穿越公社全境,长生桥就在公社所在地,水陆两路都可抵达。长生桥畔的法昌寺,俗称石佛寺,建于宋代,旧址在原镇西招待所与原镇西供销社之间,据说三尊石佛尚存。民国时期道教全真龙门派盛行,镇西长生桥设“馥云坛”。据民国《双林镇志》记载:“长生桥,在木瓜墩,为镇西来龙桥,嘉庆壬申重修,同治甲子兵燹拆损,戊辰己巳重修完固。”1975年,长生桥拆除改为钢筋混凝土的镇西大桥。小时候我从西高桥徒步去过一次长生桥,据说原是座单孔石拱桥,但我看到的已是新桥。 当年,双林至湖州有小客班轮船,俗称“乓乓班”,因不走双林塘,而是取道邢窑塘,入荻塘至湖州,故行程时间比大轮船要短,深受群众的欢迎。乓乓班”的码头就在西高桥堍。1978年,西高古桥也被新建的水泥桥所取代,所幸还留有旧影聊以缅怀。1980年,我们全家在大雨中前往西高桥坐轮船,离别居住20年的水镇。我们至旧馆登岸转乘汽车,中午于东门下车,步行去当年“嘉兴师专”的红楼,自此定居湖城。同时,另租一艘木船满载家具、细软和书籍,船工从早晨一直摇到傍晚方抵湖州。1985年4月,双林开通公路,水乡班轮也很快终结了近百年的客运历史。 幻溇港,北起太湖口,南下穿越北横塘、南横塘、頔塘、双林塘、练市塘,经洋溪港、高桥港,至京杭运河,河道全长40余千米。在双林的镇西乡西部的宽阔河段上,由北而南依次东西向横跨着明溪、埭溪、永安这三座七孔石梁大桥,合称“幻溇古桥群”,于2011年被公布为第六批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
  埭溪塘桥建于民国初年,明溪塘桥建于1927年,两桥南北相距不到1千米,分属镇西乡土山村与曹桥村。两桥形制也极为相似,皆是近50米长的七孔石梁大桥,由体量巨硕的花岗岩条石构筑而成。永安塘桥在镇西乡南的千亩山村,也是七孔石梁大桥,建筑年代为清道光庚子年(1840),桥西岸为和孚镇张村,此地旧系白潭古渡,故俗称白潭渡桥。桥栏设6对12根雕狮望柱,建造工艺要比北部的那两座塘桥更精致些,年代久远,保存完整。 “路去是往来湖嘉,桥跨东西;流止即苕霅分区,溪通南北。”随着2013年太嘉河工程”浙江段建设的全面铺开,这三座七孔长桥的维修工作也已提上议事日程,“幻溇古桥群”必将成为镶嵌在杭嘉湖东部平原水乡上的“景观玉带”。
   (写于2015年)

知识出处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出版者:浙江摄影出版社

本书介绍了南浔区的古镇、古村、古道、古桥,展示了村镇人文、民俗风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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