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不到一年,就见到了改建好的站长楼,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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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潮起北岸:宁波文创港历史遗存口述史》 图书
唯一号: 112520020220002688
颗粒名称: 退休不到一年,就见到了改建好的站长楼,是我的幸运
分类号: F532.855
页数: 6
页码: 089-094
摘要: 本文是原铁路北站副站长励震铭所记述的北站的发展史。
关键词: 宁波 老北站 宁波货运铁路新北站

内容

1975年,刚刚18岁的励震铭高中毕业后,来到火车北站工作。在当时,这是一份令伙伴们分外眼红的工作。
  不久后的一天,他与几个同事一时兴起,在靠近大庆北路的仓库边,种下了一排小树。
  几年后,小树的斜对面,造起了一座四层高的北站站长楼,每日人来人往,无数不经意的目光,就这样看着这些树一点一点长大。直到许多当时的植树人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但在44年后,2019年的6月,励震铭又一次来到站长楼前时,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是我当时种的树,我记得它们,没想到还在这里,都那么高了。”似乎漫长的岁月里,一切都未发生改变。
  而在他的身后,一座改建后重获新生的站长楼,静静地伫立。从四楼变成了五楼,从灰砖墙面变成了富有设计感的黄红。其实,一切都在变化着。
  我们每一天看到的,都是经济发展的晴雨表
  扳道员,是铁路工作者的一种,也是我进入北站后的第一个岗位。铁路上,把车站内的一条一条铁道,称作“股”道或“股”路,并编了号。
  白沙北站货场内,总共有大小长短不一的12条铁轨,编号分别为1—13号(4号铁轨空缺),在12条铁轨边,又分布有8个大仓库。此外,由北站白沙货场出发,还有四条专运线,分别是部队专运线、食品冷冻总厂专运线、宁波海洋渔业公司专运线、宁波地区水产公司专运线。
  纵目望去,货场虽大,但那么多的铁轨和仓库坐落在这里,却也有些捉襟见肘。火车进站时,如何分流到12道铁轨中,就是扳道员的工作了。在列车进出站前,铁路调度室会发出指令,我们现场的工作人员负责操作扳道机,将进出站口的铁路道岔,扳到指定的股道上,以保证列车行驶的正确和安全。
  一年中3000多车皮的冻鱼、6000多吨的重油和沥青..在20世纪70年代,数不胜数的物资就是这样一车车运至宁波,再经扳道员精准分流,运到铁路沿线的三四十家企业中去。
  可以说,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一大批经济腾飞的宁波企业,就是以宁波北站为中心,向外辐射建立的。下手早的企业,纷纷抢占铁路边的黄金宝地;起步晚的企业,则每年都会到铁路局去,请求能将铁路修至他们企业的所在地。这种依铁路而建,依铁路发展的经济生产模式,持续了二十多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铁路就是城市经济发展的生命线。所以夸张一点说,我们这些一线的铁路工作者,每一天的工作,都是一张经济发展的晴雨表。
  在如今宁波大剧院的位置,曾存在过一个列车发电厂。彼时宁波用电紧张,每当接到指令,掌管铁路出口的扳道员就会将列车分流至通往发电厂的铁轨上。当时那一块地区,位置相对较偏,没有什么住宅,但在夜晚远远望过去,如果能看见那里闪烁的灯光,听见火车吭哧吭哧的行动声,回家的市民大都能放下心:可能家里停电了,但马上就会有电!
  我们也曾开玩笑地说:我们手里,也掌握了部分宁波电力的开关。
  这里,岂止有人间的悲欢离合
  后来,我的岗位慢慢变动至调车员、行车员、值班员,见到的市民也渐渐多了起来。一是因为工作开始集中在货场中心区域;二是因为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老北站的零担运输达到了高峰。
  现在想来,当时我们北站的零担运输,就是如今快递公司的雏形。在办理零担运输业务的9号至12号窗口,每天人山人海,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头。
  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是当时公路运输远未发展起来,尤其是对有小件运输需求的市民来说,只有铁路零担这一种选择。同时,铁路运输还有着得天独厚的价格优势:在20世纪90年代,跨越一两千公里的距离,运一件东西只要几块钱。在当时,这个价格也只有铁路能做到。
  我们的零担运输,最远可以到达乌鲁木齐、成都、柳州、昆明等地,而且为了保障时效,一个60吨载货量的车皮,在一些需求没那么大的地方,常常装满10吨货物也就发车运走了。现在想来,为了满足市民的运输需求,铁路是不计成本的。
  在这样强大的运力和需求旺盛的运量下,将近20年间的每一天里,北站货场都在上演着这样那样的悲欢离合。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能在零担卸货仓库看见一位老人。每次到这里来,他都会询问办事人员自己的货物到了没。
  他显然上了年纪,一大早就晃晃悠悠拄着拐杖,穿过拥挤的人群,顺着楼梯爬上高高的月台仓,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往往会愣神一阵子,然后再晃晃悠悠地原路返回。
  终于有一天,他的货物到了。我就见他在现场颤抖地拆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些衣物和零碎的日常用品。正觉得奇怪,心想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十分重要,为什么他会天天来呢?
  一晃神,下一秒他就扶着月台巨大的柱子缓缓坐了下来,整个人剧烈颤抖着。
  因为害怕他出事,我和现场的同事急忙过去查看,却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填满了泪水,嘴里伴随细微哭声的念叨也让人听不明白。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搬把凳子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的二儿子在外地工作,意外身亡了。老人的子女亲人已经前往奔丧,但他自己毕竟年纪大了,没法跟着一起去,只能每天到北站来,日常工作般地等待儿子遗物的送达。
  当看到儿子常年穿的衬衫时,老人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种悲欢离合,那些年我看过不少,但总归喜多悲少,所以对这件事尤其印象深刻。仔细想想,这背后,又岂止悲欢离合那么简单呢?
  熟悉的地方依旧熟悉,但它已变得更好
  1999年,我升任北站的副站长,分管铁路运输工作,工作重心从货场内部转移到了站长楼一铁路的两点一线。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看我当年种下的树是不是又长高了。
  一直到2014年老北站正式搬迁至铁路新北站,我在站长楼里也工作了有15年的时光,因此对这里可以说充满了感情。每有空闲,我都会坐着地铁,特地过来走一走、看一看,瞧瞧这“老伙计”还好不好。
  几年间,它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我记得它刚造好的时候,是一幢四层楼的建筑。一楼是接待区,二楼到三楼是办公区域,四楼像是一个“小仓库”,面积大,层高也特别高,有过许多用途:食堂、放映电影的活动室、全体员工大会的会议室、为大龄青年解决个人问题的舞会厅..许许多多或美好或严肃的记忆,都封存在这里,每次路过,脑海中总会闪过当时温馨的画面。
  记得有一次我在站长楼四楼开大会,站长非常严肃地批评了零担窗口的工作问题,现场氛围十分紧张,所有员工都低着头,默默检讨着自己的错误,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小时那么长。最后,一列火车进站的鸣笛打破了沉寂,站长的表情缓和,但声音依旧冷峻:“今晚组织休息不回家的职工一起看电影过端午节,座位上再摆放一些吃的喝的,办公室主任安排一下。”
  过了片刻,我就看见同事们都笑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年轻人,欢呼雀跃,刚才的阴霾瞬间就一扫而光了。
  两个多月前,当我又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边上多了许多施工车辆和工人。我曾经以为,给予我们许多珍贵回忆的站长楼,最终会像许多老楼一样,随着时光的流逝化为尘土,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天会到得那么快。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我的意料,一个星期后,心里惴惴不安的我想再来看看站长楼是不是已经拆掉了,却发现原来是对它进行了改建。
  之后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我数不清来了多少次,看着灰白的墙面贴上了红黄的砖,看着楼内的水泥地大厅铺起了明亮的瓷砖,看着“宁波文创港”五个大字牢牢地印在了站长楼的身上..
  熟悉的地方,依旧熟悉,但它显然已经变得更好。后来,我还看见许多年轻人搬着办公用品进场办公,一如几十年前的我们。站长楼终于又一次找到了自己屹立的价值。
  在站长楼前,我还看见打桩机、火车、钢筋水泥一齐进场,看见一片又一片的绿化初见规模,心中更是喜悦。
  退休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看到了改造好的站长楼,是我的幸运。
  但我决定延长下一次来这里的时间。我想看看,半年后、一年后、两年后..宁波文创港,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知识出处

潮起北岸:宁波文创港历史遗存口述史

《潮起北岸:宁波文创港历史遗存口述史》

出版者:宁波出版社

本书分为六部分,收录了《我记录了宁渔30多年的历史画面》《宁波海洋渔业公司的拓荒者》《黄金十年》《为海洋捕捞事业奉献了一生》《我为宁渔照顾后代》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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