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诗群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坡度诗刊》 期刊
唯一号: 111520020220000357
颗粒名称: 深圳诗群
分类号: I227
页数: 60
页码: 152-210
摘要: 本文记述了深圳诗集作品集深圳诗群诗人等情况。
关键词: 深圳 作品集

内容

阿翔:真名虞晓翔,生于1970年,安徽当涂人。著有《少年诗》、《一切流逝完好如初》、《一首诗的战栗》等诗集。获“第一朗读者”2013-2014最佳诗人奖、2014年首届广东省诗歌奖、2015年第二届天津诗歌节“精卫杯”奖。参与编选《70后诗选编》(上下卷)、《中国新诗百年大系·安徽卷》、《深圳30年新诗选》等。现居深圳。
  雨比你更洞察传奇
  用雨比喻冬日的夜晚,不同于
  用夜晚比喻雾霾的虚无。
  遥远的雷声,如同巨石从山顶
  滚动得更快。任何情况下,
  雨比你更洞察出世界的寂静,
  就凭一道闪电,雨就是
  你漆黑的裂缝,人生的孤独
  比起全部的理由更充分
  集中在它的浸沉里,仿佛
  可以共享秘密的契约。偶尔,
  声音还没来得及从雨的倒影
  拔出来,就迅速在个人处境和
  历史的记忆之间扩展,绵密
  如你在雨中奔跑几乎失效,
  甚至错过只有波浪才能找到的
  突破口。仅仅借助一个角度,
  它客居在你的身体里,试探你
  如何比喻它的重新开始。
  同样,你目睹雨的开放性,
  不会惊讶于它在夜晚的旋涡中
  先于你保持着坚硬的洞察。
  细雨诗
  (游连南千年瑶寨)
  或许我用石头般的光滑
  来证明围拢在特定场景的旅程,
  例如在细雨中的千年瑶寨,
  像是一场巨大的安静,充满青草味,
  云雾从远处涌上来,显得多么
  多余。八月的雨伞寻找罅缝,
  这样的细节下,并不意味着我们
  会迷途在寨子里,犹如迷宫,
  取决于我们有没有判断力,通过
  破败的墙壁,也是对身边的孤独
  一种确认。事实上,细雨中的语境,
  连我把握不住,很可能就是
  甜润的倾听,直到它漏出
  在我额头上,所以无需打伞。
  我在我们之外,如无人之境,
  感受到了不易觉察的变化,
  这让我有点恍惚,细雨还在下,
  下得像是隔墙有耳,几乎
  会让我远远地落伍了,是啊,
  我落伍在雨的后面,但有什么
  关系呢。摄影取景于寂静,框定
  一片山色,八月显然是喜悦
  和蝴蝶释放出来的时间,
  包括行走在石阶中蜿蜒的秘密。
  在连南,瑶寨完美了古老对我们
  的试探,以至于我不得不用
  石头替代了诗的光滑。
  早安诗
  最先看见早晨凭借鱼肚白找回
  松弛的树冠,越是现实,越是
  说不出的孤单。陷入沙发上的
  烟雾缭绕,变换着外面无尽的
  荒凉。与我想象的不同,它介
  于肉身的慵懒和预知之间,仿
  佛自由,暂时从写作的驱赶挣
  脱出来,它茫然四顾,天空的
  波浪不知去向。如果我不提及,
  我身上的早晨兴许会被蛙鸣打
  破,它其实意味着时间不分快
  慢,在交融中吐纳自如。如同
  一个不曾有过的默契,我从它
  的庇护找回了我,它也从我的
  遗忘找回了历史,甚至坐地分
  赃。这让我有些慌张,比平时
  需要更多的机会抹掉共同的痕
  迹,就好像阳台下有无数条藤
  枝从早晨走过,至少经过我的
  细心修剪。早安,完美的招呼
  来自一首诗,完善了我的恍惚。
  早安,在我和自由之间,一场
  与失眠的斗争就一笔带过,仿
  佛不这样,容易会被梦境吞没。
  远景诗
  (widest vistas)
  也许是相对于热烈的下午,
  但你不介意,旧镇绝无到此一游。
  阴影中的波浪,一层一层推进我们
  之间的一个界限,或者说,填满
  我们和鸥鸟之间的缝隙,仿佛胜任
  一切渺小。如果再远一点,你会
  找回最简单的快乐,紧接着
  从我身边掠过的风吹拂着你的帽子,
  并未输给远景。在那里,再脚踏实地
  总会有一次伟大的飞翔,就好像
  松开了另一个自己,所以沿途
  慢慢变小,不是你的问题,而是
  大海之处的一个远景,仿佛人生的
  宇宙,可以疏忽波浪的缝隙。
  九月的海划过直线,不向磅礴
  借口气势盛大,甚至不与渔船借口
  顺水推舟的比喻,这意味着
  从完美的控制挣脱出来。波浪
  推进你的背景,在你的眺望中
  寻找深渊,寻找我们的一个共同点,
  但它混淆了孤独和遥远,通过
  我和你的沙滩漫步,才有了
  可能的默契。下午在大海之处
  即将结束,你是我们的倾听,
  就如同你不介意我是我们的倒影。
  这里,也许我说;从前,以旁观者
  惊心于远景像一种空寂。现在,
  溶解于波浪更像一种爱,
  消失在晃荡的远景中。
  单车诗
  靠山的路,行驶如清晨
  刚刚拂过十月的南澳,旁边是海,
  且只能看见荡树尖的风,
  替秋天验收了深渊。我们租来的单车,
  意味着向时间租借了
  数十公里路程,杜鹃花和岩蔷薇
  有些新鲜,像是要通过我们
  行驶的间隙进入瞬间,至少甩掉
  臃肿的化妆。涛声偶尔在
  一首诗响起,在清澈见底的
  最蓝中,单独完成僻静的流向,
  绝不小于外面的无底洞。
  或者说,它让我看见它身上的
  一望无际,仿佛我和我们的影子,
  全部集中在海边的辽阔。
  所以,我们追赶我们的空气,
  并且可贵于我们的年龄。必要的话,
  我们抛弃我们的错觉,
  不管有什么想法,诗,总会
  有路的终点。此处有榕树和槐树,
  都经历过坎坷不平的人生,
  即使在其他地方,也成为它的背后撑腰。
  当我们需要慢下来,新的天地将我们
  最好的时间完全覆盖,如同
  从一开始,被遗忘的肉身安宁
  从天而降,就体会到诗伴随景物,
  有很深的因果关系。
  读诗
  趁天黑之前,要比蝴蝶的时间
  多出一丁点斑斓,与一首诗挂钩。
  生活被释义到电影情节里,我不担心
  驶入假象的速度,必要时在内心
  孤立自己,避免趋向于人群。
  所以你看不到空气中的小漩涡,
  通过阅读交换蝴蝶的诗艺,但不意味
  你可以能翩跹,尤其是,它并
  不取代你超凡的头脑,就像诗的
  偶然性,泛催眠的情怀。如果需要
  分类,一类我依据判断捕捉住,
  才能得以脱身;另一类你应付不了
  隐喻,甚至夹杂着猎艳史,就好像
  风暴最抢镜;这种比较其实
  遗漏了爆发力。有时,一首诗
  扯上古老的诡辩,听起来确实
  遮蔽了我们伟大的耳朵,被波浪
  一次次击倒。当然,孤独也是
  身体的一部分,我乐于用来读诗。
  事实上,熟悉了各种缝隙,总有一种
  缝隙从汉语熟悉你,如同诗的倒影,
  和诗的不倒影,不在于风景的可能性,
  选择是最起码的原则。停顿时,
  不妨飞起来,即使你穿梭一本书。
  在天黑之前,蝴蝶成全了内部最高
  秘密,你最好忍受对斑斓的过敏。
  不亦:本名黄刚,1970年出生,湖南人,现居深圳,自由撰稿人。现任诗歌民刊《大象诗志》主编。鲁迅文学院网络文学班(第七届)学员。著有诗集《树枝上摇晃的万有引力》。
  情绪
  把一切放回原处,你知道
  这不可能,重复再重复
  就确定了一个范围:理智
  或者失去理智。
  太阳和风并无矛盾,即使云
  也只是不经意路过
  窥探一眼,居然充满了爱意
  虽然有时难免自作多情。
  像草一样走出去,抵达海
  在悬崖边打开花瓣,惊奇地望着
  那执意要离开的岛
  在模仿鸟的飞翔与降落——
  尽管它没有翅膀,它闪光
  把自己当作一匹马
  骑上。而从另一个方向
  星光潜行,搜寻漏网之鱼。
  如果波浪是真实的脚步
  请不要相信它会留下痕迹
  一次次掩埋自己,它是坟墓
  可不死。从无意义中冒出
  关于深呼吸的淤泥感受
  仍是无意义,这是意义的全部
  却有了意义——终结的泡沫
  有人称之为鼾声,而你说是盐。
  星期四
  我想说你走来走去像一根穿线的针
  却忘了打上死疙瘩——或者说
  你只是一根光头的针
  找不到猫嘴上的线。因此
  你的眼睛没有猫头鹰
  你的牙无蛇
  你的鹿耳里塞满了毛茸茸的风
  你流出的水母在影子上爬
  你终于坠了下去,落在一个你听不懂的电话里
  星期五
  小鬼当家的截屏,你可以长时间曝光
  唯一害怕的是一松手,你就变成了骷髅
  这些天一直想着念着,没有告诉你
  测地线
  不想改变的,已经改变
  绕过彼此心中的好望角
  投向测地线,在零度上下
  时间的运河开始通航
  影子箭头指向虚构的真实
  刻度上的水母结伴而行
  这些星光漂移的小神
  被迷惑而清醒,筑起祭坛
  记忆和遗忘都是带电的咒文
  无声浪中,引力滴水不漏
  备忘录
  一
  它并没有做什么
  甚至不存在。代言人
  从哪里获得力量——
  昨天是太阳,今天是雨
  落下来,重新排列大地
  秘密变成常识——
  下雨就别去爬山了——
  雨,是否也这样想过
  从他积攒的云里
  卸下山的阴影
  因此我们说:无奈
  打牌,喝酒,聊聊无聊的诗歌——
  我们分销雨的喧哗
  忘了阳光与承诺——
  雨歇了,只有
  窗外的树仍在滴答——
  它回来了,但已是晚上
  二
  我遇上的每一个都曾是我的一部分
  它们远去我偶尔在记忆里再遗忘一遍
  那个留下来的成为我或者我成为他
  但我们不相识只到被时光再一次分离
  三
  有时候我绕过一些黑影
  为了避免内心的恐慌和气馁
  溢出它的空酒瓶。感觉
  自己冒出黑烟,我隐入人群
  然后打电话给上帝
  看他如何找到熄灭的证据。
  今晚的月光,开始播出
  残缺的寂静——无眠
  我躲开它的方式
  是无法回避的影子
  走在空街上踉踉跄跄的回音
  四
  天想下雨,但还在想。
  坐在公园门口的台阶上抽支烟
  地上就落满了残叶花瓣,蝉声四处逃窜。
  这些树开花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痛?
  它们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
  它们拼命地生长,似乎想要挣脱自己
  却让根须扎得更深,它们知道地球有多大。
  下班时间,十字路口人流增加了不少。
  最近读迪金森的传记,那些十九世纪的
  异国画面忽然跳到眼前,一种强烈的
  时空穿梭的感应让我幻想,我说:
  这些匆忙的人们,他们真的活在这个时代吗?
  他们真的都活在自己的身上吗?此时此刻
  我穿过无名的岁月沉入某个人的深渊。
  五百年以后,我浮出大理石的水面
  一辆铜马车将我拉了回来,我走入公园
  树开始开花,蝉声四处逃窜。
  郭蔷:生于七十年代初,吉林长春人,居深圳。现任凤凰卫视旗下杂志《凤凰生活》主编。2004年开始写诗歌,作品刊发于《诗选刊》、《中西诗歌》、《诗歌月刊》等报刊,部分诗歌收录于《东三省诗歌年鉴》、《深圳30年新诗选》、《2012深圳诗歌大展》、《深圳文学双年选》等。
  失眠曲
  凌晨3点
  遥远的亲人都已入梦
  我在洗衣拖地翻箱倒柜
  其实
  我想
  纵火
  大哭
  拆掉门窗
  凌晨4点
  躺下
  困在淤泥里的鹿
  被缜密的期望拖累
  凌晨5点
  树把影子抹在墙上
  被我指指点点
  早上6点
  窗外一只鸟下坠
  弧度接近于悬崖
  早上7点
  煮粥
  切菜
  切破手指
  活着的证据在疼痛里
  8点
  沐浴更衣
  必须穿高跟鞋
  9点
  出租车里听到
  “永远有多远”
  9点半
  坐在办公室
  等昨晚的告密者详述事实
  10点
  对质
  告密者节节败退
  所见
  在早上
  晨光为被子和耳朵
  画上方格
  此时
  若平躺,就能看到阳台斜角
  一条发光的蛛丝颤动
  它让两条铁柱变得不平凡起来
  正如我看到的某些事物
  或者你
  也曾被阳光修改过
  转眼就老了
  站成稻草的人
  在晨光里看到了绝望
  真想缓慢地哭一会儿
  哭六瓣梅花,三场好梦
  哭砂粒无用,珍珠无用
  颤栗无用,沉默无用
  完整国度和颓废众生都无用
  火焰一束一束的离去
  转眼你就老了
  你服从了安详的
  安静的,彼此覆盖着的瓦片
  瓦片下是俯卧着的房屋
  起身更衣
  从头颅里扯出大雪
  涂改镜子,涂改浓烟
  涂改茶杯,涂改旧情人和新敌人
  妥协
  我应该热爱巧克力
  热爱这甜的,苦的,幸福的,黑色的芬芳
  热爱这粘稠的,软的,硬的,成隐的诱惑
  我应该足不出户,避雨,养病,守着镜子
  并劝说自己放弃琥珀,戒掉中药,学会背成语
  麻木不仁,适可而止,苟且偷生
  现在,我已成为自己的叛徒
  我容许你寄身于这
  暗色的,粘稠的,可硬可软的物质里
  我也试图说服自己
  作为一个软体动物
  你需要这淤泥之床
  春天的豹子
  野兽在压制的呼吸里一寸一寸的
  醒来。豹子甩动尾巴
  喉咙里的不良之物
  在肺部扭曲成尖叫
  再勇敢一点就能冲破这层纸
  春天的困兽
  无法摆脱积垢已久的蒙昧
  但作为一根骨头
  我可以撕下血肉
  从它身体里跳出来
  突然冷下来的春天在暗处
  清醒的汉界呈现
  兵器,战略,哗啦啦作响
  而我已疲于一次次应战
  甚至厌倦了一再举起白旗
  现在我决定
  放弃所有的低垂
  在变成灰烬之前
  火苗的高度应该高于向日葵
  蒋志武:男,青年诗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坪山新区作协副主席。个人诗歌作品发表于《诗刊》、《民族文学》、《北京文学》、《山花》、《芒种》、《文学界》、《延河》、《作品》、《西部》、《鸭绿江》、《时代文学》、《四川文学》、《天津文学》、《山东文学》、《山西文学》、《广西文学》、《草原》、《扬子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青年作家》、《特区文学》等几百种纯文学刊物。诗歌入选《2012年中国最佳年度诗歌》《中国当代汉诗年鉴2 012年卷》《2011-2012中国新诗年鉴》《中国新世纪十年诗歌蓝本》《2013中国新诗排行榜》《2013中国诗歌排行榜》等多个重要诗歌选本,获奖多次,出版诗集《泥土上的火焰》《河流的对岸》两部。
  深夜的响声
  总想在深夜里弄出点响声
  安慰一下夜行人,他们急着想找到
  自己的来世,路上经幡舞动
  夜色正弥合伤口,闭上眼睛
  活与死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深夜给人一些凉意
  因为不善于收藏,人生的草木总无法带足
  在深呼吸中我们克制了黑暗势力
  骨骼与血的亲吻,让灵魂在深夜里
  更靠近土地和族谱
  废墟总是留给外乡人
  今夜,趁威武的熊穿过胸膛
  我要把具体的事物分开,再燃起火焰
  让火苗的响声寄居在一粒土壤里
  给深夜里哭泣的人过冬
  当初的城
  一个人只能自卑一次
  阳光洗礼我的城、病历,住所
  娇小的桂花树,在八月的时节里
  展露真容,这是命运的安排
  如我们的人生,不到瓜熟蒂落
  不会相信契机和器官的自省
  经历一次袭击,身体变得强大
  树上的果实将更加沉重地坠落
  比死去更可怕的事物是眼泪
  这些崭新的商城,最严重的字眼
  是超高的价格、重量,和虚晃的广告
  它们迫使我去重新梳理明天的生活
  过期的邀请函,仍可以带到别处
  自我的囚禁将获得最高尚的自由
  当时光流走,我们的孩子大了
  岁月残留的碎片待我们全部拼凑,整理
  我还是想回我当初的城
  一朵白云从天空深处浮现
  活着
  一直喜欢靠近树根
  以及树根下吸附的泥土,因为
  可以用泥土说话,讲出活着的音阶
  可以和树根对话,做一副老来的拐杖
  在时光快速消逝的下午,我在看
  一群蚂蚁搬运一只死蟑螂
  它们费力将蟑螂从墙根搬到了前门的蚁窝
  然而,一阵突起的大风
  将蚁群及蟑螂吹得烟飞云散
  下午,我的收获是凄惨的
  甚至还看到了时光与风的魔鬼
  于是,蜷曲的人生便有了一些感想
  我们每天活着,举着信念的火焰
  趟浑水,过桥洞,住民房,喝凉水
  背着坚硬的壳,蒙着虚伪的脸
  仅仅为了打通一条回家的路
  预备一副好棺材
  而剩下的都是多余的
  我们如果活着,就是时间的假设
  蝴蝶胸针
  此时,城市的温度
  将云朵逼向更远的地方
  而信仰的放大镜对立在极寒的北
  蝴蝶已死,冰冷的薄翼
  和风干的身体闪着更真实的情事
  短暂的昼夜,蝴蝶损毁
  蹁跹的翅膀留下永恒的磁性
  花粉的喘息,风儿的呼啸
  我将在黑夜的绽放之中聆听
  并均衡地经过我的身体
  我无法剥蚀这即将熄灭的火焰
  那将带来文字的隐幽
  我更无法在空虚的城市里埋下炸药
  或者预设一场雨的来临
  虚构的影子是那么脆弱
  我们轻易打开,我们也将轻易消亡
  这枚小小的蝴蝶胸针
  是残损的季节和断翼的蝴蝶最后的杰作
  活着的人将佩戴出席盛宴
  并讲出难以置信的语言
  抒情的万物都藏着刀
  美人被人宠爱,也容易衰老
  月季花下,修长的蝴蝶,千百张翅膀
  时光无法改变一个生物的追求
  夏季的热流按时到达地球
  推开窗,满世界的人群都在游戏
  含着一根散热的金条
  迷失爱情,诗歌成为我的新高地
  命运也许就这样,围着自己打转
  喊别人的名字,用一根草救活自己
  倾听,有露水的早晨
  一只梦幻的白马穿过沉默的青春
  所有的颜色都具有欺骗性
  我们所看到的透明
  仅是自身的内心和深谷
  这个夏季,抒情的万物都藏着刀
  而我本身所对抗的一切都带着
  生活的血迹和灵魂的极光
  李双鱼:原名李剑飞,80后,广西博白人。出版诗集《豆蔻》、《落花返枝》,现居深圳。
  旧宅
  门前的方形鱼塘
  过于幽深,旧宅的屋檐、碎瓦、荒草
  穿堂而过的风声和人影
  也过于幽深
  那个推窗探头呼吸清晨白雾的少女
  看见一只木瓜熟透了
  但还未落下
  仿佛心头牵挂的
  有一根花藤维系
  在晃荡,风中的青葡萄
  夜露将要消失
  它该有的饱满和甜蜜
  尚未得到
  石磨开始转动
  细碎却亲密无间的声音
  它是逆向的
  回到了清朝道光年间
  青石铺地,苔痕从他的裤脚
  向内心收拢
  那时还有足够的人气
  驱散人世的潮湿
  天井中有两道小游廊
  接通了两个姓氏
  他们年少无惧的面孔
  在深宅中相遇
  他们交会时风雨止息,目光如炬
  杨桃
  它们高挂在屋檐下
  它们是干净的
  饱含甜汁
  无惧衰落
  这个叫做故乡的地方
  有虫眼的叶子
  浮起的微尘
  清亮的鸡啼
  刚刚被一场细雨压低
  看看草木的绿
  每一天的晨光
  新鲜而又俗气
  一辈子的人,一辈子的果实
  无非是有枝可依,有根可抵
  蜗牛
  可以悬腕的
  不止石头
  还有一阵掠过树顶的清风
  我们觉得它慢
  是从视觉上
  它移动
  带着一种不像流水
  更贴近山花开放的速度
  逆光中我确认
  那是大叶紫薇
  因为轻盈
  让露水打湿的花香
  完成了一次飘移。
  我们深爱
  这沉重的肉体,这大自然
  施加的壳,在一场雨后
  没有剥离
  闪电又回到了你的身体
  山中的墨绿不用研磨,即使慢
  也是从心开始
  摹仿果实从枝头往下熟
  佳期
  读那些民国女子
  她们的秘密
  如烟尘
  都散落在历史的背面了吗?
  (假如历史是一面镜子)
  呈现在世人眼前的
  只是光鲜?
  只是清淡如花的面容?
  越看越模糊,
  那个风云奔涌的年代
  不但有江浙的梅雨
  还弥漫着伦敦的雾
  巴黎的春天
  柏林的雪花
  我更爱读她们
  爱恨交织的日记和书信
  但遍寻不着
  或许锁在一只雕花的八宝箱
  与蛛丝交缠
  或许被付之一炬
  化成灰,还记得?
  一字一句
  从黑白的老照片里
  发现眉眼之间
  暗含的深意和身后的离奇
  蛇
  它的七寸,恰好是祖母
  每年异常炎热的祭日
  它从来不攻击我
  陷入回忆的手脚,冰凉
  动弹不得。我反复梦见它
  躺在棺木里,蜕皮
  衣冠不整。然后抽身离去
  换一种毒性,到野外生活
  无须牵挂,小桥流水
  疏离的故人和桑麻
  它学会清静无为
  胸怀明目的苦胆,几片薄荷叶
  吕布布:本名吕艳。生于八十年代。现居深圳。著有诗集《等云到》、《内心赤道》。
  楼梯情结
  楼梯既不上升也不下降。
  一生当中的每一天,每个人,都会遇到几次。
  他伸出左脚,然后再伸出右脚,
  偶尔他也会跳起来,不断更换频率。
  你可以叫他“不倒翁爱好者”。
  他用左手抓住铁路,
  他的右手捏着飞机的机翼。
  天空像一个走廊。
  很多时候,他觉得所有事物远去的速度就像
  被拉长的水滴,慢慢地,很快不见了。
  而他总觉得,贵在等待。每一只脚的每一个步骤,
  爱笑的女人,梦醒的白老鼠,
  回家路上的罐子,罐子的夏天,
  被一摊过期的糖浆揪住的感情。
  都是什么样的,他想,
  总不可能时间会有“暂停”这个符号?
  天黑了就迅速关窗,一碗白菜汤,一碗杂酱面,
  吃得很饱很饱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走到楼道里,
  入寻常百姓窗口的风景。
  喝着水,被星星当头照着。
  靠着阳台,闻到空气中凉爽的麝香。
  每一只步子都休息了,
  每一个机会都在喘气,
  稳定的交通和研究的眼神,是城市深夜的特点。
  距离必要的缩小,
  成熟必要的减缓,
  多少次,他爬楼梯,
  安全得很,也没有过于胡思乱想。
  结满菠萝蜜的大树离地面太高,离他很近。
  换裙子
  你好,可爱的裙子。空荡和暗绿轻软的
  拂在我的大腿上。紧张竖起的领口,让我的喉咙
  缺少颓废宛如处女。
  擎我的肩膀,抱住我的心口如此紧密
  我的皮肤接受你,布的,针织纽扣,被一双
  陌生人的手缝制。相信我的身体
  在崭新与迷幻间,它专注于裙摆被风吹起的幅度
  我专注于手腕的香草,被安慰的形容词,焦虑的汗水,
  仓促的最后一口汤,血从绷带里渗出。
  流得太早了。我都还没有感觉到疼。
  我年轻的时候,怕陌生人怕生病怕挨批评
  能让我高兴的就是一件新裙子。
  可以穿很久,腿和惊吓都藏在偏爱的花色下,发胖
  的青春的身体,没有疾病,只有能够永远不朽的力量。
  当不会想到将来毫无意义的房间,波澜不惊的人
  从任何一个方向,猜测我;
  当不会想到今日我仍用力工作,会和我忠实的朋友,
  在某个角落互换裙子。
  在一个餐厅阅读曼德尔施塔姆
  “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如眼泪,如静脉,如童年
  的腮腺炎。”——《列宁格勒》
  昨天,点了蒜泥苋菜红烧肉还有老青岛,
  在旧天堂书店买的曼德尔施塔姆的《诗65首》也摆在餐桌上
  我和对面的朋友手牵着手。
  那一刻静候的温暖中窗外飞过翱翔的老鹰队,它们的爪子
  紧扣,刺向大地,又刷地涌向天空深处。
  朋友说,对于酒,不许喝醉只能喝多
  对于诗,它永远不会袭来,要想取得,
  你必须再大胆一些,再小心一些。
  不会是一个急匆匆消逝的下午,我们翻开诗集,阅读。
  死译与活译都很精当,总有令人惊讶的弹跳
  65首,勾起了我对未来10年的想象。上旋的韵律,很秋天
  “时间正在削去,如同削去你的鞋后跟”,
  令人费解的曼氏,谁也不能像他,人民中永远牛B地昂着头。
  眼睛自然地闭上,眼睛的表面有一层热,在熔化。
  两个人,两个自说自话的女人,在空荡荡的餐厅
  终于感到一种不可遏制的羞愧。走回家去,提前熟悉十二月
  的日子。
  公差途中
  仲秋夜,没有月亮。广深高速上的郁闷。
  司机掐灭了烟,他怕自己变成一名被观察者,腰际放松
  手脚却更加严肃地操纵,在方向学上他付出过十年的流亡。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音乐适合我。深夜的广播,
  奕迅的低音,双簧管和巴松管,声音把睡眠放小
  在倾诉与过敏之间,我保持了对每件事不流泪的解释。
  脆弱的一面变得如此神经质它本身不能看。
  下高速时,也许转错了方向是把带中心性质的地点忽视,
  碎石在车轮下,在舌头下的碎石。
  怎么在一瞬间改变陈旧的几年,生活
  于这颗蓝色的小石头上,从来都是依宇宙默许的
  轨道对应每一个夜晚和黎明。今晚没有批判的月亮。
  仪表缓慢闪动好像正经历极限。
  挡风玻璃之外,北斗星发斜。
  对寒意的深厚感情,成为巨大的宽慰。明天上午
  还要开半天例会,然后顺路买药,轻飘飘地坐在椅子上
  为广阔的短语掉毛。作为一个写诗人,游牧的头脑有粗鲁
  的机械性能。
  在路仲
  在马头墙下行走,拐弯处决定
  另一种人生,是鼓风机和盐钵组成的厨房
  破损的纱窗和红砖垒起的床
  那上面的人一动不动,听着炉子上铝制茶壶的呜咽
  二楼的腊肉,一串受虐的壳被烈日狂吹
  几只苍蝇,吮其胭脂的味道
  挂满出租者红色短裤的院子,不能相信
  这是女词人朱淑贞的故居
  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头顶上的葫芦溢出秋的芳香
  我,一个腰肢里同样掖藏着火的女人
  趴在玻璃上,瞪着黑暗中
  锈蚀的废铁,粮食,破旧的床铺
  雕梁尚在,桐树分明在痉挛
  抚摸我被洗衣机铰破的长袖衫,肥大桑叶
  在云朵里轧乱,涌出了汁液
  哦,这两个刚吃过蒜的人
  以庸俗的摄相机,力图去重现
  在时间里罹患重病的女人
  痴笑着,产下逝去的流水才懂得的故事
  随四棵凄凉的益母草旁扯动衣襟的你
  憩园:生于八十年代,现居深圳。
  供词
  接下来会怎么样,
  该做什么?我不知道
  我敲击的键盘
  什么时候会被我敲坏?那时候
  我是在写一首诗还是在PS
  一张大厦的照片。
  我拿不准,我惯性一样活着
  看着窗外,想着窗外的事。
  我伪装,这些年。
  公民,儿子,工人,诗人,男朋友
  编辑,贩卖避孕套的,拉皮条的,警察
  兄弟,爱抽烟的幼儿园女园长。
  我搞不懂
  这个早晨我连早饭都没吃
  还可以如此胡思乱想。我可能错了
  可能我的骨头,血肉,思想
  都是剽窃来的。
  所以,其实我居然还是
  骗子、小偷,心灵工作者。
  星期四这一天
  星期四这一天。气温骤降
  昨天深圳还是温暖的,今天寒了起来
  我穿着昨天的衣服,感觉出了这种差异。
  这是我想表达的,衣服充当了一种尺度。
  我是操作者,这最容易说明问题。
  在生活里,我更多的时候,操作我自己
  这种操作多了玩弄的意味。然我乐意。
  天空很蓝,我看一看;
  街面很窄,我斜插过去。
  街角边,有人拉二胡,拉得很难听,然我听之;
  前一晚卖荸荠的阿姨今日卖起了枸杞子,然我买之。
  不能再有更多的更好的东西了,相对于这一天。
  没关系,我还有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
  以及无数个新的扯淡的星期四。
  我想再干一斤牛栏山二锅头。
  前—天晚上
  在梦里,前后左右都是水
  水的前后左右漂着一列火车
  火车的前后左右站满了人
  人的前后左右都是大包裹小行李
  行李箱里鼓鼓的
  装着鸡啊鹅啊什么的
  我没看见,只听到了声音
  后来不知怎么地
  我看见了,它们从包里飞出来
  飞上屋顶
  跳到槐树上,说着人话
  对一截时间的修改
  一个充满鼓声的星期天早上
  有人在办公室酣睡,但没有呼噜声。
  鼓声膨胀着一个小剧场,睡觉的人舔着嘴唇醒来
  又继续睡。很多东西从房间里的植物上涌了过来
  绿色的小昆虫,发光的躯壳,明晃晃的
  一刻不停的红色热带鱼,一声叹息,弯曲的时间
  伸出去又抽回来,反复抚摸,揉搓,尖叫。
  整个身子都是直的,越来越软,滑下来。
  衰老
  二十九岁,重复在二十八、二十七
  二十五六、十二三四岁里。但二十九
  过了这些年仍然干干的。一杯酒从白瓷杯中泼出去
  与喝进肚子的区别。一个时辰里分出缓急,
  喘息和娇喘,上一分钟和下一分钟,
  四周都是动静,因为早晨来了。
  二十九岁,被概念化。
  穿上衣服走进人群,
  好像只有了腹部。
  “你是谁?蜘蛛吊在挖掘机上
  一年三百六十四天。类似某种偏激的形状。”
  走着走着,感觉出了不对劲。
  就不敢走了。先是笔直的,然后倾斜,最后慢慢下滑
  越滑越厉害,留下光线。
  一间没有窗户的黑咕隆咚的房子露出一扇门。
  田晓隐:男,1985年生于湖北襄阳。现谋生深圳。作品散见《诗刊》、《诗歌月刊》、《文学界》、《扬子江诗刊》、《广西文学》、《散文诗》等刊物,入选《2013年中国诗歌排行榜》、《2014年中国诗歌排行榜》、《2014年中国诗歌精选》等选本。获首届淬剑诗歌奖。
  荒年书(七)
  有月光从窗口溢出,钟声敲响
  磨盘碾动般撞击柳树
  高于河水暴涨的柳树
  让菜圃里葱花纷纷凋谢的柳树
  像婴儿手臂敲打窗户的柳树
  必有月光,另一块坚硬的月光
  静观河水一夜间的辗转反侧
  柳树像一个祈祷的人
  一整夜对着河面叩首,一叩再叩
  这一次磕头,月光往云里面闪腰一次
  天亮的时候,没有人怀疑这一夜的不幸
  失眠的人数了一夜的羊
  失眠的人看懂了羊眼里的白天
  羊眼里的羊圈空空荡荡
  别着腰刀的屠夫栖身暗处,或者黑白交界地带
  屠夫的夜晚是凉水煮豆腐
  柳树在一场风的哀悼声中把柳条绕成花圈
  我对白雪的亏欠
  麦子喜欢的白雪,我已经喜欢过了
  昨日,麦地里钻出一位铁匠
  头顶布袋,向我讨要一把斧头
  我知道这是我欠下的债,是被污泥遮蔽很久的饥荒
  作为一个被矫正了多年口吃的人
  我已经习惯了演讲,展示我的狂妄
  并且用麦芒当针尖,刺破一把老铜壶的滴水不漏
  但面对这个拿着把柄向我讨要斧头的铁匠
  我有断腕之心,让脱离身体的拳头
  变成一柄利斧,追随铁匠
  削平那隆起于麦田与麦场之间的石磙
  削毁那条随波逐流的筏子
  当我退回孤独,退回到让我月光抚摸山坡的落寞
  我觉得矫正我的口吃是一个错误
  我要亲手打造一架风箱,让它替我吞吐
  而我从那抹满土腥味的土话中
  再一次听懂弦外之音
  还一次债,暴雪击打麦苗,火苗鼓荡风箱,弯一次腰
  落叶劫
  从一枚落叶里我看见:虫豸、弯月、烛台
  蜻蜓留下的半边翅膀
  这确实是我看见的,还有一个贪婪的粘网
  为了准确的描述这枚落叶
  我在风中饮完最后一杯苦涩的酒
  挂在枝头的时候,它已经残缺,被啃噬了一半
  这一半皈依了杨柳树下黑板报上露点的夏天
  余下的一半叶片
  癌细胞从中钻出了无数个窟窿
  不规则。像极了因一把火扭曲的秋天,水面摇晃
  浑浊的泪,昏黄的乡愁
  当这枚落叶被秋水反复抬高,始终抵达不了远方
  我仿佛听见木楼上的人
  踢踏木板的声音,这声音里有灰尘和水
  灰蒙蒙的雾气,不是寂寞,但有挟寂寞傲视喧哗的气势
  这枚落叶博大如海。粘网上的虫豸、烛台
  都是咬住弯月不愿再飞的翅膀
  这一眼一天霜雪,这一眼一枚落叶
  这悬空寺的钟声,余音催花开花谢,不敢催人老
  碎瓷
  回廊幽暗,抱着瓦罐的女人一直后退
  退到深处
  喉咙里有一只蝴蝶,趔趄光阴
  厅有席,埋锅造饭在千里外
  碗中有倒影
  六角亭,谋士在外,刺客在内
  每一根木头都幻化成一个木匣子
  独坐堂前人对着酒碗垂钓
  钓出江东父老和曼舞的虞姬
  黄鹂在枝间打颤,翻开兵法一页又一页
  远看。光滑的瓷碗犹如历史的蛮腰
  在漠漠轻烟中
  倒拔垂杨柳和扛鼎之人的力气,除了那一碗米
  再无必然联系
  夜归人绝对不会去动一下碗柜
  让回音在碗底旋转
  要动只动瓦罐里的霸王醉
  走过白昼黑夜,最终走过的是装满星斗的自己
  身体里的星斗是烟尘中的一地碎瓷
  碗口裂开就是一条大江,在口腔奔涌
  二月十四書
  癸巳年二月十四。
  无诗。心中有一个火盆,火焰恰好,
  烧不着喉咙里蹲坐的一对黄鹂。
  想飞的肯定不是我自己。
  我还潜伏于低处,跟打铁的人大声交谈,
  看火炉中飞出蝴蝶。在磨砂的光线中擦汗。
  我来回踱步在一道被赋予色彩的田埂,
  试着学父亲的样子,跟布谷鸟交谈,
  称兄道弟。也唤鹧鸪三两只,扯动暮霭沉沉的田边。
  当每一株都孕育着收成的植物破口喊出谁的名字时,
  草木春秋,一个待喂饱的灵魂,开口不说话。
  想飞的肯定是我自己。
  静坐高岗。马蹄声近了又远。
  空山不闻雨滴声,一条河流敲着鼓点天黑复天明。
  小刀:本名张培伟,1984年生于广东省普宁市,2006至今工作、居住于深圳。有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中国诗歌》、《大象诗志》、《深圳诗歌》、《打工文学》等。
  夜饮诗
  ——致阿翔
  我们鱼贯进入一个叫做“江湖”的包间
  我们在圆桌前找到大大小小的位置,我们抽烟玩手机
  并往背景里躲。因而,六度分割理论再次构建新的空间
  墙上有向日葵,他不生长当然就不会加深死亡的气息
  向日葵头顶有落寞的太阳,他不发热自然就不会引发寂灭
  此时,向北的窗外骤雨初歇。风轻得很凉
  美丽的姑娘掌着“女儿红”,却不知道杯盏里
  拥抱孤独的少年他挥霍的孤独还剩下多少年。
  我确凿知道坐在周围的人都熟悉而不熟知,我们很快道别:
  从来时来到去处去。而我已经学会接受事实的残忍
  这么多生动的人面只是去年的、今年的的桃花
  桃花开了又落,在这个叫深圳的城市:
  “大可各花入各眼,各有苍茫前程要奔赴”。
  千千万万模糊的重叠的,就像酒精累次伤害的记忆
  长出奇痒的红霉点,然而我依然深信既成的往事最真实
  我依然会在纷纷扰扰中找到自己的杯盏
  我依然会在虚虚假假中找到自己的兄弟
  我依然把酒洒向半空献给生命中先后死去的人。
  反禁忌诗
  谁不曾错手失落筷子惊扰地下长眠的祖先
  必要时说“该死”,如此类禁忌成全相对的敬仰
  不可能完全有效
  敬仰不是信仰,狠心摘去玫瑰的美人头,你紧握刺
  也无法打破命运的酒樽,一旦完好相等于
  破碎,重叠比交叉痛得更热烈
  仿佛这情爱,在午后散发着垂直的安静
  就像致人窒息的无味道
  此时再谈避嫌也徒劳,摇头公仔一天黑就
  死,这样说,无疑须赋予他新性命
  谁赋予谁?
  任何一只鸟飞翔的轨迹都将成为线索
  冬天里吃白萝卜治不好偏头痛,太多线索
  等于无线索,太多禁忌等于无禁忌
  不过是恰当的伪证据
  比如说猎人吞枪、侠客折剑,锅里的炖鱼吃指天椒
  他死埋藏火种
  眼睛收纳海、灰烬长出草木,谁长坏心眼
  就变成烂苹果。那么就这样吧
  在一首诗的结尾切除维纳斯的坏手臂
  残缺也就成全了爱
  北风,或荒诞诗
  北风起自暮色。听到暮色黑得迅猛如鸦时,
  刚好看到铅块云滴下泪、落叶踮踮脚尖跳天鹅舞,
  也就说冷暖裹挟深圳甜咖喱裹挟墨鱼丸
  并不完全对嘴形,
  天鹅绝美不是舞,而倾心她的溺死。
  或者不说深圳,他未曾归附,只说
  理想国和乌托邦,
  人群如鲫勒杜鹃灿烂报恩钟犯上心早搏。
  而久守“地王大厦”的嘹望者腰有旧患,
  一旦蛇首咬上响尾,死是口口相传的
  椭圆形,所到之处,北风斩人头。
  “世界之窗”早早穿上韭菜裙,
  她说万圣节新来一批鬼,南瓜灯有灵魂。
  不如就此出西乡码头放椰壳船北风吹到伶仃洋
  满载针尖对麦芒
  冬日寄娉婷诗
  事实是,轻雾霾涌出指尖,清晨
  拭去发自肺腑的辉光,但不偏信
  昨夜爱抚未竞,
  在落日烬头处返照。
  这借喻,比美人迟暮更短促。
  就像一只爱情猫打开午后
  旧腰身,情节反证时间差、
  安静反证破坏力,而记忆力加剧
  衰老症,等于一封旧情书,
  无法说出新故事:
  北风吹裂头额,“爆拆灵”是徒劳
  新安抚,而,着魔的穿衣镜,
  一直说不准,谁,最漂亮。
  这句宋诗无数次说服,而我
  依然不放弃对她的新解构。
  这无疑是一份契约,而我知道对方
  就是我。但,自述成为旁白,
  “娉婷”不比草木更纯粹、
  剥开午后的潮热,她体内下着雪。
  确实,空气墙无法推翻,
  而人称刻意转圜,有悖
  “一首诗的美德”。
  那么,在我诞生日
  分娩你、裸体曝光影、爱比恨高,
  瓦蓝眼比血丝眼
  更动人,而不对称也就成为
  落差美,
  期待新生就是对死反哥特。
  玫瑰刺
  “说玫瑰多么像美丽女人”,意象学的旧创意
  确实是,不能借女人。
  还可以是:
  燃烧的美人头。火焰冻结。情事过激,
  退潮后发烫的晕眩。
  你至少有新花样——
  钟爱天鹅舞,更倾心于她
  终至溺毙,一刹那的绝美。
  那么,热烈覆盖冷漠、花叶包藏刺
  成为情诗的插叙法
  即是刺虎口穿透伤,却摒弃尖锐的宽慰
  即是说
  赠人玫瑰,手遗余香。
  杨沐子:(1973-)。艺术人。现居深圳。
  如此DeWallen酒吧
  一个杯子振动过。G调就这么被卸下了
  有汗液流出,由一个词展开视线的方向
  一个短工振动过。把阿姆斯特丹滴落的音符捡起
  用洗洁精抹了一遍,光洁,鲜亮
  一叠钞票振动过。在一群男人和一个国家之间
  一种慷慨的美德产生了,真是操蛋
  一颗星的碎片振动过。为一杯卢卡斯·波士酒
  今天,一块肩胛骨凸起,凸起了她
  一对乳房振动过,被眼睛挖出窟窿,没有人
  吟唱“永生的企盼”和“将来的复活”
  不可饶恕, 一只手振动过,剥光黝黑之夜的衣裳
  一个闪电振动过,空白
  在我身体里散开
  跃入惊厥,惊厥
  干杯干杯干杯,我喊,Happy
  Happy就从一场飓风中涌出
  风车,郁金香,大麻,以及扑来扑去的架子鼓
  今天,每一个小时,不存在晚祷,集市
  和情人,他们拖拽着
  充满四条纤细之腿上的喧嚷,笨拙地蹒跚
  多么不易,而另一半
  从那裹着冰冷的艳衣的事物中
  凝睇
  我,把他们共和的形容词的动词
  驾轻就熟地拿到呕吐和打呼噜的行列
  如此她在黑夜里周旋
  她不忍呆在这里
  与灵魂喝得烂醉,赤裸着
  抵抗一个被幻觉愚弄的知觉
  梦般落入她纯净的睡眠
  她害怕苍老,同一大堆耳朵
  几乎像在表演捉苍蝇
  她不忍黑夜,缺乏喜欢的
  浸润着植物的绿
  她根本就在无视——
  这湖贝路大排档上的小市民
  皮肤苍白,腕上有针孔
  是否为此伤过脑筋?
  花园之国,月亮变得稀有
  灯火的芬芳,眼睛的芬芳
  无法想象众星坐在屋顶上
  像缝隙里干枯的草
  隐藏着另一种揶揄
  是否为此伤过脑筋?
  某种事物,它本身就在敌视
  已存在的发生,如一个冷笑话
  在十五、二十、开了的拳声中
  如此旋转在酒吧台上的爱丽斯
  MZ音乐酒吧。整夜,整夜,开着
  音乐在天棚顶端上叫喊,这不是叫喊
  不适合我在这儿读鲍勃·迪伦*
  或者我来来去去在这儿,在这张椅子前
  爱丽斯,她不该是被键盘弹起的
  哦哦哦,耶耶耶,或啦啦啦
  避开光,火辣的气味
  她在黑漆漆的脖子上的那双眼睛,不包括
  对肉体的窥见,夜晚,暴躁而闷热
  爱丽斯跳起来,灵魂逃走
  欲望逃走,烈日逃走
  巴布几内亚晒得滚烫
  在它们的椰子林,白云逃走
  在粗野的激情中,黑鬼们澎湃嘶吼
  鼓手委身而坐,在她的裤裆下
  音符跳起,爱恋着汗液下的热情
  照见爱丽斯,照见大洋洲,照见苍天
  打着哈欠,地平线就在那儿
  飘逝,剩下灰色的雾在群山的五指中
  划出一道贫瘠的、且冷漠的沟壑
  (鲍勃·迪伦:美国摇滚、民谣艺术家)
  如此在月下
  院子里,一个老人在讲:
  人死了魂还在。夜晚,天空那个幕
  从一个方向穿越,成为
  他说的东西。没有经验和舞台背景
  猫跑出来,触到的事物
  意味着某种可能——
  我将把白天的事物放进茶杯里
  连15岁的孩子都知道,一个人
  决不会因打趣而畅谈:人死了
  而死正伸长脖子用一只脚把世界运转
  一只老鼠跑出来
  一片落叶飞起来
  这个结构,不含有冷的和暖的色调
  如附近的菜园,我觉得沉闷,而另一种静
  如倒数第二个妇女的白裙子
  唤起我的联想
  但这只不过是从色觉而触摸
  从听觉上来讲,我颤抖过
  但,这事例不表明我能用联想论
  论证月亮也有取暖的作用
  小华
  小华听见急促的喊声
  小华听见厅里爸爸的喊声
  小华听见瓶子椅子
  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小华躲在床底下他记得爸爸说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爸爸给你买小汽车
  小华听话小华乖
  那以后他再也听不到
  爸爸的声音了,最后一次
  是“啊”,撕心裂肺
  且缓慢地,远到楼下街道传来了“啊”
  后来,“啊”陷入寒冷的季节
  后来,他流着口水,坐在窗沿
  那个“啊”,拽着他的胳膊
  把他拉到了另一个世界
  似曾相识:在沙发上
  他和爸爸扳手指
  一起看电视,上面很多马
  在跑,爸爸在旁边跑
  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说
  “买”……“买”“买”
  可爸爸从不说“啊”
  还不停的在报纸上画着
  小华也画着,他画小汽车——
  咯咯咯咯,他笑出了声
  赵目珍:曾用笔名北残,1981年生,山东郓城人。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写诗,兼事诗歌批评。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广东文学评论研修班首届学员。著有诗集《外物》。2007年获“‘第三条道路’八年诗歌奖(1999-2007)”。现居深圳。
  荒野笔记
  怀抱一场厄运
  就能更清晰地看到时间
  它从高空落下
  或者,从地面反弹
  然后有骨骼脆裂的声音
  此刻的我,泊于荒野
  满眼都是灿烂的烟火
  满眼都是奔腾的黄昏
  几乎没有人设想自己
  可以形成一个壮丽的存在
  因为风景如果太壮烈
  也如同一场大火焚身
  为此,我变得沉默
  以便与更多的事物相遇
  并且保持在同一个翕张的节奏
  可一切并不那么容易
  我仍然如一只飞蛾
  为了光明,投入火中
  我相信,这无尽的荒野
  始终存在着一股神秘的光阴
  大水隐于云起
  天机中缀满沉沦
  生与死,横陈在水中
  沉潜
  总有一些力量,是看不见的
  在视觉的有限范围之内
  它们总是留下悬念。水上飘着
  一片灿烂的光阴。它让人晓得
  水有运送的力量,并且它安然独处
  以天空为镜,自成一种镜像
  与好奇无关,我沿着逆流上溯
  开始关心更加隐秘的问题
  置身洞穴,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它及时地提供想象,让我们
  窥见“柔弱”的各种形状
  于是,生命在瞬间被湍流激荡
  我偏爱它忠于内部的真实
  我偏爱它时刻集中自己的思想
  如果能够达到理想的位置
  然后,我们都可以说“真美好”
  但我知道它深藏了好久
  它有自己深埋的“宇宙”
  依然那么简约。除了孤独的花香
  它有时也会送来泥土的味道
  它就像是一个“风箱”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并且,它总是一副沉稳的姿态
  从热烈的外部,我预见它沉潜的
  天赋。必须深入进去,你才
  不至于看到的总是最后的“闪烁”
  它有幕前的剧情,躲过世人的耳目
  它有蓄积的力量,让我深信不疑
  当迸发在刹那间进入了荒野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是孤傲的心力
  假寐者
  偷偷地看过去,那人假寐的
  姿态很美。发须偏在半边,
  呼吸只从左边的鼻孔出来,
  耳朵长得天阔地远——有福。
  你也许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姿态,连一点点狼的狡黠
  也没有。眼前站着另外一个人,
  你可以用清新脱俗来形容她。
  不过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有
  爱美之心,但没有什么野心。
  她睁大了眼睛,但面对时光
  杀伤着自己的肉体,而不自知。
  其实,连一点狼的狡黠也没有,
  聪明者假寐,不过是对潜在的
  杀伤力,感到更加恐惧而已。
  疲倦伤身
  疲倦伤身。车过上水径的时候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重要问题
  可是无法避免。这让人陷于
  巨大的矛盾纠缠。于是,情绪
  像野草蔓延,美好的比喻接近
  深渊,幸福的传说濒临灭绝
  如果有些事物现在还可以一见
  不妨骑上你的野马去瞅瞅
  最起码,旅途中有难以预见的
  秘密。现实中的梦境,总是
  完美的。如此以来,我们似乎
  消除些疲倦。因为我们偷窥了
  大地的隐私。可事实并非如此
  短暂的满足,并不能阻止欲望的
  再次降临。欲望是我们潜在的
  捉刀人。当疲倦的内心忘记了
  对话,一切的欲望都是含蓄的
  我们从此将不得不为原罪守灵
  外物
  不言而喻,事物的力量
  时时都在进行着闪耀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击穿,暗涌,或者突然袭来
  它们按部就班
  没有谁渴望
  时时重复组合崭新的宇宙
  我们只是期待
  太阳能够每天照常升起
  朱巧玲:女,生于上世纪70年代,四川乐山人,现暂居深圳宝安。业余从事诗歌写作多年,在各种类型刊物发表诗歌作品近千余首,入选多个诗歌年选。有诗歌入选2012年浙江语文高考试卷。出版诗集《凤凰之逝》。
  诗观:诗歌是一种宗教经语,有洗涤灵魂的功效,是一种对人世的洞察和悲悯,是悲悯之后的彻悟,以及彻悟之后的自由释放。
  与樊子的日常对话
  首先,这不合时宜的
  我们之间的常态
  这世界遍布的荆棘,在我们的心里
  长满了刺
  “什么时候你不再醉饮,回到
  事物明亮的表面?
  什么时候深入火焰,被一种疼痛
  猛烈地摄住?”
  日复一日潜伏在你我之间的
  琐碎的生锈的平常和争执
  令我们逐渐衰老
  一次又一次,我们打开屏幕看到
  天鹅被猎杀的消息,与动物为敌的
  人类——你说:“关掉吧”
  假如你不再愤怒而是沉默
  (我和你一样妥协)
  好吧,打开冥想的甬道
  一种黑暗空洞的注视
  一种幽深虚无的
  使命在身
  从终日奔波的地铁线上漫延到时间交叉的
  十字路口, 在幸福的深渊和繁复的
  寻常之间
  我们把乌托邦的日子过得
  凛冽而嘶鸣
  一种曲折迂回的冲动
  一种混淆无形的撞击
  在你我之间逐渐消失、遁迹的
  清澈,取而代的灰霾和尘埃
  到处都是喧嚣
  你我之间的交谈低于水,低于
  车轮轱辘的市井劳碌
  “为何我们还在交谈?”为何
  我们还想着安身立命
  这种类似于闪电袭击后的
  麻木,令你我着迷
  当我听到你的呼噜声,一种无奈和叹息
  破碎的声音
  令我在颤栗中,去关上那扇
  吱呀作响的木门
  闪电
  黑夜。一只虎在云中呜咽
  海水低垂,铁轨蜿蜒进入森林,一团团朦胧的影!
  风吹落花瓣,有谁还在千回百转
  徘徊?还是沉在扉页不肯醒来
  檐上的燕子,发出一声呢喃,又坠入了梦境
  一道闪电
  在天空中划着曲线,由浅入深,仿佛一只笔
  “画着惊叹,画着悲欣交集”
  ——可惜我没有精湛的手艺
  为你描摹流水般的深圳时光
  在黑暗中,我仅看见一双瞳孔,幽深一样的井!
  你是否来过?
  “滴着水,淌着金子一样的光”
  我听到虎啸已冲破云层
  那闪电的幸福即将如暴雨倾泻
  非虚构:嗯
  他说:“嗯”
  他不知道我已经掉进了一条汹涌的河流
  这个醉饮的人,杂乱地堆出了
  电梯、门铃、雨刮器和灯光
  一遍又一遍
  像是卫星偏离了轨道
  有什么东西正在出错,飞升,崩裂
  片刻的、短暂的
  旋即又回到地面
  回到我们水、闪电、黑暗和虚无
  组成的世界
  就这样“嗯”了一声
  他在我心中轮回、飞升、跌落
  像是已经被囚禁了几个世纪
  流水
  流水应该是斑斓的,就像那只斑斓之虎
  我的心应该是激烈的,就像流水
  从悬崖上跌落,就像惊鸟
  四处飞散
  关于流水,有人说是一道赦令
  写在纸上
  那颗曾经仓惶狭隘的心,被流水冲洗
  慢慢变老,变沧桑,成为黄金
  那只老虎正在消失
  那翻卷的乌云和茂密的森林也在消失
  (这一切,与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有关)
  流水是一纸空言,写着荒唐
  我越来越想放弃
  飞。是的,生而为人让人厌倦
  正如流水出深山
  让我们明白世事无常
  不知道下一秒
  我们会出现在哪里
  流水是一种混沌,活着就是一种
  空。正如我一直虚妄
  只有聆听流水
  那静谧、那若有若无的
  流,那最孤独的伴奏
  流水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伤口
  永不愈合的伤
  诸神
  塔松、桦树、梧桐、桢楠和香樟
  它们带着神秘的启示
  站在人间
  在它们之间穿插着芦苇、蒿草、地叶黄和野百合
  我们在人世行走
  有时陷入沼泽
  有时爬到山巅
  大风吹我们的脸庞
  吹那些奔跑的马群
  我们无端地跟着奔跑
  像河一样不知流向何处
  我们随燕子迁徙南方
  更多的时候,我们被埋在皑皑白雪中
  内心中闪着一道恍惚的火焰
  生而为人让我们悲哀
  想变成狮子
  到山岗上去倾听树木恋爱的声音
  到处都是铁轨和高架桥
  我们站在呼啸的楼顶
  有俯冲下去的愿望
  在人潮拥挤中
  在车马喧嚣中
  我和你拥抱
  定格成两棵树在风中摇摆
  或成一条河流汇入
  另一条滔滔不绝的河流中

知识出处

坡度诗刊

《坡度诗刊》

出版者:坡度诗社

出版地:2013.6

《坡度诗刊》由坡度诗社编有,属半官方半民间纯诗歌刊物,世界汉诗协会副会长叶坪担任顾问,青年诗人卓铁锋担任诗刊执行主编。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