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村民生活方式的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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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藕池村史》 图书
唯一号: 112920020230001906
颗粒名称: 第八章 村民生活方式的嬗变
分类号: K295.55
页数: 36
页码: 209-244
摘要: 本章主要介绍了村民生活方式的嬗变,包括计划时代生活、住行舒心、生老病死、四时八节、异姓通婚、业余生活和互助民风等方面的内容。这些内容涉及到历史时期村民生活的不同方面,包括生活方式的变化、风俗习惯、社会风貌和文化传统等方面。
关键词: 藕池村 居民 生活方式

内容

百年藕池的村民,经历了物资匮乏的计划经济时代。20世纪80年代以后,经济逐步走向市场化,进入物资丰盛的时代。
  第一节/计划时代生活
  一、一切要票证
  张杏芳说:“以前买东西都是用票的。那时候有布票、粮票,还有香烟票。布票一个人一年大概一丈五,棉花几斤。粮票是在生产队里,要粮票,就拿米去换,或者用钱买也可以的。有的人手里粮票有多的,也可以买一点来。那时候是有供销社的。”李小平说:“粮票、布票,我那时候有还是有的,我做出纳,村里有国家供应户(非农业户),粮票、布票每年马丽萍、洪康华的老婆有,普通农民是没有的。”
  陈高华说:“以前都是凭票的,最多的是肉食票、粮票、钞票。只有一两种票还不能吃饭。比如说去吃碗馄饨,粮食加钱1毛3分,另外还要一张肉食票,没有就不能吃的。这个没有用多长时间,是特殊情况。一般是只要有粮票、钞票就可以了。那时候米也要凭票的,酒也要凭票的。买肥皂,每个户头一块,横着切开来的。那时候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到了逢年过节,只有一点东西,几两花生、几两肉。我们逢年过节,供销社分配东西,是半斤左右的粉,2斤多重的塘鱼一条,小一点1斤多的是两条,可能5斤肉票。过年倒是过得蛮好的,自己有时候养了鸡,过年也吃得蛮热闹的,反而现在吃得少了,不过现在吃得好了,我们现在过年吃没几顿,一条鱼最多吃一顿了。那时候我们亲戚也多,一天吃五顿六顿也有的,上半天在他家,下半天在你家。最多是吃四天,因为初四下半天要开工的。那时候饭基本上有吃了。我家敖忠出生才2岁左右的时候,粮食还是很紧张的。”
  陈高华又说:“板桥只有两家小店,属供销社。供销社时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买东西的。买蔬菜也要到礼嘉桥。后来有点自由了,可以到外面买点菜。以前在生产队,我们动一点脑筋,一个供销社去挑来,然后分开。李志蕃,这个活他会弄的,他喜欢弄。他干活比不过人家,他就弄这个活。这也有好处,没有他的话,我们13户人家也没有东西吃的。他挑过来,分成13份,我们拿一份回家,这是70年代的事。”50岁(1981)时,崔述芳因白内障,眼力不好。他找大队帮忙,先被安排在窑厂。次年,有一个供销社代理店的机会,大队让其开小店。当时,公社供销社给了30元一月,大队补10元,共40元。当时是计划经济时代,凭票供应物资。他一直开到62岁(1993),生意不好,年纪也大了,店就停开了。
  于春玲说:“我公公(张嘉康)原先是大户人家出生的,有社交关系,比方说村里哪一户人家要买砖头、瓦片,我公公会去帮忙,所以大家都尊重他的。”张龙才说:“我爸爸宁波有个亲戚,我叫他舅公,在宁波造纸厂当领导的,村里专门叫我爸爸去买些砖瓦片等。那个时候有宁波屠宰场,猪重量不及格,他出面通关,说拖拖进去算了。”
  二、用
  徐亚晨说:“现在人见多识广,以前连电视都没有。那时候生活条件很差,我小时候天天盼过年,因为过年可以吃肉、可以穿新衣服了。平时没有肉吃,也没有新衣服穿。我上面有两个姐姐,姐姐穿下来的旧衣服拿来给我穿就很好了,正月里可以做一套新的。平时也没有肉吃,正月里有肉吃。那时候我阿爸做肉丸做得好,从初一到十五,一直都有这道菜,上一拨客人没有吃完再热热。正月里客人都来完了,才可以给小孩吃肉丸。这个时候吃,已经硬得像石头一样了。现在好像天天过春节,吃的太多了。小时候比较困难,有一年,我们家是大灶,没有米饭,就用草籽和细糠煮煮吃。我有时候搬个小凳子去偷点来吃,看到米有一点开花了就叫。那时候农村很苦,吃了那种饭以后大便都拉不出来了。那应该是困难时期。我10岁读书,天气热,放假了,夏天要去种田,凌晨四点爬起来,跟妈妈去拔秧,一边拔一边还要打瞌睡,赚点工分。我1982年结婚,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我婆婆给我一间老屋,在板桥自然村。我在板桥,婆婆在俞家(小地名)。酒水办了六七桌。新房间,纸头平顶拉拉,铅丝一根根拉好,然后白纸糊起来的,看上去白白的,交关赞(非常漂亮)。结婚证有的,那时候结婚证是到布政乡领的。”
  张杏芳说及以往艰难生活时说:“我们是困难人家,下雨天就是穿破鞋。好的人家有穿解放鞋,也比较少的。天冷,年纪轻不穿鞋也没事,抵抗力强,不会冻病的。现在是不行了。天气热了就用扇子,晚上睡在外面。像我妈妈去做佣人,住在别人家里的,家里又没有什么东西的。隔壁邻居看我,也是蛮同情的。土地改革的时候,我还小,才10岁不到。到庙里住,分到了一间老房子,后来自己老屋翻新屋。以前因为年纪太小,东西都分不到。”张加昌说:“我以前7岁上学,没有拖鞋,拿根草绳绑一下,就上学去了。到生产队以后,可以到上海买雨衣穿了,生活水平在逐步改善。以前买双拖鞋,去人家家做客,到人家家里,洗个脚再穿拖鞋,这么冷的天,就赤脚走过去,怕把拖鞋走坏,脚冻得很红。当时没有钱,很节省,工业也不发达,买双拖鞋很不容易。买双高筒拖鞋,也要十几块,以前东西太贵了。买自行车是70年代,当时也是凭票买的,杭州牌的,134元一辆车。以前买辆凤凰牌的自行车真的是稀罕事。缝纫机是我女儿快结婚时买的,手表是上海牌的,120元一块,是托上海的亲戚买的。买一个手表,在生产队要做半年。”现在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食
  姜芬琴说:“我们家都是女孩子,口粮吃不完,还可以支援我的阿姨。阿姨家里有7个儿子,他们老是口粮不够吃。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村里每户人家都很勤劳,很会干活。隔壁邻居之间都很和睦的,哪一户人家有什么事情了,大家都会去帮助。哪一户人家有什么喜事了,还会分蛋、面条。
  “我们还会做年糕,小时候每一户人家在快过年、晚稻割了以后,12月或者1月,都要做年糕了。做年糕,有时候两户人家拼在一起做,有时候一户人家做。我的姐姐们都是嫁在同一个村的,嫁出去的姐姐跟我老妈家里一起做。做年糕很开心的,早晨三四点之前,我老爸用很大的缸把米浸泡下去,浸两天,第三天开始磨,一袋一袋装好,压成粉。这个压,我老爸是农民当中最厉害的。我们每一户人家做年糕,还要用咸菜做馅儿包进去。还有黄豆馅儿,黄豆也是自己种的,大家东西都会相互分。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每一家都在做,晚上都可以吃这个东西。今天某一户人家做了,做好了以后,滚烫的年糕就来分了,邻里关系非常和谐,很好的。
  “家里有人生病没有人帮忙,我们邻居会来帮忙的,一起把病人送到医院去什么的,邻里关系很好,没有闹不愉快不团结的。每一户家庭的教育也是比较传统的,教育出来的人也是比较诚实的。有一户人家,他家里的老妈比较急躁,老是要打小孩子的。我们家里长大的这么多人,我老爸老妈从来不打我们的,关系都是很融洽的。女孩子不太会被打,女孩子比较听话一点,男孩子皮一点。
  “我的记忆当中,我们村里是很干净的。我当时已经到乡政府参加工作了,乡干部联村联到这里了,有一次党委书记联村到村里,就是我所在这个自然村,走过了,他说:‘姜芬琴,你们村里是怎么回事,打扫过了?这么干净。’我说,我们这个自然村就这样的,每天都是这样的,没有特别去打扫。他说:‘我下次要在这里开现场会,让全公社的人到我们这个地方来开清洁卫生现场会。’过了几天,果然召开了一个村干部会议,把每个村的支部书记、村长、组长叫到我们村里来开现场会,这就说明了我们这个村弄得很干净。这个自然村,大路、小路、房前屋后,都很干净的。我家一个对门是生产队的队长(吴祝庆)家,这户人家是我们这个自然村最干净的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住商品房,有的人家地上也不如他家那时候干净。那时候是农民家庭,农具都要拿进来的。他的家里是每天用刷子刷得很干净,毛巾都可以擦地板的。现在的平顶房是不会有灰的,那时候没有平顶的,是用柱子架起来的,如果一年不去打扫,灰尘肯定很多的。我们家里过年就要打扫了,把这些灰给弄掉。他们是每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就把这些灰尘用毛巾擦掉,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一只苍蝇蚊子都留不下的,最干净不过了。这种现象对周边邻居也是一种影响。我们的村民,家里都是弄得比较干净的,有些农民家里走进去很脏的,鸡、鸭、鹅,到处是屎什么的。我们家里基本上也是很干净的。鸡养的,鸭是不养的,养着就很难弄干净了。养鸡的话,有一个专门的鸡笼,白天放出去,鸡拉了屎,我们会去扫掉。那时候又没有物业,又没有请清洁卫生工人,我们自己会去打扫的,这个氛围很好的。我从小到大,我们自然村地方就很干净。但是藕池这边的自然村就没有这么干净了。”
  包康乐说:“现在的形势比以前好,一年比一年好。以前没有现在这么富裕,这是肯定的,也不像现在这么自由。以前生产队,你起得晚一点就要扣工分了,你活干得糙了一点,有可能记零工分了。有人说现在和以前的钱差百倍,我说万倍都不止了。那时候社会上很困难,东西都不能买的,还要凭票的,各种各样的票。我还记得到石碶商店去吃饭,等我们排到队,已经没有了,说明天再来,你说气不气!那时候用钱买都买不到东西的,没有的。等到改革开放了,只要你勤劳,会动脑,就能赚到钱。像习总书记说的,中国梦,要有梦总归会实现的,如果没有梦,走路也没有方向。我今年要怎么样,明年要怎么样,都有计划的。我厂房造好,儿子跑跑业务,我也帮帮忙,日子就很好了。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可以过过舒服日子。
  “白手起家,幸福是干出来的。习近平总书记不是说了,都是苦出来、干出来的。你想不苦,还要成功,是没有的,只有付出才有回报。以前没有钱,我老婆那边是种棉花的,不下水田的,脚上每天可以穿鞋子袜子。到了这边来,要下水田了,怎么苦呢,这个蚂蟥都不知道怎么抓,真的苦。我说那不要做了,晒谷子。结果,晒谷子后,她的脚上都晒出了泡。到这里来,她想起来这么苦的日子,就不想回来,一直在厂里,让我儿子再开个厂,业务很多的。以前说1块2毛钱拿不出来,我儿子从慈溪过来,到解放桥,解放桥那时候可以坐6路车,6路下来是段塘,从段塘下车再到藕池。哪有像现在这样,地铁就到家里了。那时候车子坐过来要4分一张票,2张票,两个人。我老婆跟我儿子,要8分。一根白糖棒冰要4分,从北站走到解放桥的桥头,这段路要走的。以前卖棒冰是用木块敲的,小孩子听到这个,耳朵很亮的,就走过去了,意思是想买根棒冰吃。那时候我老婆也不明白儿子的意思,既然儿子往那走,就跟着走了,结果儿子走到卖棒冰的地方不肯走了。你说怎么弄?1毛钱,如果买了棒冰,就剩下6分了,就回不了家了,到家要8分。我老婆没有办法,就打儿子,打到他不想买棒冰为止。这是80年代初的事,儿子为了2分钱被打哭了,说起来眼泪都出来了。现在这个钱,我儿子也不浪费的。我家全是不赌博的,也不打麻将的,不赌不嫖,儿子也不抽烟也不喝酒。大人有点钱,总归是给孩子的。现在说起来,过去的事是要回忆回忆,回忆过就会珍惜时间、珍惜今天、珍惜生命了。那时候是不怕死的,刀山火海都得去,人家不肯去的你要去,人家不跳的地方你要跳;脚生疮了,开刀了,还去挑谷。那时候的路不像现在的路这么好走,都是铁厂的煤渣铺在上面的,硌着多痛啊。赤脚挑,还要比别人挑得快;如果你挑得慢,说你吊儿郎当的。”
  周利英说:“现在年纪都大了,也不会赚钱了。我们以前都苦过来的,吃也是这样,现在不会生病了,以前我老是生病的。生什么病呢,就是没有力气,这可能是饭没有好好吃的缘故。以前种田的时候,泥鳅很多的,就在脚下钻,一下子抓出来,卷在裤脚里,用草绑起来,回到家,杀了以后,在饭锅里煮熟。现在没有田鸡了,以前种田老是在叫的,一手抓下去,这么大的田鸡就抓上来了,回到家里剥了皮煮起来吃,我喜欢吃这些东西。他们要说我的,你这个人这么厉害,看起来人瘦瘦的。这些东西要是动动脑筋还是有的,只是没有时间去弄。
  “这个钱就这么一点,要造房子,要买材料,哪有钱买吃的。以前生产队种荸荠,种了去卖,自己没得吃。干活,你也做我也做,是运动,是政策,不像现在这样的,哪像现在这么好啊。我婆婆说,我活到100岁了,这么好的时代没有遇到的。
  “像我老头也是很苦的,跟他父亲去捕鱼,新鲜的鱼卖掉,准备买米,结果没有米了,人家卖光了,都收摊了。捕鱼的人每天要吃饭的,可是米缸里没有米,每天鱼卖光,去买现米。如果当天没有米卖的话,这一天就没有饭吃了。布政市集,开米店的人有四五家,一看有两家米卖光了,他不卖鱼了,先把米买回。如果等鱼卖光了再去买,就没得买了,要饿肚子了。有时候稍微空一点,到岸上剥点菜叶,煮点细糠。他们船停在桥下的,上面人家走过,人家说,这么小的小孩真是可怜,只能吃这种东西。有的人很好的,扔点年糕给小孩吃。你扔给他两根年糕,我也扔两根年糕,那有四根了,四根年糕,再加一点菜,就有得吃了。小孩子不懂,问父亲,还有年糕吗?你说就这么点东西,哪还有啊,就只能吃细糠什么的。
  “有一次鱼卖掉,又没有米了,那他就买了点毛笋当饭。孩子们不知道,说:今天怎么这么好,买了这么多毛笋。他父亲说:你快吃吧。第一顿毛笋味道真的很好,结果第二顿也是这个,第三顿也是这个,哪有三顿可以连着吃的,第一顿是好吃的,后面吃就不好吃了。我是宁波城里人,我母亲就我们两姐弟,我们平时吃得比较细巧,所以没有什么力气。我现在吃得好了,但我不大生病了。我老头好坏都要吃的。现在没有大碗橱了,以前有大碗橱,没有倒掉的东西,都放在里面等下顿吃的。我有些东西不吃,他到现在像汤团、精团,都喜欢吃。人家感到奇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吃这些。他母亲100岁的人了,也要吃汤团的。她说我们捕鱼人家没有什么东西吃的,后来可以种田了,开心死了,就让儿子种田去了。像我们到这里,总想着捕鱼的人家最有钱了,他们却说种田人好。我们觉得捕鱼的人一天把鱼卖掉就有现钱了,我们每天都没有现钱。但是她说,你们有年糕块吃,我们连年糕块也没得吃。像阿娘(婆婆)很喜欢吃年糕块的,他们以前没有怎么吃,看见人家吃年糕块、汤团,就十分羡慕。100岁的人了,还可以吃10个汤团。像我老头也是这样的,饭倒是不怎么想吃,汤团是很喜欢的。”
  傅阿英说:“以前钱赚来就起一点房,刚开始是一间很小的房子。以前菜是不买的,每天都是吃咸菜的。以前有一个人,她对我们很好的,她知道我不买,有一天,她说:你去买菜,大人不吃,小孩子还是要吃的。然后,就拿出5元,让我去买。我拿了她的钱,就去买了。凉帽卖出之后,把钱还给她。她说:不用还的,去用好了。那个奶奶最好了。她知道我没有买菜,会买给我们吃,每次都是这样子。以前有船开过来,卖小黄鱼、大乌贼,很好吃,很便宜,只有1角多一斤。但是,我没去买,她每次来,都把钱借给我,让我去买。我生了两个小孩,都是自己打理的,也没人帮忙。我这个大女儿最苦了,苦的没人知道。嫁到这边,也很苦。但是现在好了。当时住在板桥,知道田可以被征收用来造路了,我老头还有点担心,说田没有了,以后靠什么生活,但是后来就不担心了。”
  龚财良说:“生活总归是一天比一天好。以前买菜也没什么好买的,自己也种了芋艿,都是吃这些东西,鱼、螺蛳自己也会去抓的,就用这些当菜的。那时候大多数还是吃自己的东西,自己种自己吃,有多了去卖一点。新村改造以后,改变比较大了。现在劳保是有了,以前是没有的,以前都是低劳保。很多日子也是平平凡凡地过去了,没有特别去记了。”徐仁定说:“政策变化了,农民生活是一年一年在变好的。我一边是有村办企业,一边要种田,田是按照家里有几个人分的,还要上交公粮,一年交几百斤。养猪也是养的,养了好多只。以前凭票,肉7毛一斤。分田到户以后,一年比一年好了,东西也有得吃了。”张龙才说:“那个时候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的确很苦的,没有好好吃顿饭。因为家里兄弟多,都是小小的,都是多少一个人定量的,想吃点稻谷,还要去黑市买的,5分一斤,100斤5块够了。早上粥煮也煮得非常薄,到中午早就饿了。偷点家里的番薯吃吃,还要被家里大人说。有时候就水多喝点,把肚子喝饱。以前这么辛苦,现在生活这么好,真的没想到。”李和芳说:“我们家人口多,有四个兄弟,一个姐姐,我爸没有劳力的,全靠我妈一个人把我们养大。以前大集体,每户人家一年到了分多少口粮定的,像我们家四兄弟,十级劳力,粮食根本不够吃的。过年了,粮食不够了,要问人家借。这种日子,我没碰到过。等我出生,已经不需要饿肚子了。在家里,我们就买酱油、盐,番薯、青菜、芋头都有种的,肉是过年才有的。大年夜,我爸妈炒碗倭豆、炒瓜子、煮肉,每个人分一块压岁钱。新年了,每人可以有新鞋、新袜、新衣裤。等过完年了,又要收回去藏好,一套新衣服要穿两年,这个是我七八岁时候留下的印象。大哥穿下的衣服、鞋子没有破的话,就给弟弟穿。”戚明华说:“那时没有钱的,小孩子也很苦。读书读到14岁就种田了,当时我放了3头牛,一年算17个工分,类似于现在的20几块,一年到头放8个月的牛,刮风下雨都要去放。我们兄弟比较多,这些定粮拿来,8个月就吃完了,要向生产队借稻谷了,借来的稻谷,都是质量不好的,去还,都是质量好的稻谷,所以越借越穷。我家5个兄弟,一个大姐,男人比较多的家庭,会越吃越不够。到1976、1978年,按劳分粮,情况才有所好转。当时规定妇女最高600斤,18岁以上男子700斤。”葛小其说:“改革开放以后,村里的变化大的。首先厂办起来了,不然旧村改造等都没有资金弄的。”
  普通村民造房、婚嫁时,物资也不多。姜宝根说:“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嫁妆的,就几件衣服、一个箱子、一条棉被。我结婚,给了我一间稍微大一点的老屋。我就后面打灶,前面做房。我老婆和丈母娘的意思是说,能否买一个手表,要80块钱一只的上海牌手表。我也跟老婆和丈母娘说,等我有钱了再买。那当时就有点工分,一年到头,年底也就分红15、16块。当时一年‘三支一结’,5月20号拿一回,7月拿一回,9月拿一回,再到年底结算一下。总共300多块钱的收入,到年底也只发个10、20块,80块钱的表怎么买得起。年底总结算,有80、90块,最好的时候100多块。以前人没有空闲时间,快过年了,供销社会送货下乡的,船开过来了,喇叭就喊大家来买东西。但是没有钱,就去问保管员支10块、支5元,然后买点菜。一会儿借5元,一会儿借10元、20元,到年底,统一算账的时候就没有钱了。我和父亲分家后,我也赡养他的,每年20块钱。20块看似不多,但那时20块都拿不出的。有的坏的儿子,不赡养的也有的。钱的话,我也不会用钱,也没有钱用的。有的人嘴巴馋了,会买点吃的,如一毛钱7粒的梭草。我这点钱也不会用的,都会带回家的。以前饭也就是这样,带点咸菜,河里舀点水,砖头搭起来烧火,饭后在凉亭里休息一下。
  “我读书的时候也没有钱。后来读五六年级,算高小了。到邻村小学读书,要带饭去,天亮(早上)根本没有吃饱的,家里稍微有一点冷饭装了带过去。但是肚子很饿,半路都给它吃掉了。中午,人家吃饭,我们就是东走走西走走,没得吃。饿到晚上吃晚饭,那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晚上睡着,肚子又饿了。我就想,什么时候能让我吃饱饭。
  “那时候,我父亲有8个小孩,4个儿子,4个女儿。4个女儿嫁出去,4个儿子娶媳妇进来,房子就是一个大问题。我家老屋好一点的一个房间给我了,旁边有个弄堂,再搭一下,也不算屋,乱糟糟的。我结婚以后,我父亲就把这些老屋都拆了,又拼了3间。我父亲会做木匠的,人是聪明的,做出来的东西也挺像的。房子柱子自己立起来,都是自己弄的。我还有娘舅也是土木匠,也会弄的,舅舅也帮帮忙。以前挑坟滩,有石头,就挑点石头来搭一搭,又搭了3间。我下面3个阿弟,一人一间,小虽然小,也是楼房了。3间都是楼房,是一上一下的,3个儿子3间。我父亲住在小儿子的地方。连我的是4间,我那间宽敞一点,我阿弟的房子小一点。我楼上是自己翻新的。
  “第二个阿弟结婚的时候说要起房子了,我们拦住了。你起的话,把下面的阿弟的位置给起掉了,母亲也没地方住了。我阿姐还在的,阿姐跟我商量了,说老小这么小,阿姐作主,给他起一间。后来就是兄弟姐妹帮忙,又起了两间,我母亲就住在小间了,小阿弟一间。老二后来到外面起了一间,是结婚了以后,他自己攒钱自己起的。以前有养肉猪的,后来肉猪不养了,就在那位置起一间。
  “我们家人口多,吃饭就是大大的一桌,也是没有饭菜吃的,就靠自己种点菜。想想都不可思议的,10个人一桌。我们4个兄弟也是很能吃的,也没东西吃。过年到了,那有点肉吃。我六年级,成绩也很好的,考了布政初中,那时候食堂要带米,我米也拿不出来。”
  四、用水的变迁
  张吉峰说:“我们用上自来水可能是我在读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以前是用水缸的。当时家里是用灶的。厕所是河边一个粪缸,以前每个家庭一人一个马桶,每天早上都要去那边倒掉。后来才有公共厕所,也没什么人打扫。厕所的变化是最大的。”杨裕祥说:“有一个电工和一个自来水工,两个人,做了大概十多年。后来老厂拆了,自来水也拆掉,新的又装上了。自来水的话,包家是想接宁波水厂,但是接不过去。那时候都愿意装自来水的,不要装的是少数。要装的话,村里钱交好,就装了。那时候自来水的水质很差,管子也经常堵塞。有的地方装得不对,结冰了,也没办法处理。像我屋后面那一片地方,管子很冷的,去装管子,感觉像没穿衣服一样的。那时候村庄很分散,没有新村改造之前,有的地方的管子会冻掉,现在基本上不会冻掉。露天的管子,里面会生锈,容易坏。那时候我不单单负责管子,村里水费、电费也要我收。收费的话,日子规定好,每个月10号到村来收,等于这十天时间,我不能离开,一直要在村里。”
  第二节/住行舒心
  一、住房
  那时候的生活真的是很艰难。包康乐说:“结婚,住父亲的老房子。我们两间房子,一间他们住,一间我们住。结婚时乡下有闹房习俗的,我们这样不能吵的,楼上要塌下来的。以前你不能造房子的,造好了也给你推掉的。那怎么办呢,就用那个竹竿子弄弄。
  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的,人家10级劳力,我爸只有8级,他一直在生肺病,挑不动、做不大动,只能给8级。我爸喜欢喝酒,后来我生病了,也没有钱看医生买阿司匹林。我妈将我爸喝酒的饮具卖了一块钱,给我看医生去。如果不看医生,我当时都没有命了。真的是要珍惜现在,比起来不知道好多少倍了。像现在这样高楼大厦,水泥柏油路,真的没有想过。”
  周利英说:“讲起买房子也是挺罪过的,把孙家那间房子买过来,以前就100多块钱。上海人来了,三天工夫就要回去。当时借100多块钱没地方借,我老头问他妹妹去借,去了三个晚上。他妹妹家里人多,没有钱。口粮也是可以换钱的,把米卖了也是钱。我老头就说,你跟妹夫商量一下,借一袋谷子给我,三天工夫钱就要拿去的。她就去问她婆婆,她婆婆说:借米好借,讨米难讨。我老头坐了两个晚上下来,对方也没有来回一声,只好把我做媳妇时候稍微好一点的两件衣服去卖掉。上海人来了,他叫我把猪卖给他。后来这样拼拼凑凑,才买下来。以前买一个房子要160块。大概是二十七八岁买的,也即1971年、1972年。
  “以前借住在孙家,是国民的母亲,是他们外婆的上代,是许信法的房子卖掉,是他们家的亲戚。那个时候还是姜岳海当书记。那个房子才八尺,一张床放进去,人就得挤进挤出的。我们有三个人,怎么住呢?我老头白天干活,晚上挑砖,叫了两个姑丈来搭搭,用草巾泥土糊糊,住在里面,不下雨就好了。地上也没有水泥地,最多是石板。当时没有房子,都住在人家家的。我们造房子不是同一个时间造的,今年造一间,明天有点钱了,再弄一间。这样一间一间搭起来。我们自己造房子,挑砖头,抬石头,以前没有劳力的,他抬大一点的,我抬小一点的。以前是苦的,也没有地方买东西,也没有赚到什么钱的。房子在造,砖头、水泥横条,这些要花钱去买的,半夜三更的去买,很辛苦的。”
  王翠芳说:“我想是天地之别,我们是拍了照片的,以前的照片拍过,现在新房子分好了再拍一下,两个样子真的天地之差。一靠党的政策好,二靠老书记吴纪芳和村里的领导班子。藕池村如果没有改造,藕池村的小孩想买房子娶老婆是很困难的。现在被老书记一弄,现在娶老婆也可以了,卖掉房子有几十万,也可以做老板了。以前出租车不肯来,现在藕池谁不知道。老底子东门口还是我们藕池热闹,晚上的夜市多好,那条马路,503路公交车都不想来了,太难开了。我跑运输,东门口哪有这么热闹,马路哪有这么大。生活习惯方面,现在老百姓的素质好了,以前都是垃圾乱扔的,现在都放到垃圾桶去了。虽然我们藕池村垃圾分类还没有开始,但是总有意识了。像‘五水共治’,现在老百姓意识也很好了。”
  包康乐说:“小时候村里的面貌,印象当中,就是一楼二楼的老房子,弄堂里转来转去的,看不出来的,很挤,我们小孩子跑来跑去的。这和其他村里的老房子结构是一样的。最有印象的就是上学,那个学校叫新学堂,有两层,我们在这里读书,是80年代以后的房子,条件稍微好一点。改革开放以来,生活水平好了以后,搭建的就多了,给村里付一个10块钱、20块钱的土地费,一般情况下,是儿子要结婚了,大人们拼拼凑凑造一两间房子。如果没有结婚的话,这种现象不多的。因为我们从拆迁情况看得出来,毕竟是老房子多,新房子少。”
  二、出行
  张加昌说:“到礼嘉桥、板桥、布政,都是可以去的,到石碶、段塘都是石板路,更差的是黄泥路。走前面这条河,撑船可以到石碶去的。以前有五个河埠头,洪家、包家、张家、孙家、庙口。当时船也很少的,土改的时候,我才五六岁,就包家一条大船。”张龙才说:“我小时候,杨家路头就是坟滩。这里的路弯来弯去,生意做不来,不像现在正正方方。坟滩挑掉以后,这里种水稻了。后来路也做起来了,虽然很小。边上的屋子也是七歪八倒的。头一排房子,是我阿舅(虞迪厚)买过的地方,在杨家路头菜场后面。从那个时候开始好起来了,藕池新村开发,土地是我们的,造是他们造的,19000元一套,70平方。那个时候,1万块都拿不出来。”姜宝根说:“交通也不行,有点石板路已经很好了,石板路就算大路了,一般都是泥路的。到板桥就是走石板路,用石头铺出来的。过了一条河,对面就是詹家耷了。要走石桥到万井桥,之后路就多了。有一条近路,是一个木桥(树桥),木头搭起来的桥,危险是危险的。”赵宏海说:“那时候我们去开会,车钱都没有报销,几分钱都是自己出。那时候汽车很少的,大多数都是靠自己腿走,也没有车乘的。去布政开会,也是走。甚至,我们去天童开会,都要走过去。”张吉峰说:“当时没有菜场,都是吃自己家里种的菜,买肉都要去段塘,都是骑车去段塘的。最早的(藕池)小菜场,就是空心板搭起来了几个摊位,然后变得越来越大了。”
  1976年,筑机耕路。赵宏海说:“那时候都是石板路,我们开会到布政,晚上石板路走过去。现在外面那条马路很热闹,这条马路还是我当大队长的时候造的。别看现在客运中心、地铁这么热闹,以前都很冷清,没有人的。那时候去段塘,要走杨家路头,就是现在地铁的地方。那时候杨家路头只有二三户人家,是个小村,都姓杨,很小的。那时候石料装来,一袋一袋都是人挑来的。当时是布政公社组织的,因为没有通向城市的路,所以要造大路。一段一段地分开,每个大队分多少,是这样做出来的。现在都是国家做了,那时候没有路的。这条机耕路是1975—1976年间造的。造新家塘要造个桥,两边石头铺铺,上面石块铺铺,当桥板用。那时候水泥板有是有,但村里没有钱,买不起。”张富昌说:“我37岁(1976)去机电站的,那时候段塘到古林的路已经通了。造路大概是在1976年,我参与了筑路活动。那时候装石头,一车石头有几吨,我管着的,发票也要我开的。后来,村里一定要叫我回来,那时候去外面有补贴的,每天补贴一个工分。那时候我在生产队做电工,说电动机开不起来了,江根星也打电话来调过,但是公社不允许我去,他们说张富昌修路是公社革委会决定的。”结合赵、张两人的说法,初步可判断路是1976年完成的。
  1994年,筑君运路。吴安光说:“以前村里走进走出的交通不方便,都是泥路,买菜要到段塘去买。那时候平时也不太会去买菜,田里种的弄点吃吃。如果有亲戚来了,偶尔到段塘去买点菜,那要走三里路了,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要靠两条腿走的。我当书记时,有一条机耕路,也是一脚高一脚低的。到环城西路,有两三里路。这条君运路,一半是段塘吴家村的,一半是藕池的。我跟张世生书记、吴家村周书记商量,划一点地给他们,他把块角落地给我一点,就这样弄成的。这条南北向君运路打通以后,跟前面这条启运路接上了,藕池村出行的交通也方便了。”
  第三节/生老病死
  一、婚姻
  包康乐说:“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我结婚时,父亲和母亲算是很好了,分给我一张凳子,只能坐一个人,我们两夫妻吃饭,你坐,我就不坐。我不坐,给我老婆坐。我丈人说,他没有看错我。你看我们现在日子多舒服,很早就开了厂。我是1976年结婚的,喜糖是通过我上海的娘舅买的,那时候糖还买不到,我娘舅是在上海市政府工作的,他帮我买了糖。”
  子女结婚很艰难。杨国平说:“我有很多兄弟,兄弟胃口都很好,都很会吃的,粮食很容易出现断档现象,有时候早稻季节还没有到,有些人要问生产队借粮。我们家安排得好,基本上不用借的。我老娘当家当得好,基本上能接得上的。舂来一袋谷,人家有了就胡乱吃喝,老早没有了。那时候生产队又没有什么钱的,我们只有二三百块一年。扣除谷子什么的,剩下没有多少了。二三百块一年,那时候在生产队还算是比较好的了。后来板桥村徐亚晨阿哥(徐定良)当生产队长,他有八九百块一年,这是最高了。生产队是板桥村弄得好。家里有几块钱积攒下来了,又有儿子要结婚了。结婚基本上是平房,后来自己有点钱了再造上去。”
  不同时代结婚习俗有变化。周利英说:“我儿子的话,本来是小房子的,慢慢搭起来的。儿子要上班去了,20岁了,小房子翻成楼房了。房子以前13000块买来,弄了两间楼房,自己再弄一个灶间。比我们那时候好,他结婚的时候摆了7桌,那个地方也大的。我儿子24岁结婚的,现在我孙子也30多了。那时候结婚,新娘子来了,用船接新娘,衣服也是一般就穿自己的,我们没有像人家这么大手笔。儿子是1963年生的,1987年24岁结婚。儿子结婚比我们那时候的情况好。我们结婚时,连晚饭都没吃,就到母亲那吃一点,晚上再随便吃一点。第二天,就没有什么饭菜了。结婚,老头买只鸭,带过去了。我母亲说不要,两人扔来扔去的,两只内脏掉下来了,老头带回来了,第二天早上,正好两只内脏当饭。本来应该是买鹅的,鹅没有买到,换成了鸭。等到孙子孙女结婚,那条件很好了。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算是独子了。我大女儿14岁开始干活,她中学不愿意读了,就去干活了。我就说了,你做凉帽,钱自己放着。我大女儿也很勤快,十多岁,就到外面去干活赚钱。我只拿给她200块,其他都是她自己赚钱存的。两姐妹读书读好以后,给人家做凉帽。后来一人买了一只手表,这都是做凉帽赚出来的。现在的人读书读得多,以前没有那么抓紧。以前在学堂,还要做凉帽的。我自己家里没有什么东西,结婚就用借来的东西招待。以前他爸爸就和媳妇娘家讲,说东西都有的,其实都是借来的东西。后来媳妇娶进门以后,火熜也被人家拿回去了,棉被也没有。那时候捕鱼人家钱是有点,我们是要记工分。他们捕鱼人,鱼卖掉,就会有现金。有什么东西没有,只好两边家人拼着买。那时候样样都要借的,钱也是现借的。我母亲那边要好的还没有来,要早点算账,就怕人提前走了。这么多的儿子,也没有办法的,赚来的钱都用掉了。女儿结婚,我只拿出200块钱,其余的都是她自己赚的,我大女儿会干活,但是人也有不一样,我小女儿就不爱干活了,东西也不要,你给她东西,也说不要。结婚仪式,大家差不多的。一开始是在堂沿,介绍人说一说,堂上坐着父母,夫妻对拜什么的,跟戏文里一样的,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像现在这样在台上发言,以前都没有的。”
  史幼高说:“我们是1976年结婚的,结婚证就是一张纸,红色的。就写一个名字,上面没有照片的。”
  吴纪芳说:“现在年轻化,科技太发达,手机、网络都有了。结婚以后,双方经济条件都比较好的话,女方对男方也不买账,觉得我不用依靠你,男方也说,我不会依靠你的,双方自尊心都很强的。我们本地人还是喜欢找本地人的。两个年轻人,主要是自尊心太强了,你也不体谅我,我也不体谅你,这样的人现在很多。
  “现在信息太发达了,社会变化太大。我跟儿子说,你找对象,只要你们喜欢,我们大人不反对,不然今后离婚就不合算了。现在形势变化也是不可想象的,今天我说儿子和媳妇关系好,明天起冲突了,也很难讲。不仅说年轻人,现在年纪大的人离婚也很多。2014年鄞州区离婚率有40%,这个数字实在比较高。现在为了经济条件离婚的很少,特别是现在很多人在农村或者城市都是有房子的。藕池村50%是自己谈恋爱,自己找对象。有些本身是大学生,找外地人比较多。一部分双农双女户、双农独女户的人家条件也不坏,真正要找本地同等的人,本地男的外面活络一点的都被找光了。有一部分农家女,本地男人被找光了,找外地男的还是很多。一般来讲,要么是自己找的。没有找的话,大人老早就介绍了。虽然女婿赚钱也不是很会赚,人好一点就可以了。”
  二、生育政策的变化
  蔡菊英说:“很早的时候说,农民人家一定要儿子,没有儿子就没有劳动力。我家因为没有兄弟,我父亲多苦啊。分田到户后,我们家分到了7分田,7分田的稻草你说有多少,我8点钟还在结稻草,绑起来,晒干。我那时候人矮矮的,跟挑担工具一样高的。那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兄弟帮忙的,这么多的稻草,我一个人去结,人家都有阿哥会结的。农民就是这样,没有儿子,没有兄弟,没有父亲,就没有劳力。我以前总想着做工人,农民做得要吓死。”俞阿秀说:“妇女主任是李阿凤,我是副主任,给她帮帮忙,李阿凤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始做,做到自己不会做为止。”李安明说:“那个时候,最困难的就是计划生育这个事,这个工作量很大。”李和芳说:“我1994年结婚,25岁。分田到户之后,我们田种不过来,让临海、三门人来这里种。我老婆是临海牛头山水库那边的,水库被征用了,国家叫她们移民到板桥,板桥自然村土地多。我老婆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我老婆十四五岁来种田,后来经过村里人介绍,1994年和我结婚。我女儿现在25岁了,那个时候要等9年才可以生二胎,妇女主任来说可以生了,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16岁。以前开出租车、办企业都不能生二胎的。我在我大哥个人厂里上班,营业执照领的是集体企业。后来他这个厂拆迁了,不开了,我就自己找工作了,在家休息了一年。报上去批,说都是农民,才准许生的。”
  徐亚晨说:“1995年,村里有640户左右村民,妇女、儿童、未婚青年等都要登记入册,我从头开始登记。还有流动人口中的育龄妇女,也要登记入册。村里妇女工作先登记,那时候一胎多少人,二胎多少人,全部要列出来分开,工作蛮难的。好在我娘家也在藕池,夫家也在藕池,知根知底,工作做起来很顺利。开始做,先走村入户,多接近群众,联络感情,村民也很信任我。1995年开始,妇女主任要参加村委会,所以村委员也连续当了几届。
  “妇女工作当初最难弄的是外地人,外地人到我们这里来打工,那时候政策很严,不像现在二胎放开了。有的地方人,不生儿子不罢休的,在老家二胎生好了,就到外地来生儿子,生第三胎。那时候旧村还没有改造,姜苏、板桥、藕池三个自然村,外地人有一万多。每天晚上夜防队、村治保队、后勤人员,分两组、三组查夜。每个月总有二三次查。那时候工作最艰苦,苦中总有甜,老百姓也蛮拥护。
  “本地问题不大。本村人那时候二胎政策是这样的,凡是农村户口的人,第一胎生女儿的人,间隔六年可以生第二胎,就是忙这些工作。生第一胎,你要上门去问第二胎要不要生。不生的人,表格不用填,要生的人,表格要填。一级级上报上去,区里批了以后,镇里打个电话,就算批下来了。申请表格拿来以后,再拿二胎准生证。本村村民育龄妇女就是忙这些事。
  “现在人想得开,让他生,他也不生,生了两个女儿的家庭,让他第三胎生儿子的绝对没有。以前是查夜最艰苦。我们挨家挨户查,做暂住证,出示流动人口婚育证明,人家外地人不理,我们怎么办?镇里派出所领导很关心,给我们村主要查夜人员算成镇里夜保队成员,专门做一个挂牌,查房时牌拿出去。村里妇女与计生工作,我每年都能评先进,镇里领导、计生领导也对我很客气。我主要做到确保没有计划外生育,然后按时报新生儿数字的报表,计生人口普查要跟我的数字合得上。
  “郭世党的外婆,我去菜场买菜碰到了,她说你是老妇女主任吧?我说是呀。她说:哎呀,大恩人。她说,我外孙全靠你保下来的,没有你的话,我外孙命都没有了。我回忆起来了,那是2000年,梅克瑞、卢利琴夫妇房子买在藕池,是老屋板桥的房子,后来旧村改造分房子,那时候她女儿大肚皮,因为户口在台州临海东塍,流动人口要婚育证明,没有这个证明的话,就不给你做暂住证,这个证很重要的。因为她老早就出来了,村里不给她打证明,证明她这个人是未婚。后来她结婚怀孕了,出生证要在户口所在地打的,她匆匆忙忙去打,因为多年没有去了,快去快来的,匆匆忙忙的,身份证号写错了。后来要生,她到妇儿医院待产,医生看出生证和身份证号码不一样,电话就打到我们村里了,说你村有计划外人在妇儿医院,你不来的话,我们就不能给他接生。这怎么办呢?我们赶快去妇儿医院,一看这种情况,与户口所在地联系,电话接不通。后来没办法,只好到户口所在地重新核实,否则她没几天就要生了。没有当地政府打证明来,医生没办法让她生下来,因为这是属于计划外。电话打不通,我们只好套了车,跑到临海去,山里面,人非常难找,东问西问,运气算好,她们妇女主任最后被我们找到了。一看,是弄错了,又把证明打过来。这样,就可以生了。当初的情况,流动人口一万多人,育龄妇女也有很多,总共有几千人,难就难在一定要做流动人口婚育证明。我们浙江人先进,特别是宁波地区,流动人口婚育证明很超前,老早就做了。有的地区还没有这么超前,流动人口婚育证明没有的,那就非常困难了。我们就查她户口在什么地方,打长途电话联系,问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搞计划生育,流动人口是最难的。有些人的证明打不来的,有些外地人是非婚先孕。有一次,一个安徽人大肚皮了,我们查夜去了,她自己心虚,一看要登记,就逃走了。第二天我们又去,房屋里没有,后来发现在房间后面的草间藏着的。”
  三、丧葬习俗的变迁
  周利英说:“白事,以前和现在也差不多。以前简单,现在派头大了。我婆婆没有了以后,用了差不多快10万。以前年轻,这看你家里的情况的,条件好的就弄得好一点,条件差的弄得差一点。好的就热闹一点,如果没有钱的话,腰鼓也不打的,做做羹饭就算了。如果这户人家来叫你去打腰鼓,那这家人条件还好一点的。我们读书的时候,人家会来叫我们打腰鼓,有一桌饭给我们的,也有酒。吃饭,饭票要拿去。差一点的话,也没有的。说到死人,别人我不知道,就说我母亲好了。我母亲没有了,那时候我也没有钱的,我母亲只有200块钱,买一个坟基地。我母亲埋在芝山,我阿爷(公公)死了有20多年了,也在芝山。我弟弟也算是独养儿子,那时候他也困难的,我母亲死时,我和我弟弟拿出钱,一共是1000块钱办后事。我阿爷生病的时候,把阿爷的坟买好了,买在宝幢。买好了以后,阿爷的病好了,结果小阿叔先走了,小阿叔只有33岁。大人就想,这个坟不吉利,不去了。这200块是四兄弟一起拿出来的,50块一家,结果他说不去了。阿爷第二次生病的时候,坟买到芝山,也是200块,所以坟买了两次。现在阿爷也走了有20年了,他活到了112岁,那年我阿娘(婆婆)刚刚100岁。公公死,酒水也没有几桌,自己家里也没有几个人,有的女儿嫁人了,有的女儿还没有出嫁,就三桌饭。棺材是把板买来,让棺材师傅做的。我阿爷的棺材是用以前老大床的板做的。
  “我阿娘(婆婆)派头就大了,福气是阿娘好。阿爷那时候没有什么东西吃,生病了也没有东西吃。阿娘的排场还是有的。8年时间,天亮不吃饭的,麦片、饼干吃了8年。中午和晚上的饭,我们送过去的,轮到谁了,谁送过去。上次拿出麦片,我女儿就说了,妈妈你不吃麦片,这包麦片过期三年了。我说要么是分东西分来的。阿娘这边还没有吃完,那边又送过来了,箱子里都放着。后来她死了,这些东西就拿出来,几户分掉了,可能我就分到这包了。我女儿说,这个麦片怎么不吃呢?我说老头子也不怎么喜欢吃。她看看说,过期三年了,我说那总归是阿娘了。阿娘是吃得好,阿爷是没有东西吃。就和我母亲一样的,我母亲也没有什么东西吃,我自己也没东西吃的,只是把孩子养养大。阿娘五代同堂,才去年下半年死的。
  “人死了要经过多道程序。人死当天晚上,花钱也很厉害,我们是三户人家凑起来,当然现在钱还能拿得出,不像以前这样拿不出,钱总归要万把块。堂会也要弄好的,一般三天,有些人家五天。我们也得陪着,都得自己经手的,年轻人又不会去弄的。老人生病也是我们照顾,钱也是我们拿的,有的人家还要做什么八人抬大轿,我们就没有这些,抬抬出去就好了。三天里,第二天送出去火葬,第三天再吃一天。阿娘刚好晚上10点钟走,所以晚上算一天,白天就只有两天了。佛事就是念经,一直念到头七为止,念两回,是当天晚上10点钟连夜去叫来的,是念佛的老太太,然后念到天亮。第二天念一天,晚上的话,念佛的老太太不念了,就是和尚来。弄完以后,到第二天天亮,一晚上不能睡的。要是弄五天,人都要倒了。天亮送出去之前,就是一晚上敲好弄好。天亮了,就抬到门口,前面就是马路了,现在的人会这样弄的,到天亮就抬到芝山去了,先火葬,再去做坟。
  “本来阿娘要抬棺材的,棺材放好,一层层衣服放好。衣服是两套,然后棉被一层一层盖好。骨灰盒是在棉被中间放着。那个棺材非常大的,不是那种小棺材,是大棺材。之前我没有看到过的,我母亲去世,也没有什么东西,简单弄一下就好了。他父亲也是大棺材,那时候还可以做棺材,还没有火葬场。”
  四、健康维护的变迁
  吴祝庆说:“我阿姆(竺信翠)作为烈属,藕池乡给予照顾,培养她为接生婆。她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周利英说:“我是1962年结婚的,结婚以后,我村里户口迁过来,知道我在张家潭做过医生,大队就叫我做保健医生。结婚后,我学了接生,做了好几年接生婆。后来,村里要让吴德利的老婆周利菊做,书是她读得多,所以就给她当了。周利菊做的时间很短,就是吴德利在当队长的时候她做了一段时间。以前做保健医生,就是做发药之类的工作。有时候手指割开了,包扎一下。有的小孩病了,就去送药。有时候有什么医生过来讲课了,那就去开会。以前还有个独臂的病人,当过兵,一只手没有了,经常到大队里来的。讲起来我打针是没有打过,一般去学习开会什么的,学习怎么接生,这个我自己学过的。”
  龚瑞花说:“我是1952年出生的,做医生是18岁①。原来是吴德利的老婆做医生,后来他生病了,我就接班了。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因为没有人,现在的书记阿姆(李阿凤)叫我来做的,那时候书记母亲是妇女主任。后面去古林培训了一下。那时候也很简单,就是配点止痛的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后来到石碶、古林卫生院培训,培训了一年多,那时候估计18岁左右,我接生也学过的。开会那时候,是周利红先生、李医生、董医生上课,都是老一辈。那时候做医生,白天到村里去,到田间去,晚上七八点还在村里。不像现在坐在诊室里,等病人来。那时候我们要到外面去,半夜别人来叫,我们马上就要去。当时我比较小,半夜不敢去。有个人小偷小摸,手被人割开了,半夜我过去帮他缝。那时候我胆子非常小,吓死了,总是被自己的影子吓到。1974年了,藕池学校迁到到新学堂了,半夜出去要经过坟滩,我很害怕的。我妈总是提着一个灯来外面找我,她知道我胆子小,就来陪我。我在村里做医生做了七年,一边做医生,一边熟悉妇女工作,然后做团的工作。我1976年结婚,结婚后到段塘卫生院去做了三到四年。因为我是村里培养的,我到段塘去,我嬷嬷不肯,硬是叫我回到村里。石碶也去过,什么地方缺医生我就去。我在石碶卫生院跟段塘卫生院之间来来去去流动的,这样做了两年。两年以后到幸福工作队,那时候还在布政。”据档案,龚瑞花1960年至1964年在方加耷小学读书,任班长。1965年至1968年,任妇女队长。1969年至1972年8月,当赤脚医生。1972年9月至1973年12月,进公社农业学大寨幸福工作组。1974年至1979年,担任藕池大队女代会副主任。1980年至1985年,到鄞县布厂工作,任副主任。1986年以后,从事个体裁缝业。
  张忠年说:“那时候,区里办了医生培训班,是1969年左右在集士港办的。以后,村合作医疗站成立了,我当了医生。那时候好像蛮红的,就在村里干,干到1975年左右,断断续续的,前后6年。皎口水库我也去过一年。这6年时间,除了这一年以外,其他时间都基本上在藕池村。当时我们有三个自然村,当时做赤脚医生要背个保健箱,在三个自然村走动。当时,藕池头弄了一个房子,作为合作医疗站。一个印象深刻的事情,小平的阿娘当时受伤,全部是血,我帮她扎了血管,直接送医院。第二个事情是,一个外地人,掉到河里了,人的神志快没有了。当时的处理办法也没有,只好送去鄞县人民医院,从这里送到鄞县人民医院,也不是很方便的。就是这两件事情有点印象,其他的也蛮平平淡淡的。当赤脚医生,三个自然村我基本上挨家挨户地服务,也没有什么大的成绩。1969年我当医生,我刚刚16岁,当时去培训,布政乡里,我是年龄最小的医生。”
  张国章说:“李小平书记刚刚上任以后,为村里老年人办了一个实事,就是身体健康问题,家庭医生签约,每人要50块,都是村里支付的,也是村里领导关怀,为村里老年人健康着想。上面也有这个精神,但是没有强制,都是村里对村民关心。家庭医生服务,藕池村已经第二年了。那时候我们村里服务站、社区服务站以自愿为基础,招家庭医生,需要签约。有的人对家庭医生的想法是,打个电话,医生就上门服务。但现在的家庭医生不是这么一回事,家庭医生签约了以后,你的身体问题,比如说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要及早发现。一个社区,本身只有两个医生,要随时上门为村民服务,可能也做不到。我们跟美国的家庭医生是不一样的,它是一对一服务,我们这个是面向整个社区服务。美国家庭医生是这样的,比如说一个医生签约了五个人,我只对这五个人服务,家庭医生上门的话,一般根据医生的级别来收费,但是有限制,家庭医生一个月内收费不能超过几次以上。藕池村是这样,60岁以上老年人,村里付50块,60岁以下在工作的,都是自己付50块。现在对家庭医生,老百姓的意识和概念也有了,大部分人交钱,也是为了自己的健康。我们两个医生,每个月20日到村里去查血压,一个月一天,到村里的中心点,比如说老年协会、文化中心。如果一户一户人家上门的话,一个医生看不了几个人的病。藕池社区两个医生,也比较艰苦的,一天多的话,门诊量七八十个,最多时候有一百多个,四五十个是最少的。我早上上班,稍微迟了一点,最起码有十多个人等着了。”
  第四节/四时八节
  关于四时八节习俗,前人的相关研究,多是简单地抄通用的四时八节介绍,本节想通过一些个案叙述来呈现。
  一、过年
  周利英说:“以前过年,一只鸡,这边的母亲半只,这边他出嫁的大的妹妹来了也半只,自己就没有吃了,剩下的东西吃一点。也没有请菩萨,讲起来也是交关(挺)罪过的。大年三十夜,还要挑地菜,卖掉了,再买过年的东西。老头子也是很苦的,做是会做的。要造房子,要买空心板、水泥横条,都没钱了。到过年了,只有两户亲戚来,就是我阿弟与母亲,那边还有大的阿妹,过年就杀一只鸡,半只给我母亲吃。过年,不像现在冰箱里都是菜,以前没有的。人家说大年三十晚上黑得快,那时候还没有电灯的,我儿子还小小的,在家里。他说:怎么那么黑,漆黑的。老头把地菜挑回来,就在家里炒点冷饭吃。第二天一早去把菜卖掉,买点吃的回来,这时候他阿妹就来了。有时候人家来了,家里菜还没有买回来。”
  二、清明节和七月半
  周利英说:“清明节,那时候大人还在的,还没有去世,不用上坟的,也不用做羹饭的。农民清明时候最苦了,要种田,越苦越没得赚。清明没有东西吃,有时候一人一个鸡蛋。大人死了,才要上坟的,人家有时候上山去上坟,我们不用上坟,我们大人都是活得很长寿了才死的。
  “那时候吃人家的都很少的,没有钱的,都是干活的。有人家拿到钱了,可以买点东西吃。我们家是不买东西的,比如说有西瓜上市了,我们也基本上不能尝鲜。
  “七月半没有的,人家也有做羹饭的,清明上坟的也有人家做羹饭。”
  三、立夏
  周利英说:“立夏就吃蛋,鸡蛋都不用买,家里养着鸡的,弄回两个蛋吃吃。
  “那时候还在生产队干活,有趣倒是有趣的,比方快立夏了,队里会提供糖糕、精团,还有牛舌头、猪舌头,扁扁的,这样的话,真的开心死了。如果不在生产队里干活,自己家里是没得吃的,也不会去买的。以前种田要吃团,撒点松花。有时候干完活,买点糖糕。平常,自己是不会去买的,就是生产队出面去买的,买了给下地的人吃,那我们就喜欢去下地了,不做就没得吃了,是劳力才有得分,没有劳力没得分。我们这样在外面干活,分来了,就带回去给孩子吃。不像现在,小孩这个不要吃,那个不要吃。以前有点小鱼干吃,就已经很好了,又没得买的。”
  四、中秋节
  周利英说:“八月半吃月饼。小时候都没有东西的,没有买月饼、吃东西的,儿子、女儿在厂里做,有时候逢年过节分到西瓜什么的,那高兴死了。”
  五、冬至
  周利英说:冬至,年糕总归有的,冬至汤果,吃了又大了一年了。那时候我很小的,我母亲也是会做冬至汤果的,我下代的儿子女儿也弄的。汤果不弄的话,就放点年糕, 放点糖,放点番薯,种地人家,番薯总是有的。
  第五节/异姓通婚
  藕池村是一个杂姓村,三个自然村不同姓氏间的通婚现象十分常见。
  《藕池村百姓联谱》的编纂,披露出藕池村内部复杂的婚姻关系。中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千丝万缕的。两个人结婚,就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中间会引出大量的姻亲关系。当然,这是小家族间关系,不是大家族。亲戚关系是二代亲,同宗关系是千代亲,前者浓,后者淡。这是穷人婚姻,或普通百姓婚姻。小家族婚姻,主要是亲戚关系,没有太多政治意味。
  几大姓间通婚很多,甚至有互换亲的。有因为找当地女儿而落户者,有做上门女婿者。有同一个自然村间通婚,有三个自然村间通婚的。从时间上说,是两头少,中间多。即生产队前少,生产队后少,只是生产队时期多。内部通婚,正是封闭时代的产物。改革开放以后,就复杂了,以和外面通婚为主了。就近找对象,彼此想法比较接近。吴纪芳说:“村里已经毕业的年轻人结婚的对象,按比例算算呢,自己找有50%,都是同学。30%是父母介绍,20%通过媒人。多数是自己找,特别是本地人小伙子、小姑娘早在大学就找好了,很多都是自己找的。不像过去,一定要人介绍。”
  第六节/业余生活
  史幼芳说:“以前老江书记在的时候,有9个生产队,集体企业有点钱了,每个生产队就买一个9寸黑白电视机,主要就靠我们这家厂赚钱买的,集体到仓库里看电视。这大概是1979年还是1980年吧。那时候看的人很多,女的织着草帽,男的在旁边,整个房间都是人。晚上吃好饭,大家就在外面等,那时候还要拉天线的。”
  张吉峰说:“小时候还是有几块晒场在那边的,那边还有个河漕咀,我们小时候都是去那边游泳的,而且旁边的稻田也是挺多的。现在进到村里面去就已经没有原来农村的那种感觉了。现在完全是社区化了。以前小,大家都相互串门,在吃晚饭的时候,拿着碗在家里走来走去,在边上几户人家家里走来走去,现在都没有了。现在你说住在这种商品房里面,楼上楼下对门住的是谁都不清楚,以前四周邻里都是认识的,以前村里还有在晒场上放电影、唱唱戏,现在这种感觉都没有了。以前小孩子都在田里跑。当时放电影,就是在晒场上,草地上幕布一支,就开始放了。放电影是整个乡里在轮的,轮到你这边放几天,那边再放几天。放电影的就是我们村里的杨国平,因为他当过兵。
  “我家电话大概是1994年装的,因为我当时是读初中。开始号码是314623,后来是7314623,后来是87314623。开始是6位数,后来是7位数,后来是8位数。那个时候装电话还要初装费。
  “赵国海是我家邻居,他当时在我家门口开录像厅,门口放两张台球桌。那个时候没有文化生活,旁边都是工地,厂房也没有,外来的务工人员很多,晚上没事就去他那边,他那边门口会放一个电视,放录像带。然后里面一张张椅子放好,要买票进去看。有几个在外面打打台球,偶尔有几个游戏厅,里面是那种大型的游戏机,给小孩子玩的。再到后面,发展到外面有溜冰场,有唱歌的地方,有跳舞的地方,但是这些都是要到宁波去才有的。到后来,慢慢地有了网吧什么的。以前的文化生活就是这些,一到晚上,漆黑一片的,大家就是在家里看看电视。我们小时候还没电视。葛红波家最早有电视,我们小时候到他家去看。那个时候经常停电,经常到下午六点钟,动画片要开始了,这边停电了,然后骑着自行车去葛红波家里,他那边是有电的。看完动画片,然后再骑自行车回来,这个动画片是不能错过的,那个时候叫《恐龙特级号》。特别是到了‘双抢’,都要让电给农民,民房就要停电了。
  “看戏,藕池做戏文不多,板桥做戏文挺多的,我们是骑车去板桥看的,有的是手电筒拿着,走路走去的。戏文旁边有卖炒瓜子,还有卖烤番薯,还有卖大饼的。戏台子搭好以后,每次唱的时间都很长的,搭台子很复杂,所以每一场都很长。大人们老早就把椅子放在那边抢位置了,小孩子在舞台下钻来钻去,唱戏是最热闹的了。有的人过大寿会请人过来唱戏。连演员在化妆都有人去看热闹。这都是在我们读小学三四年级时的事,应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叶。那个时候没有几户人家家里有自行车的,现在汽车每个人家都有了。”
  张凌说:“那时候是河边一个操场上,有一个大的空地上,就是放电影那个地方,我们童年的时候经常在那边玩,别的玩的地方也没有的。前面藕池新村,中间一排房子,那个地方可以打台球,以前还有录像厅。”
  1971年,俞圣君庙拆掉,1992年又重新建了。那时候因为风俗关系,说不可以拆,拆了以后要建好。2003年,又重建了。目前所见,为2010年所建,位置移到老庙的南边。
  吴纪芳说:“藕池村村民的宗教信仰,佛教居多,基督教比较少。藕池村老年人一般是打打小麻将,老婆婆就是拜拜小菩萨。藕池村有一个俞圣君庙,不太大,占地三亩。老人要活动场地,我当时考虑最好可以唱戏,舞台我也造好了。后面有一个庙,前面是老年活动室。村里来讲,庙是不能投资的,只能在原来基础上扶持一点。原来庙是小小的,后来考虑到老百姓也需要,就做成了五间,二楼,下面给他们看电视,上面可以打打麻将。后面是五间庙,各种菩萨很多。再有一个很大的戏台,平时可以唱戏,目的就是让老百姓自娱自乐。现在也非常忙,尤其是每月初一,香火也很旺,老百姓也比较需要。”
  龚财良说:“我在庙里20多年,都是义务劳动的,这些帮忙的人都没有工资的。庙里,是我老太婆管着,后来她吃不消了,我去帮忙。当时李安明还是谁,说工资要拿点给我们。我们两夫妻商量,工资干脆别拿了。从庙造起来开始,就是我们管着的,如果今天拿了1分,明天就会拿2分了,人就发昏了。当时也觉得是做好事了,现在志愿者也很多的。”
  包康利说:“搬进去新房子以后,一开始大家感觉都不适应,人居太密集,不如老房子空间大,感觉很拘束,也不能烧炉子了,也不能喂鸡鸭,年纪大了喜欢运动,门口蔬菜也不能种了。所以我们村里就搞了一个老年活动室,搞一些棋牌,里面放放电影、电视,包括有时候搭台唱戏,让年纪大的人有一点业余生活。我们把新型的文化引进以后,年纪大的人可以去听听书,看看电视,包括有时候打打麻将,娱乐一下。村里建了一个老年活动室以后,文化气氛不一样了,慢慢大家都习惯了。我们随时随地到老年活动室去,都有十几个老年人在那打麻将、聊聊天,这也是他们的一种生活了。”杨裕祥说:“我管老年活动室也有十年多了。大家在一起看看电视、打打麻将,有时候搞活动了,我也要去服务一下。经常来活动的,大概三四十人,上午人多一些。”
  第七节/互助民风
  在中国文化里有一种很重要的民风,叫互助责任。这在生产队时期,表现更为明显。
  一、生产队时期的互助民风
  姜国城说:“互助当然有,我也能说出几个例子。一个是发生在我自己家里面的,发生在我自己家里的就是我妈的事。我这个人的气质形象像我爸,人格良心像我妈,我妈很多年一直在另外一个村委会工作,走过去大概要20分钟吧,那边一个家庭,我们家一直在帮助他。我们也不算太富裕的,但是如果他家里面饭没有了,我们就借给他。有时候春节到了,小孩子去买一件衣服、买点布的钱没有了,我妈妈就借给他5块、2块的。
  这个实际上来说是潜移默化告诉我,要帮助别人。
  “另外一件事情,是邻居之间的,我们隔壁有一家,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被他大人打了,冬天了,把他扔到河里面去,那时候他才八九岁。孩子会游泳的,自己爬上来了。冬天都是零下1度、2度,他上来以后,冻得瑟瑟发抖,他自己的爸爸都不理他。我妈赶紧把他领到我们家里,把他衣服换掉,给他洗热水澡,喝一些暖和的东西。最后给他的爸爸去讲,你不能这样做。按照现在说起来,有点太极端了,小孩子不听话,你可以骂几句打几下,但是扔到河里去是太极端了。虽然说事情也是很小,但是老百姓的生活也是点点滴滴微小的事情组成的。
  “还有很多要饭的到我家里面来,我妈肯定是给一碗热饭,或者把家里面我们不能穿的,但是对他们来说可以穿的衣服,送给他们一些。其他家庭发生的类似事情,肯定多多少少也有的。
  “我们板桥村在整个藕池大队里面,村风、民风是最好的,好就好在安分守己、善良。有的村庄里面出来的小孩就是会打架的,但是我们村庄小孩子跟隔壁去打架是打不过他们的。这个是环境的熏陶,是潜移默化的。当时哪一户人家做一些帮助人的事,也是发自于内心,就认为是很自然的,有这份良心在,能帮就帮。
  “我小时候待在家里面是蛮多的,农忙的双抢时节,每个家庭不一样,男劳力比较多的,活就干得比较快一点,有的家里男劳力比较少的,就去帮帮忙,对方家里会出钱,或者之后送点东西,反正大家都相互尊重。那个时候,这些都很普遍,比如借牛也经常有。我小时候也放过牛,那个时候黄牛、水牛都有的,有六七头,会给1毛钱或者5分钱,相当于赚点外快。人对牛的感情也蛮深,杀牛,牛会流泪的,有的牛已经到了年纪,干不动农活了,生产队就把牛杀了。生产队队员除了分牛肉以外,还分骨头什么的。生产队也有一个养牛的仓库,大家围在一起分牛肉,这是最开心最热闹的。
  “以前田里每年三四月份,种早稻之前种了秧苗,秧苗拔了以后,这个地也是很光滑的,我们小孩子就把这个农田有水的地方当成游泳池去游泳了。还有村庄里面河沟里面游泳,我们农村里面的小孩子,五六岁就会游泳了。板桥边上以前有很大的河,现在河很小了。原来的板桥是一座石桥,年代很久了,是拱形的石桥,很漂亮,皎口水库水有时候会放下来,我们那个板桥的泄洪量还是蛮大的。
  “小时候好玩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还有生产队那个船,我们有一个孩子王带头,跳到河沟里面,张牙舞爪地玩水。那时候水里鱼多,塘鱼会跳起来的,有的鱼一不小心会跳到船里,我们就在船上抓鱼,一个小孩子,跳下去,水花弄得很大,鱼就会跳上来。我小时候负面的东西是没有的,村庄里面,最多就是偶然谁跟谁吵架,吵架哪里没有,很极端的违反中国人的道德的东西,没有的。还有一些村民对我都蛮好的,有以我为某种骄傲的样子,我能感觉到。
  “藕池村给我的一个印象,就是农村里面最纯朴的这种感情还存在。我们板桥村的邻里关系是最和谐的,村的风气也蛮好的,正直、善良。我们的村风更加淳朴一点,村民都安分守己的。对我自己来讲,村里面的小孩子的童年都是很幸福的,那时候都是蓝天,干净的天、干净的空气、干净的水,大家都是农民的儿子,平常上学、放假,帮自己家里面去干活,到生产队去干活。那时候还有生产队的,都是很好的。那个时候,人总体上不胖不瘦,我认为除了爸妈娘胎里面的遗传,一部分还是来自小时候的锻炼。小时候村里面的自然环境,包括人的思想、意识形态,都挺好的。所以,村里面的村风,快乐的童年,还有当时的社会的环境,几个因素就潜移默化地对我自己有一些影响。所以,我无论考大学也好,参加工作也好,打工也好,自己办厂做老板也好,实际上内心里面也是很有一种理想存在的。总之,我们是蛮忠厚老实的村民,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我对出生的地方还是非常认同的,也非常念旧的。”
  二、照顾阿珠婆婆
  张阿珠(1901—?),新昌人,马裕棠家娘姨,人称阿珠婆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搬出来住了,后来住在洪家,离李阿凤家近。晚年,李阿凤经常照顾她。李桂花说:“以前地主不要保姆了,那个老婆婆,人家都叫她老太婆,在三滑(马善祥)家做娘姨,没人管事,挺可怜的,后来就是我妈妈去管她。后来年纪大了,大小便失禁,都是我妈妈去给她打理的。我妈妈一直是去做好事的。现在我二弟也开始做好事了,有一个人死了,他也每年去拜的。有些事,我妈妈不经常跟我们说的,她总是教育我们,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做好。没有小孩的人,是很可怜的,你要去照顾。现在,我也很会照顾别人。以前我刚做媳妇的时候,我妈妈说,你跟你婆婆一起住,不要对婆婆坏,一定要对婆婆好。我一直对我婆婆很好,我婆婆大便拉出什么的,都是我来清理的。我现在跟我弟弟说,当了书记,一定要敬重年纪大的人,他们生病了,你一定要多去看看,你不能看不起别人。我以前被别人看不起,我现在对人家好,人家看到我也不会说我。”李阿凤说:“我当妇女主任,是国家委托我,所以很多事是我本来就应该要做的。对张阿珠,我盛饭给她吃,米多多少少拿一点去的。她在这边做娘姨,人是新昌人。我说你心里没坏过,我拿过来给你吃一点,跟你的子女一样的。然后她说:阿凤,你态度这么好。我说,自己家里家庭这么苦,已经过去了。现在你还这么苦,我应该帮你的。”
  李桂花说:“人家小孩手脱臼了,是我妈帮他弄好的。”李阿凤说:“这个是应该的,人家要把钱给我,我都不要的。但是人家送东西给我,我也没办法。这个做人要想明白,我们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国家这么好,待我那么好,我也应该对国家好。”
  三、照顾五保户詹月香、鲍启扣
  徐亚晨说:“板桥村原来有一个叫詹月香的五保户,人称阿姆婆婆,住在我家附近,住着十多平方米的小屋,一个人生活。我奶奶与我母亲很有爱心,凡当季蔬菜种上来,总会让我送她一份。她搞不动家里卫生,我母亲会给她去搞。到她不会动了,洗衣服、吃饭等,也是我母亲帮的。我母亲家里活忙不过来,就叫我去给老人家洗衣服。又有一个叫鲍启扣的五保户,有点手艺,会补鞋,有时候挑着担子到外面赚几块钱,自己当生活费。2002年3月病危,住在礼嘉桥的侄子侄女过来,准备后事,希望在祖关山做坟。我与村长李小平一起去他家,对他说:你是五保户,后事的费用由我们村里出,得由村里决定。祖关山,村里不熟悉。村里老人的坟墓,多做在芝山,方便后人扫墓。老人答应了,就做在芝山。从那时起,我们每年都会在清明节去给他上坟,烧点纸钱,纪念老人。”
  四、救助梁阿反
  张国章说:“1976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日左右,快过年了,那天晚上和亲朋喝了一点酒,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梁国平的阿姆来敲门,她一边哭一边叫。那时候路是石板路,正在下雪,西北风呼呼响,我赶快爬起来,只穿了一条棉毛裤,外面穿了一件大衣,提着箱子就去了。奔到他家里以后,发现梁国平阿爸是心肌梗死,人已经不会动了。我走到的时候,旁边几个村民已经到了。我说你快点拿一个毛巾,把他嘴巴盖着,做人工呼吸。他做人工呼吸,我做心脏按压。同时要他们快点打120。120的车没有来,只好自己去医院。那怎么去医院呢?板桥旁有一个渔业队,渔业队有一条抓鱼用的机动船。那天晚上非常冷,机动船是锁着的,我们把它敲掉,把人抬到机动船上。那次板桥后生基本上都出动了,那时候村民跟村民非常团结,相互帮助,隔壁邻里有什么事情都非常关心。到三孔溪,机动船熄火了,多少危险呀。熄火以后,再要开起来,就用绳子拉,拼命地拉,用尽全身力气地拉,刚刚要卷进去,拉响了。机动船不像别的机动车,已经有点要翻的样子,它慢慢慢慢又恢复了。如果翻下去,那我们就全军覆没了。然后开到宁波浩河头停了,我们真正没有力气了。那时候还有李安民,他一边奔,一边打电话,宁波第一医院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离第一医院还有一段路,那时候就一人一只手这样抬着奔去。奔到第一医院,进急诊室了,医生一看,赶快打了一针强心针,几秒钟后,医生说,没办法了,这人已经去了。这事大概是1977年。回来以后,他老婆哭哭啼啼,特别悲伤。他年纪很轻,只有33岁,就这样过世了,对这一家人打击很大。梁国平的外公和外婆在他阿姆的地方住着,外公(张良惠)在女婿走了以后,心里受打击比较大,不到两年的时间(1978),也生病走了。外公本来是生意人,身体非常好。”
  五、好媳妇陈利菊
  陈利菊说:“照顾老人,也是理所应当的,要尽到做子女的责任,要做到尊重老人。我婆婆是81岁去世的,79岁脑梗,生活不能自理了。有一次她感冒了,我过去,她说人有点伤风感冒了,躺着也没有吃饭。每次有点生病,我会问她,要不要来我家里。她愿意来,我就把她叫来,在家里住下。一开始,就是天亮了给她穿衣服,吃饭了给她盛饭,后来四五个月后,她就爬不起来了,她要吃饭或者喝水,我就拿给她吃,她自己也不会说话了,要吃什么也说不了了。我想水总归要喝一点,就给她倒点水。喝了水以后,更加要上厕所了。那就帮助她上厕所,她每次会示意的,我要经常过去看看,她掀开被子,就说明要上厕所了。有一次上好厕所,我抱她到床上去,她又掀开了,我以为又要上了,实际上是要大便了。”
  丈夫姚国华说:“一般常人是做不到她这样的。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电视上看到,什么婆媳关系,我们家都是没有的。她对大人很好,给我母亲擦身,把脚趾什么的都擦得干干净净的。我母亲是非常爱干净的一个人,她说儿女都是乱洗的,说媳妇细心一点。后来耳朵不怎么好了,刚刚动好手术,我们叫阿妹来照顾几天,刚好住院没有住进去,母亲午饭都不肯吃,她话也讲不清楚了,人是认得的。后来看见媳妇手里拿着热水瓶、脸盆回去,她又开心了,就愿意吃饭了。一般人想不到的东西,她都做得出来。我跟你说,我觉得我老婆,像宁波市、浙江省好媳妇都可以评上,一辈子都对老人这么好,很多人都是做不到的。好好地在吃饭,一下子呕出来,真的是很恶心的,但是她会用手去捧,要是人家的话,早就跑了。她就用手去接,拿毛巾,打水过来擦,这不是一次两次,而是经常性这样做的。母亲是心脑血管毛病,吃心脑血管的药又很贵的,今天花几百块,过几天又花几百块,一般人真的不愿意。凭良心说,我老婆真的是好。我母亲就说了,媳妇天晴下雨都对我一样的。
  “在医院,医生说,你母亲看病的钱已经用光了,明天要付钱了。我马上打电话打到家里,她吃好午饭,马上就把钱送过来了。第二天医生问我:你钱付进来了吗?我说付进来了。他还不相信呢,后来一看真的付了。我说:我们大钱没有,小钱有的,你放心好了。医生给我母亲看病很主动的,医生也很负责的。这两年工夫,母亲也吃了很多苦的。两年以前,还没有生病之前,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我们对她也是照顾的,给她送饭菜,鱼啊肉啊,总把好的送过去。买了小黄鱼,就把最大的干净的挑出来,洗好了给母亲送去。还会进一步,问她要红烧还是清炖。这些都是日常要做的,不是生病了才对她好,她对我母亲就像是对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样好的。当时她和村长李小平也熟悉的,是隔壁邻居,村长的母亲也说:这么好的媳妇,真的跟女儿一样的。每天都会去看一看她,真的很好,一般人都做不到。后来布政乡发了一张通知,精神文明之类的,有好几个人参评婆媳关系,她评上了,我们也没有想到。人家也说我福气好。我母亲死也要死在我家的,我四个兄弟,我是老三,本来应该是死在大儿子家里的。她住在我家里以后,她说喜欢住在这里。母亲从第一医院回来以后在我家住了两年,我老婆就照顾了两年,她说我很喜欢在这儿的。阿妹在,母亲就白着眼睛瞪着,等我老婆到了就好了。”
  最后,陈利菊说:“一人一世,很好也做不到,恶人也做不来,就是平平凡凡的,性格是天生的。”
  六、慈善老人姜善庭
  “谢谢您,谢谢,您是我们身边无私奉献的楷模。”2018年8月27日上午,宁波海曙区慈善总会工作人员紧紧握住姜善庭的手,感谢他将自己拾荒以及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5万元捐至慈善总会,用于资助困难家庭。在老人的再三要求下,捐赠证书上留下了“爱心老人”四个字,并没有用其真实姓名。海曙区古林镇藕池村附近的人们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老人姜善庭,但却不知他是一位不求回报、默默奉献的好心人。10多年来,这位88岁的老人只要身体条件允许,每天骑着一辆小小的旧三轮出门,捡废品卖钱,再将这换来的钱资助困难家庭。每天上午起床后,姜善庭都会骑着三轮车在家附近的社区、街道上“溜达”,找寻“目标”,到了饭点再回家。“硬纸板的回收价格高一些,饮料瓶不值钱嘞。”姜善庭笑着说,当小三轮装满废品后,他便会一车车推到家,积累了一个月后,再统一卖给废品回收站。“有时候,一星期捡下来的废品还卖不到10块钱。”老人坚持拾荒的原因不是自己生计困难,而是想帮助更多的贫困家庭,给予他们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这样一个心存善心的老人,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退休后,姜善庭每月有退休金1200余元,他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钱,菜都不舍得买,电都不舍得用,女儿心疼父亲经常送菜过来。“我长期吃素,有时候一个面包就可以抵一餐了,除了每个月吃药看病以及买点蔬菜50元左右,剩下的都积攒起来。”姜善庭说,自己平均每月攒800元,加上卖废品的钱,每年有1万元左右。姜善庭的家里经常堆满了各种捡来的瓶子,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周围的邻居多次劝他退休金完全可以维持生活了,就不要再去捡废品了。可是谁知道他从牙缝里抠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资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这些事老人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起,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的女儿们知道了他做的事,纷纷劝他不要出去捡废品了,钱不够子女们可以给。但姜善庭却说:国家给他的退休金是给他好好生活养老的,自己既然想帮助别人,就应该拿真心去帮助,用自己的劳动赚钱帮助他人。关于老人这些年到底资助了多少人,捐了多少钱,他自己也已经模糊了。姜善庭喜欢看报纸,有一年通过报纸看到横溪镇有个困难家庭,孩子因贫困读不起书,需要帮助。“这个事情对我启发很大,感触很深。”姜善庭想到还有读书困难的学生,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帮助他们上学。于是,姜善庭来到藕池村村委会,向村党支部书记李小平了解这位资助对象。“姜师傅问起我去横溪的路线,我们才知道他已经做热心公益这么多年了。”李小平感慨。随后,姜善庭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就坐着公交车,怀揣着4000元爱心款,专程赶到横溪一所小学,将善款交给资助对象的老师手里,还买了生活用品送到学生家中。“孩子的成绩非常好,但读不起书,我很心疼,就想帮帮她。”姜善庭说。还有一年冬天,集士港镇山下庄村一个村民的女儿得了白血病。老人知道后,又将自己省下的3000元钱送到这户家庭,献完爱心就离开了,没有留下姓名和住址。虽然每次献爱心的钱不多,但是却需要老人节省好几个月的费用,捡数不清的废品换来。目前老人的左腿因故残疾,日常出行不便,时常还会出现腰酸背痛的状况。由此,他才将自己的心愿告诉村书记李小平,想一次性捐赠5万元给需要帮助的人。“我都一把年纪了,钱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子女有手有脚,能够靠自己养活自己,我现在能帮在困难中的人,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和乐趣。”①
  姜善庭自幼家境贫寒,14岁时,小学还差一年,没有读完,就辍学到宁波布厂当学徒,打工赚钱。在一个老板家时,他随其孩子旁听。1952年时,在慈溪的广货店工作。20世纪50年代,曾在慈溪的小学当过十几年代课老师。后来又在工厂做过一段时间。他一生喜欢读书,尤其是喜欢读文艺类图书。而且有一个习惯,书读过以后就出售了,不再保存,是一个典型的消费型读书者。据其女儿说,父亲回家,就是捧一本书,一生未太劳累过。家务诸事,都是母亲操心的。笔者与老先生交谈过,除了耳聋外,大脑思维清楚,声音响亮。89岁的老人,仍在楼梯下的小书房读书。如此喜欢读书,在藕池村中也是少见。只是,他属自我消费型的读书,装进大脑,只读不写。而且他所学到的知识,一生中也没有机会服务于他人、服务于社会,可称为独善其身。因为读书多,思想境界高,让老人产生了要做善事的念头。“再不能让孩子们因为没钱辍学!”这是姜老伯捐款时最朴素的初衷。
  七、勇救落水儿童
  2009年8月22日早上七点四十分左右,藕池村村民王翠芳在河边洗衣服,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她看了看,发现河里有一个3岁左右的孩子浮了上来,王翠芳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救起孩子,并在第一时间进行了人工呼吸,使原本已没有意识的孩子苏醒过来,王翠芳这才松了一口气。孩子得以脱离危险,随后被送往医院进一步观察。王翠芳不愧为新时代的巾帼英雄。

附注

①原话是14岁。这么小当医生,这是不可能的。考1976年做了七年后离开,应是1969年。 ①陈朝霞:《10多年捐助了近8万元,宁波海曙88岁爱心老人拾荒助困》,《宁波日报》2018年8月29日。

知识出处

藕池村史

《藕池村史》

出版者: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

本书是藕池村的历史发展的著述。书中涵盖了民国时期、集体化探索时期、人民公社时期、改革开放前期、融入城市发展时期、集体时期的经济生活、开放时代职业的多元化、村民生活方式嬗变以及专题人物往事等不同阶段的内容。书中还附有藕池村大事记和后记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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