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市图书馆

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讲鬼故事，心中难免害怕，有时小伙伴们在一起，无游戏可做，也会讲妖魔鬼怪。
  记得那时已读小学四、五年级了，那一天，我们一班“小老人”又在一起，讨论一个话题———既然这个世上有鬼、有妖，那么，人在这个世上，还有生存的余地？这对于人类来说，可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于是，所有“小老人”都变得沉默了，有的甚至忧心忡忡，担心弄不好得罪了神灵。我却自作聪明起来：“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保护神’，他随时陪伴着我们，他的法力可能比一般的鬼怪要强大。所以那些妖怪碰到我们，反而要躲避。” 清晰地记得，我的话音一落，马上激起了千丈浪，所有同伴都责备我“太迷信”了，指责我“中毒太深，无可救药”，弄得我心中怪不好受。这一天，我们不欢而散，但我的这个幼稚的想法，在脑海里徘徊了二十多年，一直不敢提起，更不敢写起。
  之所以老事重提，是因为前几年读书时，果真看到了一则“新闻”，古人认为，每个人的身上都附着一个神———三尸神，他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人的行踪， 与主人形影不离。
  但是，与我想象的不同的是，这个三尸神不是人类的“保护神”，相反，他是个喜欢阿谀奉承、爱搬弄是非，经常与主人做对的“神”。《抱朴子·微旨》称“三尸神”属于魂魄鬼神类，传说三尸神爱好自行放纵游荡，欲使人早死，以享祭酹。故每岁庚申之日，便上天庭报告司命，诉人罪过错愆。看来，这个三尸神虽附于人身上，却是个恨不得主人早死的家伙。
  据说又有一年腊月二十三的晚上，三尸神悄悄地飘向天庭，恰巧被到上天禀报民间一年生活情况的灶神看到并尾随前往。只见那“三尸神”来到天宫， 向玉帝告状人类是如何如何的坏，如何如何的懒，不但不思己过，还在诅咒玉帝，想谋反。玉帝听后勃然大怒，降了一道旨，要求迅速查明人间犯乱之事，发现仇视、亵渎神灵的人家，一律把罪行写在屋檐下，再让蜘蛛张网遮掩做上记号，让王灵官在除夕时下界，遇到有记号的人家，满门斩杀，一个不留。
  这一切，被尾随其后的灶神看到。慌忙之中，灶王爷想出一个办法，托梦民众：从腊月廿四送灶之日起，到除夕接灶前，每户人家必须把房屋打扫干净，特别是蜘蛛网，哪户不清洁，灶王爷就拒不进屋。
  人们按照灶王爷的嘱咐，清扫尘土，掸去蛛网，擦净门窗，把自家屋里屋外打扫得焕然一新。
  很快就到了除夕，王灵官奉旨下界查看，他发现家家户户干干净净，灯火辉煌，人们团聚欢乐，人间美好无比。王灵官找不到表明劣迹的记号，心中十分奇怪，便赶回天廷，将人间祥和安乐的情况禀告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听后十分震惊，随即降旨捉拿三尸神，并下令掌嘴三百，将三尸神永拘天牢。之后， “掸尘”便演变为一种风俗。
  “掸尘”的习俗，在我国由来已久，《周礼》记载，每年过年都“令洲里除不蠲”，“除不蠲”就是大扫除的意思；《吕氏春秋》记载：我国在尧舜时代就有春节扫尘的风俗。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 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这一习俗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每逢春节来临，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
  “掸尘”，俗称“扫蓬壅”，《民国临海县志》载：“二十四日人家各扫屋宇尘垢。”《临海竹枝词》为：“腊月廿四掸蓬壅，驱尽丧门晦气星。窗明几净迎财喜， 明年福禄财满门。” 记得小时候，每到腊月廿四，母亲先要做掸子，找来一根二三米长的竹竿， 把掸子绑在竹竿上。爸妈一起动手，把家中的碗锅瓢羹等东西或盖或藏起来， 然后在头上扎起一块旧方巾或者戴一顶箬帽，穿上旧衣服，用做好的掸子把屋顶、墙角统统刷个遍。
  这种习俗，一直延至今日，每到年底，父母就会计算日子，二十四这天，无论其他生活多忙，都要放下，先扫蓬壅，再做其他活儿。
  其实，“扫蓬壅”的习俗，很好理解。过廿四，就标志着开始过年了。我们都知道，过年，有“辞旧迎新”的味道，一切从头开始，那么，屋宇就不能再脏下去了。按时间算，“扫蓬壅”的日子应该在除夕才对，但除夕的事太多了，不可能再腾出时间来进行大扫除。加上一些大户人家，他们更不可能亲自动手，只有靠长工来“扫蓬壅”。但旧俗“廿五赶长工”———腊月二十五这一天，长工也要急着回家过年，那么，大扫除只能在长工走前的最后一天进行。
  其次，我们知道，老百姓平时忙于生计，很难在一年中抽出一天来进行彻底地打扫卫生，现在又要过年了，总不能邋邋遢遢、随随便便地过个年吧。中国人一向很讲究过年过节的，于是，抽出一天来进行大扫除是必要的。一来是为了清清爽爽过个年，二来为有冥冥中向老天祈祷辞旧迎新的愿望。
  于是我想，如果有个“卫生节”的话，那么，腊月二十四，是个很好的传统日子。
  （作者：戴相尚，原载《台州晚报》２０１２年１月１５日第１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