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市图书馆

有一天，孙鬼头乘上从横河到余姚的快船。一路上，乘船的人们说笑话，讲故事来打发旅途中的寂寞。
  快船将行至石堰，孙鬼头坐在船头，望着前方河上的古石拱桥，思绪接千载，想起了汉代严子陵隐居陈山的事，感慨万千：做一个受后人尊敬的人，也不枉到世上来一趟啊！
  “..孙鬼头治盐法道这一招真好，盐法道无作非为，有人治了，看他以后再敢勒索百姓..”船舱中，人们正在讲述孙鬼头去年到山南打稻时惩治盐法道敲榨乡民的事。
  孙鬼头喜听着人们的讲述，想：我们余姚有一些坏人，专门欺压百姓，是该治治他们了；让乡民过上太平的日子，也不枉自己辞官归乡之举。
  “孙鬼头是个告老还乡的人，既无权，又无势，盐法道真是个笨蛋，甘心受惩治。..要是孙鬼头碰到我，一定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快要进棺材的人，有什么能耐！纱帽、蟒袍和朝靴放在棺材里，到阴间去派用场吧！..”
  孙鬼头转身往船舱中望去，只见一个盐局官差模样的人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他骂盐法道笨蛋，咒孙鬼头将是入土之人，其目的是想在百姓面前炫耀自己是任现职的官差，你们都必须听我的。孙鬼头听了，非常气愤，默默念道：今天我非治治你不可！
  于是，孙鬼头慢慢向船舱走去。
  他走到船舱中，坐下来，解下腰间系着的烟袋，摸出烟斗，装了一筒烟，然后打着火，吸起烟来，思考着治官差的计策。
  忽然，快船摇晃了一下。官差怕随身带着的一把雨伞被旅客弄坏，伸手把雨伞拿过来，放在胸前。孙鬼头猛吸一口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从雨伞入手吧。
  “有把雨伞真好：晴天挡日晒，雨天避雨淋。”孙鬼头上前对官差说着，便在官差身边坐了下来。官差说：“出门带雨伞，晴雨勿犯难。”“老兄！对不起，打断你讲话了，请继续聊吧，我也来听听。”孙鬼头对官差说。接着，官差滔滔不绝地向船客讲起孙鬼头的坏故事来。为了更好地表情达意，他把雨伞又放到身旁。
  孙鬼头一摸官差的雨伞柄，知道刻有名字。于是，他脱下外衣覆盖在膝头，从外衣袋里摸出一条腰带布，铺在膝盖下的船舱板上。然后，他把雨伞柄移到膝盖下面，摸出小刀子，一边轻轻地刮起雨伞柄中的名字来，一边佯装听故事。
  此时，讲的人正讲得起劲，听的人也听得入迷。再说有外衣的遮掩，孙鬼头在膝盖下所干的事船中的人一点也没有察觉。
  官差讲完第一则“孙鬼头抬料桶愚弄老农民”的故事时，孙鬼头做好了刮雨伞柄的准备工作。当官差讲完第二则“孙鬼头把蚱蜢和屎装入香篮戏弄老婆婆”的故事时，孙鬼头已刮掉了雨伞柄中的名字，并折叠好腰带，把刮下的竹屑包了起来。在官差讲第三则“孙鬼头挂尿壶捉弄小店老板尿淋头”的故事时，孙鬼头穿上外衣，拿起折叠好的腰带，走到船后梢，把竹屑抖入江中。
  傍晚时分，官差讲完了有关孙鬼头的几则坏故事。快船也到了余姚城，在河埠头停泊下来。乘客们正一前一后依次上岸。孙鬼头与官差争吵起来了，两人都说这把雨伞是自己的。官差手拿雨伞头，孙鬼头手捏雨伞柄，谁也不肯松手。不一会，河埠头许多人围拢来看热闹。其中有一位长者说：“你俩到衙门里去，让县太爷决断吧！”
  于是，两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雨伞交给长者保管。然后，在长者的引导下，他俩来到余姚县衙门里。县官说：“你们都说这把雨伞是自己的，可有证据否？”“我的雨伞柄中刻有姓名！”县官一提起证据，官差想起来了说。孙鬼头说：“今天出门之前，我怕雨伞同别人搞错，就用刀子把雨伞柄的竹皮刮掉作为记号。”
  “把雨伞拿上来！”
  长者毕恭毕敬地把雨伞呈给县官看。
  县官说：“这雨伞柄上没有刻字，只有刀子刮过的记号，本官判此雨伞是他的！”县官又用手指了指官差说，“赖他人
  雨伞，罚侬打三十大板！”
  孙鬼头拿着雨伞，与长者一起走出衙门，来到姚江桥头，在石桥上坐等官差。孙鬼头同长者谈了快船路上的经过，长者十分敬佩孙鬼头的机智和为人。
  官差挨了三十大板后，一瘸一拐地从衙门里出来，刚走到桥头。孙鬼头迎上前去，说：“我还你雨伞，但是，要记住‘日不骂人，夜勿骂神’这句话！”官差晓得今日相遇孙鬼头了，脸上流露着挨打后的痛苦神情。他接过雨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就走了。后来，此故事经长者之口，在三北大地上传开了。
  [原载《浙东》2004年夏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