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市图书馆

当地人说：“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景华南，一副‘三A’牌扑克打遍天下，赚了木佬佬的钞票……”
  景华南说：“天下最愚笨的人也就是我，我是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做的是不到三元钱一副扑克牌的小本生意，为了做大，我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精力。好在中国十二亿人口中，有1/10的人喜欢玩扑克，至少有一亿人知道浙江慈溪有个三A集团。我想：这就值了……”
  一、景华南的“牌理论”
  采访景华南，他实际上没谈什么，只给我们一张数字表。他说他的三A集团，注册资本为8000万元，实有资本（连固定资产）约1.2亿元，营销规模为3亿元，企业性质为私营，他是董事长，也是控股者和法人。至于营销利润，他笑了笑说：“大概每年也就是千把万元吧！”
  至于为什么生产扑克牌？景华南说：“谈这个问题，说起来话长，前些年也有两个作家采访我，在厂里住了十多天，写了一本书。这事儿似乎在那本书上有，但也没有完全说清楚。如果要我回答的话，我想起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叫‘量体裁衣，看菜吃饭’，你什么料儿做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只要你认真地做，就能做成功。打牌有牌理，做事儿也得有事理。邓小平说：中国的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我想他这话与我所说的意思也差不多，意思是做什么事都要‘实践第一’，走一步看一步，按事物的客观规律办。中国传统文化中还有一种理论，叫鸡头文化。生产扑克牌是一种小玩意儿，但你只要把这小玩意儿做大了。成为这行业的头，别人就不敢小瞧你了。现在‘三A’是中国驰名商标，全国十二亿人中，有1/10的人喜欢玩扑克，至少有一亿人知道浙江慈溪有个三A集团，你说这事儿小吗？”
  说到牌理，景华南立即滔滔不绝起来。他还是重复前面说过的那句话，说：“打牌要有牌理，做事得讲事理，这办企业就与玩牌是一样的道理。人们都说会玩牌的人聪明，因为他掌握了牌理。办企业如果管理者掌握‘事理’，那事儿就好办多了。”
  什么是牌理？按景华南的说法：“牌理首先得讲顺序，你要玩牌，必须首先懂得顺序。从A一直排到K，13张牌必须按次序排列，这是客观顺序，谁也不能改变、超越，是游戏者公认制订的规则，也可说是天理。俗话说：天理难容，就是不符规律地颠倒了顺序，其结果只能让其他玩牌的人所不允许，你一个人就没法玩了。搞企业也一样，得讲究个顺序与排列，不能违反‘天理’，指客观常识，这是办好企业的首要条件。”
  其次玩牌一般都得有主牌，搞企业也得按游戏规则使用“主”牌，即用人。用“主”牌去管理其他花色的“普通”牌，按企业常识性的话来说是企业必须有人才现在三A集团有2000多工人，没有其他管理者，我一个管得住吗？三A集团能做到行业老大，其中主要一条就是使用人才，这就是人理。
  三是玩牌可以根据玩牌者共同的需要另制订游戏规则，甚至潜规则。只要玩牌者共同约定俗成，就可以改变一副牌的玩法，甚至破坏它自身的顺序排列。如A、2可以大于K、Q，这就破坏了它自身的排列，但又符合牌理，因为有约定俗成，便可超越管理顺序另制规则，也可以说地域约定，各种地域有各种不同的玩法。搞企业也可以根据企业自身需要与市场另制约定，每个行业、每块地域、每个企业都有它自身不同于其他企业的管理与行销的方式，即“地理”……
  末了，景华南问作者：“你会玩牌吗？”
  作者点头说：“玩的就是三A牌扑克……”
  景华南笑了，说：“如果你会玩牌，就可对我刚才所说的话重新组合，成为你们所需要的文章。我不明白你们的行业的规则，但这些牌理对我的企业来说至少是有用的，否则我怎么能管理这样2000多人的企业？”
  景华南用牌理推理事理，三十多年来，他一直在这条道上摸索；三A集团是他推行牌理的试验物与实验基础，他所属的2000多员工，恐怕也都是玩牌的高手。
  景华南说：有人为他的企业题过一幅字，叫“稳中求进”，要他实事求是地按市场规律出牌。三十多年来景华南自认为他出的每张牌都比较保守。因此，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敢想敢说的企业家，但他按照事理办事。
  三A集团目前有三个分公司：一是塑钢，由景华南的小儿子景昱东掌管。二是彩印包装，由他大媳妇徐丹主帅。三是化工，由他小媳妇黄建波负责。他的大儿子叫景昱洲，系三A集团的总经理。景华南自己是三A集团的董事长。一家六口人，除他妻子在家操持家务外，全都“好钢用在刀口上”，所谓彻底的、完整的家族制企业。景华南说：“这符合中国的国情。民营企业在国内法制不健全，在个人资产法没出台前和职业经理队伍尚没形成的情况下只能这样。末了景华南不忘补充一句：这也符合牌理，因为景氏家族里的人按游戏规则约定俗成地在这把牌中被叫成了‘主’牌，无可奈何地成了管理者，对景氏和其他职工的资产负责。”
  景华南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能成为资产管理者的，管理者有责任对资产所有者的资产增值负责，意味着必须在市场上打赢这副牌。如果一旦失策，把这把牌玩输了，资产也就会流失。因此要比别人负更多的责任。而责任者必须劳心，因此，管理者并不轻松。”
  景华南现在对自己的规定是上午上班，下午休息。因为他的精力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严重透支他说：“那时候，别人八小时工作制，而他是十小时、十二小时，有时甚至二十四小时。”景华南今年已经六十岁，在国营企业里他可以退休了，而三A集团，已经改制为民营企业，他就不能享受退休。于是“只好给自己规定，半天工作，半天休息。”他说：按照牌理，大小王只能在关健时刻使用，用多了就会变成废品。景华南现在是董事长，在三A集团里，他当然是“王”，他手下2000多工人，也就是他的54张牌，他不可能大小事儿，眉毛胡子一把抓。因此他的企业生产、经营、管理各有分工，各司其职。是他的职工工作范围内的事他不管，54张牌各有各的用处，问题是玩牌者该知道什么情况下打什么牌。
  景华南认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必须是懂牌理的玩牌高手。相反，玩牌高手不一定能成为优秀企业家。”因为企业家玩“牌”的时间比职业牌手要长，有时候竟是一辈子。一辈子“玩牌”，一辈子做企业，没有退休的概念。景华南说：像香港的邵逸夫、包玉刚、甚至金庸，到暮年手中还抓着一把“牌”，没法也不可能放手。企业家是一种终身的职业。而牌手，打完一局牌后根据身体状况可以休息，甚至为了保持名誉“金盆洗手”，但企业家“金盆洗手”很难！一旦上阵就像绑在战马上，得终身冲锋陷阵，永不言退。因此，企业家是一种很辛苦、很劳累的职业……
  二、产品：合牌理者得“天下”
  高高的个子，长方脸，头发已经有点花白，梳分头，额头宽阔，眼睛深邃，走起路腰不弯，背不驼，说话慢条斯理很有儒雅的风度，这就是景华南。
  景华南原姓不姓景，应该是姓沈。祖籍浙江余姚人氏。幼时因家庭贫穷，他被一家姓景的农户抱养了，因此他姓景，变成了慈溪人。
  景华南自小聪明，上学到初中，因为家庭经济方面的原因，他歇学了。种了几年田，1971年他在一所乡中学里代课，虽然教书的时间不长，但在这所乡中学里，他却上上下下有个好人缘。当时正是“文革”后期，学校贯彻“五七指示”，学生不必上课读书，但却要到车间、田头、军营学工学农学军。当时那所乡中学没有校办厂，安排学工不方便。于是学校领导就找景华南商量，看他有没有办法办个校办工厂。
  景华南没有表态，他答应给“留心”一下这件事。
  1972年，景华南被乡里派到江西辅导棉花种植，在去南昌的火车上他碰到一位老乡，几个小时聊下来就变成了熟人。景华南说：“我所在的乡中学想办一个校办厂。”
  那老乡是热心人，听了景华南的话说：“办校办厂最好是搞印刷，我有一个亲戚就在江西省的一个印刷公司工作。”临别之际，那位老乡把自己亲戚的名字和地址抄给了景华南。
  景华南在江西进贤县辅导棉花种植，那儿临近鄱阳湖，去南昌得坐两个小时的木船。景华南在进贤安顿下来，抽了一个空，就去南昌。一谈，对方还真愿意帮景华南把校办厂搞起来，派了二个师傅到浙江，帮助机器安装和辅导印刷技术。
  校办厂办起来后，校长兼任厂长，景华南当的是副厂长。但校长教学工作忙，基本不管事，校办厂由景华南全权负责，只有投资这类的重大事情要由学校领导讨论后定。但当时校办厂是小本经营，基本上没有投资这类大事。
  景华南很敬业，在校办厂一干就是十一年。在这十一年中，他除了积累了一些企业经营管理的经验，这些经验对他以后搞三A集团很有帮助。可在经济上，他除了一些出差补贴，与普通教师拿一样的工资，没有其他收入。但他却连续几年都是学校的先进工作者。
  1984年，景华南户口所在的村要新办一个企业，因没有合适的负责人就找到景华南。当时的村干部怕景华南不干，因为校办厂工作相对稳定，教师的待遇有保障，而村办厂刚办起来有风险。可想不到景华南答应了，他提出三个要求，即由他办厂可以，但必须把厂里的人事权，经营生产权与分配技术权都交给他。由他负责给村里投资回报。村干部一合计，觉得这要求不算过分，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于是，经过半年时间的筹备，周巷建华工艺美术厂就诞生了，共招收了23名职工，一直到1990年，才改名为“慈溪扑克牌厂”。
  景华南在当时提出要三项权利，按现在景华南自己的话说：就是按牌理出牌的，因为在1984年国家已经在农村实行改革了，如果按照集体办厂的思路走，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在这三权中，景华南认为人事权是第一位的。他熟悉的另一家村办厂，才几十个工人，却有八位正副厂长，利益大家都要，有责任就相互推诿，弄得最后谁都有权，但谁都不负责任。因此景华南一上任，就按照他的思路组阁，他从原校办厂带去了一位“老搭挡”陈岳良当副厂长，又叫来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马家苗也当副厂长。三个人组成一个班子，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用，决策管理起来就比较顺手。至于生产，景华南已经熟悉了这块，再加上两个副厂长马家苗与陈岳良，一个主外，一个管内，做起来也轻车熟路。由于景华南在厂里推行了计件工资，分配制度透明，职工的积极性也比较高涨。但问题的实质是，建华工艺美术厂也做不大！业务主要是承接一些社会上零碎的铅字印刷，其他就是为政府机关、企业印印信笺、表格一类的东西，到年底印一些台历，作为企业的礼品推销。景华南从校办厂出来，其中一个潜在的因素是他想把厂办好、办大。如果还是这样“小弄弄”，那景华南从校办厂出来就失去意义了。
  景华南说：“这是一个时势造英雄的年代。每个人都在选择！以最佳的工作方式挖掘自己的潜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价值。”景华南的理想价值是要给村里乃至这块土地上祖祖辈辈与贫困作斗争的慈溪农民做一桩大事情！
  这成了景华南在办建华工艺美术厂工作中最大的一块心病。
  于是他又开始新的选择！
  景华南搞扑克牌的生产最早可以追溯到1986年下半年。那次他出差去武汉，到武汉是去推销一种工艺台历的，年底临近，企业都要给“关系户”送礼品，台历是一种价廉物美的实用工艺品，在当时比较受企业负责人的欢迎。
  就在那次出差途中，他认识了一位叫周方亮的人。
  那次火车晚点（当时火车是经常晚点的），铿锵的车轮声单调地响着，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车到湖南境内，停靠在一个大站上，景华南离座想到月台上去走走，活动一下坐累了的筋骨。他就这样下去了约有十分钟，汽笛响了，景华南跟着人流又上车，他看见车门口一张丢弃的火车票，捡起一看，正是自己的座号。景华南心中一惊，心想坏了，可能是放在口袋里的钱包被人掏了。上去一看，果然如此，他随身携带的300元钱早已不翼而飞……
  景华南就这样身无分文地到了武汉。他想起自己临行时厂里有一个职工托他捎个条子给周方亮，便一路打听，顺利地找到周方亮，开口就向周方亮借钱。
  周方亮也是个热心人，他掏了200元钱借给景华南。他是学校的教师，出版过速写专著。在周方亮家里，景华南看到了满柜子的书。景华南也当过教师，两人一谈，很投机。晚餐后，周方亮拿出一副自制的纸牌地名麻将与景华南玩。这种纸牌地名麻将共有108张，以纸牌的形式，却有麻将的玩法。每张都有全国著名景点名、交通路线，适合于游客出游乘车时玩。周方亮兴趣很广泛，他告诉景华南说：“现在国家粉碎了‘四人帮’老百姓心里轻松了，晚上是‘国事、家事、天下事；风声、雨声、麻将声。’差不多有1/，5的人在玩纸牌和麻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景华南一直在寻觅新产品，这不是现成的吗？而且与景华南从事的工艺美术印刷这块业务相关。
  于是景华南为自己的发现很激动，对扑克牌这行，景华南一直是在关注的。早在1981年，景华南还在校办厂当他的供销副厂长，为印刷工艺台历提高质量的事，曾去江西南昌的湖坊印刷厂参观。这家厂当时就生产扑克牌，设备十分简陋，但生产扑克牌数量不少。这在景华南心中打下一个烙印，印扑克牌不需要高档的印刷设备，而且社会需求量很大。
  几年后，当景华南再去南昌，发现湖坊印刷厂的扑克牌车间已经“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一问，果然是赚到了钱。
  如今经周方亮这一“提醒”，使景华南看到了展现在他面前庞大的市场。而且周方亮又提供了一个新品种当晚两人谈得很投机，直到夜深，景华南“敲定”以每月120元的月薪请周方亮出“山”，突击设计出纸牌地名麻将，尽快推向市场。
  但周方亮设计的这种纸牌地名麻将却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原因有二：一是传统扑克牌有着约定俗成的习惯信誉，首先它是世界性的娱乐工具，几乎每个民族的人都会玩，已经形成人们娱乐定势心理，要改变很难。二是周方亮设计的纸牌地名麻将缺乏大众趣味性，一般人没兴趣玩，也不知这种玩法。如果要使大众接受，必须有个较长时间的宣传和传播过程，才能潜移默化地成为大众手中的一种新玩具。
  这次合作虽然最后失败，工艺美术厂也损失了几万元钱，但对景华南来讲，他却从此认识了一个搞企业的真理：产品不怕小，就怕不流通，尤其是玩具，只要能流通，就有市场潜力。
  从此，景华南就一心一意地发展他的扑克牌生产了，从年产几万副到几千万副，景华南走过了许多曲折的道路，也给人们留下不少不解之谜。但他却是从纸牌地名麻将起家的，是纸牌地名麻将触发他从事一项职业的灵感，以至他最终而成为中国扑克牌王。现在景华南办公桌的抽屉中，还放着当年周方亮设计的纸牌地名麻将，他对这种纸牌地名麻将有一种近如父亲般的真挚感情。因为它让他抓住了一个机会，并且奉献给一条真理：企业必须走大众化市场的道路。
  景华南说：“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表面看错综复杂，但只要你按事物的客观规律出牌，理顺关系，你就可能得天下。成功是自然界一种顺序的组合，市场有它自身的规律，优秀的企业家要成就一番事业，首先必须按牌理出牌……”
  三、人才是开局必须叫好的“主牌”
  询问景华南办厂秘诀，景华南的回答是：“在依附事物客观规律的前提下，我悟到的是事情必须要有人来办，作为‘庄家’（也就是企业的管理者），开局就必须叫好‘主’牌。”
  景华南是怎样叫好“主牌”的呢？认准了要上“扑克牌”项目，景华南在1987年初立即风尘仆仆赶到上海。上海是我国最大的工业中心，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景华南到上海，表面上的理由是去上海看设备，而实际是去暗察人才。他明白就凭建华工艺美术厂23个农民（最高文化也就是高中，还有三个职工是文盲）是根本不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全国有许多印刷厂在做扑克牌，你景华南如果不是出类拔萃，能做行业的“领头羊”？景华南到上海，先到上海扑克牌厂。果然是家名不虚传的大企业。景华南在厂里转了一圈，看到他们的设备是上海联合机器厂出品的，立即记在心里。然后他到了上海联合机器厂，敲开厂办公室的门，接待他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头。这老头叫俞保年，他的眼睛有些混蚀，但不乏闪耀上海人精明的光彩。俞保年是上海机器厂原来的厂长，退休留用，身份是厂部顾问。听说景华南要从上海机器厂进机器搞扑克牌的生产，他的眼睛充满疑虑，打断景华南的话问：“你以前搞过扑克牌吗？”
  景华南老实回答：“没有！”
  俞保年说：“如果你以前没搞过，那还是尽快转行，扑克牌这玩意儿，看看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
  景华南说：“困难对我们慈溪农民来说不是问题，但我们需要的是生产技术，我相信我们能比其他厂做得好！”
  俞保年看景华南决心很大，便说：“如果你一定要上扑克牌项目的话，我向你推荐一个人……”
  “谁？”这正中景华南的下怀。
  俞保年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是沈嘉麟。
  沈嘉麟是浙江湖州人氏，个人资料可写一本很好的小说。他早年就读上海，后考人香港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毕业保送至伦敦深造。二战期间改行在美国休斯顿公司任职，做的就是扑克牌生产。后来转道回国至重庆，又改行当法官。解放后回上海，因许多事说不清楚，被打发到泰州印刷厂当工人，现退休在上海闲居。
  俞保年问：“这样的人，你敢不敢要？”
  景华南说：“只要是人才，我都敢要。”
  于是沈嘉麟跟景华南一道到了慈溪，并带来了几个“上海师傅”，其中就有俞保年。
  沈嘉麟在扑克牌这一行中摸索过十几年，又精机器、通化学。有几项专利发明，一直被耽搁在一旁，因此他一到慈溪就如鱼得水，英雄有用武之地。对生产扑克牌，他首先解决牌面的上光问题，拿沈嘉麟的话说：玩扑克牌手感一定要好。为此，沈嘉麟拿出他的“独门研究”看家技术，使慈溪扑克牌厂产品的光洁度在全国同行中一直名列前茅，技术指标考核几年都是第一。其次他解决了工艺模切问题，仅两项指标，可看出沈嘉麟对初期的慈溪扑克牌厂的贡献。1、按传统刀切工艺，出牌周期为45天，而用模切工艺，只需用7天。2、用传统刀切工艺，纸张出牌率为96％，用模切工艺则能达到99％。因为慈溪扑克牌厂比其他同行企业提前采用了模切工艺，扑克牌的标准化程度大大提高，质量明显改进，以及由此为其他工艺技术改造提供了基础等间接效益，是无法用数字来表达的。
  沈嘉麟这个年已花甲的退休老人，被景华南的慈溪扑克牌厂奉为“百宝全书”。景华南与厂里的每一个人都尊称他为老师，他也是中国扑克牌行业真正的老师。
  早在建华工艺美术厂初建时，景华南就请马家苗与陈岳良作自己的助手。但随着企业的扩大，景华南仅有这两位助手是不够的。特别在管理上，慈溪扑克牌厂建厂初期，车间主任大都年轻，手下的工人都是在当地农村找的，大多是同年龄段的小兄弟、小姐妹。下班时相互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叫绰号，上班时也就拉不下脸来了。但企业做大了，必须实行现代化管理，要管理就得要人才。1992年，当企业发展基本已形成规模，景华南觉得条件已经成熟，必须引进高层次的人才参与管理、经营，做大做强时，他开始叫第二局的“主”牌。
  慈溪扑克牌厂这回首先瞄准的目标是吕光平。
  吕光平是全国扑克牌行业中的“大哥大”，时任上海扑克牌厂质检科长，全国文教体育用品协会扑克牌专业委员会产品质检组组长，年轻有为，学有所长，在这行当中可说鹏程万里，前途无量。他与慈溪扑克牌厂“交往”可追溯到两年前。
  1991年盛夏，吕光平主持全国扑克牌质量创优评比活动，评比的结果是“三A”扑克以95.42的总分名列全国扑克牌评比前茅，并且其中一项耐折度指标超过400次，这使吕光平大吃一惊。就在这次会议中，吕光平与景华南有了交流，双方交流时间只有十分钟，但却觉相见恨晚，彼此留下深刻的影响。吕光平回上海查资料，1991年慈溪扑克牌厂产量预计为六万箩，但税利可超过110万元。吕光平惊讶了，为此，他对“慈扑厂”进行了一次综合考察。
  综合考察的结果更令吕光平震动，二流的设备，狭窄的车间，仍创造出令人咋舌的效益。于是吕光平与景华南作了深谈。
  景华南肯定是要按他的思路出牌的，他开门见山地说：“情况你都看到了，我们的企业不大，但发展潜力大，目标是奋战三年，成为全国同行老大，靠什么？靠人！我们机制灵活，束缚力少，一个人在中国如果真想做些事情，这是个理想的载体。”
  景华南向吕光平抛出了“橄榄枝”，吕光平也决不是糊涂人。他也当机立断地表示：“如果我抛弃现有的一切，重新创业，‘慈扑厂’可以给我什么条件……”
  景华南说：“可以把这企业交给你管理，当然是集体领导下的管理。”
  吕光平说：“行，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回去考虑考虑……”
  1992年底，吕光平这个在上海扑克牌干了十八个年头的“行业尖子”，婉言谢绝“上扑厂”领导的多次挽留，做通家人的思想工作，毅然“弃暗投明”投奔景华南。他看准了景华南，景华南是梁山泊的宋江而不是王伦，只有与这样胸怀宽广的人合作，他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果然，他到“慈扑厂”后很快展开手脚，使“三A”扑克赶上美国“蜜蜂”扑克牌的质量水平，从而，扩大了市场，使“三A”更上了一个台阶。
  景华南在1992年底引进的第二个人才，是余姚市监察局监督科科长沈社康。
  这沈社康说起来是景华南的胞弟，也就是他四岁那年被人抱养原沈家生身父母的儿子。当时家穷，生身父母不得不把景华南“送入”当儿子，他们在口袋里遗留给他的只有几颗罗汉豆，是讨当时浙东农村的口彩：“豆（头）头顺利”，即有出息的意思……
  沈社康也不是等闲之辈。他1972年入伍去东北当兵，在部队一呆十八年，官至团组织股长、少校军衔。转业到地方当的是监察科长，但却很受领导器重，被内部定为领导人选。
  景华南“相”中沈社康，是因为他确认生身父母后，回家时与沈社康的交谈。沈社康走南闯北，可算是一条见过世面，经历过艰辛的汉子，对兄长景华南的创业精神很是敬佩。一次言谈中，沈社康提出自己在部队十八年中过得非常充实，而在地方机关，相对“空”了一些。
  景华南问：“你想活得充实，到我厂里来当我的助手？”
  沈社康愣了一愣，但立即明白了他哥哥的意思。他说：“行！我不缺钱，你弟妹在合资企业当高级职员，工资不算低。我想改变一种活法，发挥自己的潜能……”于是兄弟俩立即话入港湾，谈及企业的管理。
  景华南实事求是地告诉沈社康，他相中沈社康主要有两条。一是沈社康在部队是做人事管理工作的，虽然部队的人事管理与企业不同，但有共通之处，都是管理人，而企业的发展人的管理是第一位的。二是沈社康已在监察局工作了两年，主要是办经济案子，接触过企业经济工作中的一些实际性的问题，对企业经济工作比较了解。
  沈社康笑道：“原来你早就心存叵测……”景华南也笑着说：“是人才，我是举贤不避亲呀！”果然，沈社康走马上任，由于他见多识广，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很快就在企业推出一种按现代企业管理的规章制度，使慈扑厂管理也上了一个台阶。
  时间到了1995年，慈溪扑克牌厂经过转制和资产重组，成立了三A集团，企业的摊子更大了，而景华南身上的压力反而小了。为什么？因为他经过几年的“主”牌调理，已经把企业的管理关系逐渐理顺了，按他自己的话说是：“主”牌压副牌，一级管一级，现在三A集团共有2000多个员工，景华南把集团总经理和塑钢厂的两副担子，已经稳妥地分别交给了他的两个儿子：景昱洲和景昱东。
  著名作家大仲马曾经戏谑地对人说过：他这辈子最好的作品就是儿子小仲马。小仲马子承父业，写出了《茶花女》这样的世界名著。作为同是作家的大仲马，他心中的欣喜比他自己写出《基都山伯爵》还甚。
  对中国发展起来的民营企业，尤其对农民企业家来说：当他的原始资本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他就必然报答社会，向外发展。现在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代农民企业家都已经到了六十岁上下的年龄，在现代企业的竞争中他们的年龄知识结构已经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由于资产的客观属性，必然导致家族制承继关系的倾向，问题的实质是家族中是否有能人承继这些资本让企业更快的发展，在原始资本增值的基础上把产业结构作市场化的调整，以对社会和人类作出更大的贡献。
  景华南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在这十多年中，景华南一直在酝酿这第三局的“主”牌该如何叫？
  景华南对两个儿子的教育方法为身传言教，使他们从小养成做人的美德。景华南说：“要当企业的管理者，先得做好人。”景华南现在是已拥有1个亿资产的农民企业家，但他的个人生活却十分简朴。在“三A”集团流传着许多关于景华南生活简朴的故事：
  1991年11月，吕光平知道景华南在上海，想与景华南聊聊，按景华南留给他的地址，七转八弯，终于在一条小街设备简陋的招待所里找到他。吕光平问：“你不是没有钱，出差怎么住这样简陋的招待所？”景华南说：“钱要用在刀口上，我个人生活很简单，晚上睡觉只要有床被子盖就行了。”这事给吕光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景华南存钱干什么？他把钱都投在改进生产的设备上。把钱化在职工生活改善和曾经培育他成人的湖塘村的建设上。
  1992年春，景华南在浙江萧山去参加一个“厂长会议”，参会的乡镇企业家都西装革履、穿戴十分派头。唯景华南，一身的中山装，显得有些背时。晚餐时，有人打赌说：乡镇企业家口袋里的现金每人至少不少于1000元。大家都当场出示，果然每人都是几千元，唯独景华南，他身上不多不少正好只有300元钱……
  对两个儿子，老大昱洲内向，老二昱东机灵，如今都已独当一面，工作很有成绩，谈及父亲，对他们影响最深刻的莫过于小时候对两人的严格要求。
  老大昱洲18岁时，就读于周巷中学，班里其他生活条件较好一点的同学每月都有十元以上的零花钱，但昱洲，父亲每月只给他三元钱，管吃简单的中餐与零花。景华南对他说：“你在读书，要钱干什么用？钱要长大自己挣，靠大人不行，自己把本事学好，前途得自己闯！”慈溪扑克牌厂局面打开后，老大昱洲与老二昱东都觉得父亲不像个厂长，对钱十分“吝啬”，他们参加工作后想买辆摩托车，父亲不同意。结果他们自己各自借钱去买，父亲为此大为冒火，痛骂了他们一顿，让这些借的钱要他们自己还掉。找女朋友时兄弟二人要买时装，但父亲不给钱，理由很简单：年轻人要的是内在气质，不是靠时装包装。
  景华南说：“我在把企业交给他们管理之前，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对我的两个儿子进行教育培养，包括让他们熟悉生产业务与经营。因为对一个企业管理者来说，不仅仅是要拥有知识与才能，更重要的是要有品行。知识与才能不足还可以继续实践、学习，但品行不足会使人堕落和失去人格，拥有财富也会失去财富。现在几年的实践证明，我的两个儿子，包括两个媳妇尽管他们在经营管理上还显得稚嫩，但他们的个人品行绝对是一流的，这就是做企业管理者的基础。”
  景华南就这样潜移默化地叫了他在第三局的“主”牌，这张“主”牌使现在的三A集团在进入新世纪后销售总额达三亿元，比上世纪末又翻了一番……
  四、市场，魔幻现实组合
  曾经有个国家级报纸的资深记者，在采访景华南后对作者说：“在慈溪的农民企业家中，景华南是最有特色的。他的特色就在他不贪大求洋，把握住一种小的产品，利用中国人的国情与民粹，对市场进行魔幻现实组合的开采，在行业做得最大。像人需要喝水汲取水源一般，有人掘的是一条河，河流水多，但蒸发与污染也多；而景华南则掘的是一口深井，水量不大但却源源不断。一副小小的扑克牌，景华南要养2000多员工，创造三个亿的产值，这其中需要多少市场开发的智慧。景华南为人诚恳，不事张扬，做事务实，他是属于那种闷声大发财的企业家……”
  话传到景华南这里，景华南说起来就比较简单。他说：“何谓魔幻现实组合？市场不就与打牌一样吗？每个天性没有缺陷的企业家，当他手上抓到市场一把牌时，总要对牌进行顺序的组合，要对每局的出牌进行独特的思考，高明的牌手不在于他抓的牌大小，而在于顺序组合的合理和按牌理每局出牌时的独特思考……”
  那么景华南是怎样出牌的呢？可说他开始抓到的并不是“好”牌，而是一手“烂”牌。景华南在市场上是碰过壁的，而且被碰得焦头烂额。
  1989年11月，全国文化用品订货会在湖北襄樊召开，慈溪扑克牌厂在订货会上签订了四笔生意，合同也办了公证。结果货发出去了，12万元的货款却迟迟不见踪影，几次电话信函催讨，均如石沉大海。景华南急了，只得出发讨债，第一站是河南×城，货款为2.7万元。景华南心急火燎赶到那儿，那家单位已被当地工商局在1988年的12月8日吊销营业执照。结果只得求助法律，对簿公堂，景华南无奈在某城呆了二个月，实际问题却无法解决。事实上就是官司打赢了，拿到这2.7万元钱对景华南来说也不合算，因为对他来说，二个月消耗的时间价值就不仅是这
  2.7万元。此后，景华南又去河北柏乡、广东揭阳，福建仙游等地，结果情况大同小异。一句话，景华南被人骗了。
  在1988年与1989年两年间，慈溪扑克牌厂就因货款被骗和生产次品率太高而亏损22.3万元，使企业濒临破产的边缘。虽然最后由精忠信用社与周巷农行办事处帮助为景华南斥借资金，终于使企业渡过难关。但这却对初涉扑克牌行业的景华南当头一棒，景华南“呛”了第一口水。并使景华南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管任何行业，市场经营的风险都是客观存在的。
  景华南无疑是善于思考的农民企业家，在全面分析了全国扑克牌的市场之后，景华南提出了三句话：“以质量求生存，以产品求发展，以销售求开拓。”正是这三句话，才使慈溪扑克牌厂起死回生，从无到有，创造了全国扑克牌行业中的奇迹。
  首先景华南在提高产品质量的前提下抓了品牌建设，他把自己生产的扑克牌正式定名为“三A”。景华南说：“一个好的产品，必须有一个好的品牌名。产品的品牌是贯穿“企业生产、销售、设计中的灵魂。”为什么是“三A”？景华南认为：一、在英文字母中，A排列第一，在景华南的理念中，要做必须做得最好。二是在扑克牌多种玩法中，A往往除王以外为最大，有领先的意思。三是A字造形上尖下实，类以铁塔，基础稳实。把三个A叠加在一起，象征着根底坚实，奋发向上，不断进取，力求发展的企业精神。为此，景华南立即向工商注册。并在企业员工中提倡“三A”精神，提出企业文化理念，按现代企业的要求实行管理。
  签于多年市场运作的经验，景华南认为“落后就要挨打、受骗、受欺。”只有把质量与品牌的基础打实，才能纵横市场，不受人欺诈。景华南对企业员工说：“谁要是看不起我景华南，没关系，但要是谁败坏三A形象，对不起，他就是企业的公敌，我与他没完……”
  从此，景华南凭质量做生意，款到发货，除非对方是有信誉的大企业，否则：没钱就别想把货提走，天王老子不认。
  为了迅速打开市场销路，景华南采取“两条腿”走路的方针，铸造自己的销售网络。他第一条腿是一级站，靠提高产品档次与知名度。第二条腿是直接面向市场，营销批发。扩大产品在市场的占有率。
  真正使景华南走进市场的是他直接指挥的两大战役。一为“龙头之役”，一为“牛尾之役”。是这两大战役使景华南的“三A”品牌传遍大江南北，家喻户晓。
  “龙头之役”是指对北方一级站天津市场的开发。天津文化用品供应站是全国三大一级站之一，具有“牌子”硬、信誉高、名声响的特点。1990年，“慈扑厂”在景华南打品牌战略的指导下，直接进军天津，在这同行中认为是“商家必争之地”的天津打响“三A”品牌开发第一仗。“慈扑厂”这次的进军目标很明确：“拿下天津得北方，取势南下获天下。”但由于天津站注重自身信誉度，对产品质量要求近乎苛刻。为此，景华南动员全厂在保证没有一张废品的前提下，先请天津站的领导来厂视察。在短短二十天中，为迎接天津客人的到来，景华南狠抓了厂区生产秩序和质量管理。由于“慈扑厂”全体职工在景华南的领导下，很快使厂区“旧貌展新颜”，天津站的领导参观后，对“慈扑厂”各个生产环节非常满意。
  接下去，景华南带入几上天津，摸清环节，疏通感情，用试销的形式发货促销，取得对方信任，从而建立紧密型的合作营销关系。
  终于，在1990年11月的西安订货会上，“慈扑厂”异军突起，订货120万副，继而在1991年5月的泰安订货会上，“慈扑厂”乘胜再进，订出210万副，而这其中天津站占了总额的70-80％。
  景华南的龙头之役取得了成功。紧接着景华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取势南下进军上海，并很快得势，打开了局面，“摆平”了全国三个一级站的两个。至此“慈扑厂”占领了国营批发站大半壁江山，在全国扑克行业中已经是举足轻重，无意中成了行业的“领头羊”。
  “所谓的牛尾之役，”是景华南对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开发。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成为华东最大的小商品民间市场。扑克牌是一种民间文化游戏器具，具有大众娱乐性。景华南把目标瞄准义乌小商品市场，是因为他认为“慈扑厂”要成为全国同行的领头企业，光是国营一级站渠道还是不够的。扑克作为大众玩具，必须走向民间市场，景华南既要“龙头”，又须补“牛尾”。鉴于1988年他被骗的教训，他在义乌小商品市场直接建立批发营销点，定点销售，由于经营得法，也立即打开局面。接着景华南采取风险承包的形式，派人到石家庄、成都等地联营，又旋风式地在沈阳、齐齐哈尔、昆明等全国十多个城市设点。继而发展到全国的小商品市场，在全国建立了33个营销批发点，打开了二级市场局面，一下把产值从1990年翻了几番。是为“牛尾之役”。
  景华南说：“两手抓，两手硬。三A集团的营销经验是抓住了两条，一是质量为王，要使产品走向市场，质量是第一位的。二是销售为王，有了好的质量，必须开辟好的渠道……”
  景华南的二大战役，在中国扑克牌生产业界刮起了一股“三A劲风”，至1995年底，景华南的“三A”扑克在国内同行中质量排名列首位，年销售额度为整个国内扑克牌行业的第一名。
  这了使“三A”产品做大做强，并使企业持续发展，景华南把目光瞄准外销。扑克牌本来就是从国外传入中国的，现在景华南要把这手“好”牌打到国外去，让外国人来试试中国牌。在1992年一年一度厂庆会上，景华南对全厂几百个职工作了战略动员：“今天我们做大了，‘三A’品牌在国内有了知名度，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我们的产品不但要占领国内市场，而且更重要的是要跻身国外市场，参与国际竞争。尽管我们的印刷技术和设备比国外名牌还有差距，但国外对扑克牌的需求量更大，我们中国人要以自己的特色扑克牌，打开国际竞争新的经营之路……”景华南的这段话类似宣言，但却是他多年思考营销策略的一个部分。于是有人劝他，扑克牌本来就是从国外传入的，中国人的扑克牌在国外会有市场吗？一副扑克牌赚不到一元钱，还没有来回的飞机票价钱高。一句话，与外商做生意风险太大！
  但景华南是坚决的。在此之前，他通过各种信息渠道知道中国的“999”扑克由宁波直销美国，继而进入香港、新加坡、毛里求斯等国。既然别人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景华南一直欣赏著名农民企业家鲁冠球的一句话：“国营企业是国家要他干的，我们是自己要干的。我们有风险无保险，他们有保险无风险！”景华南欣赏的就是鲁冠球是农民企业家，因此他必须把市场做大，必须冒风险，输光了大不了重新回到起点上。
  1992年初夏，景华南随中国乡镇企业家代表团赴马来西亚考察，同年秋天，他又参观了泰国与香港。他在那些国家和地区的企业学习与参观中，学到一种现代企业管理的办法，回来在当时“慈扑厂”推行。在吉隆坡，他独自逛了当地的小商品市场，他奇怪的是那儿的小商品市场几乎男女老少的摊主，都会说英语、中文及当地三种语言，而且生意做得非常灵活，信誉度也较好。这更坚定了景华南向国外发展的决心。
  1993年始，景华南重点开发国际市场，并作了初步的尝试，他在厂部明显的地方树立了一块厂标：“居安思危，开拓前进。”提出：即使只有一箱产品，能打入国际市场，这笔生意也要做！他根据自身企业实际和在国内设置营销网络的经验，制订国际发展的战略：先以销往“第三世界”为主，打开市场局面，继而发展西欧、北美以及在东南亚各国。在二十多个国家与地区设置销售代理网络，很快占领了这些国家与地区的玩具市场。使出口份额保持占企业总产值的10-20％左右，打开向国际发展的局面。
  1994年1月，景华南随中国轻工总会参加德国法兰克福文具用品博览会，碰到一位奥地利的扑克牌制造商，获悉他们从1824年开始生产，生产总量与三A集团相似，但利润却高“三A”的三倍，而且市场潜力还很大的情况，由此，景华南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三A“走向世界潜力很大。扑克牌这种大众消费品，其生命力是非常旺盛的；只要持之以恒发展下去，“三A”产品不但能在世界各地开花，而且小小扑克牌定能搞出大名堂。因此，三A集团今后的发展目标是争取做“世界牌王”。景华南说：‘三A’产品既然能在国内第一，为什么不能争取国际第一呢？”
  但正当三A集团雄心勃勃，在国内国营大站、全国小商品市场和国际市场“三管齐下，”创造了“无销售人员、无积压商品、无应收帐款”的三A效应，引起国内同行注目，“三A”人也为此而感到高兴时，一场新的市场风波却向他们悄悄袭来。
  自1996年7月份开始，三A集团仓库出现了部分积压，至12月底达到3.9万箱，这引起了景华南的高度警觉。整整四个月时间，他一直深入市场考察，广东、湖南、黑龙江、吉林、辽宁……一圈，四川、成都、云南、甘肃、北京……又是一圈。待他考察结束，仓库积压已增加到5.8万箱，价值1400万元。
  景华南分析思考，判断出是市场竞争的优胜劣汰规律在起作用。他曾考察过美国扑克牌市场，今日美国只留下几家较大的扑克牌生产厂，而其他厂家在十几年前已经自然消亡，可以推断出是“大鱼吃小鱼”市场竞争的结果。现在国内的情况与当时美国相似，从宏观上看，国内有上千家扑克牌厂，已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扑克大战势必开始，竞争结果只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小厂倒闭无可避免。而从企业微观分析症结，产品用料档次偏高、成本上升、价格上扬。景华南决定调整国内生产、经营格局，降低成本，以攻为守；增强企业持久性的市场竞争的能力。在企业的销售人员会议上，景华南提出了十八字销售策略：“不减产、不挣钱、凭优质、凭资本、争客户、争份额”，主题是减价不减产，扩大市场占有率。接着，一系列举措从“三A”集团决策层推出；扩大延伸销售网点，由16个分公司扩大到33个销售分公司；扑克牌材料由铜版纸改为玻璃卡纸；包装由牛皮纸改为彩印纸。
  “三A”经过调整格局，新一轮销售攻势很快在市场激起反响。经过两个多月努力，企业终于走出了低谷，销售额稳步回升。至次年底，比1996年增长50％。这次“风波”带给决策者的警示是深刻的，使景华南认识到：在商品经济大潮中，没有疲软的市场，只有疲软的产品。经营者决策成功与否，直接关系企业生死存亡。经营决策者智慧来源于市场调研，消费者始终是企业的“上帝”。
  在后来中国扑克牌专业委员会二届二次常委会上出现的数据，使景华南证实自己决策的正确：截止1997年8月底全国共1100多家扑克牌企业，有200多家倒闭，90％企业日子不好过，35％企业处于半死不活状态。景华南庆幸自己又一次有惊无险，度过难关！
  为此，景华南为三A集团制订了“国内发展，做大做强，完善网络，提高质量；国际开拓，提升品牌，扩大影响，双头并进。”的发展战略，使三A集团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能够务实、开拓、稳妥地前进。经过二十多年的磨炼，现在“三A”已经在国内市场确立了形象第一、名声第一、规模第一、质量第一、管理第一的地位。产品被列为中国名牌，景华南本人也由此荣任中国文体协会扑克牌专业委员会质委会主任，是行内公认的“牌王”。在国际业界也享有崇高声誉，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景华南竞争的主要对手是美国“蜜蜂”。与世界扑克牌头号品牌“蜜蜂”相比，景华南认为“三A”仍有不少差距。目前国际上高级娱乐场所使用的扑克牌基本被“蜜蜂”所占领。为此，景华南在德国、法国、埃及、西班牙、美国、加拿大等二十多个国家注册“三A”商标，正因为还有差距，景华南与“三A”人仍须继续努力。
  这就是景华南。他成功的经验在于他的管理指挥艺术与决策营销思路。因此，景华南说：“没有思路就没有出路。”
  一副小小的扑克牌，在景华南手中被玩得有滋有味，虽然这二十年玩下来，景华南也有点累，拿他自己的话说：“是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但如果换一个人，能玩得转吗？这就是景华南的过人之处，他是一个懂“牌理”而且会“玩”牌的农民企业家。在他手中，玩得是诚信、智慧和精力。作者与他开玩笑，说他是中国商海第一“玩”牌客。景华南低调地说：“第一谈不上，但我确是商海“玩”牌客，在中国，你陷身商海要“玩”好牌也不容易呀！”
  作者问：“你还能玩多久？”
  景华南笑答：“爱玩是人类天性，只要扑克牌这玩意儿还没被新玩具代替，人类能玩多久，我就奉陪玩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