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浔溪镇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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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图书
唯一号: 113320020230000988
颗粒名称: 第一章 浔溪镇陌
分类号: K928.5
页数: 24
页码: 13-36
摘要: 浔溪镇陌雄镇探微蔡忍冬浙江向来有“上八府看庙,下三府看桥”的民谚流传,下三府就是指运河与湖港交流的杭嘉湖平原。近些年来,随着交通的便利与摄影的普及,长三角地区的人文爱好者不约而同地自发掀起“古桥行摄”活动,通过网络博客、群聊、微信发帖秀图的交流,在互为影响的基础上又进一步互动,引发周边省、市来湖州看桥的群体日渐扩大。2015年暮春时节,南京的群友““模糊桥”特地来湖看桥,由湖州的“偷蛋龙”等群友陪同,先去德清看宋代古桥群,后再到南浔走镇览胜。
关键词: 古镇 浔溪镇 陌雄镇

内容

浙江向来有“上八府看庙,下三府看桥”的民谚流传,下三府就是指运河与湖港交流的杭嘉湖平原。近些年来,随着交通的便利与摄影的普及,长三角地区的人文爱好者不约而同地自发掀起“古桥行摄”活动,通过网络博客、群聊、微信发帖秀图的交流,在互为影响的基础上又进一步互动,引发周边省、市来湖州看桥的群体日渐扩大。2015年暮春时节,南京的群友“模糊桥”特地来湖看桥,由湖州的“偷蛋龙”等群友陪同,先去德清看宋代古桥群,后再到南浔走镇览胜。 南浔,古书云傍溪宇成林,别称“南林”;民间说灰堆里寻针,谜底难寻”,真是亦庄亦谐文白异趣。自南宋淳祐年间建镇,芳名南浔。頔塘故道上的通津桥,相传就始建于南宋时期,与之并驾齐驱的还有稍晚所建的洪济桥及今已不存的垂虹桥,皆为具宋代遗风的薄拱单孔运河高桥,它们共同见证了明清以降“市井繁阜”之雄镇的富态威仪:丝行栉比,商船结队,周约十里,号称都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跨过单孔石拱马家桥,就是单孔石梁华家桥,据《南浔镇志》记载,这是连通市河东西最早的桥梁,始建年代为南宋嘉熙年间,后历代均有重修,今桥名通利,清咸丰八年所修,南联:“苕水南来,壤接乌青之逶;文峰西峙,波涵奎壁之光。”走过通利桥,算是进入老街区,路依河北上,两岸高墙夹道。
  此处即浔镇之发祥地——南林,旧时丝商通利,今日游人如织。粉墙黛瓦间满眼绿女红男,不知不觉中已到刘家墙门。 “刘氏梯号”在单孔石梁兴福桥的东北堍,进得门楼眼前一片白地,此为“崇德堂”遗址,正厅毁于日寇战火。后宅楼厅尚存,轩廊中间以垂花篮减柱法所建,雕梁均为旧构原物。曲径通幽处豁然开朗,大名鼎鼎的“红房子”横空出世,坐西朝东的两层洋楼设罗马式拱门立柱,在暖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丽,仿佛置身于异国他乡般“惊艳”。黑白山墙包裹着红砖立面,中西交融妙在天成。刘梯青是南浔“四象”首富刘镛的第三子,曾在余杭塘栖创办过“崇裕丝厂”等实业,庭前空地原为网球场,还建过钟楼,养过奶牛。瞬间,我们又从罗马广场穿越到对面湖石亭阁的江南林荫之下,明暗互望,步移景换。 出得刘氏宅继续北行,前面是广惠宫,元末张士诚起义曾占此为行宫,故俗称张王庙。庙前广惠桥系单孔石拱,始建于北宋治平年间,今桥为清同治五年重修,厚重的金刚墙通体太湖石,间壁石不设字联,是典型的清初样式。透过桥洞可见东堍北侧的青石雕狮,面目为南粤造型,刻工非常精细,在桥西堍廊檐下偶见狮子捧球的太湖石门墩,感觉有几分元代气韵。南浔丝商合资白银8万两在广惠桥堍建丝业公会”,落成于民国元年,属本地实力最强的同业公会。
  过去每逢4月全行业要在这里召开蚕王会同祭蚕神。西式门楼,中式额坊,刻中英文馆名,门前置面目怪诞的成对青石小狮,现在此处为高级会馆,不对外开放。
   南市河的尽头为东西向的頔塘故道,浔镇最高的通津桥就位于二水交汇处。
  单孔石拱通津桥,系宋代初建,历代屡毁屡建,今桥为清同治五年重修,桥拱矢高7.6米,俗称大桥,上下各有踏步33级,较多保持着宋式桥韵。昨天,我们去德清看南宋寿昌桥,矢高达7.16米。相传,通津桥下有巨蛇横亘,而寿昌桥也有神龟传说。南京群友“模糊桥”在寿昌桥边久久徘徊不忍离开,从小在苏北水边长大的他,看到不远处有条小船,便执意要划船去桥拱下瞻仰一番“模糊桥”是南京理工大学机械工程学院教授,某年,他去西南看过龙脑桥后,就与古桥结下不解之缘,还自办起“中国古桥网”,展示全国各地的古桥文化。
  南宋时期,江南是丝织业最发达的地区,造船业规模也是空前的,在南浔建镇是理所当然的事,自此“苏湖熟,天下足”矣。通津桥一带属南浔镇中心,故“通津霁雪”是南浔十景之一,满载“辑里湖丝”的船队也从桥堍启运,经水路源源不断销往海内外。2014年6月,中国大运河成功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江南运河南浔段荣膺湖州市首个“世界文化遗产地”。 通津桥北是东大街,金氏故居因修缮工程全面启动而大门敞开,我们有幸得以入内观瞻。三落四进的建筑就剩前厅和后楼,中间几进多年前已焚毁,仅剩残垣断壁挺立于蓝天之下,苍凉又不失庄严,有点像古建书籍里专业测绘的剖面图。我多年来爱跑旧城拆迁工地,对这些场景颇为熟识。金宅花厅“承德堂”高达9.5米,系镇上现存最高的单体建筑,由金氏祖上建于清同治年间,轩梁刻和合二仙与刘海戏金蟾图案,主梁刻福禄双星,多进砖雕门楼大体保存。高敞的花厅曾被用作镇上的粮库与米行,全套售米的高架设施还在,今天重睹旧迹令我脑海里浮现少时量米的情景,那时,都要自带布袋去粮站买米,而凭购粮证与粮票购粮的目的,就是厅后木板上的红色标语“保障供给”。在农耕年代保障粮食供应一直是个大难题,老辈人都有“抢米”的惨痛记忆,南浔也不例外。民国36年5月恰逢青黄不接之际,当地米行老板趁时局动荡之机,将粮转运高价区牟利,引发群众暴动,截回粮船,捣毁米店,而不愁吃穿的富户面临国难当头也是走投无路。金氏一门风雅,民国初年享誉南北,据浔人张献廷《乘斋杂咏》载,日伪时期绥靖队在金宅内扎营盘,金氏家族的书画古玩尽遭盗卖。 我们出得金宅东行路过庞家,据说内部已修复完毕尚未对外开放。南浔玩书画的藏家颇多,如刘家、张家、金家等,惟庞氏所藏因没有散失而得流芳。
  2014年12月,名为《藏天下:庞莱臣虚斋名画合璧展》在南京博物院正式开展,其中就有许多古代画史里的“大名头”。有道是“国家不幸诗家幸”,收藏家也不例外,当时,大多数古名画都由前朝宫中散出。都说人生苦短,藏家与古物相较都不过是“过客”,花重金得购名画后题跋盖章,烟云过眼,人藏留名,人生不过如此。书画之类仅靠家族力量较难传承,唯有回归公有方得千古。 前面就到南浔第二大桥洪济桥。坐落于浔镇东栅的洪济桥,桥拱矢高7.2米,仅次于通津桥,俗称新桥,上下各有踏步33级,清嘉庆十年重建,雄跨頔塘故道。
  1937年10月,日寇自金山卫登陆,沿湖嘉公路长驱直入,镇之当局为防敌机轰炸,将全镇白墙涂成黑色,国军为阻击日寇进犯,先后自毁通津、洪济、垂虹等主要桥梁,其中,洪济桥毁损最为严重,桥面被炸,龙门石脱落,至今,桥顶部分依稀可辨由青砖与水泥修复的痕迹。 下得洪济桥就是下塘东街,转过曲形仿古廊桥,便达东大街的张静江故居“尊德堂”,系张氏祖上于清光绪二十四年所建,三进五间的传统格局,每进一堂便高升一级。两座砖雕门楼分别题刻“世守西铭”“有容乃大”,均出自里人周庆云的手笔。张静江是国民党元老,早年在法国做古董生意发家,湖州卢芹斋就是他家的伙计。
  张回国协助孙中山闹革命后,卢在巴黎开办了自己的古董店。张静江在代理浙江省国民政府主席期间,举办过对后世影响很大的“首届西湖博览会”。
  当时,博览会定制了搪瓷印花纪念盘,有松鹤、花鸟、海船、婴戏等多种彩印图案。我收藏到其中“瓜瓞绵绵”图案的纪念盘,画的是5个古代童子游乐的场景,柳荫下,绿草间,衣着花团锦簇的儿童们,有的在抓虫,有的在扑蝶,还有的抱着西瓜,坐卧在清凉的芭蕉叶片上。周边环绕着“中华珐琅厂制”字样及“中华”红印章,今已弥足珍贵。“尊德堂”西院海棠轩,设张静江侄子张乃燕的生平陈列,他曾出任台湾中央大学首任校长。1935年后他寓居上海养病,常与梅兰芳、俞振飞、徐悲鸿等名流往来,并以书画文物收藏遣兴自娱。
   在南浔丽菁大酒店用过丰盛的自助餐后,我们继续下午的古镇寻根之游。
  南浔无山水之胜,故富豪喜营园林,宜园、适园、颖园、述园、小莲庄皆名噪
  一时。适园石塔乃园主张石铭为纪念其母桂太夫人所立,周身皆名人题刻。抗战之初,楼台荒芜,张家子弟雇工自拆围墙与重构变现。浔人张献廷《乘斋杂咏》诗云:“适园旧物东流去,剩有经幢立夕阳。”新中国成立后,适园残存之假山湖石都征调去杭州点缀西湖景区,现旧址辟为儿童公园。
   我们从浔商顾福昌于清道光年间开设的“顾丰盛丝行”处再次进入景区。
  位于南西街的“南浔辑里湖丝馆”,透过拱门可见西洋门楼的外墙上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红字标语,新中国成立后这里一直是镇政府驻地。占地950平方米的“南浔商会”旧址,院内四棵广玉兰枝叶繁茂,浓荫蔽日,系由梅履中等浔商发起建造的。现在馆内陈列着钱山漾遗址、巴拿马世博会金奖、老式木丝车、新式缫丝机等照片或实物,展示南浔的“湖丝文化”。 “嘉业堂主”刘承于1930年所建的别墅“求恕里”,兼具上海里弄与苏州园林之趣,西洋门楼额刻“鹧溪小隐”四字楷书,顶上堆塑的金蟾是刘家的“生丝商标”。别墅的结构虽小且曲,但梁架隔扇的雕镂却很是繁复,这无疑是“大看点”。花厅的主梁雕“文王访贤”的故事:文王西出狩猎在溪边遇见姜尚,拜太公为国师并亲自拉车回府,两边各12个人物,场景非常壮观。外宅和内宅的主隔扇裙板都是“渔樵耕读”的传统图案,无论亭台花树还是人物,都栩栩如生,雕刻手法以散点透视和平面铺陈的苏工技艺为主,略近似于“苏绣”纹样,密不透风,疏可走马。忽儿记起,上午我在广惠桥看到小学生在画写生,她们并非看一眼画一笔,而是画心中的印象,柳树都是规整地在枝条上画出每一片叶子,与眼前这木雕纹饰中的松柏、杨柳、梧桐、兰草之法可谓“古今同工”。
  传统的砖木雕刻是农耕文明的产物,今天只有在农民画或儿童画中还能找回这种朴拙的东方“天趣”。继续南行是张石铭故居“懿德堂”,走入这五落四进的“墙门堂”里,满眼画栋、花窗、雕栏,大小厅堂房轩有150多间,如入花团锦簇的迷宫。特别是廊轩“垂花减柱”的做法,因级别较高难度较大,一般民居较少使用,而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种减柱法出自宋代的《营造法式》,木柱不落地可腾出更多活动空间,悬空的垂柱头上雕刻成花篮或莲花状,也增加了厅堂俯仰之间的美感,这就是苏派建筑中著名的“花篮厅”样式。虽说张氏祖上来自安徽休宁,但从屋宇建筑来判断,应是纯粹的“苏派”。 张静江与张石铭,同为“张门子弟”,一个投资革命,一个投资文化。张石铭喜好金石、碑刻,近代著名的“西泠印社”就是由他发起并赞助的,与吴昌硕、丁辅之、王福庵等名家交往密切。石铭之孙葱玉,因早年丧父,自幼随祖父生活,他正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里长大,耳濡目染,眼界极高。张葱玉14岁那年,分得祖父遗产竟达200万之巨,还有上海的房产、地皮及部分名贵字画。作为腰缠万贯的“富三代”,他平日里的最大爱好就是豪掷千金”,于是,赌博与收藏,就为他这爱好提供了巨大平台新中国成立以后,张葱玉得以收心归正”,应郑振铎之约入北京故宫博物院工作,成为新中国书画鉴定学的奠基人。 南浔的豪门内宅都建有红砖洋楼,张家的“懿德堂”内更是登峰造极,刻花玻璃、彩色地砖、科林斯铁柱、壁炉、舞厅……显摆着欧洲18世纪的奢靡,其实,这些只是为了满足家里太太小姐们的虚荣心而设置,所谓“开放心态”云云,皆今人的附会之词。想当年,唯中国传统的书画、金石、善本、典籍、园林才是富户老少爷们的最爱。“今日之中国无一不遭外人之蔑视,其唯一之例外即中国开化最早,历史悠久历代所遗留之文物精美奇妙、光怪陆离,迥非任何国家所能企及,世人对之无不崇拜。中华民族之在今日尚夸耀于世,尚能为世人所称道者,唯此而已。”生活于清末民国初年的古玩家赵汝珍的这段话,为我的这个论点提供了最有力的注解。即便当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商人拥有古玩才算拥有身价!洋楼、豪车对巨富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平常之物太阳底下本无新事,读懂今天能察旧事。
   出张宅后花园,过单孔万古桥,顺着鹧鸪溪西行就是今大游览最后的高潮——小莲庄、刘氏家庙、藏书楼,这些都是“四象”首富刘家的别业。由于名声在外,就再不详述了。在小莲庄的“退修小榭”前,我们巧遇湖州画家刘旭春等在池边作油画写生,他们是看一眼画几笔的西洋画法,这是镇上邀请江、浙、沪地区油画家来南浔搞的采风活动。我们走过藤萝缠绕的五曲桥,进入别有洞天的内园。堆山叠石,凿池理水,满园枫叶吐新绿,想必秋时似火红。 漫步南浔,最喜刘氏老宅的几种篆字门窗。崇德堂书楼门窗由“常乐未央”“长生无极”“长宜子孙”“吉羊宜用”等篆字组成;馨德堂门窗为钟鼎古钱纹组合,内嵌篆字吉语;嘉业堂门窗均为“嘉业堂”“藏书楼”的篆字花格,回廊栏杆铁艺也是“希古”“嘉业”等花格篆字,这应与主人喜欢金石收藏有关。
  清乾嘉以降风行复古之风,至同光更是金石碑学盛行,这种鼎炉瓦当篆字花格门窗,在福建民居中使用较多,而在江浙地区惟南浔刘家所仅见。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窗户就体现着房主的品位。从旧文人来南浔的游记中可察,庞家宜园最不足观,张家适园也般,就数刘家小莲庄堪称大雅。其实,论收藏也是如此,藏书比藏画需要更高的学识与素养,何况还得刊刻珍本!难怪在充满市廛之气的民国,也只有“傻公子哥”才会千金散尽去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自清咸同年间太平天国战火爆发后,南浔的许多商人都去上海避难,便有机会接触洋人直接进行贸易,在主营丝业的同时又兼及钱庄、典当、矿产、铁路、房地产等,多业并举,因而迅速发家致富,故镇上的许多高墙深院大多是清同光年间所建。1930年后,丝绸贸易迅速衰落,至日寇侵华时因南浔地处要冲而遭破坏,毁损屋宇达四千有余,以至于战后整个浔镇都在拆砖、拉木、运瓦,状若大砖瓦窑”一般。“大富贵宜子孙”或“子孙万年永保”,这些西周春秋时期帝王贵族刻在青铜器上的金文吉语,只不过是种美好的愿望罢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正如刘承干在《嘉业堂藏书志》中所言:“自天下之大言之,则失于此者得于彼,散于私者聚于公。”只有深刻了解收藏与散佚过程者,才会体悟出这番名言至理。 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当家做主。刘嘉业堂”成了浙图分馆,“张懿德堂”成了茶叶仓库,“庞承朴堂”成了人民医院,“金承德堂”成了粮库米行,“刘崇德堂”成了教师宿舍,其他大大小小的堂屋楼宇,也都住进各行各业的普通群众。1951年3月,南京军区决定在南浔腾出旧时的大宅门,建立起第三野战军第二医院(后改名九九医院),救治大批从抗美援朝战场回国的志愿军伤病员。
  旧南浔遗留的大量房产也为新南浔的居住空间提供了良好条件,1957年南浔率先实现“无蝇镇”,受到毛主席的关注与赞赏。次年,南浔荣获中央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颁发的“全国卫生先进镇奖状”。将少数人的豪奢,化作多数人的幸福!作家徐迟欣闻家乡喜讯特地写诗祝贺。 今天,我们在南浔旧街区行走一圈约10千米,还仅为“冰山一角”。之前我常闻言“整个湖州城不及南浔半个镇”,总是不以为然,今当心悦诚服!我对湖州旧城的老宅比较熟悉,无论其建筑体量还是精雕细琢,它都无法与南浔相提并论。江南雄镇,名不虚传! (写于2015年)溪桥犹忆南渡事蔡忍冬 “杏花春雨江南,胡马秋风蓟北”。 始祖马,最初生活在北美丛林,4000多年前被人类驯服后,马转为草原生活,系食草类哺乳动物,颈上有鬃,尾生长毛,四肢强健,奔行千里,自古是农业生产、交通运输及疆场争战等人类活动的动力,以至于工业革命后,“马力”成为一种功率单位的称谓。 历史上但凡出现“饮马长江”的局面,江山半壁基本大势去矣,故湖州一些地名的形成均与南北争战有关。湖城马军巷的记忆或许可追溯到宋朝,当年,这里曾是昭庆军节度使韩世忠的马军营故址。 北宋靖康二年(1127),康王赵构从河北南下到陪都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鸿庆宫祭祀赵宋祖庙,即位为宋高宗,改元建炎,南宋始立。之后,赵构为躲避金军的追击而“巡幸江南”,从淮河、长江、运河,一直到杭州,最后定都临安,偏安一隅,史称“建炎南渡”事件。
  据宋《南渡录》记载,康王,徽宗第九子,质于金,与金太子同射。康王三矢俱中,金人以为此必拣选宗室之长于武艺者冒名为之,留之无益,遣还。
  康王得脱,奔窜疲困,假寐于崔府君庙中,梦神人曰:“金人追及,速去之。已备马于门首。”康王惊觉,马已在侧,跃马南驰。既渡河而马不复动,下视之,则泥马也。关于“泥马渡康王”的传说,宋、元以来从官方到民间,无论文人笔记、话本小说,还是地方志乘、戏台书画都争传乐道,但所述行迹、地方时有抵牾不同,举凡赵构逃难期间经过的一些地方,特别是江南的许多村落、庙宇、河流、桥梁等,都喜欢以“泥马渡康王”故事加以附会。 据《宋史·高宗本纪》记载,赵构最初的南渡路线是过长江经过常州、平江府、吴江、秀州、崇德,最后才到杭州。桐乡崇德就有行驾桥、御驾桥、落马驾桥、王过此桥等与宋高宗南渡有关的桥名。湖州东部水乡也留下许多相关的传说,比如千金、石淙、菱湖一带的“太均信仰”。石淙太均庙,是北宋兵马都监陆圭的神庙。传说陆家祠内泥马神飞驰长江渡康王南来,赵构定都临安后便敕封陆圭为“镇海潮王”,故而由“祠”转为“庙”,赐名“潮音禅院”太湖流域的渔民,每年农历正月、七月都要驾船来此祭祀,俗称“拜南堂”。千金石桥村里多石桥,村南三孔石梁“圣帝塘桥”,民国8年里人重修,已成绿化地里旱桥,另有单孔石拱“圣驾桥”,在南浔镇郊的圣驾桥村,桥南堍是重建的潮音庙。所谓的“圣帝”与“圣驾”可能都是指宋室南渡之康王赵构马腰地处南浔镇西南,扼守白米塘运河要冲,古称马要。相传,宋时康王赵构在金兵的追击下,途经此地河湾时突然坐骑受惊而长嘶,故留下马嘶湾的地名。虽说正史未见康王南渡途经湖州的记载,但南浔毕竟是苏、浙边区门户,系苏、杭、嘉、湖水陆的必经要地。
  南浔南栅外三里的康王寺,本名褒能禅寺,内植古银杏树。明成化《湖州府志》载:“高宗南渡,金人追之。帝至浔,惧追者见,匿嘉应神祠中。月下俄见泥马忽动跨之而行,遂入杭州。帝旧封康王,今褒能寺俗呼康王寺,以帝经过名也。”庙侧三孔石梁康王寺桥,南北向跨越回塘,桥面较为宽大,桥墩系叠石堆砌。桥西两侧金刚墙嵌太湖石碑,南刻明“万历丁未,湖州府郡尊陈筠塘,乌程县邑侯陈瑞瀛,捐俸重建”。北刻清“乾隆庚子年,东石桥蒋永嘉,藏谷桥王仪,二人重建,里人谨志”的题记。桥至清光绪年间再次重建。
  南浔市河南岸支流名皇御河,北出御河桥接东市河,本名黄泥河与泥河桥,河与桥都因高宗曾经夜宿于此而改名。南浔南栅古南林寺前南林桥,俗称畔君桥,清同治《湖州府志》:“高宗南渡,金人追之,匿报国寺前桥下,故名畔君桥。”南浔西栅纪家坝的明义庵,据清道光《南浔镇志》载:“御书阁在西栅明义庵,宋高宗南渡过境,留道君皇帝画鹰一幅,并书‘清风明月’四字,僧建阁贮之,因名其阁曰御书”徽宗皇帝的御画与高宗皇帝的御书,至明代万历年间,被庵内一小沙弥盗卖。
  宋高宗“南渡遗迹”离开浔镇,又路到吴兴的轧村、妙西避村、饮马池山,菁山常照寺等地,据传这些地方都是康王南逃时途经湖州的“驻跸处”。轧村的村名传说与宋高宗有关,取机杼声遍村之意,康王途经梅林村又与众大臣小憩梅树下饮酒赋诗,梅林村也因皇帝路过遂改名上林村,旧有迎驾桥、回銮桥等历史遗迹妙西饮马池山上曾筑康王庙及御马饮水池、康王清泉池,并立碑记之。今有泥马立于庙侧亭内。
  民间传说,湖州城西的康山状若康王拜凤凰山,凤凰就是暗指册立赵构为帝的孟皇后宋嘉泰《吴兴志》载,“高宗皇帝驻跸临安”,而湖州“实为行都辅郡,风化先被,英杰辈出,四方士大夫乐山水之胜者,鼎来卜居”。
   就像北方的寒潮决定着江南雾霾的命运,北国的胡马不仅成就了强汉盛唐,也踏平了偏安的南宋,随之建立起称霸欧亚大陆的“马背王朝”。吴兴才子赵孟頫虽为贵胄,但生不逢时,亲历宋元之变,仕隐两兼。《南浔镇志》载:“元赵孟頫画《滚马图》一幅,极遒劲,又书‘明义庵’三字。”赵孟頫身居大都,除了画他心中的家乡山水,也爱画北地的唐风鞍马。取唐风,崇古意,恰体现着他的某种深虑。 到了明代,湖州东部水乡“九里三阁老十里两尚书”,因此,在山里或平地间的墓前“石人石马”随处可见。只是这些冰冷的石马终究难敌炽烈的胡马,晚明的“盛世收藏”也很快烟消云散。明末乌程文学家陈忱曾驻足南浔的康王寺前行吟道:“南渡銮舆驻跸多,今只疏磬出烟萝。遗民不识中兴主,犹唤康王是九哥。”他身处南明思南宋,触景生情盼中兴,明亡后绝意仕进。历史就是经常这般“轮回”:国破家亡时,必有英雄出! (改于2016年)津梁塔影运河轮
  蔡忍冬
  2014年6月,传来中国大运河申遗成功的喜讯,湖州南浔的“頔塘故道”与“南浔镇历史文化街区”,作为江南运河南浔段”整体并入大运河申遗的项目,成为世界遗产地。始建于晋代的荻塘,唐代修治时改名頔塘,运河启自湖州东门,经升山、塘南、晟舍、苕南、东迁至南浔,东达江苏平望与京杭大运河会合,流入春申江;南又与流经德清东部的京杭古运河相连。 “通驿递,利漕运,卫农田,获水利。荻塘运河沿岸的湖州、南浔、震泽、盛泽等大镇,正是凭借着运河航道,才将丝绸源源不断地运往上海与杭州,成就明、清至民国初年的鼎盛,以及新中国成立后这一带丝绸产业的兴旺发达,担负着“苏湖熟,天下足”国之重任。 震泽,地处吴、越两国交界处,素有“吴头越尾”之称。秦代属乌程县隶会稽郡;三国属吴兴郡;西晋震泽属东迁县;直到唐开元年间才属吴县,隶苏州。頔塘穿越江苏境内的震泽镇区成为市河,系杭嘉湖民船、商船、轮船的集散地,水路交通十分方便。1936年前后,震泽就设有办事处性质的“轮船局”,大多开往上海、嘉兴、湖州等地。1938年浙江兴安轮运行在震泽设分行。 新中国成立以后,震泽分行改为“杭震班”震泽代理站,1957年因行政区划的原因,“杭震班”只开到南浔,给江苏的旅客出行带来不便。后经震泽人民政府、苏州轮船公司与杭州方面交涉协商,“杭震班”又重新恢复通航。20世纪七八十年代,杭州与震泽之间的“杭震班”每天有两班对开。震泽的轮埠在西栅,南浔的轮埠也在西栅。“杭震班”起早出发经荻塘途经南浔,南浔人若要去双林,就可搭上“杭震班”经白米塘穿越马腰的永丰塘桥。 永丰塘桥为三孔石拱桥,明万历年间始建,长65米,宽4.3米,高9米,上下各60级石阶,是南浔至杭州段的运河大桥,堪与杭州的拱宸桥媲美,桥联:“苕霅溯有源,顾宅近尚书,树归学士;杭湖当继临,正波回几曲,水注双溪。”从马腰、洪城、化坛桥……船行大约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开进双林塘,停靠双林塘桥头的轮埠。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凡遇寒暑假,我必随家人搭乘“杭震班”,去到省城杭州做客省亲,漫长的旅程只有靠透窗观景来消磨时光,故对那“流动的框景”难以忘怀,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暑期虽漫长但总觉过得很快,离别杭城的那天得起早,我们赶到卖鱼桥轮船码头,在湖墅的馄饨店里吃饱喝足,接着是排队检票登船候航。按说回家是好事,但我上船后总想哭。记得某次是祖父亲自送我们登船,真有点朱自清《背影》般的伤感。
   约上午8时左右,汽笛长鸣,浊浪翻动,杭震班”离开码头启航啦!晨光映照下的拱宸桥上人潮涌动,两边岸上的自行车、货运车、公交车鱼贯而过。
  那时,拱宸桥两岸分布着杭一棉、浙麻、杭丝联等大型的国营纺织大厂,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轮船沿着古老而又充满生机的京杭大运河行进,接下来是拱墅与余杭交界处的义桥,是座钢结构铁路大桥,幸运时还能欣逢火车飞驰而过,铿锵之声动人心魄。 武林头是运河东西南北的水上交通要冲,轮船开过能看到高桥、厂房与烟囱,总是令人激动。1914年,德清在这里创办第四模范缫丝厂。新中国成立后,由多家丝厂合并为武林头丝厂,成为德清缫丝业中规模最大的企业。 “杭震班”穿过始建于明代的七孔广济大桥,停靠塘栖镇大码头,此地特产是枇杷和甘蔗,旧时还有“跑过三江六码头,少见塘栖廊檐头”的民谚。当年看到廊檐下的木柱都是自然随形或歪斜着的,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在黄宾虹的画中也看到这种歪斜的廊柱时才顿悟,中国人讲究的不就是“自然而然”吗?无论做家具还是建宫殿,柱子的尺寸不强求一律,而鲜活的灵气就源出于随形,就像走进北京明成祖长陵的楠木大殿,感觉只见森林不见“柱”。船身摇动,波浪涌动,“杭震班”再度起锚登程。出塘栖镇后两边是漫无边际的湖漾,我的目光只能随着翻卷的白浪与沉浮的水草移动。有时,客轮会追上长长的货运拖船队列,这是最令人振奋的时刻:几十艘运输船由拖轮牵动着浩浩荡荡地前行,以船为家,吃喝拉撒,船民的水上生活均展露无遗地依次呈现,船尾的凉棚上家家都会种几盆香葱、太阳花或万年青之类的花草,压阵船后总会拖着条小舢,就像大人牵着小孩。
  儿时最简单的游戏就是折纸船,我们经常会折上一队纸拖船牵着玩。时近中午,船行于德清新市的河道上,每每开始用餐时,岸边总会掠过某工厂的原料仓库,堆积如山的动物白骨,令人好奇又惊心。 日头偏西,轮船行至德清、桐乡交界处的含山塘,这里是旅途中最令我兴奋的亮点,孤山寒窑,荒塔衰草,如入诗画之境。含山位于湖笔发源地善琏的镇南,此塔又称笔塔。当年看到山脚下有许多小砖瓦窑,近年湖城旧厂房拆除,有许多“洋瓦”上就模印有“含山砖瓦厂”的字样。山前塘桥有对联:苏浙通衢,孤峰峙立;嘉湖接壤,一水平分。”京杭大运河在此又分出东西两条支流,西线往菱湖,东线至嘉兴。
  船窗观景最好看的是白浪沿着河堤你追我赶地奔流,两岸的桑圃、芦荻、长亭、纤夫、渔栈令人目不暇接。而每每船过桥洞,轮机声就会发出驴叫般难听的“变奏”。轮船至练市与苕南的交界处,穿越化坛桥后就行进在“万家云树接商溪,四野桑麻围泽国”的双林塘上。小时候觉得这桥名怪怪的,原来与佛教有关,赵孟頫名帖《湖州妙严寺记》就是记述此庙的。船过化坛桥,旅客们就忙着整行装,回家总是归心似箭。前面就是“双林三桥”之首的万元桥,轮船也“呜,呜呜”地拉响了汽笛,经过高敞的桥洞,停泊在轮船码头。到站的旅客提着大小行李上了岸,但“杭震班”的旅程并未结束,它又要调转船头由原路返回,出双林塘经南浔白米塘北上入頔塘,最后才到达目的地——“吴头越尾”的震泽镇。 南浔地区的发达,与“杭震班”“申湖班”这些轮船有着密切联系,因此,南浔的商人也在沪、杭两地打拼,留下显赫的历史印痕。清朝浔商顾福昌是南浔的“四象”之一,最初在震泽开小布店为生,后兼营蚕丝发家成为上海早期的丝通事,开设“顾丰盛丝号”。浔商庞云鏳致富后乐善好施,全力支持修桥、铺路等公益事业,曾捐巨款修缮拱宸桥和杭州下河塘堤。庞云鏳次子庞元济,年轻时赴日考察实业回国后,于清光绪年间与人合资在杭州拱宸桥创办“世经缫丝厂”“通益公纱厂”,后在塘栖又合资开办“大纶丝厂”,生产“西泠”牌生丝、“金银鹤”牌细丝,畅销海外市场。
  20世纪80年代,系江南运河航运的黄金时代,然随着公路的拓宽与畅通,轮船的运输量迅速萎缩,轮班逐渐停航。至1990年,仅剩“杭震班”和“湖申班”还在古老的运河上孤单地行驶着,最后,也无可奈何地隐退于历史的长河,成为几代人悠远的记忆。
   (改于2015年)辑里湖丝蕴风流
  山贤
  1851年,在英国伦敦举办的首届世界博览会上,由广东籍沪商徐荣村寄去的十二包产自南浔辑里的“荣记湖丝”,获得了由英国维多利亚女王亲自颁发的金银大奖。“荣记湖丝”,也叫“辑里湖丝”,由此成为我国第一个获得国际大奖的民族工业品牌。
   “上善若水。”水乡南浔给人的印象,总是离不开水的身影。辑里古村就是这水乡中的一朵季节花,不经意中悄然绽放着。
   穿村而过的分龙漾,仿佛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岸边的房屋,就是生长在这
  一棵大树上的树叶和果实了。分龙漾连接着村东的雪荡河和村西的西塘河,雪荡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弯,这个弯叫穿珠湾。就是这一方清澈明亮的水土孕育出一缕缕洁白细韧的蚕丝,把这个水灵灵的江南古村编织得绮丽秀美,光泽四射。 辑里古村,依势造屋,人家枕水,融汇自然,书写人文,在朴实无华中超凡脱俗,在超凡脱俗中返璞归真。她细腻温婉,具体而微,印证着元末以来的传说,演绎着天人之际的神奇。
  我们不知道,辑里的先人从何而来,他们是千里迢迢赶来,还是风尘仆仆路过。我们只知道,当他们和这一片水土相遇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他也们在这里开荒种田,纺纱织布,然后生儿育女,这一片水土,是辑里先人最初的家园。
   “方水土养一方人。”太多太多的巧合,太多太多的元素,铸就了这个古老村落的灵魂,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水。 老南浔人说,南浔人靠的就是水,水能缫丝,丝能生钱……辑里村,河流纵横,苕霅两溪之水流经漾、荡、河、港,水清如镜,土质黏韧,构成了育桑、养蚕和缫丝的良好自然条件。 南宋端平元年(1234)李心传在《南林报国寺》中说:“南林一聚落耳,而耕桑之富,甲于浙右。”(南林即南浔古称)可见,南浔的“耕桑之富”早在浙江首屈一指了。南浔辑里丝之称,起于明朝洪武(1368)。武宗(1506)以后,湖丝不仅广销国内各地,而且有国外的广阔市场,所以,当时即有“湖丝遍天下”的赞语了。 南浔辑里丝之名即以村名命名。辑里,亦名七里。据周庆云《南浔志》载:“辑里村居民数百家,市廛栉比,农人栽桑育蚕,产丝最著,名甲天下,海禁既开,遂行销欧美各国,曰辑里湖丝。”浔溪世家明相国朱国桢(当朝吏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在他的《涌幢小品》中写道:“湖丝唯七里尤佳,较常价每两必多一分。苏人入手即识,用织缎,紫光可鉴。其地去余镇(南浔)仅七里,故以名。”据史载,南浔辑里丝生产系农家手工操作,是由千百户小农户生产出来的,具有“细、圆、匀、坚”和“白、净、柔、韧”的特点。南浔辑里丝之质量,其所以能明显优越于他地,与当地自然条件之优良,农人缫丝技术之高超,培育蚕种之精心,选择制丝用水之讲究诸因素密切相关。
  《南浔志》载:“辑里(七里)村位于南浔西南七里……湖桑腴美……穿珠湾,水澄清,取以缫丝,光泽可爱。”这正是对辑里农人恰当利用优越自然条件的历史记载。辑里蚕农选用穿珠湾、西塘桥河水缫丝,据该村年过八旬的老农回忆,早有“水重丝韧”之传说,其水较他地每十斤必重二两,所缫之丝亦可多挂两枚铜钿而不断。可见,辑里丝具有强韧的拉力,也为农人研究制丝工艺之一独创。 。《南浔志》“陶朱公致富奇书”中说:“缫丝莫精于南浔人,盖由来久矣,每当新丝告成,商贾辐辏,而苏杭两织造,皆至此收焉,按旧以辑里丝为最佳,今则处处皆佳。”在黄省曾的《蚕经》里也有“看缫丝之人,南浔为善”的记载。对于南浔人缫丝技术的赞赏和辑里丝的独特优点的称誉,前人的记载不胜枚举。南浔辑里湖丝因地得名后,因独具特色而美名始扬,明朝前期即远销京广,转运国外,时至清代遂名震中外。据传,明朝时南浔朱国桢、温体仁两位相国都将自己家乡的七里丝推荐给当朝皇上。清王朝内府规定,凡皇帝和后妃所穿的龙袍凤衣,必须用辑里湖丝作为织造原料,故成贡品。清代康熙时织造的九件皇袍,就是指名选用辑里湖丝作经线织成的。道光二十四年(1844),辑里丝从上海出口以后,据《徐愚斋日记》中说,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做生日,有人把辑里丝作为礼品献上而获得奖励清代末年至民国初期,辑里湖丝在国内、国际多次获奖,取得殊荣。宣统二年(1910),辑里湖丝有13个经牌,在南洋劝业会评比中分别获得头、二等商勋和超等、优等奖。宣统三年(1911),辑里丝梅恒裕丝经行所制各种牌号丝经,在意大利展览会上获一等奖民国10年(1921),南浔丝业代表张鹤卿等随中国赴美考察团,参加在纽约举行的第一次万国丝绸博览会,参展湖丝获美商好评。民国18年(1929),辑里湖丝的两个品牌在第一次西湖国际博览会上获得特等奖。
   这种用木制丝车缫制的土丝为何如此质优呢?原来它有三个秘诀:一是蚕品种优良。在明万历年间,该村村民培育了一种优良蚕种——“莲心种”,该蚕种因其所产蚕茧小如莲实而得名。这种蚕丝,特别适于缫制优质的桑蚕丝。 二是自然条件优越。七里村村东流淌着一条清澈透明的雪荡河。缫丝过程中强调“用清水、勤换水”,所以对水质特别讲究。而这条雪荡河在穿珠湾附近分流到七里村的淤溪时,河水几经曲折澄清,水清如镜,透明度几达100%。清道光二十年(1840)编印的《南浔镇志》中记载道:“雪荡、穿珠湾,俱在镇南近辑里村,水甚清,取以缫丝,光泽可爱。” 三是缫丝技术高超。七里村人在缫丝工艺上注重“细”和“匀”,缫丝工具应用当时最先进的三绪脚踏丝车,因而所缫的丝“富于拉力、丝身柔润、色泽洁白”,可比一般土丝多挂两枚铜钿而不断。 此后,七里村人独特的缫丝工艺,被逐渐推广到了杭嘉湖苏各地,而且经由这些地区的吸收改进,土丝的质量也越来越好,形成了“细、圆、匀、坚、白、净、柔、韧”八大特点。而这时各地所产的丝,也统统被称为七里丝了。从此,七里丝成为品质优良的著名土丝,尤其以南浔、七里而著称,后来则泛称江南一带的上等土丝,再后甚至连广东的上等土丝也冠以七里丝之名。 七里丝的名称直到清康熙乙丑年(1685)前后仍保持着原名。直至雍正初年(1723),古书上才有了“辑里湖丝,擅名江浙也”的记载。雍正后,“七里丝”雅称为“辑里湖丝”,不仅名扬江浙,蜚声京师,而且衣被天下,销行海外。“绿榆低映水边门,菱叶莲花数涨痕。苕霅风光夸四月,缫车声递一村村。做丝花落做丝忙,尽日南风麦弄黄。村里剪刀声乍断,又看二叶绿墙桑。”读此诗句,一片蚕乡兴旺景象尽收眼底。近年来,久负盛名的辑里湖丝产地面貌焕然新,辑里湖丝就此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现在的辑里湖丝产地,无论数量和质量都是往昔所无可比拟的,成为全国桑蚕丝生产的一个重要基地。
  辑里湖丝地南浔正秉承“湖茧、湖丝双甲天下之盛名,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实现新的跨越在辑里村,我们看到的依旧是“无不桑之地,无不蚕之家”的原生态。正逢春蚕吐丝做茧时,只见家家户户腾出整个前屋客堂来饲养上山”的“蚕宝宝”,侧耳聆听,就会有春蚕食桑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如细雨抚叶而落。在过去,一般农户家里在养蚕的时候是拒绝来客的,一来是为了给桑蚕安静的空间以免打扰;二来是为了控制整个室内的温度不受影响;再者是一些民俗上的禁忌。 现如今随着养蚕技术的不断提高,随着科学文明的进步,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也就不复存在了。现在来到辑里村,你可以轻扣任意一户农家,蚕农们都会热情地欢迎你来观赏“蚕宝宝上山”的壮观场面。当笔者问户主:“这蚕室里共养了多少蚕?”户主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她风趣地答道:“一颗茧子好比一只‘元宝’(银子),数也数不清啊。”当我们再亲眼看到村办丝厂缫丝车间里从蚕茧里抽出的蚕丝,丝丝如雪,不禁赞叹大自然万物之玄妙。

知识出处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南浔乡村古镇寻访记》

出版者:浙江摄影出版社

本书介绍了南浔区的古镇、古村、古道、古桥,展示了村镇人文、民俗风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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