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度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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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坡度诗刊》 期刊
唯一号: 111520020220000360
颗粒名称: 坡度诗群
分类号: I227
页数: 47
页码: 277-323
摘要: 本文收录了陈孝和,古道,胡桑,贾建伟,贾小愚,老刀,麦浪,泥人,星落河,叶坪,余燕双几位风雅人士所作的坡度诗选文学作品集。
关键词: 2016年 瓯海 诗词

内容

→本期栏目导读
  陈孝和 古道 胡桑
  贾建伟 贾小愚 老刀
  麦浪 泥人 星落河
  叶坪 余燕双
  陈孝和:男,温州人,江湖一写手,独立策划人,摄影师。
  阳春三月
  被雨水泡烂的三月
  让我们遗忘了油菜花的味道
  终日躲在屋内,把老酒
  温了再温
  出去走走吧,就算
  漫天细雨,一地泥泞
  至少我们的骨头,还是干的
  也许我们应该要学会回忆
  想想那个被叫做阳春的词
  想想在山野间疯跑的孩子
  还有,一个名叫桃花的女人
  只有这样
  才能在九个月后的冬天
  坐在火堆旁,跟我们的孩子说说
  那些草长莺飞的事
  夜宿千岛湖
  褪去鳞片,斩去鳍尾
  长出双手双脚
  更换脸面
  我是一只上了岸的鱼
  从此不认江湖,不识虾米
  你却笑我,说不还够
  那就继续把皮囊制成衣裳,让头颅被俗世的
  毛发肆意生长
  你还是摇头,说我没有
  满腹喜怒哀愁,只会渴死在岸上
  那就试试
  让妻子和儿子纷至沓来
  让老人们远去
  让骗子再骗我一回
  最后,把自己丢向滚滚人流
  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摆摆手,说还是回去吧
  趁着满身的腥气未消
  春天,怀念—个不知名的饺子
  据说,是在某个漆黑的夜晚
  他像一个包好的饺子
  裹紧大衣,深呼一口气
  闭上双眼,双腿微屈
  弯出一个大大的钝角
  两秒钟后,迅速绷直
  就这样,一个三十岁的男人
  再次证明了地心引力的存在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情
  下面这一大锅瓯江水还没煮沸。
  船行江中
  当他们蜷缩船舱
  我独立船头
  江风清冷
  正好醒一醒脑
  脚下是一江浑浊
  据说千年前,那个酒鬼一—李白同志
  还曾钓起一尾红鲤来下酒
  那时,水还是清澈的吧
  江心屿近了
  王十朋的名联依稀可见
  金漆应该又重新刷了一遍
  诗呢,管它作甚
  船已绕过了东塔
  还是想一想
  今夜,替我暖脚的新娘
  何时能坐到我的床头
  白开水
  我在注视一杯白开水
  透过一个玻璃杯的外壁注视它
  从早到晚
  什么都不做
  背包
  背包里有一本小说,一支笔
  还有一瓶没有拧紧的糨糊
  在我去往上班的15分钟路程里
  他们背着我在谈三角恋
  很粘稠的三角恋
  有钱人
  从今以后
  要做一个很有钱的人
  买天,买地
  买月光
  古道:又名黄万华,70年代生,浙江文成人,现居温州,业余游手好闲,钟爱写诗、钓鱼、种菜。
  掏出来
  老头又掏出那东西
  隔着树篱笆
  对准整个池塘的蛙声
  也许此刻
  他想到池塘生春草
  园柳也已变鸣禽
  本想一声吼
  也只剩下最后一滴
  老泪般纵横
  向这个世界宣示什么
  送外卖公式
  妈来电说你弟送外卖
  每天跑三、四十趟
  方圆十几公里都接单
  一个月下来挣4000元
  人瘦了25斤
  按这个比例计算
  我一个月进账8000元
  应该瘦50斤
  而我只瘦了3斤
  看来这个公式出问题
  不忘初心
  诗经有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你在石门等溪水,春光渐老
  梅雨时节,一张签诗,半部心事
  深浅不一,屣痕历历,雨色苍苍
  死亡
  死亡是寂静的,大地没有安魂曲
  坟墓在天空,死亡不需要青烟
  此刻把石头放在心上,也可以融化
  窗外之窗没有回忆,你含笑睡去
  紫樱桃
  天是蓝蓝的,信封装的
  一粒粒紫樱桃,从孔子故里来
  含在嘴里,有奶头的悠远
  连星光,也是春色满园的
  鱼儿
  自己,不会跃出水面
  钩子都是垂直的,弯曲
  是残忍的,美丽着
  直直地进入虚构的身体
  运冰少年
  水做的少女,冰雕的少男
  长发可及腰,胡子朝天长
  呼拉拉抬着冰儿走
  秀秀和山山,如春草渐生
  闪电
  在远方,你的三只咖啡,身心合—
  无比愉悦,从哪里来的词
  如此精准美妙,以致星空格外灿烂
  只想再喷一次水,我的蓝鲸,飞出水面
  龙卷风
  上帝把我抛向空中,又扔下来
  夹杂冰与雹,六月飞雪,红冰墨血
  一座盐的城,伤口放盐
  放火上烤,一条条命,这样孜孜然
  九五
  至尊至纯之数,抱在怀里发烫,从哪里出来
  又将到哪里终了,这个数,己是暮春之气
  一个烧饼吃出三百个春秋,三百六十四卦
  卦卦都有风和雨,乾与坤,都在红船之外酝酿
  胡桑:1981年生于浙江省德清县。2007年-2008年任教于泰国宋卡王子大学。2012-2013年于德国波恩大学任访问学者。2014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哲学系,获哲学博士学位。著有诗集《赋形者》(2014)。诗论集《隔渊望着人们》(2016)。译著有《辛波斯卡诗选》(2014)、《染匠之手》(奥登,2016)等。现任教于同济大学中文系。
  渊默的人
  夜深了,地铁十一号线还在行走,
  向着郊区,那里灯光稀疏而人群繁忙。
  一个守望的人,并没有错过蔬菜状的
  毛绒玩具,以及爆米花,它们又出现了,
  却不能一再逗留,可是,谁也无从指责。
  前进,或者后退,夜色不会改变自己的
  晦暗。出站口的摩托车等着接送懒散的人,
  街对面的烧烤摊烟雾正浓,生活就这样展开着,
  人们在肺里交换有限的空气,就像激情消逝,
  教会了人们如何亦步亦趋。醒来是一件艰难之事。
  穿过沪西校区,废弃的校办工厂轻轻呼应着
  过往的脚步。倒闭的面包店隐藏在沉静之中。
  与匆匆归家的女人交换眼神,但不能交换匮乏,
  整个的过去让我来到了这里,背了一天的伞
  没有遇到一滴雨水,一名欲念的囚徒踌躇再三。
  那些起皱的树恢复了繁密,这些天几乎
  一成不变,迟缓的枝头不可能遇见意外。
  电瓶车的灯光裁剪出一对男女的身影,
  那谨慎的人,必能看见每一张恋慕的面孔。
  夜深了,一个不可复制的日子,正在结束。
  陈旧的人
  到了早晨,就应该学会去开始。
  可是,在地铁里,那些男男女女
  在手机里输入普通话,脸上的
  敷腴之色滴着露水,清夜的忧郁
  并未涤除多少。玻璃上的身形
  叠加着别人的身形。他们还能相遇?
  出站口,冬天骄傲如空白。
  我在黄浦区寻找一些不幸的人,
  墙壁里的砖头记录着失败,我需要
  一切深入幽暗的记录,让我走路时
  抬起头,看见人们不可原谅的迟疑。
  然后,回到出租屋,继续练习静默。
  我的肉体不新鲜,买菜、做饭、
  散步、呼吸汽车尾气,我要装出
  忙碌的样子,吃一只干瘪的苹果,
  将各种证书的复印件不断地变换顺序。
  每次总是记得与眼镜店门口的松狮狗
  交换痛苦,可是它一点也不痛苦,
  也没有人质疑它的懒散。经过美容店、
  社区医院和房产中介,我触及了
  爱的粗粝。不过,生活只知道少许绝望。
  赋形者
  ——致小跳跳
  尝试过各种可能性之后,
  你退入一个小镇。雨下得正是时候,
  把事物收拢进轻盈的水雾。
  度日是一门透明的艺术。你变得
  如此谦逊,犹如戚浦塘,在光阴中
  凝聚,学习如何检测黄昏的深度。
  你出入生活,一切不可解释,从果园,
  散步到牙医诊所,再驱车,停在小学门口,
  几何学无法解析这条路线,它随时溢出。
  鞋跟上不规则的梦境,也许有毒,
  那些忧伤比泥土还要密集,但是你醒在
  一个清晨,专心穿一只鞋子,
  生活,犹如麦穗鱼,被你收服在
  漆黑的内部。日复一日,你制造轻易的形式,
  抵抗混乱,使生活有了寂静的形状。
  我送来的秋天,被你种植在卧室里,
  “返回内部才是救赎。”犹如柿子,
  体内的变形使它走向另一种成熟。
  杨浦公园,一块砌进湖堤的墓碑
  ONNIG.B.SHAHBAGHLIAN ARMENIAN(1920.9.25—1925.5.9)
  我们的死者不住在这个国家——
  他们多年来一直在旅行。
  ——扎加耶夫斯基
  这个城市接纳不了一次旅行,
  激情被禁止。一场浩大的寂静。
  就像这些菖蒲,它们从未迁移,
  此刻只能与黄昏说话,逐渐进入黑暗。
  这个孩子曾经活动于生命的疆域,如此短暂。
  人们逝去,又回来,受雇于命运。
  风从梧桐树叶间穿过,告别过去。
  这些湖边的座椅会感到忧伤,它们不懂历史。
  一块冷漠的石头,像世上的痛苦一样单纯,
  随着谎言的展开,弄丢了住址。
  你认不出这个时代,认不出它堕落的标志。
  在劣质的歌曲中,这块墓碑是不道德的。
  人工的湖水无法承纳生活的剧变,
  它被清理得那么干净,没有一点绝望。
  一对失魂落魄的恋人在幽暗的街上吃着烤肉,
  人们慢慢走过,空气中的不安,像一只麻雀栖落。
  失踪者素描
  一
  随着寒冷,他漫游到了这里,
  他试图完成生活的训练,每天注视
  无叶的树。突然间,他忘记了
  来时的路程,与寂静住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谁把他派遣到了这里,
  人们经历着不幸,竟然如此专注。
  逃离是不可能的,勇气也还不够,
  花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爱上生活的丑陋。
  房间里的沉默,已无法应付警醒的白昼,
  空气中充满力量。地平线在远处守候。
  那永远的休憩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逐渐地,他放松了肌肉,等待命运的注射器。
  二
  必须醒着走路,必须安全回家,
  他通过为自负的人铺设的幽暗之路。
  那些正在等待的,是亲人,也是敌人。
  房间的门反锁了。人们需要存储秘密。
  他的身体中转了那么多痛苦,
  但他不能炫耀,他微笑,去郊外散步。
  当然,有时怯懦使他无所适从,
  在惊恐的片刻,他也曾迷失自己。
  那些封闭的人怎能看到他收集裂隙的时刻,
  他们拍掉身上的尘土,却拍不掉愚蠢。
  每个人的羞耻和嫉妒竟然如此相似,
  在人们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脆弱和无知。
  三
  他呼吸空气,每一天都在接受馈赠。
  于是,他看到孩子们在庭院中嬉戏,
  没有课程教他们大笑,呼喊,抢夺玩具,
  他们却那么快就和欲望结合在了一起。
  一出生就被赋予记忆,于是,他越来越
  怀疑自我。诽谤者只知道满足。然而,
  谦逊并不像开灯那样轻易,开启即关闭,
  我们知道,恋爱的人竟无法相互原谅。
  他试图进入生活,试图原谅自私的人们,
  血液中那恐惧的滤纸不能阻止希望渗入。
  再冷漠的目光也要融化在客厅之中,
  那里充满了问候,椅子,鲜花和餐具。
  他多么渴望相似于每一个被困在世上的人。
  贾建伟:1990年3月出生于浙江温州瓯海区,现居温州。2003年开始接触诗歌至今。温州坡度诗社成员,温州市作协会员,部分诗歌发表于《坡度诗刊》、《《温州晚报》、《温州文学》、《有巢》、《诗潮》等刊物。
  采石场
  所有道路都在翻新
  水泥切断古道
  草从隐现
  所有新筑巢穴都曾相识。
  岩石重新浇筑
  整个春天人们都在重新做人。
   2016年
  明月光
  还是好好照地堂。
  屋影斑驳
  旧事暗淡
  我们开车经过
  公路明亮升起月光
  少许山坡树影震荡
  银绿色反光轻弹
  我们正在前往离去的路上
  烟囱熄灭
  白色泥灰在光中消磨
  偶然看到天边旗帜滑落
  我确定那就是我们出发的地方
  屋檐挑高,夜色晴朗
  全人类都在梦呓
  那划开胸膛的银色光芒。
   2016年
  圈子里
  草木作为草木生长
  双脚追寻真理
  道路弯曲延伸出去
  自然之道就烙下了。
  人们作为树木生长
  巢窠一年换了一年
  羽毛脱落
  来年踏碎水田里的天空
  这一年像庄稼般生活
  天空再次远去时
  又完成一次收割。
  我们循着道路
  吃饱喝足
  在无尽的村庄落足
  穷不尽的行道树和
  望不穿的山脊
  外面的风也吹不停
  河流断续
  盆地反射银光
  远远的一个弧线停在落点上
  回想起,像是飞行时
  滑翔的翅膀。
   2016年
  月光光
  传说这是个吸血鬼之夜。
  夜场爆满
  四下无人必然要有
  美女美酒
  若不然天空空洞
  仰头,灌酒,潇洒,假装
  队友镇场。
  下半场:杀人游戏
  终于安静了。
  天便下起雨来
  汽车泡在雨里
  路灯泡在雨里
  月亮泡在雨里
  雨中的一切都泡在雨里
  一地血水泡软月亮
  也泡在雨里。
  必须寻回它,
  人间暂时还不能溺毙于虚妄。
   2016年
  静置
  云影掠过大地
  树梢摇晃
  屋顶边缘偶然汁液渗漏
  又阴干。甲虫垂死
  随土地僵硬又复活穿梭
  太阳底下忽明忽暗的
  不只是人影。
  城中空地又待生长
  草木覆盖了一遍
  推土机翻一遍
  长出水洼发绿再褪去
  景物没有生长
  也没有重新生长
  一切安然
  在太阳底下显露阴影。
  白影缓慢飘动,
  作为唯一的生气
  世间有了斜角
  房屋破土生长
  江河耸起脊背
  甲虫飞舞
  倾斜的人们热气腾腾
  土地作为静物缩回石底
  挨着青苔开始睡眠。
   2016年
  贾小愚:男,80后,浙江温州瓯海人。“坡度诗社”发起人之一。有作品入选及发表《2013中国最佳诗歌》、《2013—2014中国新诗年鉴》、《中国八零后写作报告》、《诗歌月刊》、《诗选刊》、《中国诗歌》等。
  旅馆
  有人来
  就有人走
  住上一晚
  遇到素昧平生的人
  把不该干的干了
  把不该说的说了
  把旅途上的尘埃
  跟一身的疲惫卸下
  洗个澡
  然后发个微博
  说起唐朝的客栈
  跟现在的旅馆一样
  住上一晚
  就可以写一首诗
  弄丢的朋友
  有人说需要一生
  去承载一个词语的重量
  时间就用来兑现
  每个昨天
  都缺乏存在的价值
  远在千里之外的温州
  下了半月的雨
  深夜的瓯江
  仍旧浑浊不堪
  就像我们丢失的技能
  在某个时刻
  毫无征兆的来临
  我只想静静
  你看天上的星星不见了
  你看72小时书店
  只是个活动
  语言多么具有欺骗性啊
  这年头,爱憎分明的人不多
  说一是一的人太少
  你要学会珍惜现下的月光
  那么皎洁,那么不染尘埃
  有人在世间蝇营狗苟
  有人在酒场虚与委蛇
  有人喝了点酒就对着墙壁尿尿
  那又怎么样呢
  你那么好看
  说什么都对
  光阴虚掷
  首先是一群人,再就是中山美术馆
  到后来我想睡他的阿鲁兄弟
  寂静是可耻的
  喧嚣同样意味着无知
  如同我写下这些字
  春天总在细节上给人以力量
  当东风轻抚,万物复苏
  窗外空无一人
  在芦苇的两岸
  鸟群与人们
  依次消失在不同年代
  远处一尊粗陋的雕像
  神色安详、微微倾斜
  被残存下来
  年老的人们
  弯腰割稻的姿势
  从98年一直保持到今天
  他们时常一致的言行举止
  遗落在风干的田地里
  使我每次目睹时都触目惊心
  98年的记忆,在故乡的村落
  与我再次相遇
  而清晨的浓雾
  也保持了记忆的湿润与模糊
  老刀:原名曹鸿涛,1980年出生于安徽无为,现居杭州。出版有历史随笔四部,诗集一部。
  初冬
  一只寻找草垛的麻雀匆匆穿过下午
  秋天垒砌的篱笆现在刚刚满月
  没有一只昆虫愿意
  唱响初冬时分清冷的寂寥
  道路发白,住着无法触摸的薄霜
  需要一些小病来渲染气氛,比如感冒
  情绪象一张白纸,在窗口打盹
  一本激情年代的诗集始终未能打开
  过去的二十五年里
  记忆满是灰色的田野
  风声
  风声活在一首遗忘了的曲子里
  酒醉的时候
  兄弟们与我对坐
  在欲望结束后片刻的肮脏里
  风声拍打我面容憔悴的表情
  过去的欢颜开始醒来
  读信是一种堕落
  正如怀旧让一只蚂蚁开始风雨飘摇的生活
  那么你拿酒来
  收买我这些孱弱的抒情
  失眠
  有什么事情比失眠更为重要
  灯在幽暗的回忆里静静地亮着
  你说:“一座坟墓埋葬了唯一的名字。”
  那就数数沉默的花瓣吧
  一些水带来的幽深开始袭击倦意
  此夜的月色是唐人书写过了的
  疼痛也没有新意
  只有一两只寒冷的鸟偶尔飞过
  留在掌心一两个动词
  失眠,让一个患者活得象鱼
  对着月亮抒情
  很久没有对着月亮抒情了
  风从五楼吹上来,落在寂静的露台上
  公园里散落着碎纸片和烟头
  一切都在沉睡,除了远处高速上偶尔疾驰过的货车
  它们穿过灰黄的沙漠和戈壁而来
  直奔茫茫的夜色
  已经有些不习惯
  对着丰满的月亮抒情
  说矫情的话,心潮跌宕
  不习惯风里夹杂着狗叫的声音
  它们总让我想起
  漆黑的村庄和那些鬼魅般的影子
  没有一点声响
  在辽阔的旷野里
  除了那些长长的叹息
  那时候的光阴里没有香烟和啤酒
  所有的时间都不再记得
  每一次回眸,它们便远一寸,小一点
  直到缩成一枚小小的坟墓
  结实而单调
  种在沉默的体内
  像一只鸟,抖落羽毛上的尘土
  蜷缩在榆树深深的阴影里
   2007-7-4
  虚拟一首歌
  所有的音乐都已经失效了
  捧出收藏多年的疼痛
  在夜色苍茫里,想起辽阔的死亡
  温暖像一枚鲜黄的灯火
  趁着路程最后的一点点寂寞
  打开那些日渐泛黄的岁月
  虚拟一首歌曲
  节奏缓慢,如同一匹牛车
  经过深夜的三环路
  有鞭子的声音,抽在虚无的黑暗里
  每一个字都要疼痛
  带着世俗的责怪和些许自怜
  带着菜市场人潮退去后的鱼腥味
  带着一个恋世的人
  对死亡的期待
  麦浪:原名钱胜益,画家、独立美术教育者。坡度诗社发起人之一。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故园》油画作品集、《运河南端-水韵拱宸》钢笔画集、《一个坡度》诗合集、《视而不见》摄影作品集等。较多油画与钢笔画作品被各艺术馆与私人收藏。近年主要艺术活动:2012年,策展“视而不见”悦图网摄影年展;2012年,“故园-浙南往事”个人油画展;2013年,第三届两岸琦君文化节“故园情深”个人油画邀请展;2013年,策展“温州当代摄影10人展”;2013年,策展丽水国际摄影节“温州影像10人展”;2013年,丽水国际摄影节《河流的新装》个人展;2014年,第六届国际行知赏识文化论坛个人作品邀请展;2015年,钢的河-麦浪运河主题钢笔画个人展;2015年,策展“向左,向右”温州少儿油画展。
  如果这个街头是可以坐下来的
  那么我可以为这个夜晚
  画一幕绝美星空
  或者是和你聊聊那些
  不着边际和无能为力的事
  如果这个街头是可以坐下来的
  我们可以不在意某个音符的出走
  不在意牛杂火锅内那沸腾的愤怒
  也可以不在意月亮将回归珠江的怀抱
  如果这个街头是可以坐下来的
  我只希望能安静地坐着
  没有思念来袭,没有散宴后的苍凉
  没有生出伤害夜晚的念头
  去体检拍CT后
  自来到人间就开始隐藏
  将皮肤隐藏,将热血隐藏
  将疼痛和爱都隐藏着
  身体被推入那台白色机器的腹腔
  周边一切开始变成虚无
  一个遥远的声音指挥着呼吸
  我逐然被揭去一切隐藏
  皮肤被看穿,骨头被看穿
  直透未来。
  离去的乳房
  洁白的手术台上,
  洁白的光,洁白翘挺的乳房
  潘姐的脸,带着朝圣的肃穆
  儿子不再需要她的乳汁
  丈夫不再沉迷她的温软
  直至那日,她将它还给上帝。
  赭黄色的灯光下,她倚着床头
  坦露胸脯。那里像陨石降临过的荒漠
  又像是,开着一朵她最爱的芙蓉花
  她抱着一本画册,迷恋其中——
  拉斐尔笔下神圣的圣母哺乳像
  鲁本斯画里那波涛汹涌的肉欲
  安格尔描绘的古典唯美女人体
  她还看见, 《亚威农少女》的乳房
  支离,却并未破碎。
  梦中有片森林
  森林无边际,密密麻麻
  长在纸一样薄的草地上
  每一根树干同等粗细,白色,光滑
  没有树顶。蓝色叶子一圈圈环绕
  没有鸟巢,没有害虫
  没有兔子奔跑,也没有一丝声音。
  森林向远处漂去
  我看见自己,手举一把镰刀追赶。
  一个美梦
  她说我拥有两栋别墅
  一栋在城里,中式建筑
  一栋在乡村,是西式洋楼
  她还说她也是我的,穿着墨绿色
  束腰公主裙,从巴洛克式画中走来
  脚后跟涌出一束束白玫瑰。
  还有一个庭院,连通两栋别墅
  庭院上空,月亮抱着太阳
  射出一道金色的光
  穿透别墅,穿透裙摆,
  也穿透我的手掌。
  泥人:本名严华文,男,生于1982年,坡度诗社发起人之一,浙江青年诗人。作品被选入《中国八零后写作报告》、《当代青年诗人作品选》、《诗选刊》年度诗歌大展、《温州文学·2007诗歌专号》等,在《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中国诗歌》、《诗江南》、《天津诗人》等十几种公开或非公开发行的刊物上有作品发表。
  这棵树
  在被闪电劈中之前
  这棵树和那棵树一样
  都被称为路边
  或山林里的一棵树
  一生笔直向上
  和白云谈一场至高无上的爱情
  然后一年春夏秋冬
  发芽、散枝、开花、结果
  现在它只能长得越来越宽
  越来越向下、匍匐、接近地面
  老人们都说它注定成不了材
  但可以挡更大的风
  母亲的腿
  母亲的腿
  像秋天的一截松木
  松散、干枯、易于磨损
  一些虫子进进出出
  飘落的嘶嘶粉末声
  让我在噩梦中惊醒
  成为我祈祷春天的
  唯一动机。春天
  只有春天,她的疼痛
  才会变成新发的枝叶。
  一根针
  再重重不过历史
  再大大不过一个国家
  再硬硬不过一杆枪
  所以它从未想过
  要成为一根钢筋或栋梁
  这属于教科书的权力
  所以它呆在针线包里
  热爱抽屉和夹缝
  暗自庆幸
  针尖与生具有不是罪
  暗自庆幸
  这明亮的渺小盲者发现不了
  只有明眼人能找到
  做些穿针引线和缝缝补补的活
  临晨
  昨夜最黑的一朵乌云
  今早开出一朵最白的白云
  像女儿最热爱的棉花糖
  在睡梦中舍不得吃
  推着它在天空走来走去
  麻雀在寂静处
  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
  所有树木一下子探出崭新的睫毛
  彷佛收到不知来路的玫瑰
  我的窗台忽然就亮了起来
  逆生-兼致阿曦
  不知是你的到来
  还是来自葡萄牙啤酒的浇灌
  太阳晃荡着
  从今夜的南塘河升起
  它跃上青石的岸边
  游上流水的树梢
  到地平线上半边天
  一尾鱼转个身游了过去
  我们是微微晃动的水面
  星落河:本名王志强,七几年生人,突围诗社副社长,坡度诗社栏目编辑。有作品发表于《新世纪诗典》、《诗潮》、《诗歌月刊》、《诗江南》等刊物。现居住于温州。
  北纬28°之瓯北小辑
  清水埠
  沿楠江路往东
  所有店铺正在老去
  减速机厂,邮局,老车站
  懒得挪动
  只要在它们之间往南
  都能拐进废弃的国营碾米厂
  破管道里,老鼠
  怀念碾米厂饱满的年代
  铁锈和工业碎片让墙根寸草不生
  粮油中转站遗留的仓库
  仿佛失去恒齿的老人,咬不动
  一块炖烂的梦想
  我站的地方叫粮油码头
  楠溪江至此和瓯江同流合污
  不远处,又一座跨江大桥快要
  勾搭成功,然而
  我敢肯定,用再多的蚯蚓也
  钓不到十年前的鱼虾
  三江一片苍茫
  大教堂那白色的骸骨隐隐若现
  像被打趴的巨兽
  一声汽笛回肠荡气
  我们都是漂泊者
  尽管从未离开
  普光禅寺
  有一时期,我经常上来
  因为没有更好去处,迎接我
  有时住持的微笑,有时藏獒的嚎叫
  偶尔什么都没有,那才好
  我可以在占据了草木的斋堂里怀念草木
  在一勺水里体会山泉
  不用听住持扯堕落与念珠的关系
  西边悬崖,有一回
  一具躯体张开想象中的翅膀
  掠过空调房,肥胖的和尚正在打坐
  如同禅寺在半山腰打坐
  对一切无动于衷。放眼整个瓯北
  “人生为何不同”
  不管思考结果如何,凭栏而眺的人总得
  离开楼台,出寺,继续苟且营生
  后来我找到了另外一种消遣方式
  沿着江边堤坝来回走
  偶尔望向后垟山
  我发现禅寺金黄的袈裟越鼓越大
  而在夜晚,它通常睁着几只昏黄的眼
  此外,什么也没有
  老车站
  老车站驶向过去
  外号“破罐子”的青年在家门口
  拉响了一颗手榴弹,生锈的老东西
  仍然能轻易带走两条人命,这是当事者
  极不愿意看到的,不过一场口角而已
  青春一片斑驳,死亡却有永恒的保质期
  然而此类大案的报纸仍将被丢在厕所
  提起裤子,一代人在扣上皮带之间
  ——旅馆门口招手的风尘女子
  撂个圈子卖跌打丸的粗壮大汉
  贴在电线柱上五花八门的广告以及
  给每一座房子穿针引线的电线
  当老车站驶向过去,一切逐渐复原
  我还是个少年,臂膀上纹龙,挽起裤管走路
  总有一些声音会在候车室里发芽
  总有惊奇会扑面而来
  不像现在,一颗小锐石也会硌得我一阵悲酸
  楠溪江与瓯江在窗外交汇
  共享鱼水之欢,那又与我何干
  古泉
  围起石护栏,立起牌坊
  于一口永不歇息的泉,人们认为
  应该如此。铁皮水桶通常要亲一下石壁
  才肯落到水面,然后一个猛扎倾入水中
  我还拥有暑假时,干旱经常火烧眉毛
  谁是我要好的朋友?夜里的自行车总不孤单
  谢公趿着草屐,楠溪江到此晚节不保
  沾湿强盗的胡须,民国的衣袖
  而落魄书生却要练习缩骨功,把手腕送下去
  当甘冽沁入心脾,他会瞬间在古泉边搭一座阁楼
  让柳如是,苏小小,鱼玄机们统统住进去
  他会忘掉自己的来历,只想着桃花源
  麻山,麻山
  麻山,有人曾于此仰望瀑布
  写下:白水漈
  他可能不知道水如果太匆忙
  就没有内聚力
  而寺庙和亭阁,自有章法
  做为瓯越重镇的一部分,麻山
  留住了鸟鸣,绿意
  留住了最后一脉未被糟蹋的水流
  可是,谁给峰峦披上百衲衣
  谁把私欲嵌在水库边
  废弃的瓶罐抓住了瀑布的发梢
  彩虹以帕拭泪
  带着它虚幻的美学
  麻山!麻山!
  我的脚板,记下此次行旅摘要
  迎面而来扛货的骡子
  真担心它们从我的4A纸跳下山涧
  柴草的气味鼓励我继续向上
  高处的村落,遗留了石碾、箩筐、灶膛
  以及上个世纪的阳光
  瓯江
  温溪以下,江水开始浑浊
  沿江的104国道,太多旅馆
  打着“吃饭,休息”
  风尘女子就在门口暧昧地向人招手
  一个大白天,三个少年
  摁倒其中一女子,事后还用烟头烫她
  89年的法庭波涛汹涌:
  满十八周岁的死刑,其余两无期徒刑
  枪毙现场选在西里湾,朝着瓯江
  旁观者认为他们是恶龙转世,正好魂归
  耳边响着子弹的呼啸
  留命者重新站在当年案发地,恍如隔世
  江水像流动的电影
  一幕幕尽是前世的细节
  93年,瓯江是一部灾难片,来不及撤离的
  几十个制砖工人消失在大水里
  相安无事只是一厢情愿
  往后越来越多的制革、电镀蹲在江边
  没日没夜排泄毒物
  鱼虾和蟹完成了时光穿越
  身影在农贸市场被冠以欺诈罪名
  从大闸口爬上来的青年,江水的咸涩
  在满身污泥换成西装革履时
  有了血液的味道
  瓯江两岸,以及延伸出去的岸
  不再低头沉思,车渡码头偶尔还有人落水
  但不能撑住目视一条江的日渐狭隘
  西装革履无法避免成为浪潮的仆人
  20年后的今天,他们被罚
  跟浪决斗,生与死在浪里。因此
  江心屿宁愿被沉江石锁住脚步
  前方是大海辽阔,也是极度的虚无
  乱世赌徒辈出,温柔乡连着断头台
  必须有佛寺,必须有浮屠
  让一颗颗不安的心趋于平静
  但江心屿的水域肯定还藏着另一种宗教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
  千万凤尾鱼带着腹内千万子女从大海
  溯江而上来朝拜
  明明知道有那么多渔网等着,杀戮等着
  三月,浩渺烟波下汇成漩涡的声音
  比我这个苟且之徒的叹息
  更不易察觉
   2015年
  叶坪:杭州人,1944年生,属猴,原名叶连根。13岁休学投身于粉墨生涯,为京剧演员。当过越剧演员、剧团编剧、文学月刊诗歌与散文编辑,后从事电视文艺编导。现为世界汉诗协会副会长、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电视文艺家协会会员、温州市政协之友、温州市作家协会顾问。曾担任浙江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温州市七届、八届市政协委员、民进温州市委会宣传部长。出版有诗集、散文集、剧本多种,也主编、出版过诗丛、散文丛书多种。诗歌、散文、剧本、小品、歌曲作词等作品曾获全国及省(市)多种奖项;2015年获世界和平文艺奖。现退休,居温州。
  暮风
  暮风起,黄昏近矣
  可以放下的心事,居然
  又重新拾起
  显然已不是闻鸡起舞的时刻
  就让暮风吹剑而过
  铿锵之声
  依然年轻
  黄昏的色彩丰富多姿,
  并不昏黄单一(诗人柳沄说:人的时间
  其实也是树的)我
  一次又一次地
  习惯与那棵根深叶茂的老树对视
  它是我的兄长?还是
  我的对手呢?
  暮风吹过时,老树
  就咯咯大笑一回
  让落叶恣意舞蹈
  老树,是这个时代尚有历史和爱情的
  见证
  暮风也是
  温州女人街
  纱帽河不是河是女人街
  《红楼梦》说女人是水做的
  女人在这里
  却都成了游鱼
  拥挤着并快乐着
  让女人街成了一条河流
  泥做的男人
  在这里
  变成了水
  女人的尾巴,可以随时
  拍打他们
  女人街上有棵古老的榕树
  有位老爷子喜欢在树下闲坐
  欣赏沿街的风景
  他说,女人如花
  人老啦
  老人都应该是花痴啊
  女人街是城市的枝杈
  女人,是
  花
  又上南岳衡山
  ——兼赠释怀辉、释松良二位方丈小兄
  千山万壑之巅松树们顶天立地站着
  我在两棵古松之间 倚松而立
  听晨钟暮鼓听松听风听水听月听天籁
  之声
  唯有抗日将士纪念碑
  沉默无言
  保持着壮烈牺牲的风范
  我黯然下山
  暗香浮动 扑面而来
  在晨钟暮鼓之间
  纪念碑一如宗教一样
  顶天立地
  春天,栽下一棵树
  春天,栽下一棵树
  往后的日子里
  我会用我的名字滋润根须
  让阳光雨露陪伴绿叶
  犹如对待我的儿女
  负有一种责任
  我将与这棵树同在,但
  它肯定会比我活得更加长久
  像我所写的某一首诗
  在我死后
  人们也还会记得住这首诗,真好
  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响
  我喜欢
  我喜欢品茗,味浓而渐渐变淡的
  时候,会让我进入一种境界而悠然自得
  我喜欢偶而抽上一支烟
  缓解一时的困惑
  我喜欢去旧书店旧书摊淘宝。好书是宝
  不是装饰品,虽然我也放上书架
  我喜欢秋来赏菊,不在
  陶渊明的南山之侧
  我喜欢吹箫,不去
  七贤的竹林之中
  我喜欢饮酒,与两三知己
  一醉方休,醉了还要指点江山
  我喜欢写诗,也喜欢书画
  画达摩坐禅图,特别得心应手
  我喜欢游山玩水拥抱大自然
  寻师访友,会一次就少一次啦
  我喜欢从老妻的眼睛里
  看自己渐渐地老去
  我喜欢我的孙儿和外孙女
  天真的脸上,绽放着我的希望
  我喜欢自己活了七十年,好好活下去
  永远是一个“老顽童”的雅号
  我喜欢看报,关心国家大事,把我的梦
  做得更加完美。我
  喜欢的事儿很多很多,不知道这个世界
  喜欢不喜欢我?
  余燕双:男,1963年出生,浙江平阳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平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中国诗歌》、《飞天》、《奔流》、《诗林》等刊物。曾获2013年浙江省作协会员重要期刊发表成果三等奖。出版个人诗集《琵琶曲》、《乱弹》,合集《六维空间》、《不一样的彩虹》。
  现供职于浙江省平阳县教育局。
  收割乌桕树下最后的蛙
  鸣(组诗)
  失眠
  失眠的时候
  抽烟,一支接一支
  先后抽完自己的头盖骨,锁骨,胸骨,肋骨
  雪茄似的腿骨也抽了
  弹下的烟灰
  仍然填不满这空旷的孤独
  最后把这个黑夜
  卷着灵魂
  点起来
  抽
  缘
  纠缠了三年
  最近在塘北法庭清零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一声声叹息
  宛如塘中溪之水流过
  青山为之倒立
  春去了,许多喧嚣随着落花最终沉入空寂
  听温州鼓词
  农闲时常常跟着大人去听温州鼓词
  听到小生落难时
  唱词先生故意卖个关子
  总是让大部分听众紧张起来
  我相信总会有小姐
  暗生情愫出手相救的
  因而淡定地站在榕树下
  剥开一颗兰花豆,看着长木凳上一张张变形了的脸
  铁匠余坦西
  金钱路22号,铁匠余坦西的炉子越烧越旺,夜越打越薄
  铁屑把他的日子垫得跟高
  自埭头并入鳌江镇
  农民变市民之后
  塘河垟从此不种庄稼
  他想赶在天亮之前
  打出一弯新月收割乌桕树下最后的蛙鸣
  时光
  每天对着镜子轻轻梳理一下这些波浪形的时光
  黑白分明的时光
  一边卷起来一边掉下去的时光
  露出鹅卵石一样的时光
  秋风起,万物萧条
  部分掉在路上
  部分夹在梳子中间
  部分像大地尽头的枯草,摇摇晃晃
  煤场
  这些煤块,这些黑心黑肺黑到骨头的兄弟
  流出的血大概也是黑的吧
  大老远从山西来到鳌江码头
  十五的雪花只是暂时漂白一下吧
  它们已经不能再黑了
  为了证明自己,它们联袂跳进炉内烧给你看

知识出处

坡度诗刊

《坡度诗刊》

出版者:坡度诗社

出版地:2013.6

《坡度诗刊》由坡度诗社编有,属半官方半民间纯诗歌刊物,世界汉诗协会副会长叶坪担任顾问,青年诗人卓铁锋担任诗刊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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