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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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坡度诗刊》 期刊
唯一号: 111520020220000370
颗粒名称: 坡度
分类号: I227
页数: 50
页码: 170-219
摘要: 本文收录了瓯海当代试刊的文学作品,其中包括了陈孝和的诗、古道的诗、黄海燕的诗等。
关键词: 瓯海 当代

内容

陈孝和的诗
  诗人简介
  男,温州人,江湖一写手,
  独立策划人,摄影师。
  二手抒情诗
  一开始你说想要一个春天
  我上淘宝买了一盆塑料芭蕉
  你说它寂寞
  我又淘了几个金龟子
  你嫌瓷砖的地面还少些生气
  好吧,那就再买一小片假草皮
  草地铺好那天,你说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我转身去淘了一群牛羊
  现在屋里有了热带雨林和整个塞北
  你叹了口气,说还是出去走走吧,家里太拥挤了
  太阳能充电宝
  在网上买了一个太阳能充电宝
  到货的那天恰逢下雨
  我打着一把大黑伞走遍整条街
  为它寻找一米阳光
  一个西瓜
  从三天前开始,我就想象
  一个西瓜如何被打包才不会粉身碎骨
  从浙南海边到东北腹地,几百公里
  只是微信上的一句玩笑
  一个老友竟真的寄来了一个沙地上长大的西瓜
  它应该会被泡沫层层包裹,外套多片纸壳
  它会被多次抛掷,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手雷
  三天三夜,它得坚守忠贞,避免那些衣服,奶粉,玩具
  以及各种不知名的物品的骚扰
  在黑暗的车厢里它所能听到的只有高速公路上的风
  现在它离我就剩最后两公里
  我磨亮了一把30厘米长的刀
  为即将到来的开膛破腹做准备
  快递在午时三刻打来电话——刚好问斩
  古道的诗
  诗人简介
  古道,又名黄万华。
  70年代生,浙江文成人,现居温州。
  业余游手好闲,钟爱写诗、钓鱼、种菜。
  那一夜
  蚊雷飞越前川
  白露为霜
  风张大嘴巴
  从南方吼到北方
  长者为师
  诸葛说:这个年纪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在农村可当爷爷
  晚风说:长者为吾师
  阑尾炎
  去年,农忙割稻,他病了
  她引入她的同学
  他成了同桌
  他很痛,但没法割掉自己
  补习
  这一堂课
  已经上了五千年
  还是没弄明白
  为什么草长莺飞
  草叶集
  一说“全体”“民主”
  他就激动
  自由的不能自己
  一个菜花式的浪漫
  真命天子
  58岁的她真会开价
  5块腹肌,25岁左右,一日28次
  居然有50000人应征
  但还是比冯唐差多(一日千年)
  亲戚
  包衣,遇见有点灰
  三个半名字
  鳖,甲鱼,王八
  看来真有点亲戚关系
  做梦
  凌晨,一个很奇怪的梦
  匍匐在河滩
  鹅卵石
  很洁白、很平坦、很辽阔
  晚风
  春风十里
  春水泛滥
  春燕归来
  晚风呀轻轻吹
  不远处
  来之前草木青葱
  静水无声
  暗流勾连
  来之后千山万壑
  病树前头
  孤身一人在寻觅
  比黑夜更黑
  车过状元
  满地都是御史桥
  隐喻
  所有的喻体淡去
  夜色透明
  一片叶子
  端坐在神龛之上
  沉重的壳
  十二岁的小蜗牛
  杀父弑君
  蛰居在冰窖里
  身后长满七彩眼睛
  花又开了
  满山是清香
  遍野是春风的足迹
  几片过午的霜叶
  挂在高处发呆
  黄海燕的诗
  诗人简介
  现居温州市区。曾从事教育工作。
  诗歌发表于《诗刊》《星星诗刊》《诗江南》
  《中国诗歌》《绍兴诗刊》《温州日报》等
  国内其他刊物杂志。
  等
  在某一个地方呆久了
  我怕越过的只是时间而非别的
  心是关闭的
  我了解的夕阳尚未落下
  云雾和雷电并未出现
  我有我需要的
  那一瞬双倍的光
  她们肤浅着每天将眉毛画浓
  念着戏文,笑得言不由衷
  他们脱下盔甲,像她们那样将游戏包场
  这些人的影子里都是邪气
  让雾霾缠身,哪儿都去不了
  我只好隔岸而居
  无路可走就西行千里
  这时候,江水枯竭
  这时候,我还没遇见你
  不轻易说
  <一>
  把梦拢在手指
  要在宣纸上画秋风
  她给它们定义为,河流,城堡
  之间相隔一趟行走
  相隔两地的悲伤
  画一湾雨刻的记忆
  蓝色的遇见
  她以守着的半个月亮代替
  一棵树遥对斑驳世界
  黑暗里需要缝隙间的救赎?
  她阖上这一切,人群散去
  目光涂抹一个人的背影
  <二>
  要感谢人间有索居的前方
  迂回的徘徊,鲜花和荆棘同时丛生
  在陈旧的叙事部分发出声响
  她不去想,没有什么不可错过
  那些草木是否无心
  时间是否多余
  <三>
  火焰一样会熄灭
  生和死可不可以别那么直接?
  除了
  不轻易发怒,也不轻易说爱
  归隐
  被一条河流召唤
  过了月圆又月缺,像生命
  被一滴水注入泥土
  青草凄凄,桃花开出它的荒芜
  这是离开的春天,山林苍远
  残红和暗香你都不能说
  往事自有它的落脚点
  岁月自有它的味道
  它们喊不出疼痛
  我走,并非离乡背井
  学一只鸟飞落
  一切在鸟的翅膀上加速
  夏天,我的复苏不言秋风
  以时光为案,我等空出双手轻弹灰烬
  是另一种归隐
  剩下的秋天
  在龙湾
  蒲州河没有细节,没有埋骨的荒草
  时间之马刚跑完八年
  渴望得到旷野的人,被寒冷背负风霜
  浮在水面上的是光阴
  大罗山太近,千山为它走遍
  只有波光与残影不肯诀别
  修复的伤口仍带着遗憾
  我仍可以对腐朽说不
  蒲州河的水贴着城市喧嚣的脸颊
  慢慢覆没,在龙湾
  剩下的秋天还会离去
  我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无力改变
  我埋掉的弯月
  将在虚词里,葬我的悲容
  无题
  没有名字,虚词,或者动词
  低声部的灯光,和焦灼的气候
  布谷鸟吵醒梦的翅膀
  雨水仿佛已被放逐
  我喂养的绿植在窗台展现平和
  若有什么可以隐瞒
  就是生活仍过于敏感,石头铺就的
  仍可以叫做路
  一些薄弱犹如无以对决的戏
  挽回败局
  从观众席隐退而世事难料
  我亲眼目睹尘土飞扬着脚步
  向远方奔跑
  相对于那些精神和物质的诱惑
  仿佛四大皆空是另一种伤害
  仿佛万物尚好,是最原始的衰败
  贾小愚的诗
  诗人简介
  男,80后,浙江温州瓯海人。
  “坡度诗社”发起人之一。
  有作品入选及发表《2013中国最佳诗歌》
  《2013-2014中国新诗年鉴》
  《中国八零后写作报告》《诗歌月刊》
  《中国诗歌》等。
  本质
  有人翻山越岭
  有人举步维艰
  你看,人世间多么艰难
  可以抵达
  而平庸作为本质
  早已过去
  阐述的淋漓尽致
  足够用的电池
  无法支撑一部电影的完结
  那些忽然而至的大雨
  从南到北
  从夜至昼
  不过复述
  若干年前
  你们有过的样子
  未完成
  走着走着
  拐个弯
  就看不到云朵
  消逝的人群
  如潮水涌动
  你用时间的流逝
  去封锁一把锈迹斑驳的门锁
  再没有任何词汇
  可以赞美天上的云朵
  地上奔跑的孩子们
  手拿着糖果
  花卉去装扮城市容颜
  距离
  一个人吃饭
  得专注
  隔桌陌生人的口音
  不能听太多
  就像在城市
  街头那一排排的路灯
  有序地保持彼此的距离
  酒醉
  喝杯酒而已
  不要谈起过去
  千里外的事情
  谁曾在意
  岸上花开时
  有谁款款归矣
  那些年
  滴酒不沾的人
  在广州
  对着江中的月影
  不能像李白一样傻逼傻逼的跳进去
  光阴虚掷
  首先是一群人,再就是中山美术馆
  到后天我想睡他的阿鲁兄弟
  寂静是可耻的
  喧嚣同样意味着无知
  如同我写下这些字
  春天总是在细节上给人以力量
  东风轻抚,万物复苏
  窗外空无一人
  贾建伟的诗
  诗人简介
  1990年3月出生于浙江温州瓯海区,现居温州。
  2003年开始接触诗歌至今。
  温州坡度诗社会员,温州市作协会员。
  部分诗歌发表于《坡度诗刊》《温州晚报》
  《有巢》《诗潮》等刊物。
  过一会儿天亮
  十点的钟,走着走着
  就像停止了。
  远处有玻璃碎裂的光
  不会惊醒熟睡的人
  人一旦睡着便像日落
  梦是月光,
  光是无法用声音惊动的。
  十点的钟要走到十一点
  直到走入狭长的睡眠
  月光的梦和日落的霞光对照
  就像新手会车
  无法预见危险。
  还好等会天亮
  谁家的玻璃碎了
  谁家的孩子撞车
  谁的梦醒了
  谁都一清二楚。
  迷走
  我们都是不堪挖掘的沙石。
  陷于大地,沉浮于迷雾
  脚印来过又远去
  仿佛失去指引便失去活力。
  想起雨后的水坑
  蛙声响了一夜
  就长了草
  现在工业区立着
  金属发出银色的声响
  人陷入石头的沉默。
  我们常常掏空一片土地
  顺便把自己埋葬。
  结果
  风吹过来就吹走
  因此进入和脱离是一样的。
  人们走来又离开
  初衷变或没变结果是一样的。
  我们遵循这样的规矩,
  我们盛产对立的果子
  我们和对立本就是同一颗果实。
  如果我开始懊恼
  阳光将移到果子另侧
  如果失去方位
  我将失去结果的能力
  今夜我依然需要睡眠
  梦还要继续出现
  作为盛世的果子
  人们还会不断醒来。
  马丽的诗
  诗人简介
  马丽,七零后。河南信阳人,现居温州。
  曾任原创文学网站小说栏目主编。
  有诗歌散见《中国诗选刊》《中国诗歌》
  《作家导刊》曾入选《2010年诗歌年鉴》
  《2010年爱情诗歌年选》《中国当代诗人》等,
  著有个人诗集《宽恕》。
  生命
  相约从一个杜撰里走失
  恰巧有声音经过,是青春宣布告别
  一场秋雨刚穿过时间,就逼近额头
  虚构的风一次次吹过街道
  时间便在身体里布下界结
  先是把眼睛拿走
  尔后是耳朵和嘴巴
  最后在思想里结满恐惧
  每根触角都深深扎进骨头
  只待一场浩劫把呼吸连根拔起
  生存
  种子命运平等,皆栖于土下
  卑微谨慎。他们和平共处
  虽身似蝼蚁,却能共赴黄泉
  虽命如草芥,但悲鸣同声
  黑暗之王,操纵万物
  可撒豆成兵,令芝麻开门
  对万物召唤。把贪婪变成一种精神
  一种信仰:为获一将成名万骨枯
  这一切崇高而神圣
  挣脱禁锢,冲出黑暗
  披上盔甲,为生命而战
  狼烟四起!生存迫不及待
  或奔向光明,或跌入更黑深渊
  为奔赴光明,不得不高举正义旗帜
  制造杀戮,弱肉强食
  在血雨腥风中掠夺,或被掠夺
  为了生存,不断变换阵地
  不断与敌连盟,与不同仇人为友
  为打压排除异己,为搏一线生机视死如归
  他们是英雄,亦是志士
  他们相互利用,相互被利用
  他们相互仇视,相互被仇视
  这狗血的生存法则,几千年没变
  后来居上者,还在义无反顾
  踩着尸体往上爬……
  假设
  黑暗重现,就像这光
  突然一寸寸暗下去
  词语突然变得眩晕。如此
  浩瀚嘎然而止,生命从此被虚拟
  时空万物搁浅,一切被假设……
  假设我擅长王术,我会重塑历史
  围捕自己,成就伟人的骨骼
  把地狱改建成天堂,让死鸟复活
  枯井歌唱。或是把富翁变成穷人
  让大山把命运丢给石头
  让森林站回原处
  假设我精通妖术,就让梅花
  开在四季,让树叶永不变黄
  为寒冬收集春天,替乞丐讨要财富
  若是去唐朝,就把帝王的王冠
  一顶顶给人民戴上,永不摘下
  假设,假设一切不是假设
  假设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假设我们都不属于这假设
  我宁愿活得岌岌可危……
  麦浪的诗
  诗人简介
  麦浪,原名钱胜益,画家、独立美术教育家,
  坡度诗社发起人之一。
  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出版有《故园》油画作品集、《运河南端-
  水韵拱宸》钢笔画集、《一个坡度》诗合集、
  《视而不见》摄影作品集等。
  腊月十二,在山谷里过夜
  雁荡山谷,枫树叶已全数
  奉献给了冬天,枝干露骨
  这样挺好,风来亦不动
  小溪里的水,细细地流
  不敢惊动卵石和月光的柔情
  隔壁房间,一把吉他悄然响起
  是老张想他的女人了吧
  山谷里没有虫鸣,没有钟声
  我钻进被窝,卷曲身体
  那条名叫乐天的母狗
  也圈卷着身体,凌晨时分
  它在门外,已冻成一条狗
  夏夜空空
  仰躺下去,背脊贴着地砖,
  错以为自己正枕着大地。
  后背的后面,客人已走,
  客厅空空,画布空空。
  楼顶的夜也很空,
  飞鸟空空,月宫空空。
  左手边的蓝雪花是在三个月前种下
  她爱上我搬来的泥土,
  开出许多和圣湖纳木措
  一样蓝的蓝色小花。
  我和她聊天,我说我爱她,
  蓝雪花轻轻摆动。不知有没听见。
  邻居肯定是听见了,
  他按响了抽水马桶。
  启明星也听见了,
  落进我的空中花园。
  我不关心平常之外的日子
  早餐店的粥有点柔,紫荆花
  在冬阳斜光里愁愁飘落
  咸鸭蛋带着一丁江南绿意
  老板娘问我:昨日可曾听清是
  谁家娃儿在哭啼?
  我不关心平常之外的日子
  茶花,杜鹃花,茉莉花,菊花
  她们按部就班
  日子记在笔记本上
  黑黑的墨迹,透过纸背
  透过楼层,透进土地
  土地之上,常有一棵玉兰
  阳光还没照到我的脚踝
  一辆黑色路虎冲着路中间的
  黄毛流浪狗狂按喇叭
  环卫工在早餐店外
  残花,塑料袋和扫帚它们友好相处
  我不关心平常之外的日子
  比如丙申年腊月初十,有霾。
  昨日有雪
  下吕浦的空中,有几片雪花
  躲在雨线里摇摇摆摆降临
  还没碰到阳台花圃里的黄玫瑰
  就化成一滩水,陷进泥土。
  天确实冷了,三角梅冻个半死
  叶子卷曲,依墙耷拉着。
  茶花孕了三个月的花苞
  突然打开,好似那雪是来会它的
  小黑鱼昨夜跳出石槽
  成功自杀,它不知道
  明天大晴。离它自杀位置半米处
  有株长出不少嫩芽的秋菊
  我数了数攀在梗上的小硬甲虫
  一只没死,沐浴阳光。
  明人的诗
  诗人简介
  媒体从业者,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温州市作协会员。
  著有纪实文学《有病呻吟》、诗集《菩提树下》、
  《红尘一沙》,及随笔《道场职场情场》,
  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江南》《星河》等
  几十种国内报刊杂志,入选多种诗歌读本。
  刀锋战士
  告诉我,谁愿意成为一名刀锋战士
  困在丛林,饮血茹毛,跌倒雄起
  是战士,就得跃出战壕
  让刺刀见红,生命喋血
  把炮灰当作敌人的炮灰
  把刀山当作自己的平地
  把千锤百炼当作异性按摩
  把出生入死当作柔情蜜意
  把手榴弹当作铃铛和童谣
  永远,把人类的苦难扛在肩头
  把头颅别在腰间,一路不停,匆匆赶集
  然后,把排山倒海的故事献给观众
  把最后一颗子弹,鲜花一般开在心里
  告诉我,谁愿意成为一名刀锋战士
  枪林弹雨中,野蛮生长,悲壮瑰丽
  磨刀
  那天,我在家里磨刀
  妻看见问——
  磨刀干嘛,杀人呀
  我笑了笑,不语
  继续磨刀
  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杀不尽,斩不绝
  我想了想——
  愚公可以移山
  我,磨刀不止
  卧云庵印象
  山门外有三两株桃花
  庵堂里有一位尼姑
  每年清明上坟时
  我们都会路过这小庵堂
  进里边小憩片刻
  喝一杯禅茶
  说几句闲话
  我已记不得
  那尼姑模样——
  或否年轻漂亮
  那时我还年少
  不懂事
  只记得门口那几株桃花
  比尼姑好看
  活着
  我想,无非就是多喂几粒米
  多打几个饱嗝,多放几个屁
  多看几次日出和落日
  多淋几场雨,多赏几场雪
  说高雅点,就是
  多采几朵花
  多酿几罐蜜
  说白了,就是多做几次爱
  多接触几具大同小异的胴体
  翻到生活背面,就是
  多生几场病,多承受几次
  手术刀的折磨
  多遭受几番暗算和垂直打击
  最后,慢慢看着一个个亲友
  先你而去,剩下一个
  孤零零自己
  我的极简主义生活
  每天吃几粒米
  一夜放几个屁
  喝山涧泉水
  吸免费空气
  一年花不了几块钱
  穿的是N年前的旧风衣
  不与份子来往
  只和知己交密
  想喜欢的人
  做愉悦的事
  除了花开
  皆是鸟语
  泥人的诗
  点灯
  没有什么会比一颗星星点的灯
  更加旷久和长远父亲
  今天众多人在路口点起蜡烛
  照亮亲人回家的路和未走的行程
  我以那颗最亮的星星为记
  一路有好酒
  像溪流随淌于路边
  有清泉的绵长和甘洌
  您渴了就掬一口
  和我遥相干杯父亲
  当您在今夜的地平线歇息
  我就在太阳升起的明天继续前行
  和解
  我们面对面坐下来
  找一张桌子各有各的姿势
  我们聊三月的桃花
  和四月的桃花是一样的
  这一朵桃花和另一朵桃花
  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聊尽四季就聊透了整个人间
  还有什么不足以
  让一杯流水一饮而尽
  我对这世界充满羞愧
  我把太阳从升起来
  走到落下去
  把星星从满空
  走到一颗全无
  我把一江春水
  从温暖走到冰冻
  把花朵从开走到落
  记不起其中一朵
  我把柔肠
  走成铁石
  把一颗火种
  从认为的有
  走到一片漆黑
  饮夜
  这夜色如水啊
  漫过脚边和腰际
  分不清的悲欢
  道不明的离合
  这迷惑众生的痴迷
  你舀起一杯
  一饮而尽
  这人间的
  三分假
  四分虚
  两分彷徨
  和一分真情
  死一次
  死一次
  一个人剩下什么都不是
  除了那些把墓碑刻进灵魂的人
  从此无名无姓
  可以随时走近人间
  也可以凭空消失
  像鱼一样活着
  应对多变的河流与天气
  从此拥有众多姓名
  和一万种爱
  可以告知和赠予
  在每一个自由的早晨
  对着有和无说
  你好我是谁谁谁
  石头
  火车从半夜开过去时
  我想起一块石头
  一颗旷野中半裸半埋
  不与绿草花朵为伍的小石头
  终其一生的坚硬与孤独
  是为了让一只奔跑的野兽
  跌一跤
  站起来继续奔跑
  顺溪
  1
  顺溪镇位于平阳最西
  在浙江温州市平阳县
  广袤的地图上
  我能想到的是一条蚯蚓和一根丝线
  蚯蚓献给留下来的人
  愿蓬松的泥土使他们安然
  丝线献给离开的人
  愿他们走出多远都不忘母亲
  2
  顾名思义
  顺溪是顺着溪流
  镇上的人
  我的祖辈和乡亲
  顺着溪流而居
  顺着溪流而顺
  光阴从容而淡定
  3
  但顺并不是一条直线
  顺溪也弯弯曲曲
  它的顺是一个石子
  扔出能在水面漂出十个水圈
  鸭子在水面成功预知春天
  阳光下的小鱼悠游不惊
  它的顺是汀埠洗过的衣服干净清香
  夜晚的溪滩上点蜡烛
  或打手电筒谈恋爱的人结婚生子
  它的顺是年初顺着溪边马路出去的人
  年终都能够衣锦还乡
  4
  顺溪的水
  不知从何时而来
  作文课采风时一片鹅卵石的溪滩
  可见历史坚硬而苍白
  偶有一两块大石壁
  留有蹄印
  似宋朝一骑飞来
  5
  百僧堂建于元代
  到底有没有一百个和尚
  不重要
  重要的是
  百家米
  百客香
  百是众德平安
  6
  凉风洞
  凉风习习
  道气凌然
  传说中悟空历经此地
  降伏蛇妖
  从此世世修炼
  张嘴为石
  世代为人停歇纳凉
  7
  眉峰山
  是整个顺溪的靠山
  四季眉清目秀
  它的顶叫蛤蟆顶
  众人攀顶
  只为有一天
  不是坐井观天
  8
  陈式古屋
  排场浩荡
  大四合院
  合天合地合人合气
  初中寄居三年
  只为有朝一日状元及第
  家业宏伟
  如今封门旅游
  第四份东厢二楼
  一个烧焦的地板洞
  依然传来当年烤鸭的香气
  9
  一米老街
  还是那么老
  还是一米宽
  纹理清晰的老榆木门梁上
  还印着毛主席万岁
  一个靠手艺出名的馄饨店老板
  人们以馄饨叫了他一辈子
  老剃头匠还在剃头
  一把木椅子斑白
  摇上摇下
  最后放倒
  刮胡刀闪着白光
  如今他只为老朋友刮胡
  眼睛眯小再眯小
  速度放慢再放慢
  把一条街的老年生活
  剪辑成一卷慢镜头
  10
  石拱桥还拱着
  连接溪南和溪北
  每年农历九月十五集市
  农具和郎担
  就会挤满这条小肠
  更多平常的日子
  有人在桥中间相会
  有人坐在石廊上
  看一个下午的麟光
  而在父亲去世我回家时
  它被我定义为父亲的背
  是整个镇最坚硬的部分
  11
  桥头
  车站过来第二间
  是我不得不说的青华面馆
  我的大姐是个私厨
  街坊闻名
  她是一朵五十岁
  还在开放的杜鹃花
  一生都在用自己的美味
  把人留下
  如果你买单
  那个在门口竹椅上打盹
  或用本地话向你收钱的
  就是我的母亲
  12
  这就是顺溪
  没人会去说
  它将汇入敖江流向大海
  如同没人会去说
  它何年何月发源于泰顺
  对于顺溪人
  它就是一种自古而永恒的存在
  该走的都流走
  流不走的都还在
  虽名不见经传
  但掬起的每一捧水
  都闪着明晃晃的光
  星落河的诗
  诗人简介
  本名王志强,七几年生人。
  突围诗社副社长,坡度诗社栏目编辑。
  有作品发表于《新世纪诗典》《诗潮》
  《诗歌月刊》《诗江南》等刊物。
  现居住于温州。
  街道
  没有一小片自然被允许
  在停车位、摊贩和商品的呼吸间
  我行走,没有目的
  “达客”超市倒闭后的大甩卖
  已经假装了两个月
  每天都用劲爆的音乐向路人招手
  要是没有坐地起价
  工程车也不会在深夜让老房子浑身颤抖
  欺骗拉上横幅
  就像老鼠肆无忌惮爬上床铺
  所以,街道也是暴露的一种形式
  掳走孩子、碰瓷、挤上公交的扒手
  为什么那么多人视而不见
  橱窗里的塑料模特转动头颅
  一辆车自己拆掉了轮胎
  要是还看见一个人在大变压器下数钞票
  我会遇上一种安排后事般的悲凉
  电视塔
  从白房子伸出的电缆纠缠着铁塔
  信号不是来自满山开扩大会议的树木
  秘密电台早已被闲置于
  俯瞰下蜿蜒的江河
  一个男人浸泡在阳光里像一块海绵
  一声招呼才把他从阳台上撬起来
  “我的日子就是那一箱箱方便面”
  他说:“还得提防老鹰来叼走小鸡”
  一个电视塔困窘的职工
  在夜晚一定会变成幽灵
  游荡一定会闪烁着星光
  没有人告诉他:该加件衣服或喝点酒
  本地已失去它的色相
  经济越糟糕,锻炼身体的人越多
  谁都想用两条腿测量精神的长度
  谁都想以优势笑话落于后面者
  铁塔禁止攀爬,但让风有了用武之地
  打扰乱石和杂草的梦
  吃剩的面包滚进“红牛”和矿泉瓶之间
  我的朋友
  这就是为什么如此高海拔
  还如此“富有”的原因
  你可以看的挺远,如果没有霾
  你甚至可以看到未来
  那高楼波浪起伏的不确定之处
  暴戾
  那人
  瞪成一个枪口
  “你这X
  信不信我灭了你”
  在菜市场
  一个本地年轻人指着
  卖菜的河南老头
  别以为这个老头是个善茬
  之前
  他也是这样威胁另一个人
  我看着
  要是去掉声音,就只剩下
  一张表情如何战胜另一张表情
  所有的战争都源于
  那一口气
  我想起前些天
  一只小老鼠掉进了抽水马桶
  爪子不停扑腾
  爬不上来
  平时用捕鼠器、毒药
  都不上当,好像有了智慧
  后来,当我摁下按钮
  把它冲掉
  唇齿间蹦出
  “灭了你这X”
  不由自主
  如此简单,如同愤怒
  洛丽塔
  今晚没有月亮
  洛丽塔,请留意脚下
  我们不是走出“岭上人家”
  而是离开海市蜃楼
  “烤全羊”到此结束
  今晚你从一个变成三个
  “她们是闺蜜”,你这样称呼
  一个日本卡通片里的女孩
  不停地往嘴巴里塞小河虾
  你画歪的眉毛扬起:
  “注意吃相”
  “这很好啊!这才天真嘛!”
  老男人狡猾、世故
  都是好脾气的司机
  洛丽塔,你不知道
  车是一种控制
  手机是另一种控制
  我不会取笑你两腮绯红还未擦干
  啤酒泡沫
  当一个老男人在他的微信上
  读出:
  “迈阿密的古巴裔欢庆
  一个独裁者的死亡”
  你可以心不在焉
  你可以用心切你的羊肉
  并试着剔除骨头
  洛丽塔,你还可以要求我换到音乐频道
  把车停在罗浮大街半个小时
  等另外两个洛丽塔
  你们总是一伙
  散发着青草气息
  你们笑得像毫不知情的羊
  但又装出什么都懂的样子
  这让我准备开溜
  我将在“嘉乐迪”卸下你们
  洛丽塔!
  活人的碑文
  礼拜天的早晨
  阳光像债主径直而入
  窗玻璃上贴满昨日之雨写的
  借条。因此
  沮丧来自
  无法从梦中取出大把美钞
  抽一根空心烟
  就起床吧
  我已窘迫到
  死人守不住自己的棺材
  叶坪的诗
  诗人简介
  杭州人,1944年生,属猴,原名叶连根。
  13岁休学投身于粉墨生涯,为京剧演员。
  当过越剧演员、剧团编剧、文学月刊诗歌与散文编辑、后从事电视文艺编导。
  现为世界汉诗协会副会长、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浙江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电视文艺家协会会员、
  温州市政协之友、温州市作家协会顾问。
  曾担任浙江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温州市七届、八届市政协委员、民进温州市委会宣传部长。
  出版有诗集、散文集、剧本多种,也主编、出版过诗丛、散文丛书多种。
  诗歌、散文、剧本、小品、歌曲作词等作品曾获全国及省(市)多种奖项;
  2015年获世界和平文艺奖。现退休,居温州。
  端午节祭屈原
  愤然投江于一刹那一际
  你以堂堂正正的血肉之躯
  化作千波层叠掀起汹涌怒涛
  在母亲江的怀抱中永生
  悲壮的一幕永远
  深刻在中华民族的史册
  惊泣鬼神
  你忧国忧民
  满蘸血泪写下的诗篇正气浩然
  千古不朽永远回荡于天地间
  似惊雷划过响彻人世
  让一切魑魅魍魉胆颤失色
  哦,这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不仅仅
  是诗人的节日
  炎黄子孙的血脉永远
  与你的血脉相通
  祭你以雄黄酒洗涤我们的肝胆
  以艾草焚香以菖蒲
  舞剑在中国梦的践行路上
  高扬你凛然的旗帜……
  飘萍
  生命何等渺小,这一丁点儿
  绿,绿得欲载下整个春色
  随波逐流
  也许,没有目的就是目的
  一生飘流,是命也运也
  就把命交给流水,把运
  也交给流水
  在颠簸中认识自己
  绿得自由自在
  在水上舞蹈着就好
  为诗人董夏军诗祭
  那年八月中秋之夜
  你对我说,都说蜀道之难
  难以上青天
  这次四川,我就是要
  在雪山上飞一回
  没想到,这话竟成你的谶语
  你真的在雪山飞起来
  成为挥之不去的蓝天白云
  膜拜雪山,成为你今生今世的佛龛
  生死无常
  尘世的喧嚣虽已经离你远去
  天国不寒冷寂寞么
  给你
  能带上你的阳光来么?
  这里天天在下雨
  下雨的日子就特别想你
  比雨丝更长的惆怅
  嘀嘀嗒嗒,唠叨不休
  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有过东边下雨西边晴的日子
  小鸟在蓝天飞翔
  蝴蝶翩跹于花丛之中
  待等我急匆匆赶去
  雨又开始下个不停,江水上涨
  摇晃的蚱蜢舟
  载来的不是你
  难道就诚如诗人陈云其所言
  一生都在雨中么
  扯不断的思念,只等你
  回眸默然一笑
  阳光便铺天盖地而来
  胜似灯火斓珊
  攀登
  她还年轻。她
  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怎么是三条腿?!一条真腿
  一条假腿,还有一条
  是夹肘窝里拄着的拐杖
  是一场可怕的车祸?还是
  一次见义勇为的壮举?是
  病毒的伤害吗?还是
  老屋遭受强拆中的意外
  我与她并不相识
  残疾的她,竟使我牵肠挂肚
  我俩邂逅于泰山脚下
  这是一种缘份
  她,一步又一步
  向着泰山之顶前行
  我在她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追随
  她偶尔朝我回眸一笑
  脸上飞扬着青春的光彩
  这种光彩,让我
  想到泰山顶端的太阳
  每跨出一步,就与泰山顶靠近一步
  不想知道,这泰山
  究竟有几千几百几十几级石阶
  一步步挑战自我
  我心不老,她志不残
  那只苍鹰一直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我
  也是三条腿哩
  两条老腿加一条拐棍)其实
  三条腿并非命也运也
  要紧的是持续不懈的攀登
  今天,一条拐杖
  就这样指引着我
  去完成余下的人生,抵达
  一种新的高度
  余燕双的诗
  诗人简介
  男,1963年出生,浙江平阳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平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中国诗歌》
  《飞天》《奔流》《诗林》等刊物。
  曾获2013年浙江省作协会员重要期刊发表成果三等奖。
  出版个人诗集《琵琶曲》《乱弹》,
  合集《六维空间》《不一样的彩虹》。
  南山观音
  俯首便拜
  南无观音菩萨
  您一手持柳枝一手持净瓶
  您的柳枝能拨开前方的雾霾吗
  您洒下的甘露能洗去身上的沧桑和起伏的乡愁吗
  长六亩
  长得快
  长得壮的是秕谷
  迎风张扬的是秕谷
  最先怀孕的是秕谷
  最先扬花的也是秕谷
  不到月就早产的是秕谷
  最先减肥的是秕谷
  最轻飘的是秕谷
  秋风起,水稻们压低身子
  频频向大地磕头
  一步一步走进季节尽头
  找到自己的归宿
  而这些秕谷
  这些嫁不出去的秕谷
  还在仰望星空
  寒露
  一滴滴
  滚
  落

知识出处

坡度诗刊

《坡度诗刊》

出版者:坡度诗社

出版地:2013.6

《坡度诗刊》由坡度诗社编有,属半官方半民间纯诗歌刊物,世界汉诗协会副会长叶坪担任顾问,青年诗人卓铁锋担任诗刊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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