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盐法道不法害乡里 孙鬼头山南敲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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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孙鬼头— —历史与传说》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3925
颗粒名称: 第一回 盐法道不法害乡里 孙鬼头山南敲竹杠
分类号: I276.3
页数: 12
页码: 103-114
摘要: 本文介绍了慈溪市的流传的关于孙如法的惩治不法害乡里的受盐法道敲诈勒索的当地乡民,另一部分拿到家乡支付了兴修烛溪湖的所有工程款项的故事。
关键词: 慈溪市 孙如法 传奇

内容

那一年,三北大旱,赤地百里。早稻颗粒无收,整个大地好像罩在蒸笼里一样,酷热难熬,活着的植物们的叶儿都晒黄了,卷曲着像涂了黄药水一般。东横河江上滴水无剩,为了生存,人们只得在龟裂的河底里拣深些的地方掘着一个个泥洞,称此为“旱井洞”,黑黝黝,深乎乎的怕人,靠着渗出来的地下水勉强维持着生活之需。那时,孙鬼头正休假在家,心里急得木佬佬,看着乡亲们困苦的情景,他的心好比是百爪抓着很不好受。嗨,大旱,该死的大旱呵,给本来就不易生存的乡亲们更是雪上加霜啊!他坐卧不安,饭都吃勿下,觉也困勿熟。他清楚得很,虽说大旱是天灾,其实并不可怕,问题的结症倒是在烛溪湖上,假如烛溪湖中有水的话,大旱怕它个屁?原来,在孙家境村子的西边,有一个大湖,名叫烛溪湖,三面环山,东面是湖堤,有近万亩的水面,本来它的蓄水量很多,可以灌溉横河直至海头的十多万亩的田地,后来天长日久,失于疏浚修理,泥沙淤积,湖床抬高,加上东湖堤渗漏严重,致使湖容大为减少。汛期雨水多,湖塘受力不住,只得被迫放水,下游的秦堰、石堰常常受涝。旱时呢?湖水一放就光。它既不能完灌溉之全,又不能得渔利之便,湖边各村真是守着个聚宝盆而只作糠饭槽用!孙鬼头想起来真是心痛,认为要使乡亲们的生活好起来,惟有彻底改造烛溪湖,改变靠天吃饭的被动局面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谁都明白,治理这烛溪湖非同小可啊,上辈的人也曾经尝试过,由于工程量实在太大结果都不了了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乡亲们年复一年地受罪吧,连自己家乡的事都解决不了还有何脸面出去做官呢?他冒着酷暑,走访了湖边的十几个村子,与他们共商治湖之策。最后从众多的建议中筛选出了最佳方案:把湖中污泥掘起来筑成中间湖塘,既省时省力,同时如杭州西湖般美化了烛溪湖,又方便了南北交通,一举多得;把东湖堤加宽加高,增加湖容,二十年一遇的旱情基本可以解决。然而经过精打细算,费用还是令孙鬼头咋舌:三万五千两!可是个大数目啊,到哪里去筹集呢,可把孙鬼头愁死了。他是个清官,是个廉官,说得确切点还是个穷官,家中没有几个钱的积蓄,到哪儿去弄介多银子呢?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钱的重要性,有了“钱到用时方觉少”的感慨。自己没有谢阁老的威望和实力争取到皇粮,又没有那些贪官污吏的捞钱水平。唉,孙鬼头觉得除了卖掉自己祖传的老屋外别无他途,但问题是谁又敢来买我孙鬼头的东西呢?借?谁又有介多的银子呢?
  回到家门口时,日头已经西斜了,由于两边的楼房都很高,弄堂口遮了荫,微风在长长的弄堂里穿过,比起别的地方来显得凉快多了。弄堂口有三四个中年人赤着光膊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事情。孙鬼头与他们熟得很,是从小在一起捉泥鳅,抓麻雀的出卵兄弟,从来不计较什么官民有别。他不去打扰他们,走过去呆在一边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原来他们在商量去山南打稻的事儿。当时由于山北人多地少,该收的早稻很快就收完了,“晚青”管理又基本完成,其它农活可以暂时放一放,妇女们在家里晒晒谷,男人们可以腾出手脚去地多人少的山南做打稻忙工了。这是项出力大、收入待遇也不错的活,要是在往常年间,他们早已结伴去了,只是今年不知那里的旱情如何,拿不定主意去还是不去,如果与这里一样有旱情的话去了也是白去,辛苦不说,反而会白白拆蚀几日工夫。孙鬼头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那山南有孙家境的近支,还未出五服,以往的交情是很不错的,走动得也勤紧。只是近几年自己在京城做官,事情多了些,才少与来往了,反正现在闲着无事,何不趁着机会去那儿走走呢?联络联络感情,免得让人家说自己做了高官忘了自家亲人。听说那孙家这几年做生意赚了很多钱,买田起屋,日子过得很兴旺,到时候顺便提一下借钱的事儿,说不定会来个二者兼顾呢。若是同打稻的兄弟们一同去,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多惬意呀。有了落脚点,还能赚饭吃,到了那儿,先去那孙家打探打探,然后再见机而作,真是最好也没有的了。想到这里,他从路边角落头找了块石头,吹了吹上面的泥尘,挤进了他们的圈子坐了下来。那几个汉子呢,亦见怪不怪。
  “刚才听说你们要到山南里河去打稻?”孙鬼头笑着明知故问。“是的,我们想去,但勿晓得那边的情况如何,正拿勿定主意呢。孙大老爷走南闯北见识广,给我们说说看。”
  孙鬼头拿过旁边一人手中的麦杆扇子扇了扇,卖关子似的说:“诸位兄弟,那儿的情况我一清二楚,三明四白,不过说明之前,我向大伙提个小小的请求,不知能答应否?”
  说句话还提什么要求。大家不耐烦了,他们都是直性子,说话也不忌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打稻。”
  此话一出,众人都大笑起来,前仰后跌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纷纷说:“天底下哪有穿龙袍的田舍郎?”“我们吃不饱饭,为生活所逼才出去卖苦力,你寻我们啥开心?”“手无缚鸡之力,去打稻?稻打你还差不多,谁会请你,连带着我们都没人请了。”
  孙鬼头待众人笑过,闹过后,正色地说:“诸位说的都是大实话,我也是晓得的,到时候,我会剃掉胡须,用锅底煤把脸孔涂得灰扑扑黑秋秋,穿上种田郎裤,装扮成十足的务农人。别人看勿出来的,你们说我个子小力气少,我也承认,但我可以做些轻小生活,比如给人家担担点心或者管管鸡鸭,我又不要人家工钱。反正白吃饭就够了,诸位兄弟,你们也晓得,我只是想了解了解那里的民情而已,请诸位弟兄看在小时候一起穿开裆裤的份上,行行好带我去吧!”孙鬼头扮了一副可怜相,装着个罗圈腿,团团地给大家施了个全礼,惹得大家都笑出了眼泪。
  横亘在杭州湾南缘的翠屏山脉,东西百里,纵深二三十里,把三北平原与姚江平原隔了开来,山南人称横河一带的人为山北人,反之亦然。孙鬼头一行人来到山南,不觉呆住了,由于姚江平原水源充沛,大旱之年,早稻长得更好,稻杆粗壮,穗大粒饱,正是稻浪滚滚金黄一片令山北人眼馋呵!
  孙鬼头他们被一户叫李志豪的人家请去,那李志豪四十多岁年纪,一脸和气,是个做棉布生意的商人,家里堂是堂房是房,种着十来亩早稻,看样子很有几个钱。孙鬼头他们一进门他就递茶递扇的很热情,没有一点看不起人的样子,孙鬼头对他很有好感。因为力气小,他被东家派去管鸡,他非常高兴,尽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在百姓的眼里还是有用场可派嘛?晒场离住屋有半里来远,为了不耽误管鸡,孙鬼头每天的晏饭是由东家的娘李老太送来的。
  第三天,日头已经过晏,饭还没有送来,孙鬼头肚皮叽里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想去吃又没个人来换,真是又渴又饥心急得不得了,好一会儿,才见李老太蹒跚而来。孙鬼头一边吃饭,一边埋怨:“东家老太太,今日的晏饭为啥介迟,再过些时候好吃夜饭哉。”
  李老太一面连连道歉,一面哭丧着脸。孙鬼头见她心事重重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里好不奇怪。早上还有说有笑的,半天工夫出啥大事体啦。就追问起来。李老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起事情的原委来:“打稻客人哎,侬哪里晓得今日家里出大事体哉。我们镇上有个‘盐法道’,喏,就是专管镇里买卖私盐的官。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啥都要”,仗着她姐夫是县官就仗势欺人横行不法,他先把镇上的食盐抢购一空,随后趁着盐荒高价出售,赚了很多的昧心钱,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啊。这倒也算了,大不了多花几个冤枉钱。更为可恶的是,他先派人卖盐给那些缺盐的人家,那卖盐的人前脚刚拔出,他后脚就伸进来来查了。由于平价盐无处可买,上门来卖的盐又价格适中,故尔上当之人时而有之,那盐法道借此诬陷人家买私盐犯法,敲诈勒索,大发不义横财。今日我家也遭了殃,我家志豪长期在外做生意,不明所以,上午刚买了三十斤盐想盐笕菜,下午就被当作私盐查了出来,那带着盐法道来查的人就是上午来卖的那一个啊,说我家买私盐犯了国法,要罚我家三千两银子,如果三天之内拿不出银子的话,就抓我家志豪去坐大牢,弄得我们全家心神不安哭哭啼啼——故尔送饭迟了。”李老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孙鬼头听了,涨红了脸,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他娘的,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竟有此不法之徒胆大妄为欺压百姓,那还了得。嘿嘿,今日碰上我孙鬼头,盐法道你的霉运到了。哼,让你脱层皮还是轻的!孙鬼头把饭碗放进竹篮子,随口问李老太:“李老太,照你这么说,那盐法道东敲西诈,家里肯定有很多钱啦?”
  “那还用说,他的家产多得数不清。听镇上的人说,光镇里的大宅院就有三处呐,富得是流油呢。”
  孙鬼头听此言,眼睛骤然一亮。啊呀呀,真是想困觉的碰上了枕头,天助我也。我路远迢迢来此山南为的是借钱,这不,好机会来了,不用东奔西走地热面孔去贴冷屁股了,放着现成的银子不用,岂不是“黄牛吊在草蓬头,勿吃草的‘倒办牛’”?好!今日我孙鬼头动动脑筋,来他个公私两不误,岂不美哉。想到得意处,孙鬼头兴奋起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那李老太正自伤心地哭着,见孙鬼头笑得开心,顿时扳下脸孔:“侬这人好勿识相,鬼头鬼脑的,我正自难熬地直落眼泪,侬却笑得像打‘豁拉蛋’,是啥个道理?是笑我好看呢?
  还是笑我可怜?”
  孙鬼头自知失态,赶忙止住了笑:“李老太,第一句话您说对了,我是够鬼头鬼脑的,要不人家是不会叫我孙鬼头了。第二句话就欠妥当了,我既不会笑你好看,更不会笑你可怜,我是想啊,怎样为你家消灾,出出这口冤气呢。李老太,小事一桩,青菜一碗,不用挂在心上,这事碰上了我孙鬼头,啥事没有。依我看,侬老人家放心大胆地困晏觉去好啦。”
  李老太一听眼前之人自称是孙鬼头,大大地吃了一惊,就瞪着一双老花眼睛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越看越不像,怎么样看都不能与朝廷穿龙袍的大官等同起来,但听他说话的口吻和举止看上去又绝非普通的打稻客人,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是个大官样。心有疑虑,但不便说出来。李老太心想,这孙鬼头不管是真是假,为人很仗义总是真的,再说孙家境的人都聪明能干,很讲义气会帮助人,这汉子小里小气的,说不定是孙鬼头的堂兄弟呢!
  见李老太将信将疑,孙鬼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她盐法道来的那一天放自己一天假就可以了。那李老太心里一宽,脸上也有了笑容,就让孙鬼头好好地待在家里,鱼肉酒饭地待了他两天。
  第三天一早,那盐法道来到李家门前,见院门还关着,就让两个跟随上去敲门。李家的人都出去躲避了,只剩下孙鬼头和他的两个同乡管屋。孙鬼头听见敲门声,就把大门打开。见有三个人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就晓得是盐法道一伙,就故意装着什么事都勿清楚的样子,跨出门槛,双手一抱拳,“请问先生,大清早的您找哪位?”
  “你是什么人,李志豪呢?”
  “喔,原来是找我家主人的,先生,不巧得很,我家主人今天天未亮就到镇海去进货,要三五天才回来呢。请问先生,您有何贵干呢?”
  见李志豪已经躲过,盐法道大怒:“小的们,进屋把犯法买私盐的李志豪给我抓出来!”“是。”两个爪牙磨拳擦掌地等在那里,见盐法道令下,答应着冲了过来。
  “哎,哎哎。”孙鬼头两手一张,拦住了他们:“先生们请留步,请留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主人不在家,恕不能进来,否则少了东西,小人可赔不起。再说如果这样未经允许就私闯民宅,那可是犯法的行为。”孙鬼头的话逐渐地重了起来,这下可激怒了蛮横惯了的盐法道。“犯法?犯什么法?老子的话就是法!”说着想强行进入。
  “哎,侬这位先生看起来像个读书做官人,话说得介大为啥呢?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就是当朝内阁大学士都不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有理,你有种!嘿,先让你尝尝嘴巴硬的滋味!”说着飞起一脚踢向孙鬼头的屁股。嘿,孙鬼头等的就是这一脚啊,尚未完全挨上,孙鬼头的两位同乡就“打人啦,打人啦”地高喊起来,尖利的叫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很快引来了左邻右舍,人们把盐法道三人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指责他们的无理和霸道。那盐法道见众怒难犯,就不敢强行搜人了。
  “好吧,既然你小子不知好歹高低,妨碍本官执行公务,就让你尝尝坐小号的滋味。来人,把这不怕死的家伙带走!”盐法道狂怒至极,对着李家大门吐了一口唾液,“姓李的,你等着,躲得了初一,躲不过月半,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孙鬼头被抓进了镇里,在盐法道家的后花园小间里关了起来。吃夜饭时,盐法道的姐夫来了,姐夫老婆舅乘着习习轻风在前院的亭子里喝起了老酒,几位下人立在一旁伺候着。
  这姐夫是个县官,长得肥头肥脑,与他阿舅瘦猴似的形象成了巨大的反差。酒过三巡,那姐夫开言道:“阿舅,凡事应该做得有分寸。我今日再劝劝你,给你敲敲警钟,外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怨声了,是该收敛些了,不要太过分,千万不要把事情做绝,免得断了自己的后路,成为众矢之的,否则做姐夫的也无能为力了。”
  “是,是。”盐法道点头哈腰,满口应承,“姐夫说得对,我会注意的,我会尽量注意的,您放心好了。不过姐夫,现在有些刁民不治治,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给点苦头吃吃就会无法无天的。”接着就把上午的事自头至尾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那县官起先像听说书似的,一边喝酒,一边笑眯眯。越到后来越不自然,慢慢地他坐不住了,“碰”一声,重重地把酒杯顿在桌子上,“停!”
  “怎么啦,姐夫?”盐法道正讲得兴高采烈,头头是道,有滋有味,被他姐夫一顿一喝,不知所措,愣住了。
  “我问你,上午抓的是个横河孙家境姓孙的?”
  “是的,事后才听说的。”
  “是个白面书生?”
  “本来黑不溜秋的,后来天热起来出了汗,擦掉了黑的,才知道是个白面皮。”“四十左右,小个子?”“是的,三十七八岁,连屎称称也不足百斤。”“啊呀!”县官的酒吓了出来,变成了汗,流下脸来。“姐夫,你怎么啦?管他是姓孙的姓胡的还是姓潘姓陆
  的,一个打稻客人把你吓成这样,怪哉怪哉。”那盐法道还是大大咧咧,一脸无所谓。“怪哉怪哉,怪侬娘个屁!”姐夫的一声断喝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才觉得事体大了。“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唷!你不明白那姓孙的底细,真是说多厉害就有多厉害。那是个官宦之家,百十年来旺盛不衰啊。更是这家刚正不阿,忠贞不贰,上代曾用脑袋报答过朝廷,因而连万岁也常常让他们一步。若是不顺眼的事儿一碰上他们准得倒霉,连转圆的门都没有。满朝文武都忌惮三分。现在孙家境又出了个朝官,是个专管刑事的,绰号孙鬼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更是个多管闲事,眼睛里渗不进一丝灰尘的清官,常常微服私访,令人防不胜防。嗨,姐夫我是千小心万小心才没出事,今天说不定会败坏在你手上了。”县官顿手顿脚,吓得盐法道六月天气直冒冷汗。
  “姐夫,那..那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我倒霉不管啊。”盐法道可怜兮兮的,“姐夫,他要多少钱,我给他。”
  “钱钱钱,一日到夜只知道个钱。你道钱是万能的啊。你把钱看得磨盘似的,在他眼里是狗屎一堆!”县官长叹一声,“罢罢罢,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自拉屎自吃。事已至此,能有啥办法,到时候要打要罚随他,丢乌纱帽坐大牢也只得由着他了。嗨,听天由命吧。阿舅哎,我再告诉你一句,做人还是规矩些好,千万不要贪多嚼不烂,不该拿的钱一分也不要拿。特别要好好地看待横河人,他们与孙家境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稍一不慎,就会大祸临头。记住,不管是谁,都要小心为上。”
  “是,我懂了。”盐法道唯唯诺诺。
  夏日的余辉拖着长长的竹影子照进孙鬼头住的临时牢房,室内的空间很小,里面灰溜溜,暗沉沉的。天气太热了,孙鬼头把衣服都脱光,只剩下一条硕大的短裤,在屋角里盘着腿打坐,双目微闭,口里念念有词,活像个盘脚念经的和尚。盐法道二人近得前来,那县官细看之下认出真的是孙鬼头,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赶忙吩咐跟着的管家打开了门,那盐法道见姐夫跪下,双腿一软也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
  “孙大人在上,卑职叩见。”县官赶忙说,声音颤颤的。
  “孙大老爷在上,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还望孙老爷‘宰相肚里好撑船’,放小人一马吧。”那盐法道吓坏了,把头皮都磕破了,血肉模糊,用双手打着自己的耳光。
  好一会儿,孙鬼头住了口,睁开了眼,白了白两人,“县官老爷,你有个好阿舅啊!”
  “孙大人息怒,卑职对妻舅失于管教,实乃卑职之过。望大人海涵,保证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让他洗心革面,改邪归正,重新做人。望大人原谅他这一次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县官大人你又没有错,起来吧。”“谢大人宽宏大量,卑职感激不尽。”县官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大胆盐法道,你垄断市货,牟取暴利,知法犯法卖私盐,又以查禁为名敲诈勒索欺压百姓,私设牢房关押无辜。你..你该当何罪?”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盐法道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腔了。
  “既然认为自己错了,也就算了吧,况且你姐夫又下了保证。嗨,也就饶了你吧,杀头也不过是个碗口大的疤,得饶人时且饶人吧,再说呢,我也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是呀,是呀。啊,不!不!不!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原谅归原谅,打人关人总得赔钱,这个道理想必你是晓得的吧?”
  “懂,懂。该赔该赔,赔怎样多都不为过,不为过。”盐法道放下了心,赔点钱算什么,屁,老子反正有的是银子。谁说孙鬼头不爱钱,钱能通神哪,盐法道瞥瞥他的姐夫。县官呢,狠很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没那么简单。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啊。当然,我也不怕你反悔。你们两个说说看,踢我孙鬼头一脚该赔多少钱呢?”两人哪敢回答,孙鬼头就自己接自己的话头,“我虽不是金枝玉叶、皇亲国戚,但起码是个朝中官员,皇帝重臣,少赔了有损于皇上的脸面。话说回来,上午的那一脚实在不算重,很客气的,我现在呢,也以德报德,尽量给你便宜些。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他白银一万两吧。那一脚再稍微重些,伤了筋动了骨的话,一万两还是老数目,要的不是白银而是黄金喽!”
  盐法道吐了吐舌头,后怕极了,幸亏菩萨着力,踢得不重,若是重些的话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见孙鬼头说出一万两的数目,以为百事大吉了,赶忙吩咐管家去取银票,管家转身想走,被孙鬼头喝住了:“且慢且慢,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帐要一笔一笔地算。俗话说亲兄弟还得明算帐,何况你我?免得到时候说我孙某人黑良心,敲侬的竹杠。这样吧,就从晏快关进这里算起吧。路上的就拉倒不算了。自从我关进来啊,心里焦躁得很,堂堂一个大官被人不明不白地关在牢里,真是气死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呢?总想上吊寻死,一想要连累你们,心里就生起恻隐之心来,擅杀朝廷命官,谁能担当得起呀。嗨,压压火消消气吧,我学起了和尚的样子盘腿打坐,数起一、二、三、四来,不想这办法倒是灵光,把我的火气给压下来了。嘿,也许是你的祖宗着力,肯定把我给迷住了,好端端地数着数着竟迷迷糊糊困了个长觉,少数了多少个数啊,想起来真是悔煞。醒过来后接着数,到你们来的时候啊,刚好数了五万个数。你们说说,皇上是金口,我算个银口怎么样?数一个数不算他五两七两的,就算整数一两吧。一五得五,五万两总值吧,谁让我是菩萨心肠呢。啊,对了,还有一笔帐差点忘了,晏饭是在这牢里吃的,一碗米饭,一碗‘下饭’是豆板盐菜,照饭馆里的价钱——嗨,算了算了,冠冕些算了,一两银子吧,够一桌酒饭钱了。”孙鬼头装模做样扳起手指头算了起来,“五万加一万等于六万,六万两减去一两,等于五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县官大人我有没有算错啊?你来做个中间人,这样算是不是合情合理呀?”
  盐法道惊呆了,两腿之间热涂涂的,才觉得自己尿了裤子,我的妈呀,至此才知道孙鬼头的厉害。自己就是把几年来所有的黑心钱统统加起来也没有这个数。这个孙鬼头的胃口真是太大了,但恨归恨,悔归悔,口里只得连声应着,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行为不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否则,孙鬼头动一根手指头,抄家坐大牢等着自己哪。
  后来,孙鬼头把这些钱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还给了受盐法道敲诈勒索的当地乡民,另一部分拿到家乡支付了兴修烛溪湖的所有工程款项,弄了个皆大欢喜。这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痒辣”自有蛤蟆吞。

知识出处

孙鬼头— —历史与传说

《孙鬼头— —历史与传说》

出版者:中国文学出版社

本书分“历史考证”、“民间传说”上下两编。内容有:孙如法其人其事、孙如法绰号“孙鬼头”的来历、孙如法年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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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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