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话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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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斯人可嘉 袁可嘉先生纪念文集》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4272
颗粒名称: 三言两语话父亲
分类号: K825.6-53
页数: 8
页码: 203-210
摘要: 四十多年来,我们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觉得父亲是一个温和、宽厚、对事业有追求也有所成就的读书人。他对祖国、家乡、亲人和师友们真挚的爱,对事业的执着和克己为人的品德,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试图从女儿的角度略说一二。有一次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反被晓敏倒打一耙,他一面回击,一面哈哈大笑。在爸爸的榜样鼓励下,晓敏真的如愿以偿,考上了二外,全家人欢乐不已!爸爸对妈妈也是关爱备至。邻居们称她是“活雷锋”。有时常常达到忘我的程度。1999年七八月间,爸爸在纽约突然收到一位家乡青年诗人寄来的快件,说他的诗集即将出版,希望爸爸赶时间为他写序。
关键词: 回忆录 亲情 袁可嘉

内容

四十多年来,我们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觉得父亲是一个温和、宽厚、对事业有追求也有所成就的读书人。他对祖国、家乡、亲人和师友们真挚的爱,对事业的执着和克己为人的品德,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试图从女儿的角度略说一二。
  一、对亲人,对家乡,对集体的爱
  父亲的宽厚,母亲的温柔,使我们有一个温暖无比的家。我们常对别人说,我俩是在蜜罐里长大的。记得小时候,我俩住宿在幼儿园,爸妈担心我们衣被薄厚不适,常常悄悄到幼儿园来看我们。困难时期,爸爸把每月仅有的肉票藏起来,等着我们周末回家用,一个苹果四人分。每逢周六,爸妈就到餐馆排队买点好菜给我们打牙祭,周日则安排我们出去玩。爸爸还要我们讲礼貌,不要和小朋友吵架打闹。这些是他的言传身教。他从来不对我们大声叫骂,遇事总是先和我们商量,以理服人。有一次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反被晓敏倒打一耙,他一面回击,一面哈哈大笑。晓敏从小喜爱文艺,“文革”中扮演阿庆嫂,每天天不亮要去山坡下河边吊嗓子。爸爸出于安全考虑,总是一早起来带着她去,不问晴雨,从不间断。后来晓敏作为“可教育好的子女”,发配到郊区农村接受“再教育”,几个月才能回家一天。晓敏每次回来都希望在家多住一晚。为了成全她的心愿,赶上第二天农活,爸爸凌晨四点,天不亮就骑车带着她,迎着西北风赶路,来回就是几个小时,十分辛苦。爸爸不但在生活上关心我们,并且在学习上鼓励我们奋发向上,尤其在他监督改造期间,心情极不愉快的情况下,还坚持每晚给我们补课,开书单要我们阅读,鼓励我们走自学成才的道路。那年初中程度的晓敏报考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时,爸爸鼓励她说:“过去学校大门向你们关着,成绩再好也进不去。现在学校的大门敞开了,就看你有没有勇气去争去考。考得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那种敢于拼搏的精神。”爸爸给我们讲起他当年冒着日本飞机轰炸的危险考大学的经历。那是1941年夏天,爸爸在重庆考大学,每天早晨四时进入考场,考卷刚发下,警报就响了,赶紧疏散钻进附近的防空洞,考卷作废。第二天又得重考,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弄得疲惫不堪,在防空洞昏暗灯光下,还得抓紧复习。有一次在浙江去赴考的火车上,爸爸埋头读书,一点也没有察觉遇袭,当他被震到地板上时才发现车厢里人都跑光了,于是木然地向车外一条浅沟跳下去,不久听到轰然一声巨响,那节车厢被炸,他旁边的人腿上受伤,爸爸却侥幸逃过劫难。爸爸还谈到他在昆明求学时穷得没钱买早点,有时实在饿得慌时,就到学校后山去叫去喊。爸爸那一代人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发愤求学的。在爸爸的榜样鼓励下,晓敏真的如愿以偿,考上了二外,全家人欢乐不已!
  爸爸对妈妈也是关爱备至。他常对我们说,妈妈是他认识的人中最大公无私的一位,“无论对内对外,总是先人后己”。确实如此。妈妈出身于书香世家,本是大家闺秀,不曾做过任何家务。本来就身体瘦弱的她,婚后,为了支持爸爸的事业,为了照顾好两个年龄相近的多病的女儿,她放弃了她所热爱的专业(俄文翻译),承担了生活中的一切家务。爸爸常说,妈妈为我们这个家牺牲太多了,她是真正的无名英雄,他取得成绩,一半要归功于她。妈妈三十年如一日为一百多户人家义务算水电费,为大伙排忧解难,乐此不疲。邻居们称她是“活雷锋”。每逢妈妈生日,爸爸总要给她送一张贺卡,写上情意深切的话语。他在2000年的贺卡上写道:“这四十五年来的风风雨雨证明我们的情谊天长地久,固若金汤。为此,我要感谢你的全力支持:你深刻理解我的志趣,在各种艰苦关头,都以你娇弱的身躯挺身护卫。我度过十年‘文化大革命’、七年的下乡改造、四年的劳改生涯,如今又漂洋过海,开辟新天地。你是人小心大的杰出女性。我们成家以来,你放弃自己的工作,抚养女儿,操持家务,使我专心从文,无后顾之忧,此中辛苦,我铭刻于心。你也看到我的缺点和错误,但总是从爱心出发予以谅解和提醒。”爸爸说妈妈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常以妈妈的为人来教育我们,希望我们像她那样做人。
  爸爸不但关爱着我们这个“小家”,对那个“大家”和故乡也特有感情。爸爸出生在一个大家族,祖父以下有五六十人(可组成两个球队比赛球艺)。他说:“祖父给我取了个夸张得吓人的名字,见面时却认不出我是谁。”父亲和亲友们极为友好,尤其是对胞兄可尚的帮助,感激不尽。大伯可尚是爸爸的启蒙老师,他二十儿岁时就在胡适主办的《独立评论》上发表文章,爸爸从小受他的影响,十岁时跟他学英语、数学。抗战时读书全靠他的资助和帮助。1994年大伯因病去世,爸爸在悲痛中献上“恩如考妣,情同良师”的挽联。爸爸是家中的孝子,他刚开始工作时,每月工资四十元,但他会寄一半给母亲和病中的哥哥,直到他们逝去。逢年过节或婚丧大事,爸爸也总不忘给困难的亲戚们寄些钱去。
  爸爸关心家乡慈溪的文化事业,支持故乡文联和作协的活动,给家乡的文艺家赠书、主持座谈,为《浙东》文艺季刊撰稿,推荐家乡的年轻诗人,做的都是实际具体的事。爸爸一生,不论身在学校或工作单位,他对那个小集体也总是努力维护单位的声誉,尽力完成担负的任务,在同事之间,尊老爱幼,从不做不利团结的事。
  二、尊师重友,克己为人
  爸爸有幸在西南联大时期、新中国成立后结识了一批有才华、有成就的老师和文友。他对当年联大的老师们,如闻一多、沈从文、冯至、卞之琳等都很敬佩尊重。他不但觉得他们博学多才,成就卓越,而且为人正直热诚、平易近人,又热心培养学子,提携后进。为了表达师生情谊,也为促进文学事业的发展,爸爸常在适当时机,即使人在海外,也尽力为一些最接近的老师撰写纪念文字或评论文章,或推动组织有关的纪念集会、文集,如《四十年代的沈从文》《卞之琳与诗艺》《一部动人的四重奏》《卓越成就珍贵奉献》《卞之琳老师永垂不朽》。1990年、2000年为卞之琳先生举办的祝寿和研讨会,爸爸也是发起人之一。2000年12月,爸爸已七十九岁,他拖着年迈多病的身体,不顾家人的反对(他说,就是我一个人,我也要去),在寒冷的冬天,从纽约飞到北京,参加为卞之琳先生举办的学术讨论会,充分体现了爸爸对多年追随的老师的深情厚爱。为唤起读者对卞先生散文成就的注意,他在国外资料不全的情况下,研读四部有关的集子,撰写了《一位诗人、哲人的散文》。爸爸说,对一位老师作家,最好的纪念是认真读他的书。
  爸爸经常为别人忙碌,作序写文章,有时通宵达旦,而把自己的事放在最后,他心中装的是大家,是整体。有时我们不理解,怪他太多精力“为他人作嫁衣裳”,他却认为这是为发扬前辈和朋友们的卓越贡献,促进我国文学发展所应该做的分内事。
  爸爸在文教界有不少谈得来的朋友,都是各有所长。来往多的自然是“九叶”同仁们。他们之间的谈话或通信,都是讨论自己的工作和对诗界的观感,充满互相鼓励和坦诚相见的气氛。有不同意见时就各抒己见,求同存异。爸爸在“九叶”中年纪最小,以小弟自居,对过早去世的四位长者(穆旦、陈敬容、唐祈、曹辛之)和健在的另外四位都写过专文评介。爸爸对朋友们总是称道多,认为他们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但也有提出不同意见的时候。他说,重视友情,更要重视原则。
  爸爸重视对年轻人的培养,特别是那些没有机会进高校学习的业余诗歌爱好者,他总是有求必应,有信必回,有问必答。有时常常达到忘我的程度。1999年七八月间,爸爸在纽约突然收到一位家乡青年诗人寄来的快件,说他的诗集即将出版,希望爸爸赶时间为他写序。当时爸爸正因糖尿病缠身,中风摔倒三次,精力衰弱,已有两个多月不能提笔,有时看会儿报就睡着了(脑缺氧),外出忘记归路。当时我们劝他:身体要紧,不能再接任何事情,等病好后再说。他坚决不肯。他说,“我年轻时也是靠沈从文、冯至等前辈提携才出道的。这位青年诗写得不错,是个有潜力、有前途的青年,我要扶他一把!”就这样,他带病读完了这位青年诗集中的每一首小诗(一百一十首),但经常只读了十多分钟,就又昏睡过去,手中的集子掉在地上。每次看到他歪倒在椅子上沉睡的样子,我们心里是既害怕又心疼。他毕竟是快八十的老人了,真怕他这是最后一次提笔了!但他终于写完了一篇近五千字的评论《诗贵升华》。他这种急人所急、热心扶植年轻人的精神深深感动了我们。
  爸爸曾对我们说,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文人,要注意做人第一,做文第二。他常教导我们要淡泊名利,谦虚谨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养成乐于助人的好习惯。爸爸正是这样要求自己的。1957年他从外文出版社调到外文所时,工资是翻译六级。本可升为副研。但那时比他先进所的同事还是七级,为了不特殊,他自愿降一级,拿七级工资。过了两年,所里要给他提升,他了解到,这次若给他一人调,其他两位同事就不能调(因增资总额有限),他跟领导说:“那就先调他们,我就不必动了。”再次把机会让给了别人。我们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平静地说:“所里那两位同事经济情况比我们还差,他们更需要钱用。”(其实我们一家四口,都靠他一人的工资,生活并不宽裕。)他并教育我们,凡事要考虑整体,不要斤斤计较个人得失。就这样,从1946年担任助教到1979年提升副研,爸爸当了三十三年的助教、助研,真是个“老童生”了,但他毫无怨言,只说这是“时代的悲剧”。像他这样一心为别人不顾自己得失,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
  爸爸妈妈为人善良,周围的朋友们都喜欢他们,加上妈妈做得一手好菜,我家周末常常是宾客满座。特别是那些刚毕业新到所的,或家在外地的年轻人,逢年过节,爸爸总要把他们请到家来吃个团圆饭,热闹一番。
  爸爸这样待人宽厚,与世无争,最后却仍未能幸免“文革”的冲击。有人说他搞外国文学,崇洋媚外,宣传“封资修”的烂货,本身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行为;十七岁时,抗日战争爆发,他不顾慈母反对,怀着满腔爱国热情,投笔从戎,在抗日前线做宣传工作,历尽艰辛,饱尝轰炸之苦,幸免于难,这件事却被记作父亲的“历史问题”;中美建交后,与三十年后第一次回国观光的老同学、著名学者(著有《周恩来传》)、爱国华侨相聚,被说成是“特嫌”,“有间谍活动”;爸爸为他引见了儿位作家和师友(北大的朱光潜、李赋宁、袁家骅等等),也被认为是“阴谋”,“非法活动”;就连爸爸赠送他的东北革命群众组织编印的《毛主席书法选》,也被说成是“泄露了国家机密,”有“为美国间谍提供情报的反革命动机,”要我们上交所有“罪证”。有一天傍晚看到爸爸沉着个脸,严肃地坐在书案前,妈妈在忙着给他打行李,说是有人要来抓他。我们围着沉默不语的爸爸,小琳问:“爸爸,你怕不怕?”爸爸说:“不怕,他们来,我自己走,我相信,事情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就这样,爸爸戴着“历史反革命加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天天写交代,被批挨整,接受长期审查,监改劳动多年(逢年过节不能外出,不断写检查,加倍受管制)。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家家忙着搭防震棚。而我们家唯一的男劳动力爸爸,还在接受监督改造,顾不上病中的我们,奉命在烈日下蹬着板车挨家挨户给别人送木料,搭棚子。“文革”中爸爸吃了不少苦,前后写了十五年的检讨,长期寝食不安,身心受到摧残,直到1979年下半年才得到平反。对这种种错案,他能正确对待,从无怨言,只是叹惜时间一去不返,实在可惜。他总是安慰我们说,我吃的苦比别人少得多,还要我们原谅“文革”中整过他的人,说很多人做错事都是不得已,要客观地历史地看问题。
  父亲对人宽容厚道,对自己却是严格要求的,特别对自己喜爱的诗歌翻译和研究工作,强调认真研究,力求立论正确,表达简练准确,有时为了一句诗,一个词,他要沉思很久,反复推敲,在饭桌上对我们的问话都毫无反应。有时把手稿放在一边,冷冻一段时间,不忙着发表。有时发表以后,还要反复修改。他1958年编译的《彭斯诗钞》就是一个例子。当时正赶上“大跃进”年代,爸爸因“右派”言论下放到河北建屏农村劳动锻炼,每天天不亮就出工,到晚间十一点才收工,回来后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工作,没有桌子就拿被褥枕头代替,还冒被批评之险,在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压迫下,夜以继日地工作才得以完成。这个译本,四十年来,经不断修改,再版,目前已成为一百三十首较为完整的本子。
  父亲做学问一丝不苟,可在生活细节上非常马虎。他生活俭朴,吃穿极为随便,甚至常闹笑话。我们经常笑他把衣服穿反了,鞋子穿错了,有时在外做客竟把主人的鞋穿走了,两只袜子不成双,种种趣事,无奇不有。
  三、对祖国,对事业的爱
  爸爸在这段漫长的人生道路中,走得很累,很辛苦,却很执着:“文革”中他不因被曲解而改变初衷,不因遭冷落而动摇信念。在逆境中,仍不放慢脚步。他始终热爱着他为之奋斗了半个世纪的外国文学事业。
  记得有年夏天爸爸每天要在烈日下翻石灰,石灰在强烈的阳光反射下十分刺眼。对常年患有高血压,高度近视,且一只眼因眼底黄斑而完全失明的爸爸来说,十分辛苦。一天干下来,腰酸腿疼,头晕眼花。晚上回来,还要伏案工作。有时妈妈看到他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心疼地说:“今晚你就别干了吧,早点休息。”爸爸从不听劝,他似乎要把被剥夺的时间补回来:“时间已经浪费掉很多了,我再不抓紧怎么行!”就是在这样动荡不安、出书无望、子女受株连(升学的不能升学,入党的不能入党)的艰苦日子里,爸爸白天劳动改造(翻沙子、烧锅炉、扫厕所),晚上夜战,搞翻译,做研究。《美国歌谣选》那本书就是那时译出来的,直到1985年(十二年之后)才得以出版。
  终于盼到了1979年的平反解放,爸爸“如鱼得水”,他发奋地读书,争分夺秒地写作(他说:“能为后人多留下点资料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并为社科院外文所培养英美文学人才而勤奋地工作着。在1979年至1997年的十七年中,他写了十五种书,儿乎是每一两年一本,同时也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研究生、博士生。这是他思想最活跃、创作最多的十七年。后来家人都定居在美国,只有他老人家还在北京坚守岗位。早在1990年我们在办妈妈来美手续时就问他是否可一同来美,他坚决地说:“我手上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还有研究生要带。我的读者、学生、事业都在中国,我怎能弃而不顾呢?”又过了几年,当又一批学生毕了业,我们又催他,现在总可以走了吧?想不到他说:“我带的学生是毕业了,可他们出国的出国,远走高飞,外文所在这方面还是没有接班人。”因为想到家人都已来美,年迈多病的他无人相伴左右,随时都有发病的危险,可父亲硬要一意孤行,我们是又气又心疼。我们激他说,难道世上没有你,地球就不转了?爸爸停了一下,很严肃地说:“‘文革’十年,耽误的岂只是一代人,现在青黄不接,我着急呀……”爸爸为国家外国文学方面人才不足而急,那种愿为国家培养人才尽心竭力的责任感,是我们后来才体会到的。直到1997年后半年,最后一批博士生结业后,他才同意来美团聚。那时他已是七十七岁高龄的老人,已不能一人独自在北京生活了。
  爸爸对事业的执着,对工作的兢兢业业,来自对国家对社会的一种责任感、使命感,来自对祖国深沉的爱,而这种爱是具有深长的文化意蕴的,他爱的不仅是锦绣河山,而且是悠久昌盛的中华文化和改革开放的新成就。
  爸爸来美后,更加关心国内大事。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看报,了解当前国内外形势。每月还去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查找文学信息。每每看到中国改革开放取得的新成就,中国运动员在国际比赛中表现出的优异成绩,中国加入世贸,国足踢进了世界杯……他是那么激动。尤其是看到北京申奥成功,他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大喜日子。上午10:18从电视上看到北京申奥成功的喜讯,心中十分兴奋。七十一年前我国只有一人出席奥运,失败而归,而今则获得主办2008年奥运的壮举,真乃翻天覆地慨而慷的大事啊!晚上饮酒祝贺。”爸爸曾说:“我年轻时在北京做美国梦,一心想来美国进修;如今老了却在纽约做中国梦,夜夜梦着北京。时间相隔五十年,目的却只是一个:提高自己,为社会尽责。”爸爸还一再鼓励我们学好文化,掌握一技之长。特别是在海外生活,不要丢掉中华民族的可贵传统,不论走到哪里,都要为祖国贡献一份力量。
  四、敬业精神:活到老,学到老,干到老爸爸一生表现出一种埋头工作的敬业精神。青少年时,专注读书,立志“学业不成誓不还”;成年以后更是勤奋工作,即使到了八十高龄,念念不忘的还是读书,写作。他相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古训。他说:“人生不过百年,活一天就要学一天,干一天;要活出意义来,为后人留下点东西,才算不虚此生。”他为自己提出一个十年计划的三字诀:一是“补”,补读中西名著,因此近来添置了不少新书,并从旧日藏书中挑选了一些运来备用;二曰“改”,把自己已发表的二十六种著译认真加以修改,补充新资料,输入新观点,五年内完成一部四卷《文集》;三曰“创,”爸爸还要写一部有关中国新诗的专著,希望能有助于新诗运动的发展。他认为,这三字诀是互相联系的,只有“补”得好,“改”得好,才能“创”得好。他说他不奢望活一百岁,但愿再有十年时间完成这项工作。作为女儿,我们对爸爸的雄心壮志极为感佩,决心为保证他的健康和良好生活工作条件尽心竭力。祝愿他老人家成功!
  每当我们想起与父亲共度的日日夜夜,不管是欢乐的还是辛酸的,我们都为自己能有这个温暖无比的家,能有这样可亲可敬的父母而感到无比欣慰和自豪。爸爸不仅是我们的家长、良师,更是我们成长道路上的知心朋友、好榜样。我们决不辜负父亲对我们的殷切期望,不忘他老人家对我们的谆谆教导,像他那样踏踏实实地做人、做事、做学问,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2001年11月,于纽约

知识出处

斯人可嘉 袁可嘉先生纪念文集

《斯人可嘉 袁可嘉先生纪念文集》

出版者:浙江文艺出版社

本书收录了《一座沉寂的洪钟》、《诗人、翻译家袁可嘉》、《当生命熟透为尘埃》、《我所了解的袁可嘉》、《论袁可嘉的诗歌》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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