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志繹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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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廣志繹》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5224
颗粒名称: 廣志繹卷之二
分类号: Z122.553
页数: 22
页码: 一五-三六
摘要: 兩都兩都之制始自周家,後世間效爲之。
关键词: 地方丛书 台州 清代

内容

兩都兩都之制始自周家,後世間效爲之。
  我朝以金陵開基,金臺定鼎。
  今金陵雖不以朝,然高皇所創,文皇所留,廟謨淵深,實暗符古人之意。
  余兩宦其地,山川謡俗,聞見頗多,兹特其尤較著者。
  直隸郡邑,各從南北而附。
  燕有興王之理一 ,邵子明以堪輿言也,但不盡吐露耳。
  燕地,太行峙西北,大海聚東南,氣勢大於晉中。
  晉左山右河,倚空向實; 而燕坐實朝虛,黃花、 古北諸關隘峻險相連,龐厚百里。
  晉已發唐、虞、 夏矣,王家安得不之燕也 舊燕在薊,今京師乃石晉所賜遼人建爲元都者二,金、元因之,在今城西南。
  今京師正唐漁陽、上谷之間,猶上谷轄,比薊規模更博大。
  天壽山自西山東折而來,龍翔鳳舞,長陵一脈,真萬年寶藏之地也,包絡蟠亘,倍蓰鍾山。
  或云此即宋燕山竇氏故居,然今竇氏莊乃又在薊門城東,豈亦所謂别墅者耶 太行,首始河南,尾繞山海而出數千里。
  其至京師,則名西山,舊稱第八陘,在燕厚數十百里,勢則連山巨阪,地軸天關,勝則春花夏果,秋雲冬雪,良偉觀也。
  居庸、紫荆、倒馬,爲內三關,咸隸太行。
  大水如桑乾,清、 濁漳咸穿太行東出。
  長安宮闕之制,前代極侈麗。
  秦無論,即如漢世,既用秦長樂宮矣,又治未央。
  兩朝並建,東西對峙,帝后别居。
  然長樂亦非以狹小也,其垣牆亦周二十里,至未央牆又加圍八里,殿高至三十五丈,是長安城中盡宮闕也。
  比武帝,又作建章宮於城外,高五十丈,下視未央,跨城爲閣道,飛輦以度。
  而甘泉、明光離宮又百餘。意當時積儲多,而秦、隴大木亦不難致。
  及至城郭反不立,而惟用繚垣。
  何緩於設險而惟土木之圖也 我國家止建一朝,諸宮殿皆在朝殿之後,垣城之內,高亦至百尺而止,敦樸崇儉,實遠邁百代。
  宮闕之制,紫金城固正中,而外垣則東狹西闊,西圓東方。留都則已先爲之,而北都取法焉,不以方整爲規。
  此如宋太祖城汴京,故意刓方爲蓮花形。
  創造之君,其規模建置必有深意。
  西苑在禁垣西,內有太液池,池內有瓊華島,島上有廣寒殿。
  喬松高檜,儼然蓬萊。
  緑荷開時,金碧輝蘸。
  永、宣朝嘗敕侍從游之,如三楊業皆有記,此禮數近不聞矣。
  苑東北萬歲山,正直宮門後,隱映城闕,亦禁中勝景也。
  然不敢登,其麓以煤土堆疊之,此亦有深意。
  京營十二團營,于公謙所置也。
  仇鸞以勤王怙寵,入理戎政,乃改爲三大營曰五軍,曰神機,曰神樞,總之曰戎政府。
  爲製印章,以王邦瑞爲副。
  鸞請張鶴齡故第改建府衙居之,小廨四周,居大同兵五百自衛,曰用以訓練京軍。
  鸞又以給事中、御史巡視不便,請革,從之。
  今臺省雖復,而營軍皆踉蹡兒戲,人馬徒費芻粟,實無用也。
  京師根本之地,誠不得不宿重兵,但存其名,無益於事。
  南海子,即古上林苑。
  中、大、 小三海水四時不竭,禽、鹿、麞、兔、 果蔬、 草木之屬,皆禁物也。
  據址,周一萬八千六百丈,尚不及百里,僅當漢之十一。
  雖有按鷹等臺,亦不爲甘泉校獵之用,乃本朝度越處。
  然非獨官家也,即史稱茂陵富民袁廣漢築園於北山下,構石爲山,高十餘丈,養白鸚鵡、紫鴛鴦、犛牛、青兕,積沙爲洲嶼,激水爲波濤,致江鷗、海鶴,孕雛産鷇,延漫林池,奇草異樹,重閣修廊,移刻行不能遍。
  廣漢後罪没,鳥獸草木皆移入上林苑中。
  然袁園稱東西四里,南北五里,則亦周十八里。
  今極稱吳中佳麗,然■紳中何得有此,况民間乎 南城,建於嘉靖癸亥三,蓋雷司空禮因風災建議懲於庚戌之故。近土、哱叛四,有議於京四隅五十里外建四城,每城分京營軍萬人居之,犄角以護京師者。
  此爲土、哱,時議似迂,若就京師論,北虜南倭,平壤無險,城此甚爲得策,不過費十萬金錢而足也。
  玉河,源自玉泉山,流經大內,出都城東南注大通河。
  一以入禁禦,一以濟漕儲,故官民不得擅引,著爲令。
  城內止袁錦衣家分一股作池。
  舊傳袁指揮彬隨英皇北狩,上偶執水灌黃鼠,袁泣曰 :「此非我百里外負來者耶 」英皇悔曰 :「若還都,令爾家水用不盡。
  」故回鑾析玉河酬之,亦異數也。
  金山,出城三十里。
  宮人不得附天壽陵者,咸葬金山。
  故朱門蜃牆,金鋪繡脊,從高望之,儼然一幅畫圖也。
  其南曰甕山,乃元耶律學士墓。
  耶律博雅,亡論夷狄,即中國亦季札、 公孫僑之儔。
  西湖,在玉泉山下,泉水所匯。
  環湖十餘里皆荷蒲菱芡,故沙禽水鳥盡從而出没焉。
  出湖以舴艋入玉河,兩岸樹陰掩映,遠望城闕在返照間。
  每駕幸西山,必由此回鑾。
  長安,勳戚伯、恩澤侯、金吾、駙馬、玉帶,無歲無之。南人偶一封拜,則以爲祖宗福廕之奇,而北方爾爾者,蓋京師大氣脈,官家得以餘勇賈人。
  然■紳文學侍從,竟亦不如各直省之多者五,亦文武彼此盈虛消息之理。
  緇宮佛閣,外省直縱佳麗不及長安城什之一二,蓋皆中貴香火,工作輒效闕庭,故香山碧雲甲於天下。
  然每一興造,諸匠役食指動庇千萬頭,故能爲此者,亦刑餘之賢者也,不則,近日貴璫如保如誠如用,仍轉之內帑焉已。
  石鼓十枚,乃周宣王田獵之碣,與《小雅· 車攻》大同小異。
  皆籀文,高可三尺,圓而似鼓。
  初在陳倉野中,唐鄭餘慶遷至鳳翔孔廟,失其二。
  宋皇祐間,一得之於敗牆甃中,一得於人家,鑿之以爲臼。
  靖康末金人取歸燕,今置於北成均廟門。
  都城衆庶家,易興易敗。
  外省富室多起於四民,自食其力。
  江南非無百十萬金之産者, 亦多祖宗世業。
  惟都城人,或冒內府錢糧,抑領珠寶價值,抑又賃買中貴公侯室居,而掘得地藏窖金,以故數十萬頃刻而成。
  然都人不能居積,則遂鮮衣怒馬,甲第瓊筵。
  又性喜結交■紳,不恡津送,及麗於法,一敗塗地,無以自存。
  余通籍二十年,眼中數見其人。
  都人好游,婦女尤甚。
  每歲元旦則拜節,十六過橋走百病,燈光徹夜。
  元宵燈市,高樓珠翠,轂擊肩摩。
  清明踏青,高梁橋盤盒一望如畫圖六 。
  三月東岳誕,則耍松林。
  每每三五爲群,解裙圍松樹團坐,藉草呼盧,雖車馬雜沓過,不顧。
  歸則高冠大袖,醉舞驢背,間有墜驢臥地不知非家者,至中秋後游蹤方息。
  昔人謂「輦轂之下,萬姓走集」,無怪乎醉人爲瑞也。
  所可恨者,向有戒壇之游,中涓以妓捨僧,浮棚滿路,前僧未出,後僧倚候。
  平民偶一闖,群僧箠之且死。
  邇以法嚴禁之,十數年惡俗一清矣。
  都人不善居室,富者一歲止計一歲之用,恣浪費。
  鮮工商胥吏之業,止作車夫、 驢卒、 煤戶、 班頭而已。
  一切工商胥吏肥潤職業,悉付外省客民。
  又嗜辛辣肥醲,其氣狂盛,多嗜鬭狠,常以酒敗,其天性然也。
  婦人善應對官府,男子則否。
  五城鞭喧鬧,有原被干證,俱婦人而無一男子者,即有,婦人藏其夫男而身自當之。
  燕趙古稱多悲歌慷慨之士,即如太子丹一事,何一時俠烈者之多也。
  千古俠骨如荆軻,不惜己頭爲然諾如樊於期,以死明不言如田光先生,荆卿所待與俱如狗屠,矐目而筑撲秦王如高漸離,報仇而護窮交如燕丹。
  當時聖澤未遠,皆一行偏才,以末世視之,種種亦何可及。
  至於荆軻《易水歌》與史稱「賓客皆白衣冠送」與「荆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二語,俱千古造化之筆。
  盤山,在薊城西北,逶迤沉邃,百果所出。
  山北數峰陡絕,絕頂有大石,摇之輒動。
  二龍潭據其上,下有潮井。
  傍京之地,山谷巃嵸有致者,近稱西山,遠稱盤山。
  江南泥土,江北沙土。
  南土濕,北土燥。
  南宜稻,北宜黍、粟、麥、菽,天造地設,開闢已然,不可强也。
  徐尚璽貞明《 潞水客談》 欲興京甸爲水田,彼見玉田、 豐潤間間有一二處水田者,遂概其大勢。
  不知此乃源頭水際,民已自稻之,何待開也。
  即如京師西湖畔,豈無水田,彼種稻更自香馥,他處豈盡然乎 余初見而疑之,猶以此書生閑談耳,不意後乃徑任而行之。
  無水之處,强民浚爲塘堰,民一畝費數十畝之工矣。
  及塘成而沙土不瀦水,雨過則溢,止則涸。
  北人習嬾,不任督責,幾鼓衆成亂,幸被參而其事中止也。余又聞沈大宇襄於直沽海口開田百頃七,數載入册升科矣,一夕海潮而没。
  固知天下事不可懦而無爲,尤不可好於有爲,事至前,不得已而應者,方爲牢矣。
  黃金臺,在京城東南,大小二古墩。
  然燕昭王築黃金臺於易水以延天下士,則易水爲舊址,而各處效築者非一,京臺亦其名爾。
  河間者,九河之間也。
  九河如徒駭、 太史等,《 爾雅》 所載,舊志兼載其地,然與今書傳不甚合。
  酈道元、 程氏皆謂九河淪於海,夫禹疏九河,正謂於海尚遠,河爲地患,故疏之也。
  若淪於海,是在海岸,何必疏 且開州有鯀堤,則九河必在大伾之東,瀛海左右,但年久湮塞,不可考。
  而馬頰諸河,今山東東昌、 濟南間,多以此冠舊河之名。
  如云鬲津枯河,自齊河經禹城、平原、德州、德平、陵東,北至海豐入海; 鉤盤枯河,自德州經德平東北至陽信; 覆鬴枯河,自慶雲經海豐南入海。
  又濟陽縣東北至齊河縣境,有馬頰枯河,莘、 苑之間,亦有馬頰河。
  鄚州藥王廟以祀扁鵲八 ,而右祀三皇,配以岐伯、 雷公、 鬼臾區、 俞跗等十人,兩廡則塑自扁鵲至丹溪百數餘人。
  丹堊鉅麗,土木精工無比。
  云此地有越人冢,又有藥王祖業莊,然衛輝亦道樹扁鵲墓石。
  直沽海口,爲北直諸水尾閭,其流之最遠者,有桑乾河,出自雁門之陰,從保安州入,下蘆溝,會白河入海; 滹沱河,出自雁門之陽繁峙縣,從靈壽入,下河間之易水入海; 衛河出自衛輝,遠納潞州之清、 濁漳,至臨清會運河,至交河北又會邢、 貞諸水入海。
  此皆源出山西,腹穿太行而來者。
  碣石在永平、 昌黎間,離海岸三十里。
  遠望一山如冢,山頂大石如柱。
  韋昭謂 :「碣石舊在河口海濱,歷世既久,爲水所漸淪入海。
  」想此是也。
  楊用修謂 :「此右碣石,又有左碣石,在高麗樂浪」。《唐書》云「長城起於此山」。
  真定龍興寺後大悲閣,有千手觀音像,高七十三尺,其閣高一百三十尺,拓梁九間而爲五層。
  蓋真定之銅像,嘉定之石像,皆大像之選也。
  以上北都。
  南都,春秋本吳地,無城邑可考。
  越滅吳,城長干。
  楚滅越,改金陵。
  秦滅楚,改秣陵,遂鑿秦淮,時已有玄武湖。
  漢改丹陽郡。
  吳改建業,立都城八門,作太初宮,東鑿清溪,西運瀆,俱達秦淮,設朱雀航於大航門,猶今浮橋也。晉改爲建康,以宰相領揚州牧,築城於清溪東,臨淮水上,號東府城,别舊治爲西州城,以丹陽守爲尹,宮城仍吳之舊,新作建康宮、大司馬門。
  宋、齊、梁、陳因之。
  隋平陳,建康城邑俱廢,於石頭旁置蔣州,後又改爲丹陽郡,而揚州治縣移於江都。
  唐改爲昇州,南唐復爲都。
  宋滅南唐,復昇州。
  建國,尋改建康府。
  後高宗駐蹕,以府地爲行宮,置留守。
  元即建康府治開省,故宮俱存。
  然則孫吳、六朝宮城乃在漢府、珍珠河之間,武定橋爲朱雀航處。
  南唐、宋行宮在今內橋,直對鎮淮爲御街。
  本朝宮城,則填東方燕雀湖爲之,在舊城之外。
  惟聚寶、 三山、 石城三門仍舊,起通濟右轉至清凉則皆新拓之,周九十三里,外垣倍焉。
  此南龍一統之始也。
  然城寥廓,有警不易守,鍾鼓樓以北似可斂而縮之。
  宮城填浮土而棄故墟,或疑其故。
  余謂以堪輿家推之,則留都之勝似爲左仙宮。
  境內山起攝山,右去則爲臨沂,而鍾山其拇指根也。
  覆舟而西,雞鳴、盧龍、直瀆、石城而至於冶城,皆當埽之墟,流而不止,六代、唐、 宋宮之,正當其覆敗處。
  左武岡、 雲穴、 青龍、 石桅、 天印、聚寶、天闕,而止於三山,咸環抱而無穴場。
  皇祖與青田輩亦熟籌之。
  歷朝以來,都宮郡邑遷徙靡常,城隍墩塹填塞代有,以故窪池渠沼,滿眼皆是,地脈盡洩,王氣難收,六朝奄忽,有自來矣。
  欲盡棄之,則室廬衢市,人情重遷,不若退卸稍東,挨鍾山而填燕雀。
  昔人謂 :「池湖積水,四世不流。
  」又謂 :「山高一丈,水深一尺。
  」故壅塞各土,承受完胎,免其騰漏,非無自也。
  但今入紅門而右,山麓西走,斜插偏枯,當時若更東去四五里間,直金門南下之處,鋪唇展席,餘氣隆起,正坐鍾山,四顧靜定,如船泊岸,留湖水舊城以爲下手,此其居中得正,又不啻百倍。
  向余登清凉臺,入門見巨井,僧云 :「此臙脂井也。
  」問臺城,則指前岡。
  今細考之,則知吳苑城據覆舟山之前,對宮門之後,而晉臺城即修吳苑爲之。
  華林園在臺城內,而臨春、結綺、望仙皆華林園中閣,臙脂井在閣前,始知僧言之非也。
  宋造華林園在盛暑時,何尚之諫宜休息,帝曰 :「小人常自曝背,不足爲勞。
  」六朝君善謔而不善理,多如此。
  南京城中巨室細家俱作竹籬門,蓋自六朝時有之。
  《輿地志》云 :「自宮門至朱雀橋作夾路,築牆瓦覆,或作竹籬,使男女異行。
  」又《宮苑記》 :「舊京南北兩岸設籬門五十六所,邑之郊門也。
  」 出西安門,長安街斜掠西南而去,蓋宮城繚垣之右原。
  如舞鳳之翼,不與東齊,故街如之。
  而三山等逵道皆偏頗曲折,不甚方嚴。
  惟鎮淮、內橋尚存御街之舊,餘則四處方隅,時或眯目。
  舊院有禮部篆籍,國初傳流至今,方、 練諸屬入者,皆絕無存。
  獨黃公子澄有二三人,李儀制三才覈而放之。
  院內俗不肯詣官,亦不易脫籍。
  今日某妓以事詣官,明日門前車馬無一至者,雖破家必凂人爲之居間。
  裘馬子弟娶一妓,各官司積蠹共窘嚇之,非數百金亦不能脫。
  大江入地丈餘。
  南中之濕,非地卑也,乃境內水脈高,常浮地面。
  平地略窪一二尺,輒積水成池。
  故五六月霪潦,得暑氣搏之,濕熱中人。
  四方至者,非疥則瘇,即土著者不免,惟樓居稍却一二。
  玄武湖大十數里,中洲爲册庫,以藏版籍。
  樓開東西牖,隨日照之,得不蛀。
  初患鼠,賜督工老人毛姓者爲土地,乃安。
  非督册臺省度支郎不得入其地。
  四山蘸翠,藕花滿湖,香氣襲人,月明之夕,游賞爲最。
  大報恩寺塔以藏唐僧所取舍利,神龍人獸,雕琢精工,世間無比。
  先是三寶太監鄭和西洋回,剩金錢百餘萬,乃敕侍郎黃立恭建之。
  琉璃九級,蜃吻鴟尾,皆埏埴成,不施寸木,照耀雲日。
  內設篝燈百四十四,雨夜舍利光間出遶塔,人多見之。
  嘉靖末雷火,宮殿俱燬。
  秦始皇以望氣者之言,鑿鍾阜斷長壠以洩王氣,故名秦淮。
  其源一出句容之華山,一出溧水東廬山,合源於方山埭,西流入城。
  至淮青橋,乃與清溪合九 。
  緣南城而出水關,水上兩岸人家懸樁拓梁爲河房水閣,雕欄畫檻,南北掩映。
  夏水初闊,蘇、常游山船百十隻,至中流,簫鼓士女闐駢,閣上舟中者彼此更相覷爲景。
  蓋酒家煙月之趣、 商女花樹之詞,良不減昔時所咏。
  牛首山寺西廂門有一竅,塔影入焉,見佛桌帷上,乃是倒挂欄楯鈴甋,色相儼然,其傍樹影又直立,可異也。
  然塔本西方創,故多異。余台雙幘塔影乃落黃泥塘中,隔烟火三里,立塘畔見影不見塔,近始爲塘畔人家填塞之。
  又觀《 桯史》云 :「泗州僧伽塔,一日影見於城中民家。
  」又《輟耕録》云 :「松江城中有四塔,夏監運家在其東,而日出時有一塔影長五寸,倒懸西壁上。
  」又《夷堅續志》云 :「南雄延慶寺有三塔,影不以陰晴見,一倒影,二懸影向上。
  如見人家■堂上,主科名; 見房厠則凶。
  」此皆理之不可曉者。
  鳳陽,龍興之地,當時乃不建城郭,或謂堪輿家以此地皇陵所奠,於城郭不宜。
  或又謂聖祖念湯沐地,民力困於戰爭之後,不暇及也。
  然觀漢高祖誅秦滅項,建都長安,亦不造城而止作繚垣周三百里,至惠帝始城長安。
  呂梁洪石齒廉利,嘉、隆間黃河漲,石漸入水,止水上盤渦。
  余癸酉上春官時猶及見之。
  至丁丑漲甚,則盤渦亦無矣。
  今河漸漲,堤漸高,行堤上人與行徐州城等。
  若黃河年年如此,則自開闢以來,今不且在半天乎 何不漲於昔而漲於今也 向思之不得其故,及今行遍宇內,始窮山川源委而悉之。
  蓋此乃中龍過脈處也。
  泰山爲中龍之委,自荆山大幹生,至六蓼遂落平洋,牽連岡阜,至徐、邳過脈北去,而起泰山。
  黃河源流泰山之北一〇,至直沽入海,此特泗水一派浮流兩洪之上耳。
  隋時煬帝幸江都,引黃河入汴、泗,河始流斷龍脈,隔泰山而北之。
  然中龍脈王伏地而行,河水流地上,畢竟不能斷絕其脈,而地脈之起伏有時。
  今此數十年,正當其起也。
  脈■涌而起,故河身日擎捧而高,此豈鐵埽帚、 滾江龍之所能刷而低之乎 爲此策者真兒戲見也。
  過數十年後,地脈既伏,沙泥自去,河身自陷下耳。
  或謂「地脈何以知其起伏」曰 :「濟水昔行地上,王莽時伏地而行,遂至今不改,至趵突方穴而出,非耶 堪輿家指地墳而起者爲吉,正謂下有氣脈耳。」此理向無人識,須與通天、地、 人者一抵掌。
  清江板閘之外,乃淮河之身,而黃河之委也。
  黃、 淮合處水南清北黃,嘉靖末年猶及見之。
  隆、萬來黃高勢陡,遂闖入淮身之內,淮縮避黃,返浸泗、湖,水遂及祖陵明樓之下,而王公堤一綫障河不使南,淮民百萬,岌岌魚鱉。
  余丁亥冬過淮,適值行河省臣常且至,因預與淮父老講求之,上溯泗陵下汎海口,始悉顛末,謂非另造一支河不可。
  衆聞咋舌云 :「黃河可造乎 」真落落難合也。
  余爲析其故 :桃源三叉廟有老黃河故道,武宗南幸,欲兩岸牽挽龍舟,始塞冺之,今遺身猶隱隱存。
  若從此挑一河,與今河深闊齊,直至草灣,放淮水與之合,祖陵與淮城自無恙。
  欲浚海口者,非也。
  海口二百里,從何濬 且海口比河低甚,非海口罪。
  因爲疏上之,而總河大臣與省臣謂余侵其事,百方阻不行。
  十年後余入太僕時,祖陵且壞,直指發其事,河臣削籍待罪,司空氏始悔余言之不用也。
  復遣省臣行視之,仍依余言,僅於入口處稍改,從上流黃壩口入漁溝以東,與余前疏同。
  畢竟另造一黃河,費近百萬,河成淮出矣。
  方報浚,而黃河一夕南徙,又決黃堌口一千二百餘丈。
  下睢寧,當事者又恐徐、 邳流竭,爲運道梗。
  議浚議塞,漕、 河兩大臣言人人殊,今尚築舍道傍也。
  黃河之衝,止利捲埽而不利隄石。
  蓋河性遇疏軟則過,遇堅實則鬭,非不惜埽把之衝去也。
  計一埽足資一歲衝刷而止,明以一歲去此埽而護此隄也,來歲則再計耳。
  若隄以石,石不受水,水不讓石,其首激如山,遂穿入石下,土去而石遂崩矣。
  余見近督河者所作石隄往往如此,而常自護過,不肯以爲非。
  淮、揚一帶,揚州、儀真、泰興、通州、如皋、海門,地勢高,湖水不侵一一 。
  泰州、高郵、 興化、寶應、鹽城五郡邑如釜底,湖之壑也,所幸一漕隄障之。
  此隄始自宋天禧轉運使張綸,因漢陳登故蹟,就中築隄界水。
  堤以西匯而爲湖,以受天長、鳳陽諸水,繇瓜、儀以達於江,爲南北通衢; 堤以東畫疆爲田,因田爲溝,五州縣共稱沃壤。
  起邵伯北抵寶應,蓋三百四十里而遥。
  原未有閘也,隆慶來,世犖案 :字當作「末」一二,歲水隄決。
  乃就堤建閘,實下五尺,空其上以度水之溢者,名減水閘,共三十六座。
  然一座闊五丈,則沿隄加三十六決口,是每次決水共一百八十丈而闊也,雖運濟而田爲壑矣。
  所賴以瀦,止射陽、廣洋諸湖;出,止丁溪、白駒、廟灣、石■四口耳。
  近射陽已漲與田等,它水者可知。
  丁溪、白駒二塲,建閘修渠, 金錢以萬計,不兩年,爲竃丁陰壞之。
  又鹽城民惑於堪輿之言,石■之閘啓閉亦虛,止廟灣一綫通海耳。
  近因淮溢陵寢,泗人告急,議者欲毀高堰,從海口道淮,以周橋之水從子嬰溝入,武墩之水從涇河入,高良澗之水從氾光湖入,尚幸主議者見其難而中止耳。
  若從其請,欲盡從廟灣一綫出,則高、 寶五郡邑沮洳昏墊之民,永無平陸之期,畎畝賦稅公私不將盡廢矣乎 五郡邑水田額糧亦不少,泰州五萬二千三百石,高郵二萬九千九百石,興化五萬六百石,寶應一萬二百七十石。
  高家堰在氾光湖西北,乃漢揚州刺史陳登築,當時水利大興,宋轉運使張綸修之,平江伯陳瑄又修之,非今日始也。
  堰之地去寶應高可一丈八尺,高郵高可二丈二尺,而高、 寶堤去興、泰田有高一丈者,有八九尺者,其去堰愈下,不啻三丈有奇。
  若堰開,則水激如箭,登時巨浸。
  故議泗溢而欲開堰者,不爲淮南計,未可也。
  或謂開堰則可導淮,繇瓜、儀入江。
  不知淮南地繇高、 寶而東則俱下,繇邵伯而南則又昂。
  漕河高於湖者六尺餘,鑿之通湖,流達瓜、儀,僅可轉漕耳。
  今高廟一帶四十里,兩岸如山峙,稍遇旱乾,常苦淺澀,且儲五塘水預接濟之。
  萬曆五年,大闢通江諸口矣,湖水減不盈咫,漕河舟楫三十里內幾不通;二十年又開金家灣、 芒稻河矣,堤決如故,湖水東奔未少殺,此南北低昂之一驗也。
  或又謂堰不開則淮不出,不知堰下洪澤、阜陵諸湖亦低與高、寶同。
  仰受淮水如釜底,皆清口沙限之如門檻,然闢清口則淮出矣,不然,二十一年高澗決七十餘丈,而泗城水減不過尺許,則泗溢不盡繇堰也。
  此見陳大理應芳《水議》中。
  淮陽年少武健鷙愎,椎埋作奸往往有厄人胯下之風。
  鳳、 潁習武好亂,意氣偪人,雄心易逞。
  白下則鮮衣冶容流連光景,蓋六朝餘習猶有存者。
  大抵古今風俗不甚相遠。
  維揚中鹽商,其鹽厰所積有三代遺下者。
  然長蘆鹽竊之淮陽賣,而淮鹽又竊之江南賣。
  長蘆之竊,其弊竇在往來官舫; 淮揚之竊,其作奸在孟瀆流徒。
  淮鹽歲課七十萬五千一百八十引,徵銀六十萬兩,可謂比他處獨多矣,而鄢懋卿督理時一三 ,欲以增額爲功,請加至百萬。
  徵不足則括郡縣贖鍰,及剥商人餘貲足之。商人多破産,怨嗟載道。
  及嘉靖末年分宜敗,御史徐爌上其狀,司農覆議,始減照原額,從之。
  揚州五塘 :一曰陳公塘,延袤八十餘里,置自漢陳登; 一曰句城塘,六十里,置自唐李襲譽; 一曰小新塘,一百一十里; 一曰上雷塘、下雷塘,各九十里,皆創自先朝,千餘年停蓄天長、六合、靈、虹、壽、泗五百餘里之水。
  水溢則蓄於塘,而諸湖不致氾濫,水涸則啓塘閘以濟運河。
  嘉靖間,奸民假獻仇鸞佃陳公塘,而塘堤漸決。
  鸞敗而嚴世蕃繼之,世蕃敗而維揚士民攘臂承佃,陳公塘遂廢。
  一塘廢,而諸塘繼之。
  夫五塘大於氾光一四、邵伯、五湖數倍,水既不入塘,惟汎於湖,故湖堤易決,他日堤東興、鹽、高、 泰五州縣之民悉爲魚矣。
  所佃之稅止七百餘金耳,視五州縣之民數百萬,糧二十餘萬,何啻倍蓰之 而竟不可復者,則以今之所佃,皆豪民、富商,及院道衙門積役,其勢足以動搖上官,故雖以家司寇督漕,吳太守理郡,皆銳意復之,竟亦中止。
  廣陵蓄姬妾家,俗稱「養瘦馬」,多謂取他人子女而鞠育之,然不啻己生也。
  天下不少美婦人,而必於廣陵者,其保姆教訓,嚴閨門,習禮法,上者善琴棋歌詠,最上者書畫,次者亦刺繡女工。
  至於趨侍嫡長,退讓儕輩,極其進退淺深不失常度,不致憨戇起爭費男子心神,故納侍者類於廣陵覓之。
  揚子江南零水與建業石頭下水異,此出《茶經· 水辯》中。
  謂唐李季卿刺湖,遇陸處士,使操舟取南零水煮茶,陸揚以杓,曰 :「江則江矣,非南零,似石頭下水也。
  」既傾至半,曰 :「是矣。
  」使服曰 :「某所取南零水抵岸,蕩覆半,挹岸水增之耳。
  」李嘆駭。
  問海內諸水優劣。
  羽曰 :「楚水第一,晉水最下。
  」李命筆,羽遂次第二十水。
  歐陽公又傳羽論水以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
  又云 :「山水,乳泉石池漫流者上,混涌湍瀨勿食,令人有頸疾; 江水取去人遠者,井取汲多者。
  」張又新《 小記》 又云 :「劉伯芻謂,水之宜茶者七,皆出於羽。
  今次劉、 陸水品 :劉以揚子江第一,惠山石泉第二,虎丘石井第三,丹陽寺井第四,揚州大明寺井第五,松江第六,淮水第七,與羽皆相反。
  羽以廬山康王谷第一,惠山泉第二,蘄州蘭溪石下水第三,峽州扇子峽蝦蟆口第四,虎丘第五,廬山招賢寺下方橋潭第六,揚子江南零第七,洪州西山瀑布第八,桐柏淮源第九,廬州龍池山頂第十,丹陽觀音寺井十一,揚州大明寺井十二,漢江金州中零十三,歸州玉虛洞香溪十四,商州武關西路水十五,松江十六,天台千丈瀑布十七,郴州圓泉十八,嚴陵灘十九,雪水二十。
  如蝦蟆口、西山瀑、天台瀑,羽皆教人弗食。
  」今使余嘗一水,此水美惡則立辨之,明至他處,口已遺忘矣,安能併海內而記其次第。
  品藻之如余輩,真所謂鮮能知味也。
  若留都城內井,則皆穢惡不堪食,又多鹻,余嘗取秦淮水,礬澄之。
  茅山初名句曲,《道書》第八洞天第一福地。後因三茅君得道於此上昇各占一峰,故又稱三茅山。《 金陵志》 :「茅山與蜀岷、 峨相首尾,蔣山實其脈之盡者。
  」固然。
  然茅山不得與岷、峨首尾也,爲岷、峨尾者乃天目耳,句曲亦從天目發龍。
  太湖三萬六千頃,山環七十二峰,中有洞庭兩山,亦名包山。
  下有洞穴潛行水底,九疑、 衡岳無所不通,號爲「地肺」,《道書》第九洞天,《禹貢》謂之震澤,《周官》、《爾雅》謂之具區。
  其别名曰五湖,以其派通五道。
  虞翻謂 :東通長洲松江,南通安吉霅溪,西通宜興荆溪,北通晉陵滆湖,西南通嘉興韭溪者是也。
  張勃《吳録》謂 :其周行五百里,故以爲名。
  《義興記》謂太湖、射湖、貴湖、陽湖、洮湖爲五湖,韋昭謂胥湖、蠡湖、洮湖、滆湖、太湖爲五湖,《水經》謂長塘湖、射貴湖、上湖、滆湖、太湖爲五湖,《圖經》謂貢湖、游湖、胥湖、梅梁湖、金鼎湖爲五湖,《史記正義》謂茭湖、游湖、漠湖、黃湖、胥湖皆太湖東岸五灣爲五湖,皆出臆度。
  三江,以吳松江爲主,在吳江東,源出太湖,又名松陵江,又名松江,又名笠澤,經崑山入海。
  顧夷《吳地記》云 :「松江東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東北入海爲婁江,東南入海爲東江, 並松江爲三江。
  」言經三江入海,非入震澤也。
  此與唐仲初《吳都賦》同,乃以吳三江言。
  其他如以松江、 錢塘、 浦陽爲三江者,韋昭之註也。
  以歷丹陽、 毗陵入今大江者爲北江,首受蕪湖東至陽羨者爲中江,分外石城過宛陵入具區者爲南江,此黃鄮山之論也。
  以出岷山至楚邦名南江,至潯陽爲九道名中江,至南徐州名北江入海,此徐鉉之註也。
  岷山,大江所出; 峽山,南江所出; 崌山,北江所出; 三江皆發源外蜀,而注震澤,《 禹貢》 紀其源而及其委,此《山海經》 之註也。
  此皆以天下言。
  大都三江既入,當以《 吳地記》 爲正,蓋此皆太湖水也。
  或者其初蕩溢,至江口分而入海,乃遂底定,亦疏九河之意,何必牽强以至蜀都一五 。
  三江口在姑蘇下流,《 國語》 所謂「越王擒之於三江之浦」是也,故當以《 吳地記》 爲正。
  今吳松江本支雖間湮塞,河身故存,黃浦即東江之别名,劉河乃婁江之舊跡。
  劉河則自入海,黃浦入處則與吳松共口矣。
  吳松南至錢塘內,海鹽、 平湖、 金山、 華亭、 上海共一捍海堤,並無涓滴自入江海。
  自吳松北至京口,則七浦、楊林諸河徑入海,白茆、福山、孟瀆、九曲等河徑入江,共二十餘河。
  前代滄桑不能盡考,乃近日所導,則萬曆辛巳行水使者闢治江中淤塞四十里,復吳淞江之舊,又決去吳淞灘漲數十處,使太湖積水直流吳淞。又濬松之山涇等港,秀州、官鹽鐵、蒲匯、六磊等塘,洩澱泖之水於黃浦、浚蘇之吳塘、顧浦,戚、虞涇,南北橫瀝等處,洩崐、嘉、 太倉諸水於劉河,復浚白鶴溪、 荆城港、 西汎裏河,洩長蕩、 荆溪諸水入外運河,其他白茆、 七浦自入江海,又於夏駕、 漫水江口並建一閘。
  蓋吳中唐以前未有水患,始自吳江長堤之築。
  國初夏忠靖專力夏駕、新洋,一時裨益,其後新洋湍悍深闊,而吳淞脈微,土人以此稱爲漫水港。
  大都水之利害,古今異宜,數十年後,三吳又不知作何講求耳。
  姑蘇張士誠王宮之址,當時取三興土培築以成者,謂嘉興、長興、宜興也,止取興義,輒輕用民力至此。
  本朝遂空其地,任民間自挖取之。
  蘇、松賦重,其壤地不與嘉、湖殊也,而賦乃加其什之六,或謂沉没萬三世犖案 :原本作「三萬」。
  時,簡得其莊佃起租之籍,而用以起賦。
  或又謂張王不降之故,欲屠其民,後因加賦而止。
  皆不可曉。
  畢竟吳中百貨所聚,其工商賈人之利又居農之什七,故雖賦重,不見民貧。
  然吳人所受糧役之累,竟亦不少,每每僉解糧頭,富室破家,貴介爲役,海宇均耳,東南民力良可憫也。
  今總吳中額賦 :蘇州縣八,至二百二十六萬四千石; 松縣三,至九十五萬九十石一六 。
  嘉縣七,止六十一萬八千石; 湖州縣六,止四十七萬石。常、鎮比嘉、湖雖過什之三,比蘇、松尚少十之六。
  姑蘇人聰慧好古,亦善倣古法爲之,書畫之臨摹、鼎彝之冶淬,能令真贗不辨。
  又善操海內上下進退之權,蘇人以爲雅者,則四方隨而雅之; 俗者,則隨而俗之。
  其賞識品第本精,故物莫能違。
  又如齋頭清玩、几案牀榻,近皆以紫檀、花梨爲尚。
  尚古樸不尚雕鏤,即物有雕鏤,亦皆商、周、秦、漢之式,海內僻遠皆效尤之,此亦嘉、隆、萬三朝爲盛一七 。
  至於寸竹片石摩弄成物,動輒千文百緡,如陸子匡之玉、馬小官之扇、趙良璧之鍛,得者競賽,咸不論錢,幾成物妖,亦爲俗蠹。
  虎丘天池茶今爲海內第一。
  余觀茶品固佳,然以人事勝。
  其採、揉、焙、 封法度,錙兩不爽,即吾台大盤不在天池下,而爲作手不佳,真汁皆揉而去,故焙出色、味不及彼。
  又多用紙封,而蘇人又謂紙收茶氣,咸盛以磁罐,其貴重之如此。
  余入滇,飲太華茶,亦天池亞。
  又啜蜀凌雲,清馥不減也。
  然鴻漸《 茶經》 乃云 :「浙西以湖州上,常州次,宣州、 杭州、 睦州、 歙州下,潤州、蘇州又下; 浙東以越州上,明州、婺州次,台州下; 劍南以彭州上,綿州、蜀州次,邛州次,雅州、瀘州下,眉州、漢州又下。
  」而不及嘉與滇,豈山川清淑之氣鍾之物者,故與時異耶吳中子弟嗜尚乖僻,耑欲立異上人,邇者一二怪民遂因而釀亂,翩翩裘馬公子爲所煽惑而入之,幾墮家聲。
  然有司不能拯解,緣以文致其詞,捕風捉影,網羅成獄以實上官之舉,亦可憫也。
  李太白晚依當塗令李陽冰,其族也。
  故宛陵山川,一丘一壑,猿狙之窟,黿鼉之宮,無所不到,賦咏亦多。
  又其嚮往謝公,屬意青山,生則流連,死而葬之,真見古人風度。
  騎鯨捉月之事幻妄可笑,不知何自得來。
  山居人尚氣,新都健訟,習使之然。
  其地本勤,人本儉,至鬭訟則傾貲不惜。
  即官司笞鞭,一二杖參差便以爲勝負,往往凂人居間。
  若巨家大獄,至推其族之一人出爲衆死,或抹額叫闕,或鎖喉赴臺,死則衆爲之祀春秋而養子孫。
  其人受椎不死,則傍有死之者矣。
  他方即好訟,謀不至是。
  鋪金買埒,傾産入關,皆休、歙人所能。
  至於商賈在外,遇鄉里之訟,不啻身嘗之。
  醵金出死力,則又以衆幫衆,無非亦爲己身地也。
  近江右人出外亦多效之。
  以上南京。

附注

【校勘記】 一 燕有興王之理 :楊刻本無「燕」字。 二 元都 :疑當作「南都」。 三 癸亥 :底本作「癸叛「」,叛」爲「亥」字誤植,今徑改。 四叛底本作「亥」「,亥」爲「叛」字誤植,今徑改。 五 直省 :楊刻本作「省直」。 六畫圖楊刻本作「圖畫」。 七沈大宇楊刻本作「沈太宇」。 八 祀 :楊刻本作「祠」。 九清溪楊刻本作「青溪」。 一〇源 :楊刻本作「原」。 一一侵 :楊刻本作「浸」。 一二隆慶來 :「來」字宋世犖謂當作「末」。 按 :「來」字或不誤,前有「隆、萬來黃高勢陡」可證。 若作「末」,與下「歲」字連讀。 一三鄢懋卿 :楊刻本作「鄢茂卿」。 一四 氾光 :楊刻本作「范光」。 一五都 :或爲「耶」之訛。 一六 九十石 :楊刻本作「九千石」。 一七 爲盛 :楊刻本作「爲始盛」。

知识出处

廣志繹

《廣志繹》

余已遍海內五岳與其所轄之名山大川而游,得文與詩若干篇記之矣。 所不盡於記者,則爲《 廣游志》 二卷,以附於說家者流。 玆病而倦游,追憶行蹤,復有不盡於《志》者,則又爲《廣志》 而繹之,前後共六卷。 書成,自爲叙曰 :夫六合無涯,萬期何息,作者以澤,量非一家。 然而言人人殊,故談玄虛者 ,以三車九轉,而六藝之用衰; 綜名實者,尚衡石鑄刑書,而結繩之則遠; 攬風雅者,多花間草堂,而道德之旨溺; 傳幽怪者,喜蛇神牛鬼,而布菽之軌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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