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龙山凤水风景殊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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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慈城:中国古县城标本》 图书
唯一号: 112520020220002536
颗粒名称: 七、龙山凤水风景殊
其他题名: 清灵有味的慈城山水
分类号: K295.5
页数: 28
页码: 229-256
摘要: 本文记述了慈城风水、慈湖之访、慈城文化笔记等。
关键词: 慈城 风水 珠穆朗玛峰

内容

绝版的风景
  ——从风水学看慈城
  戴松岳
  在北纬30度线上,有许多奇特的地方,如大西洋上的百慕大三角区,埃及大沙漠中的金字塔,世界上最深的海沟马里亚纳海沟和最高的山峰——珠穆朗玛峰等等。被称为“江南第一古县城”的慈城也恰恰在这个位置上。
  慈城是一个极美丽的地方。她的美丽不仅在于山水的灵秀、城池的壮观和风景的奇异,更是在中国文化特殊视角下所显示的天地契合,天人感应的大美、壮美和奇美。这个视角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风水学。
  天、地、人的协调是人类追求的理想境界。凝结着中华民族独特智慧和整体意识的天人合一的观念及其派生的营造环境学说,是数千年的实践所积累的文化成果。在这一理论指导下,中国人进行了与西方文化迥然不同的城市规划和建设,形成了中国风格的城市布局和环境建设。而慈城则是这种文化的典型代表。
  慈城的地势“凭高原,面广野,九岭腾骧,二江吞吐,东据鹧鹚之浦,北枕黄牛之山”(《浙江通志》)。登上阚山山顶,极目四眺,十里风光尽呈眼前。城北群山连绵,山势高平,如屏风横立,障卫于后。东山势若游龙旋延,从北至南,到巽隅而止,为清道山;伏脉过江而出,为管山。九峰迥合,以塔山为最高峰,称之为“青龙山”。西面孤峰挺立,雄踞如虎,称之为“白虎山”,因位居西方,而西方为金,所以又得名为大宝山。南面则平野十里,慈江、姚江襟绕其前。在姚江之阳,平壤里兀起一山,土石皆赤,视之如燃烧的碳石,故名赭山,因在城南,位居朱雀,也称为“朱雀山”,并寓南方有火之意。
  慈溪的第一位县令房琯不愧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和规划师,他踏遍句章旧地,寻找心中的圣地。当他看到这一天造地设的胜境时,便决定在此地兴建县城。房琯规划城池时,首先在城北开挖一湖,以蓄北山之水,并应以北方属水之意,于是中国风水学中的“五行相生相克原则”在慈城的宏观风水中得到了完美体现。东为青龙,故东山若龙,蜿蜒至南,草木葱茏,青翠如黛。西山如虎,雄踞一角,石白且坚,是为白虎。南山如雀,振翅欲飞,石赤如火,号为朱雀。北湖似龟,蕴华凝碧,湖泥似墨,是为玄武。居中为城,街衢如矢,河道如带,纵三横六,方如棋局,是为中土。且东山的塔山高于大宝山,南边的赭山与城北的慈湖又山水相对,水火相衬。所以慈城之地历来为官宦、文人、风水家所重。慈城东有大庙,庙前曾有风水祠,即祭祠,是一位从江西来的风水先生所造。据传他为了给其父母选择一个好墓地,遍游全国,终无结果,直到慈城,看到形胜之穴,触目而来,于是急回故乡,背骨殖而来,但到慈城后,发现所选之地,都已兴建庙寺或房舍。悔恨之余便撞死于大庙墙前。从此传说便可知历来风水先生对慈城地势的青睐和推重了。
  慈城自唐建成后逐步形成今日格局,其城垣如矩,遥视如钟,街弄纵横犹如棋盘,是中国古代县城的标本。全城以中街为中轴线,以县衙门为制高点,北高南低,符合风水学中的吉向。县衙北倚浮碧山,该山在风水学中为最好之地,称为珠山,意为慈城群山若九龙相向,共一珠争。当你站在珠山之麓的清清堂前,越过1100多年前的大唐大中年间兴建的砖砌甬道,沿着中街直望南门时,便会惊异于人类的这一杰作。全城东西两侧的建筑和街弄以中街弄为轴相对称,街弄设置取《易经》八卦“乾三连”、“坤六断”之意,建南北向三条大街弄和东西向六条横街。东郭、西郭都有酒楼,楼中有戏台,楼前是河道,河上商船云集。除北面是慈湖外,东、南、西三面都围着护城河,城河之水在东南方的巽位上与慈江汇合并直通姚江。城内有一条主河道叫骢马桥河,自东门到西门穿城而过。连接主河道的则是遍布全城的小河,与三纵六横的街巷相对应,河道是三纵四横。这些宽不过一丈、深不逾六尺的小河却是全城血脉,河道互相连接,北接慈湖,南通慈江。朝夕之间,潮涨潮落,东海的波涛沿甬江、姚江、慈江直拍河岸,蟹虾海蜇随波逐流浮上埠头,给小城带来的是大海的信息和天地的呼吸。于是人们眼中的慈城便成了一个跳动着生命脉搏的精灵。
  登上城北的石刺岭,便可见城市布局的对称性和城周景物的对应性。东城和西城各有祭祀有功于慈城的名相的庙宇——东庙阚泽庙和西庙房琯庙。东面狮子山与清道山相对,西面大宝山与双顶山呼应。东有清道观倚山而筑,为浙江第一名观;西有彭山塔雄峙峰巅,为慈城人文高标。半浦渡、抱子山静卧江北,河姆渡、四明山遥列西南。城内城外,均有三桥。城内三桥(德星桥、骢马桥、通济桥)贯通南北,城外三桥(太平桥、三板桥、夹田桥)横卧慈江。一个城镇,从建筑布局到城周环境如此均衡对称,既符合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则,又符合天人合一的审美原则——中和为美,这是极为少见的。因此她也成了风水学意义上的绝版的风景。
  在何处看慈城的风景最佳?曰在阚峰之巅、石刺岭上。此时,你会有登阚峰而小宁绍,登石岭而小吴越的飘然之感。
  慈湖之访
  杨东标
  清明过后,阳光开始灼热起来,约了几位朋友去访慈湖。
  慈湖在宁波市江北区的慈城镇。1924年,柔石在慈城的普迪小学教书,他常常喜欢去慈湖。他的书声、歌声、笑声,还有叹气声都撒落在那泓清碧绿的湖水里。我去访慈湖,当然也想去访访当年的柔石。
  柔石其实是讨厌做小学教师的,他甚至一听到上课的钟声,脑袋就会发胀,胀得如同磨盘一样。但是,为生计所驱,为食物所迫,他只能从非所愿。“早餐后,心头就发闷了,就厌烦了,朝会的叫子、〓、〓、〓…一声声叫来,竟似粗大的索子,来捆绑我的灵魂一样;上课钟一打,意念就完全灰了,无谓的纠缠,不美化的孩子们的胡闹,不自然的功课,简直这半天似监狱里被鞭挞一样。”柔石如此描述教师生涯,可见心底之苦了。那一年,他的日记涂满心灰意懒,处处是悲观失望、自怨自艾:“我堕落到这地步!我料定有大难临身,重重的病症的羽翼仿佛在我周身扇闪着!一垅新坟,我也明白的在梦中安睡过了!..该死的我,真该死了罢!”(1924年6月12日《日记》)心情真是坏到了极点。
  但是,也有使柔石舒心惬意的事,那就是去游慈湖。有一天,他又心烦意乱了,不知所措,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慈湖,顿时心境如云散开,“好了,平复,安心,不要说罢!明天可到北门外慈湖去一趟,伊是人们的镜子,你可瞻你自己的容仪,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向秋子长空去看看鸢飞鱼跃罢”,他安慰着自己。
  慈湖是慈城的一双明亮的眸子。一条长堤把全湖划成东西两半,春水盈盈,微波杳杳,映照着慈城的青山绿树,蕴蓄着慈城悠久的文化历史。说起它的来历,就要说到南宋哲学家杨简,他于慈湖,恰如白居易、苏东坡于杭州一般,有着一段难解难分的情结。
  杨简(1141—1226),名文元,字敬仲,慈城人。南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进士。历任富阳县尉、绍兴府司理、国子监博士、宝谟阁学士等职,一生博学,著述丰厚,自成心学理论。从政期间,他在湖畔筑室讲学,弟子如云,蔚成风气。他借汉时孝子董黯汲大隐溪之水侍奉其母的典故,称大隐溪为慈溪,改原来的普济湖为慈湖,并以自号,慈湖之名,由此改定。
  慈湖曾名阚湖,这与三国时期,东吴太傅阚泽曾在阚峰之下建室讲学有关。到了唐朝开元年间,县令房琯开始挖湖,便是现在的水色潋滟之慈湖了。杨简对慈湖情有独钟,曾有多篇咏湖诗作,77岁时,他写了那首《丁亥咏春偶成》(二首之二),很为后人传诵:“天造慈湖迥出尘,无冬无夏只长春。四山桃李围新锦,一邑风光让绝伦。涧水檐旁谈妙理,山禽柳外说天真。杏坛无限难传意,付与凭栏寓目人。”
  柔石虽不愿教书,但他对如此有名的慈湖却是心驰神往的。
  他在1924年7月10日日记中记叙道:“夜间七人去游慈湖,——我因为半载不知水月之味,所以虽半圆明月,也愿去享受一点。带去的有白酒和茴香豆。出小北门绕转小路,见萤光点点,深草丛丛。至师古亭边的桥上,清风从东边吹来,白云飞向西边去。溷杂的顾念,也漂流殆尽。我默默地仰看半月,隐隐里好似嫦娥姐姐招呼我。我想飞,但没有插着翅。呀,嫦娥姐姐呀!我愿赴水底而抱吻你。九时,向大北门返校。此后决愿破功夫,夜夜早些来。”
  他又在自传体的作品《生日》里这样描写慈湖:“苍穹更展开它宽阔的怀抱,大地吐着媚人的颜色——绿的水,青翠的山,疏散的堤边杨柳,金黄色待割的禾。”他走向翠桥底石栏杆边,坐下。口子吮吸着好像鱼吸水一样,这时他好像和阳光接吻。他回首望望城墙的危圯,耳又听到隔岸的捣衣声,想象他自己是一个落魂的英雄,一边就记起了数日前读了陆放翁作的一首《秋思》来。他不觉低声咏吟道:“日落江城闻捣衣,长空杳杳雁南飞。桑枝空后醅初熟,豆荚成时兔正肥。徂岁背人常冉冉,老怀感物倍依依。平生许国今何有?且拟梁鸿赋五噫!”
  一幅又一幅优美的慈湖山水就如画图一样,出现在他的笔下。旧文人寄情于山水的情调在柔石的身上同样体现得十分突出。一瓶白酒,几粒茴香豆,边吃边聊,品水月之味,听天籁之声,便是欧阳修“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境界了。
  我和几位朋友穿过湖中的长堤,跨过彩虹桥,来到师古亭前。这师古亭位于湖心,恰如一颗明珠,招四方游客到此小憩。清风徐来,四野悦目,真是休闲的好去处。当年柔石他们也曾坐在这里的吗?就在这里喝白酒吃茴香豆的吗?想来是的。只是这座建于清朝乾隆三十七年(1772)的古亭,现在已修缮一新了。当时的县令叫胡观澜,他疏浚慈湖,建亭湖上,取名“师古亭”,为的是缅怀杨简那些先人,为慈湖,也为慈城书写了一页页灿烂的文化。师古,既是“思古”,又是“师于古”,实在是个蕴意深长、韵味十足的好名字。难怪这块风水宝地历代以来,竟会涌出519名进士,堪称江南一绝。由此想到,杨简老先生的精神真是不朽了。现在,慈城人正在全力做着提炼慈城的文化精神,建设独具特色的新慈城的事业,一大批历史文化名人与慈湖一般闪光。柔石也应算作一个吧。
  从柔石现在保存着的日记来看,他是非常熟悉了解慈城的。日记里多处留着他在慈城各地游访之踪迹。除了慈湖还有普济寺、永明寺、孔庙、西悬岭等处。慈城四周有山,盛产杨梅,杨梅成熟季节,柔石便和同事一起翻过西悬岭去摘杨梅。这一路山野自然之景便被柔石描写得极具趣味。“我们购得三十四个铜子的杨梅,放在路穿流水的遗道上,大嚼起来。天气荡吾心魂,一丝尘俗不染,个个都手舞足蹈了。”
  我们也沿着西悬岭走了一番。灌木丛丛,满眼青绿。石阶很干净,风雨的侵蚀,岁月的搓揉,光滑处显出亮色来,只有那一道道深深的裂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里面一定嵌着很多故事。比如,当年柔石坐在这里,与同事们大嚼杨梅,谈笑风生,而此时来了一过路丐妇,同情之余,施以铜子的轶事…
  普迪小学现在已做了一个什么农技学校的学生宿舍了。走进校门,可见当年学校之格局依然尚存。教室、寝室、办公室,有几排平房,花圃、操场、院落,显得宽宽敞敞。岁月沧桑,几度更迭,消失了好多当年的旧貌,偶尔也会发现一些历史的残迹,比如屋檐的雕饰,木柱的石磉,天花板的条子,而最使我为之寻找的那个院落中的牵牛棚,绿叶树下红花畔,大概是无法对号入座了。记得柔石于教学之余,最愿意与同事坐在这里了。7月3日的日记有记:“乐极了!晚餐后,牵牛棚下,十位同事聚坐着,自由的谈,任情的唱,互相了解地说些个人经历的不平,真是小学教师最高的清福。大大小小的星辰,从隐隐里的天空,一颗一颗的明现出来。我们所坐之四周的房里,点起荧荧的膏火,光从窗中出来,穿过牵牛绿叶,影映缤纷的在我们身上跳舞,微风动荡着白衣,演现出我们如绰约的仙子。神不自主的嚼着杨梅,喝着白酒——杂陈在狭长案子(的)白布上。杨梅呈珍珠的色光,白酒翻琼浆的馥郁,身正悠悠然羽化,在翱翔缥缈乎八荒之外,流览四极之所穷。舒哉!畅哉!不知道乎此而为者为何事,后乎此而来者为何物?清清净净浩浩茫茫,真美乐哉!忽闻寺里钟声起,不知黄昏之二更。”
  生性喜爱自由的柔石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他最轻松最舒意的时候。他用优美抒情的文笔,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安闲恬静的消夜图。花圃、灯光、杨梅、白酒,自由地说,任情地唱,可谓舒心惬意之极。更有明月之夜,一经出现在柔石的笔下,如诗如画,如歌如舞,简直美妙极了:“我不愿有白天,我单愿有明月的深夜。在白天,我只觉得是一团的紊乱所吹发的烦恼郁闷之热气,使气昏,使心乱;使我唯一要怔忡而返后。在夜哟!如今夜般明月的光辉万表,绿荫树下红花畔,情意阑珊地眠着,忘记了过去,想不到将来,只简简单单的咀嚼着舒适清凉之眼前花月之美味,纯纯粹粹的一个‘我’,何等痛快哟!”
  此时的柔石,真的把灵魂的烦躁和灼热,转化为清凉了。就这样,柔石半是痛苦于小学教师的琐碎,半是纵情于慈城的水光山色,在普迪小学生活下来了。
  普迪小学,原是乡贤秦润卿办的。秦润卿,名祖泽,号“抹云老人”。据说,这是老先生为追念远祖秦观,取其《满庭芳》词“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樵门…”而成的。如今慈湖中学内还有“抹云楼”藏书之馆,沾染的是宋代大词人秦观的文气。秦润卿出身贫寒,艰苦创业。后来竟成了享名上海的金融巨子。1915年,他创办普迪小学,意在普及文化,启迪民智,故名“普迪”,学校办得很有规模。但他自己大多在上海经营,很少回家,这学校就聘他人执管了。
  梦里梦外清道观
  ——慈城文化笔记
  王振
  一
  二十来年前的那个春夏,我为“三集成”采风,经常出没在慈城的街头巷尾。那时主要是在做田野作业,就是采录口传的流散在民间的三种文学样式。因此我的对象主要是一些老年人。午后,我们选一家小院,有时就在路边,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像算命的小摊那样,听慢慢汇聚拢来的年迈的人们“道老古”。老人们需要一些引导,记忆对于他们已经非常的丰茂也非常零乱,他们会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野地里跋涉,大多数时间都被搜寻浪费。偶尔一闪光,才正是我想要的宝物。
  我说他们在竭力搜寻之中像迷路的孩子,是缘由他们不知道,或者是搞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他们只有零零散散地往外掏。在所有的过程中,许多次,甚至是每次,我发现老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说到清道观。清道观似乎是他们心目中的一个坐标原地,所有话题说着说着就在不经意中缓缓指向了那里,无论我怎样把话题引离清道观多远,再说着说着大家都会忽而发现已经又一次进入了清道观。清道观是一个强有力的陷阱,就像急速旋转着的百慕大,所有的言谈都逃脱不了它的吸引。那一次的收集,按照全国统一的标准,所有宗教故事或者传说都是不在项内的,因此我觉得老人们有些烦。此外我个人对于寺庙道观那种统一的建筑格局、统一的膜拜对象及礼数,总感到不会有什么新鲜。所以我总是纠正纠正,竭力把老人们的思路往我需要的那个目标上引。只是老人们可并不那么听话,他们不厌其烦,彼此彼此地也会兴致高昂地扯谈开去。
  直到一个春意浓浓的下午,有一位蹒跚迈步的老人掖着一幅画走近我,打开让我看他的杰作时,我原先的看法才有些改变,或者说,我对慈城老人们心中的清道观情结才开始有了略微的了解。老人展开在我面前的画挺大,约摸有100cm×60cm,工笔水墨,单色,画上的主题就是清道观。城墙、山门,翠柏掩映的石级,然后是仪门,大殿——楼宇森森,殿殿深入,自下而上层层叠叠的总体布局在老人的画笔下显得那么清静和雅致。我不知道我是被清道观还是被画打动了。老人说,这是他凭记忆在家中画的;老人说,他不是一个画家——在慈城不是画家却能拿得起画笔的人可真是不少呵!老人说,他也并不特别迷恋道教;老人说,他只是觉得那么好的一座建筑被毁令人心痛,现在画下来,也许有朝一日又有重建的可能,那么到那时他的记录可以提供一个参考,仅此而已。
  我当即就用相机翻拍了那张画。我说,好的,我会和你一起保存的。
  二
  慈城清道观坐落在城门之外,东侧,一个平缓的小山丘上。
  清道观的地理环境在慈城的总构建上有着非常独到而又重要的风水意义。慈城堪称中国古代城镇规划和建造的标本,它以中轴线为对称的布局是一种人文理念的体现,是中国古代以人的精神为引导而直接改造自然而成的真正实践和样板。清道观坐落在正南的东边,它与正南西边雄峙峰巅的彭山塔也遥相对应,形成了扼守一座城邦的精神大门之势。但在我看来有趣的是清道观的这个地理位置恰好暗示了它与城里各阶层民众生活的一种相离相合,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这个因坐落而建立起来的关系十分微妙。它在城外,在城墙之外;但又不远,城墙就在山脚,它的钟声能响彻城池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一个宗教与世俗的距离,一个精神生活与日常生活的距离。要知道在城内相间在民宅之中的各种寺庙也多着呢,同时清道观要是选在离城墙更远的地方也是不乏理由的。
  清道观既与城内的世俗生活保持着距离,又与之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城里现世的物质生活也是他们自己生存和繁衍中日常生活这一面的必须和唯一的来源,而他们生活中的另一面——意识形态的,精神领域的一面则是城里的人们所缺欠的。他们在精神领域内运用并且享受着权威,引领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并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带去绵延的幸福及慰藉,或者是对苦难和不幸的化解。从两者的这种关系上看,这座江南的泱泱大观,它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活来源。它的物质后盾非常充实。老百姓有吃有穿,他们也有吃有穿,甚至还可能远远超过百姓们的生活水准;同时城里百姓们的生活也一片祥和与安乐,他们的精神依赖近在咫尺,而且还那么的强有力,他们的人生在世总是不会缺少向导,他们在与天堂和地狱的交往中从来不会迷失。
  每遇岁首、伏腊、月朔,士民骈肩倒足,叩坛以占吉凶,声若聚雷,莫不满意而去。——颜鲸《重修清道观碑记》
  跟别的道观和寺庙相似,清道观里的道士们外表清闲悠然,暗中肯定也日夜忙碌着。他们有严密的分工,他们有上下的序列管理系统,又有横向的不同的区域性的管理规则,他们有不同的擅长。这么庞大的一个管理系统,包含着以信仰为中心的种种仪式的,同时即可适应人们闲适生活的,又可供给人们节日狂欢的,甚至还要照顾到每日的衣食住行,而它,竟然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地操作或运转良好,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地与城内的生活总是契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据记载,光绪年间,观内的道士约有80余人。
  三
  道士们日夜忙碌的诸多事务中,有一件是清道观最为出色的,也是它最为吸引人的专长所在——那就是圆梦。
  作为清道观的一大招牌,圆梦,或解梦、释梦;后来发展到若是没有梦的也可以到道观内来主动托梦、求梦。那是道士们潜心研究,一代一代的经验和相关知识的积累,才得以名声响亮,并取得百姓无可挑剔的信任的结果。在民间,术士们圆梦的影响越来越大,他们对于梦的判释的准确性,就是命运和未来的预测的应验让人们深深折服。依照道士们的理解,梦有预示一个人未来遭遇和命运的功能。但是梦呈现的是人的精神活动的表面情景,而且这种呈现的样式繁多;每一个梦都有与它相对应的昭示,而这种对应关系十分复杂多变;梦所传递的信息,非一般人所能破译,所能找出来的,只有与神灵和鬼魅都能相通相交的术士才有这种能力。美梦不一定就是吉兆,相反噩梦也并非从此就掉入了苦难深渊。梦仅仅是一个表面景象,重要的是对梦的解释。因此,懵懂无知的芸芸众生每每遇到梦境,总是要忐忑不安地跑向清道观,即使是一个明显的预兆着大吉大祥的梦,也要取得道士专家的点评与认可,或者干脆是与道士们分享。相反,即使是噩梦,在道士们的指点下也能有化解的办法。道士们驱鬼避邪的办法和法器也很多。
  没有了仪式和方法,道教就不成其为道教了。——葛兆光《道教与中国文化》
  圆梦,这可是道家术士的强项。从人类对于梦的认识的历史看,道家的理论和实践都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一支。理论体系的庞大完整,以及包罗万象、旁证丰富,都是世界文化史上的一大亮点。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道家对于梦的认识所作出的贡献,更是独树一帜。同样,道家文化在江南的蔓延、形成和发展壮大的历史上,慈城清道观的成绩尤为卓著,而慈城清道观在圆梦的理论和实践上所作出的成就,也是在整个道家文化史上书写了最为浓重华彩的一笔。
  四
  在慈城,有关清道观道士们圆梦灵验的传说故事有很多。
  明朝奸臣严嵩初时曾闻讯到此求梦。梦中见自己被众人绑在屋柱上,又有人上来挖去他的双眼,挂在屋柱上。严嵩吓出一身冷汗。断定此梦乃凶兆,便连连责罪观内道士。道士中出来一造诣高深者向严嵩摆摆手,才缓缓解出个中的寓意。他说,先生勿急,先生得的梦乃上上大吉之梦!屋柱上面是栋梁,众人要你做朝中栋梁;柱子是“木”,双眼也是“目”,合起来是“相”,先生来日必是朝中拜相。严嵩听完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脸。
  赵文华年幼读书时也到清道观求过一梦。梦中有人给了他一把锄头。当时赵好生纳闷,以为此梦预兆他的将来是下田荷锄,非读书升官也,于是更加发奋求考。时至赵文华高官做定,想到当年在慈城清道观的一梦,好不积恨在心,就奏本上殿,言及道观愚弄百姓,危害地方,是一惑人之观,请求下旨拆除清道观。而皇上也准了奏。于是赵大人就颇有兴致地亲临道观。在山脚,赵文华见一老翁从山上匆匆下来,近身时向他施一礼,问赵大人何来?赵吃了一惊。
  正所谓:
  万事权衡造化提,机关勘破足安栖。
  痴痴梦里还求梦,渺渺迷途谁不迷?
  独醒何妨碍耳目,长间只为脱筌蹄。
  若非早读逍遥论,饭熟邯郸日已西。
  ——光绪《慈溪县志》录陈吴岳《清道观》(四首)之《祈梦坛》
  圆梦是清道观的一大支柱产业。
  冬至夜是一年里黑夜最长的,因此各地的人们都有一些相关的仪式。在慈城有谚曰“困困冬至夜,走走夏至日”,言及冬至长夜最宜早睡求梦。此习俗在清道观的推波助澜下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节日。那一天从黄昏开始,城里的和四处乡村里的人们就向道观汇集。大家携着枕被,带点干粮。结伴的,没结伴的;与道士预约的,没预约的;都会在钟声的招引下,向着那面山坡走去。人们要在这个美梦的孳生地获取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黄昏褪尽,夜色缓缓地侵润而来。这时候,整座道观的殿前殿后、廊上檐下,甚至在早有了寒意的石级,或庭院里还尚无完全消散馥郁之气的四季桂的树下,到处是露宿的人。人们在天地之间仰卧,周围格外地宁静。星星点点,它们越闪越多,越闪越密集,越闪越近。梦乡降临了,她笼罩了所有平日里一颗颗善良而虔诚的心。
  除了冬至,每逢农历六月二十四,也是清道观托梦求梦的盛大聚日。
  五
  清道观的山脚下,有一个属“堕民”聚住的小村。堕民是出现在元末明初历史上的一个非常突然而奇特的社会阶层。他们的产生和流落有种种说法。
  堕民的社会地位极低,比社会地位最低的还要低,低到了无。他们没有任何社会权利可以享受,有的,只是种种社会对他们预设的强制的制约。他们不在“人”的行列,他们是可以使唤的牛或者马。
  但事情却另有蹊跷的一面,聚居在东门外天门下村的堕民,虽说干的是社会最底层的活,而他们居然也涉足在圆梦的队伍里。在大量的关于清道观圆梦的传说故事里,堕民们的身影总是穿插其中,他们替著名人物严嵩解过梦,替赵文华解过梦,都给人们留下了他们以巧取胜的不凡能力。天门下村的堕民无论男女老幼,几乎人人都是详梦的能手。他们出没在前来求梦的人们当中,他们察言观色,他们花言巧语,他们掌握的本事使得他们总能有好的报酬。当他们干着这个营生的时候他们才像模像样,才享有权威,觉得与人们同样享有尊严,甚至更高。
  在慈城,人们普遍看不起堕民,堕民与非堕民之间的分界犹如泾渭。但令人费解的是在圆梦这件事上,许多非堕民还是会听信堕民的详解。要知道,圆梦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人生之事,人们怎会轻易把自己命运的走势让堕民来说三道四呢?
  以我推测,原因依然在堕民是堕民上。堕民既然不在我们正常人群之列,那么他们就应该有不同寻常人的能量。梦,是一种昭示。要揭示这种人与灵之间的关系,只有具有特殊神通,特殊能量的“人”,道士们就是这样的能够在人与神灵之间穿梭往来的“人”,他们在两个世界里往返,并且传达着相互的信息,因此他们是圆梦的终结者。而现在堕民们也是。
  接下来的问题是堕民们圆梦的本事来自何处,他们对梦所涉及的大量社会的、自然的、人的知识是怎么掌握的。一个最显然的答案是因为他们的住所与道观邻近。因为他们虽然与城里的人们也住得不远,但事实上他们与城里的生活永远隔着“鸿沟”,他们在再细小的生活环节上都不能与城里人相容。相反,在清道观那里,在道士们那里,他们一定就没有这种人为的距离了。他们都是在“城外”,都是在人们的世俗生活之外,虽然一个是主动与人们保持距离,一个是被迫接受人们的一种强权,但境遇总是有相同之处的。所以,耳濡目染,或者直接源于道士们的指点,这就非常可信了。如此,从另一个侧面可见清道观道十们人性的一面。
  慈城堕民的这一现象,应该说是慈城文化的一大异彩;同样也是我国道家文化史上的一个奇异现象。
  六
  这些年过去了。2004年新的清道观已经开工修筑。原址,原格局,原规模,一切依样画葫芦。只是不知道出新图纸的人有没有的确参考了老人的那张作品。我也不知道在岁月的无情更迭中,那位老人是不是还健在。但老人当年近乎天真的梦还是真实地圆了。
  这个冬天的一场大雪中,我和钱先生又一起来到山脚眺望,雪封的工地洁白而静谧。主殿的大梁已经架上,梁上还系着一条红绸带,红绸带在微风中轻轻地飘着。
  我从未见到过最后一次被彻底拆毁之前的清道观。据说,拆毁是在1971年,按说我见到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我第一次到慈城是在1970年,我们在妙山农场学农,逛慈城就像逛大城市。清道观当时还平静地矗立在原处,只是在那个年代里她的名声已经不再,甚至连她的反面意义上的名声也近乎全无。因此我和我们那帮青春少年居然全都浑然不知她的所在。时间正好贴近了,却让我赶在我国的历史上一座闻名遐迩的建筑多有舛难,它时隳时修、时塌时建的经历本是屡见不鲜。清道观亦大致如此:
  唐天宝八年建,后废。宋绍兴三十年,道士叶景虚重建,又于其右建东岳行宫,尚书楼钥匾其入观之路曰“列仙游馆”。元至元十七年火。二十四年重建。..明洪武二十四年收并至道、崇寿二宫,名清道观,道士王智静重修。成化四年,道士吴以诚重建。..康熙二十年,道会张继祖重建大殿、云亭。二十二年重建官亭。二十六年重建文昌阁。雍正八年其徒孙冯守恒创建官阁,重建灵官殿,修筑台阶。乾隆三十二年,道士周启宗重建。道光八年,道士王元任重修,并重建灵官殿,九年,邑人冯汝霖、汝震、汝霆重建文昌阁,额曰“斯文在兹”。同治元年八月,毁于粤寇。光绪十三年,邑人冯翊廷、冯全墉集赀重建。
  ——光绪《慈溪县志》
  历时1200多年,把兴衰荣辱之事镶嵌到历史的长河里,一次毁和一次建都是一些小小的事了,只是我们近在眼前才会生出许多的哀叹和怜惜。多少年以后再有修志的,也不就是某某年毁,某某年重建,简笔一略,完事。
  但一座如此具有影响的道观的最后拆毁,总是值得令人探究的。不为什么,就为了好奇,人们也想有个因果,虽然其原因总不外乎政治的、宗教的,以及自然的。
  1971年,那个年月的时代背景人人皆知。但在老人们的言谈中我发觉似乎谁都说不出一个当时拆毁的明确的根据。为什么?它封建迷信?它碍着交通?取它的材另做他用?大家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换一个角度我又想,是大家讳莫如深还是真不知情?往往在众人谈兴正浓时,一问最后的原因就集体哑了,似乎道观是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的。——这样倒好,也符合道家弄神弄仙的一些基本学说。只是事情肯定不是如此。
  时间长了,我便慢慢地得出一个结论,其实在慈城老人们的内心,维系他们与清道观情感的,是他们在漫漫的岁月里所欢乐与共的每一个过程。它的外形被毁灭了,它曾经承载过的与自己生命过程中的丝丝相接才是最最重要的;毁也毁矣,即使有一个确凿的说法,与他们历经沧桑的一起“慢慢变老”似的相亲相依比较,还能有什么价值呢!
  七
  我其实不太愿意描述真实的。外观庄重、肃穆、雅致的清道观,它独立山坡,掩映在翠柏和别的一些高大的绿树之中,而且作为一座道观,它的格局十分完备,完备得似乎没有什么再有或缺的了。然而这些也许是一个建筑群落拥有长久生命力的必要条件,但很显然,这些肯定不会是最终的条件。
  消失几十年之后,人们为什么还依然魂牵梦萦着清道观?因为它的美好形象,它对于一个城镇生活的号召力和感化力,以及人们对于它的亲和力和附着力,早就深入到彼此的精神领地。即使它的外形被彻底地毁灭——原址的一面山坡甚至还被采石削去了一角呢!但人们依旧可以将它视为精神上的圣地。
  慈城文化从本质上看,我以为是清静,无为,崇尚人文传统,强调优雅生活。从慈城的历史看,它没有大的兴衰起伏。它的名声也没有在一夜之间大噪,或者一落千丈。它一直是平和,中庸,安稳地持续着。它非常适宜生活,或者说是居住。清道观从它的一个意义上看,正是对城里的优雅生活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清道观是城里文人雅士们的一个消闲之地,也是一个绝佳的相聚之地。清道观有景色,有亭,有阁,有田野,有江流;清道观可茶,可酒,可书,可画,可诗。清道观还有知天知地,能谈古论今,能言神说鬼的高道。有诗佐证:
  步虚乘白鹤,玉局绝尘氛。上界经声远,半空天语闻。虎嗥千涧月,龙跃半江云。为我开闾阖,玉台觐道君。
  ——沈大忠《题清道观》
  小舟风浪泊江干,邂逅良朋上翠峦。云割山川都半面,天分肥瘦觉千般。送春始听鹃声好,话旧何妨酒量宽。逮欲名山留故事,须求贞石出云端。
  ——黄宗羲《舟泊夹田桥,登清道观留赠张炼师》
  频年不到此,山水尚依然。
  访道人世间,谈心古洞天。
  忘机可了俗,达理便成仙。
  老我风霜鬓,何时共醉眠。
  ——刘成郊《客回过清道观,与张炼师话旧》
  但我觉得还是有不少理由在引诱我,要我像一个举着小黄旗、背着小喇叭的导游,把刚刚背熟的导游词干巴巴地复述一遍。
  穿过题有“清道观”横匾的石牌坊,便是“百步阶”。“百步阶”坡度平缓,石阶整齐。两旁古柏参天,秀篁丛丛,满眼绿荫。中途的山腰处有一亭,曰“云亭”,供人稍息的同时还可远眺城东南一带的秀丽景色。过了云亭,就到了石阶的尽头,迎面即是清道观的山门了。这一段自然景观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太清”世界。
  道观的山门是一道“仪门”。像一座石牌坊似的仪门厚重而威严。它中间还用荫墙分隔出三个进出的通道,通道上横枕的石梁又高又宽。仪门是道观建筑与寺庙建筑的一大区别。
  进入仪门,便是一大庭院。庭院东面为钟楼,西面为鼓楼,正中是二十四间走马楼,四周供奉着各种道教的神像。再往前,便是三重大殿了。最前面的是“东岳殿”,中间的是“东岳退居殿”,最后面的是“玉皇殿”。
  东岳殿的楼上其实还分三殿,正面的三匾上书着:“宝藏兴焉”、“帝王平震”、“太乙殿”。三殿的前面是一排直廊,栏杆长连。这三处主要供奉着道教中级别较低的诸神。著名的挨藏就放在太乙殿里。
  东岳退居殿也是一溜的长殿。它的背后还另有一殿,名“雷神殿”。这两殿供奉的道教诸神的级别就比前面殿上的高了。
  第三重玉皇殿供奉的当然是道教的至高之神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在中间,左右是一群护卫的神将。群塑神态逼真,气氛庄严肃穆,而又一派祥和。玉皇殿的楼上还有供奉着道教至圣的“三清殿”。依照道家学说,天上仍有天,分为“玉”、“上”、“太”三清境界。玉清圣境,元始居之;上清真境,道君居之;太清仙境,老君居之。三清殿是清道观中最高的大殿,也是最重要的大殿。它的三尊神像元始尊者,上清真人和太上老君是道教天庭的最高象征。
  除此,道观的东边还另有一殿,称十王殿。那里展现的是一副道教描绘的阴间情形,十大阎王个个面目狰狞,一长排竖立在中间,旁边站着牛头、马面、判官、鬼卒、黑白无常,还有刀山、火海、油锅等刑罚设施。殿里阴暗恐怖,那是地狱里的常见情景。此殿是在昭示人们弃恶从善。善人升天堂,恶人则要沦入如此境地,受如此的酷刑。
  清道观历经千年,期间的废弃和扩建、改建在不同年代均有发生。其建筑除道士们的生活起居用途之外,另有“小洞天”、“文昌阁”、“桂花厅”等供乡绅相聚,或游人游览观景的众多观属建筑。清朝大学士叶元阶曾列出清道观“灵坛古柏”、“杰阁飞帆”、“列仙游观”等八景。
  八
  一个午后,今年第一次春雨刚刚开始绵绵而下的午后。我独自在窗前读起钱先生几天前给我的一盘清道观的照片光碟。照片的确非常珍贵,那是几十年前现在还未知摄影者为谁的人拍的,都是黑白。钱先生说,都是最近才从北京、上海等地想办法收集来的。看得出摄影者是一个内行人,而且非常有心计,他的目光是一种真实记录的自然主义者的目光。他的视角非常多样,殿宇檐角俯仰有致,局部时细致丰满,总揽时又机巧灵动。其中有一幅道观正面远望的剪影尤为强烈地制造了一种艺术的震撼力,虽然它给人一种苍茫、无望的凄凉感,与我内心所存有的道观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基本情形相左。
  春雨低语一般打在窗外的树上,水珠大滴小滴,毫无节奏地滑落着。我在前人刻意遗留的图集里漫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实地走进清道观。这个时期的道观已经过了鼎盛,照片上也时有倾栏塌垣,但想象着先前香烟缭绕、钟鼓齐鸣的繁华景象,似乎心头的感慨也多了好几种。
  我像一个偶尔走失的老人,在不经意中成了闯入者,最后使我吃惊的是大殿前的中央庭院中,竟有一个戏台。
  慈城是一座孝子之城,又是一座传统礼教遵循得极为严密、其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件列朝列代都是层出不穷的楷模之城。人们知书达理,长幼有序;城里有规模庞大、教育体系极为完整的学宫、书院,以及大大小小难以一一列数的佛教寺庙、庵堂,祭祖的宗祠,等等。然而仔细一看,恰是缺少了一个唱戏的高台。
  道观乃宗教圣地,是世人忏悔、祈祷,寻求得道升天的庄严场所。而现在,在它的显著位置上却坐落着一座戏台。这座戏台就其与周围的关系构成来看,它静静地坐落在一个硕大的庭院的中间,四脚平地支撑,高出地面及人肩膀;三面环观众,一面贴紧廊庑,登台表演的演员就从这一面进退。这样一种戏台在江南并不稀罕,往往一村就有一处,它是世俗生活中聚众欢乐、享受喜庆的地方,逢年过节或者临有大的喜事,就可以叫来戏班子乐上一乐的。
  现在,锣鼓敲起来,丝乐奏起来,人们扶老携幼倾城而出。清道观俨然一个庙会,指向它的每一条小路上都是蚁蝼般的人流。人们兴高采烈,脸上都洋溢着少见的欢乐。沿着上坡的山路,以及戏台的四周,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小摊,玩具的,小吃的,女人身上小装饰的…
  在这样的戏台上,人们喜闻乐见的应该是何种表演呢?
  旦:奴在里舒出小恭,将身来到后门内,一手就将门来开,一见龙宫荚盈盈,口叫龙宫往里冲。
  生:有情有义美娇容,又见妹妹门来开,撩衣跨步身走进,我叫妹妹门关拢。
  旦:又见龙宫来走进,妹妹上前门关拢,此地不必多耽搁,跟随小妹厅堂中。
  ——选自甬剧传统戏《借披风》
  这是一出活跃在十九世纪初“串客”时期的浙东一带的戏剧。剧中的主人公把万贯家产挥霍殆尽,隆冬之时只得向未婚妻借披风以御寒。最后主人公在历经艰难和羞愧之后终于弃邪归正。如此不乏积极意义的演出,理当取得所有卫道士们的获准。但在近代,及近代以远的地方演出中,那些清一色的下里巴人的东西,一直都无不充斥着“色”和“淫”的内容和表演,尤其是表演。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是百姓们普遍接受的一种形式。而同时这种表演又融合着台上台下。演出是一种模式,台下观看的又是一种情景。这种情景的记述是:
  俗所谓庙会场,其所做戏剧,只有一丑一旦,非勾诱通奸,即私本苟合,丑态万状,淫曲千般,哄动就地男妇人等,挨肩擦背,混杂其间。——清·余治《得一录》
  这是日常拘谨生活中的一次大放松,也是城内市民们的真切需求。
  既然如此,清道观的道士们何乐而不为呢!道士们总是要比僧人机巧灵敏,他们对于世俗生活总有办法出入自如,他们既谙熟世俗生活的苦难与快感,也掌握着替人们排忧解难和供给人们获取生活中最大规模的聚众欢欣的场所和时机。他们既是世俗生活的引导人也是世俗生活的参与者,同时还代表着更高的来自上天的权威或至少传达着同样来自上天的信息,这是凡人们力所不能及的,也是道士们的专业。他们上传下达沟通着人、鬼、神的三个宇宙层面。他们在尘世给我们引领、昭示或警示,他们责无旁贷。
  按记载,慈城拥有寺庙36座、庵25座,而道观却仅此一家。而这“别无分店”的道观在慈城人的生活中却扮演了远远超过他们本职范围的角色。
  九
  作为一座名声远播的江南名观,清道观内还有两件宝值得一提。
  其一,是转轮幢。民言称“挨藏”,挨,即挨着转动的意思。
  转轮藏,其实是一座放置在室内的木制的塔,它上下两个支点,遇人力就可自如转动,塔身雕镂十分精致,流瓦飞檐,且布满神像。转,是一种轮回的含义,象征着人世的变化与无常,但所有的变化最终便是枉然。这是道家强调“现世”和“及时行乐”思想的一大体现。转幢的设计和制作从物理学的原理上看,也很有它的独到之处,两个小小的支点,却能长时期地转动灵活,还能经受这么大的承重——它的底座直径大约有5米,而且经常有玩耍的小孩爬在上面,三五个,同时捉迷藏什么的也不碍事。它的顶部宽敞平坦,小孩子在上面藏身,下面是很难看到他的。据说城里有一个小孩与家里怄气出走,就在转幢上躲藏了12天。他白天在清道观的后山掘番薯啃,晚上就爬到顶上安睡,是观内道士发现每天有人偷番薯时才把他捉住的。大到炼丹采药,小到画符画策,以及各种小机关一类的设置,术士们总是很有心计的。说开去,道教的历史贡献抛开文化影响不谈,它对中国传统医学、化学及物理学上的贡献是非常有开创意义的。据传,清道观内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地道,它的入口隐秘异常,地道凿山而进,当然也无人知道它有多深,出口在何处。当然我们也无从了解它开掘的用意,以及它事实上起到过何种作用。事实上人们连它是不是真实地存在过也无以证实,虽然它一直被传得很神秘。在道观被夷为平地,它的真实面貌都袒露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时,人们还是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一个设施。但人们在这个时候否认的总是自己,因为没有眼见的东西也并不能就可以说它并不存在,或者说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相反,这倒恰恰可以看到道士们的机智。不断地制造神秘,不断地运用这种传奇般的神秘色彩来包装平实的生活,那也是道士们的专长。
  另外是撞钟楼里的大钟。据称该大钟乃镇上民众自发捐赠的金银饰品或器皿熔化后打制,故而质地含金,并不是单纯的铜。每一撞击,声闻数十里,乡里有此传说,称钟声本可以传得更远,只因当时的一个小道士第一次撞响,类似于钟的开撞仪式时心情过于急迫,才使得它的最终效果没有完全被挖掘尽。那天一早,大钟完工,主持的道士要亲自聆听它的完美效果。他就吩咐小道士说,我现在就上路,我要到姚江的对岸去,过两个时辰你就撞响,按照道家的设计的灵念,我走多远,响声就能传得多远。可是因为着急,或者是当时小道士首次担当如此重任而紧张,他没有等到两个时辰便用力地推动了钟撞,而当时他的师傅还在渡船上没有抵达对岸呢!从此那钟声也就成了姚江北岸人们生活中的一个符号了。这一片广袤的田地上,低沉隐约的响声时不时地回转着,像来自天籁。
  大钟还有一个神妙的作用。每当人家有产妇难产,只要剪一根她的头发,赶紧挂到大钟上,再撞钟,随着大钟受撞击时的晃动,头发就无声地短了;同时在家里的产妇听到了钟响,也就会听到孩子平安降临的第一声啼哭了。所以平时可以看到大钟上悬挂的许多发丝,它们乌黑柔亮,象征着大钟对于人们生活的真诚回报。
  慈城的老脸
  楼剑刚
  慈城一热起来,关于它的记忆也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同乡朋友也就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几本关于慈城的史志也热得抢手。要了解慈城的风土人情,翻翻旧志自然会有些收获。有位全身心萦系着慈城文化复兴的朋友,说起慈城来,总是最容易动情的。
  说起慈城的开发前景,作为慈城人现在大多只有听的份、议论的份,就像慈城的历史变迁一样,有很多事情,慈城人本身是并没有多大的发言权的。慈城不断变化着的面容,也不是谁想把它怎么样,只不过,它不断地被不同的价值观所估量,只是说明人们总是拿捏不准在慈城的本质里,到底是什么最贵重、什么最持久、什么最难忘。而读读史志,发发议论,实在也算是一种关心与期待。
  如今的慈城已不是三百多年前旧志里的那座古县城了,虽然它古城的定位无可争议,但古城的氛围不管人们如何呼唤,却也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巷弄深处青砖乌瓦的官宦宅第细细看去,也早已物是人非。也许所谓的古城风貌,只不过是对应了别处大破大立后的物非人非而已。读史是最容易伤怀的,不过,读一张古城略显荒诞的“青春老脸”,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翻开雍正《慈溪县志》,有一张县境图。这样一张地图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有的旧志上,都附有这样一张地图,地图的绘图方式还是沿袭了西晋时代裴秀创造的“制图六体”方式。但这张图的细节之处,却暗示着绘图者内心对这方土地所充满的想象与幻觉。对于绘图者在这张图中所给出的暗喻,也许一直没有人能够解读出来。在后来的光绪《慈溪县志》中,另一位县境图的绘图者还在测绘的技术层面上对此提出了尖锐的否定。
  其实,这张图,或者说这座“纸上的慈城”,应该被看作是一张“脸”,是慈城的一张完美无缺的理想主义的“脸”。在这张县境图中,慈溪县城(慈城)被城墙围起来的形状是一口巨大的铜钟,城墙是钟沿,而方格布局的城中道路、水网构成了钟壁上的铸纹,其绘制十分工整。
  我生也晚,在我出生时,慈城的城墙早已消失,连一点的废墟都没有留给我凭吊。但在这地图上,如此完美的城墙形制让我怦然心动,这是不是一个暗喻呢?喻示着这是一座能够被敲响,而且余音缭绕不息的永恒之城?而且,在同一张图中,我还发现另一个秘密,与慈溪接壤的余姚双城,被描绘成一个工工整整的“吕”字。如果独立出来看,这个“吕”字也许会有另一个暖昧的联想;一个做过阁老的吕姓人,发起奏请朝廷建筑了江南新城,在设计时把自己的姓巧妙地揉进了建筑,以暗示的方式纪念一个家族的容光。但在这张图里,对这个“吕”字的解释你是别无选择,你只能以汉民族的特殊语言把钟、吕联系在一起,把它读作“黄钟大吕”。
  在这里,慈城是自负的。钟,是一种器大声洪的乐器,在中国古代音乐的乐律十二律中排在阳律的第一律。这种自负也许并不是在炫耀它有多么光彩的历史渊源与多么深厚的文化积淀,而是一种在长久的人文浸淫中,滋生出来的道德优越感。因此,如果你愿意把这张“脸”读作是“道貌岸然”,也一样读得通。但即使是“自负”的慈城,同样也需要“律吕”的协调,一座象形的“钟”与一个抽象的“吕”,蕴含了意味深长的对比。
  如果我们只是在纸上读读历史,那实在是一件轻松偷快、趣味无穷的事情。画“黄钟大吕图”的作者叫冯弘。我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事迹流传到今天,也许一件也没有,只是因为这张图,才留名青史。但透过这张图,我们看到了一位可爱的理想主义者和完美主义者。而时间和现实,总是与理想主义作对,把完美一片片地撕开来,直到撕得粉碎;让一张俊俏的小生脸孔,长满岁月斑斑的印痕,袒露出永不愈合的疮疱。到一百多年后再次重修县志,在光绪《慈溪县志》中,县境图已经是很有些“科学”意味的现实主义作品了,而在19世纪末,无论是国家还是小县,诞于幻想的天空是越来越窄小了。慈城也从一个俊俏小生,变成了阅历丰富、饱经烽火风霜的老人了。脸和面在中国古代常常是连在一起读的,但脸和面却常常并不是同一回事。“脸”多半是源于真实,而“面”总是与虚饰形影不离。
  我出生的时候,很少有人去细细端详慈城这张老脸。城中,战争的废墟上长满了野草,而战争已过去了十多年;城河里,蕨草拌着青苔,水草吸引着蜻蜓,小鱼儿无忧无虑;巷弄里,青青红红的石板在数百年的行走中被磨得光滑;乌瓦青砖依旧,粉墙画壁上爬山虎也茂盛得连夏天也变得温情脉脉,高大的香樟树浓荫蔽日;大街上,乌馒头的香气真的是好诱人…
  这张温暖的老脸,也许只有上四十岁的慈城人才依稀认得。我是在这张温暖的老脸注视中,离开慈城的,虽然常常回首,却常常看见它脸上日渐消退的光泽。
  慈城在如今备受重视,关于它的未来也许有许多或基于感情、或基于理性的展望与蓝图。在今天,在热热闹闹的慈城热中,这张老脸看上去有些模糊,有些陌生,有些像别人的脸。
  龙山挺秀
  袁昂
  大凡名胜古刹都有一大片古树名木相伴随,慈城的清道观也不例外。大炼钢铁那阵砍树成风,清道观不知何故竟幸免于难,上世纪60年代道观周边仍是古木参天,绿荫满山,百鸟竞飞。最蔚为壮观的景色有两大块。
  第一块在山门外。所谓十步一荷,十荷百步,是从天门下石牌楼算起,平步入甬道后跨过十块荷花石板就到了“龙山福地”的照壁,再转折向上,数一百步就是云亭。这两百步一平一陡青石板长廊两侧尽是胸径盈尺的桧柏,它们大都老态龙钟,暴筋露根,虬龙盘枝,十分妖矫。循着喜鹊银铃般的叫声望去,头顶上的树冠疏密有致,或翠云朵朵,或华盖如伞,山风吹来,一股浓郁的远古之风扑面而来。清道观建筑自唐开山以来,屡毁屡建,然树木则我行我素地繁衍了下来,加上历代补栽,终成规模。园林专家曾作过考证,这批古柏树龄均在五百年以上,最老的一棵竟达千年,定为唐柏。宋时就是道观的八景之一,称“灵坛古柏”。
  另一块在仪门西南隅山坡上,由七八十枝落叶乔木组成,主要树种是大枫和尖角枫(在南门寻芳园可寻到两枝),其他夹生着秋香椿、沙朴、乌桕等杂木。这些林木都有一抱来大,二十米左右高,挺拔修长,树顶上筑有许多鸟巢。这片林子一到秋天,层林尽染,无论远在西边的彭山浦,还是南面的横山头,只要站在船头上,六七里外就能望见它如画的剪影:夕阳下金红杏黄的枫林上浮映着巍峨的宫墙;炊烟弥漫着,粉墙黛瓦间有几条淡淡的飘带在舞动。如此美妙的乡景无不令返家的游子怦然心动。
  好林子自然招鸟爱,喜鹊、白鹭、头翁、鹧鸪都来栖息,生态环境极其优良。有位爱晚的三北人士过去在山门外锯齿形的墙上涂有两行诗:“山门已关,云亭坐之呛(一会);晚钟未打,枫林闹头场。”很形象地描述了清道观南山黄昏时百鸟闹林的景象。历代文人骚客对清道观的山林景色吟诵多多,慈溪县志上均有记载。
  然而,这充满道教文化底蕴,饱经千百年历史沧桑的景观,最终还是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追忆那个混沌的年代是令人痛苦的。最早的砍伐始于1970年,那是个什么都奇缺的年代,即使有木材计划往往也无货供应,而各项需求还是很大。先是水库工地弄去了几枝,接着位于道观南头的石宕也紧紧跟上。哪晓得这运石头的板车磨损极快,十几部车子几乎天天要用木料来修理。于是隔三差五找革委会头头审批,再到宓石安小洋房的木材公司抵一下计划指标,由于是本乡土产出,材积核实只是象征性的,往往少批多砍。后来,一些胆大的农民也没了往日对道教圣地的畏惧,趁黑将一些口径较小的树木偷偷锯了去。仅一年工夫,就在道观大殿因建营房被拆得精干煞净的第二年,南坡的林地就变成了荒野刺蓬窝。
  西北面的命运也不济。按理说这么古老的柏树通体空洞胀节,丝流(顺纹)扭成麻花样,很难被木匠派上用场。可偏偏新开工的宁慈公路选在天门下拐了个大弯,十几米宽的路基硬是把进山道路截为两段。由于排水不畅,喜欢干燥的古柏开始逐渐枯萎,失去功能的甬道再无昔日的风光。恰逢东门外生产队合并,其时又正值“农业学大寨”掀高潮,见缝插针大造农田是农村“抓革命,促生产”的首要工作。所以这带鱼介一厘的两截柏道也被看上。决定做出后,石板被撬,路基则被一土司一土司(畚箕)挑平。那些本来就奄奄一息的古柏被连根掘起。几百年根深蒂固被誉为“龙山挺秀”的古柏长廊就这样毁于一旦。那些夭折的柏树千疮百孔,实在没料作好取,在晒场地堆了好长一段时间。听说最后被锯断运往制香厂舂了香粉,也算是物尽其用,完美谢世。
  当时,百步阶上下左右的山坡上还有十几株柏树幸存,可1975年起另一场劫难又降临头顶。原山南石宕空地上办起了石灰碳酸钙厂,废气废水漫山遍野。无疑,那是一种不用动砍刀的慢性自杀,山上的植物大都开始生长不良。其间,上世纪80年代初还刮过一阵大种龙柏风,不管品种对不对口,致富心切的花农照样爬上树顶,把本已稀稀拉拉的枝条剪了去,做所谓的嫁接。高龄的古木怎经得起如此折腾,几乎每两年就会有一棵默默地死去。就在清道观开始重建的2005年,原云亭旁最后一棵古柏的最后一片翡翠也乘黄鹤而去。魂已逝,体尚存,舍利玉立,铁骨铮铮,悲怆刺青天的身躯,据说多少年也不会倒下。面对这样的镜头,谁见了也会痛心不已。相信新建的清道观会将这些历史的遗迹作很好的保护。
  笔者上世纪70年代就在慈城清道观一带工作和生活,对这座浙东道教第一观的消亡有着比较直观的了解。上面披露的仅是过去有关景观的一些情况,意在唤起人们对古城大自然的热爱,能否为新清道观的环境绿化提供设计和建设依据,我不得而知。大树移栽从现在园艺技术来讲,已不再是太难之事,但若要形成赏心悦目的自然景观,就不是几个春春秋秋所能速成。前人种树,乘凉的总是后人,我们热切期盼着清道观重建结束,对外开放时,她的周边会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生态环境。

知识出处

慈城:中国古县城标本

《慈城:中国古县城标本》

出版者:宁波出版社

本书介绍了慈城的历史演变,地理环境,人文景观,重大事件,传统特色等多方面多角度反映了慈城的历史文化和独具的地域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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