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補傳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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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诗补传三十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6350
颗粒名称: 詩補傳卷第七
分类号: Z126
页数: 12
页码: 一至二十二
摘要: 范處義對《詩經·國風·鄭風》的說解。
关键词: 经学 诗经

内容

鄭逸齊
  宣王封母弟友于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為鄭桓
  公後為幽王大司徒犬戎之禍桓公死之子武公
  掘突繼為司徒與晋文侯定平王於東都王城卒
  取十邑之地然則武公父子可謂善於其職有功
  於周故以鄭次王惜乎其不能復周東轍為可恨
  也
  緇衣美武公也父子並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
  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
  鄭武公父子所以能入則世為卿士出則長享國
  祚豈無自而然哉周之國人以為善於其職宜在
  此位故作緇衣之詩以美之序詩者發明其意以
  武公之德所以能有其國者由善善之功也孔子
  所謂好賢如緇衣謂於緇衣見好賢之至也說者
  求善善之說而不得遂疑詩序以明有國善善之
  功之說為非詩意盖考之未精爾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
  之粲兮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
  予授子之粲兮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
  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卿士之朝服也武公有德以稱是服故一章
  言其稱敝則欲更為二章言其美敝則欲更造三
  章言其安敝則欲更作蓆取枕席之義謂其安舒
  而無患也此所謂善於其職國人宜之也適子之
  館者謂武公入為卿士授館于王室也還予授子
  之粲者謂武公既適卿士之館而好賢之意不倦
  還以所得王之廪粟授之賢者猶後世開東閣延
  賢人指言粲者謂有食客也在館能爾則在國可
  知此所謂以明有國善善之功也善善猶言賢賢
  以此求詩正與序合是詩三章皆賦也一說詩人
  多以衣服新美為粲如三英粲兮粲粲衣服是也
  謂國人喜武公之善其職欲其久於位故緇衣之
  敝則為之改製適卿士之館則以授之使粲然一
  新亦通似不若前說尤見善善之功
  將七羊下同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升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
  道而公弗制祭側界仲諫而公弗聼小不忍以致大亂焉
  鄭莊公克段之事論者多過其實非聖人以恕待
  人之意獨將仲子之序與左氏合信乎詩序經聖
  人之手而左氏之好惡果與聖人同也左氏稱姜
  氏愛共叔段詩京使居之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
  卒成叔段之惡以致死亡所謂不勝其母而害其
  弟也段既失道莊公為兄當制其初乃曰多行不
  義必自斃又曰不義不暱厚將崩是莊公以路人
  視其弟豈得為賢父兄哉左氏曰書鄭伯譏失教
  也所謂弟叔失道而公弗制也祭仲始言都城過
  百雉為國之害卒言不如早為之所毋使滋蔓公
  皆不能用所謂祭仲諫而公弗聼也初不忍違其
  母制其弟末乃伐弟誓母幾滅天理所謂小不忍
  以致大亂也以是數端責鄭伯夫亦何辭安所逃
  罪彼穀梁乃謂何甚乎鄭伯甚鄭伯處心積慮成
  于殺也公羊乃謂為大鄭伯之惡母欲立之己
  殺之如勿與而已矣使莊公能思慮亦當知飾詞
  以自解今乃直謂焉辟害又謂必自斃又謂厚將
  崩觀其發言似愚俗之人無所隱情亦足以見其
  城府之不深矣使其果處心積慮成于殺弟果以
  母欲立之而己欲殺之則春秋當深貶之豈得猶
  稱鄭伯而詩序豈得謂之小不忍由是言之莊公
  亦不得為大惡特以庸暗無識不能權利害之輕
  重舉措乖違故聖人以恕待之不然則一聞考叔
  之對遽能改過惡人安能爾耶然人患不知過知
  則當即改乃猶告之悔似悔前日之舉以為今無
  可奈何者此焉辟害必自斃厚將崩之一律也考
  叔為闕地及泉之說姑隨其資識而開道之故少
  迂緩有所不暇恤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
  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將仲子兮無踰我
  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
  之言亦可畏也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
  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是詩三章始終皆小不忍之說盖譏其失而刺之
  也將請也仲子祭仲也杞也桑也檀也皆近居之
  木也謂莊公始視其弟如所居之里牆園間之木
  而祭仲請蚤除之是入我里欲伐我木也牆園亦
  然仲子之言雖可懷而我父母諸兄與人之多言
  皆可畏所以不忍蚤除而致大亂也誦將仲子之
  詩莊公胸臆之淺陋可以想見要之非真惡人之
  胸臆也就使莊公其初專於殺弟而詩人乃曲為
  莊公設此矯飾之詞則此詩可刪去矣聖人存之
  正以詩人刺莊公第知小不忍而不知致大亂故
  以是垂戒於萬世與左傳所謂譏失教之意同此
  所謂恕以待人也是詩三章皆比而賦之也
  叔于田刺莊公也叔處於京繕市戰甲治兵以出于田
  國人說悦而歸之
  自古小人為惡亦必行小惠善矯飾以要民譽然
  後能惑衆為亂如齊之田氏民愛之如父母如安
  禄山史思明范陽之人謂之二聖之類是也此詩
  與晋揚之水沃盛強國人將叛而歸沃之意同然
  此詩謂叔段為仁且武豈真仁且武哉揚之水謂
  沃為君子豈真君子哉皆一時愚俗為小人所欺
  至形之歌詠孔子刪詩何取焉盖聖人之存二詩
  以戒後之人君謹于其初勿使小人得志不幸有
  如京沃亦當防閑于蚤無俾寖大以成難圖之勢
  此聖人録詩之意也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蘇尊下同美且仁
  叔于狩手又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田取禽也冬獵曰狩郊外曰野詩人夸美叔段謂
  一出田獵于郊外里巷之間無有如段之美且仁
  謂其威儀也無有飲酒如段之美且好謂其燕樂
  也無有服馬如段之美且武謂其善御也段之處
  京繕甲治兵豈為田獵而國人說之如此能無後
  患乎莊公尚不知悟盖亦無以為策其愚誠可刺
  也是詩三章皆賦也
  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也
  两叔于田皆作于一時加大字以别之非誤也是
  詩皆美段之多才好勇序詩者以不義而得衆發
  之意謂雖不義之人多才好勇亦可欺衆而得民
  奈何莊公但執必自斃之說不蚤為之所然莊公
  之言亦幸而中爾理有不可恃者萬一不中莊公
  其危哉况俟其既亂而能取之孰若制之於未亂
  之為善聖人存將仲子两叔于田之詩使後世不
  幸有此當以莊公為戒此三詩所以皆刺莊公也
  大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祖兩驂如舞叔在藪素口下同
  火烈具舉襢袒裼素歷暴虎獻于公所將七羊叔無狃女九
  戒其傷女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兩驂鴈行戶郎叔
  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記下同又良御忌抑磬控口貢忌
  抑縱送忌叔于田乘乘鴇保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
  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氷忌抑
  鬯勅亮弓忌
  乘馬所乘之四馬也乘黄四馬皆黄也乘鴇四馬
  皆驪白雜毛也執轡如組謂善御如織組所以驂
  之與服皆中節如舞蹈也兩服上襄謂服馬皆上
  駕之良馬所以兩驂皆次序如鴈行也两服齊首
  謂服馬首齊如一所以两驂皆如左右手之相應
  也此皆盛言其乘馬之善以見其衆之悦之也藪
  田獵之所火烈謂烈而焚之也具衆具揚具阜此
  言其得衆而助之者盛也襢裼肉袒也暴虎徒手
  而搏之也獻于公所所得虎獻于公以夸其勇也
  狃習也此言其好勇衆人愛之戒其無習此恐其
  傷也忌助語也抑發語也騁馬曰磬謂使之曲折
  如磬也止馬曰控謂有所控制不逸也發矢曰縱
  謂舍矢之疾也從禽曰送謂命中如送也慢緩也
  罕希也掤所以覆矢鬯所以弢弓此言多才射御
  俱善田事既畢行馬遲而發矢希弢弓覆矢無一
  不善也于田獵一事見其得衆已如此莊公奈何
  不憂之邪是詩三章皆賦也
  清人刺文公也高克好呼報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烏路下同
  而欲遠之不能使高克將子匠兵而禦魚呂狄于竟陳其
  師旅翺五羔翔河上久而不召衆散而歸高克奔陳公
  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
  師之本故作是詩也
  國風有反其辭以諷刺者如衛女相俟于城隅詩
  人以靜女目之高克好利不顧其君詩人以清人
  目之靜者甚言其非靜清者甚言其非清亦變風
  譎諫之義後世指人之不亷者曰伯夷不孝者曰
  虞舜亦此類也說者謂清為鄭之邑名而在彭在
  消在軸又以為地名夫地名重複在在有之固不
  可考邑名則傳記可案清既非河上之邑就使高
  克嘗為清邑之大夫亦不可謂之清人子游為武
  城宰謂之武城人可乎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補彭二矛莫侯重直龍下同英河上乎翶翔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清人在
  軸逐駟介陶陶徒報左旋右抽勅由軍作好呼報
  彭也消也軸也乃克所帥衆之地駟介四馬之被
  甲者也旁旁不息貌麃麃武健貌陶陶自適貌二
  矛酋矛夷矛也重英謂重以朱絲為英飾也重喬
  謂累飾喬然而高也左旋右抽謂左旋其駟右抽
  其兵師之出處當嚴其期今乃翺翔之久不思班
  師師之屯次當謹其備今乃逍遥自適同于兒戲
  佳兵者不祥之器今乃左旋右抽以軍作好不敗
  何待高克既進之不以禮文公又退之不以道危
  國亡師職此之由公子素作此詩專論高克不敢
  及文公故序詩者發之春秋書鄭棄其師則文公
  之過著矣此詩之序與左氏合無足疑者獨謂公
  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詩無見焉豈以好利故
  能以賂求進用歟是詩三章皆賦也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福鳳其朝焉
  羔裘刺朝故取古君子為言而諷當時在朝之臣
  不能然也
  羔裘如濡儒洵直且侯彼其記下同之子舍赦命不渝以朱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羔裘晏兮
  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羔裘大夫之服也洵信也侯美也英飾也羔羊之
  詩言素絲五紽五緎五緫三者皆裘之英飾故曰
  三英洵直且侯謂服是服者信而能直足以為臣
  之美所以稱其濡澤之美也人臣惟信而直乃能
  處君命而不變故曰舍命不渝孔武有力謂服是
  服者強而有力可任臣之事所以稱其豹飾之有
  力也夫人臣惟強而有力乃能主國是而不摇故
  曰邦之司直三英粲兮謂服是服者有德之可觀
  所以稱其三英之粲也人臣惟有德可觀乃能為
  邦家之彦士故曰邦之彦兮大槩詩之所刺指在
  位不稱其服此羔羊之反也是詩三章皆賦也
  遵大路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
  鄭莊公失道君子舍之而去盖出於不得已詩人
  思念君子而望其留為國計忠厚之意見之終篇
  誠為懇切也遵大路兮摻所覧下同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市坎下
  
  同故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醜兮不寁好也
  摻攬也袪袂也寁速也詩人謂君子何忍舍吾君
  遵大路而去我欲其袪而留之君子勿以我為
  可惡不敢速忘故舊之情也我欲執其手而留之
  君子勿以我為可醜不敢速忘昔日之好也既欲
  攬其袪又欲執其手以見為王留行之意甚堅既
  陳故舊之情復陳昔日之好以見詩人述已之私
  情期君子之必聼非愛君憂國者安得此言哉是
  詩二章皆賦也女曰雞鳴刺不說悦下同德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說德而
  好色也
  是詩所陳古之民俗能說德而非好色盖譏當時
  風俗之不然由上之人無以善之不曰刺時不曰
  刺其上亦譎諫之義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翶將翔
  弋鳧與鴈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
  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昧旦天欲旦晦明未辨之時也列子曰將旦昧爽
  之交日夕昬明之際明星啓明也詩曰東有啓明
  弋繳射也孟子曰思援弓繳而射之加中也史記
  曰以弱弓微繳加諸鳧鴈之上古者無故不去琴
  瑟雜佩或謂珩璜琚瑀衝牙之類或謂觽璲箴管
  帉帨凡可佩之物是詩既為民俗而作佩玉非民
  間所常有當以後說為是詩人言古之夫婦相與
  昧旦夙興非直為一時之遊觀也盖將治弋射加
  諸鳧鴈取其物和以滋味之宜為酒食以相樂終
  老無棄背御琴瑟以相友靜好而無乖爭鄰里往
  來禮順而相好又能備遺問之物以相報施古之
  民俗如此豈有不說德而好色之事哉是詩三章
  皆賦也
  有女同車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昬于齊太子忽嘗
  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
  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鄭忽辭昬之言未為失也君子固許其善自為謀
  卒之所以自謀者無聞焉故詩人閔其當立無助
  咎其辭昬盖專為無助而設謂其既終不能自謀
  不若初無辭昬猶有大國之助耳此詩人之本意
  也有功於齊即左氏傳桓六年北戎伐齊鄭太子
  忽帥師救齊大敗戎師獲其二帥甲首三百以獻
  於齊是其事也忽辭昬者再詩請妻者文姜也此
  詩序言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是再請妻者明矣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翶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
  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
  七羊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同車同行親迎之禮也舜華舜英德之見於容也
  瓊琚將將德之稱其服也洵美且都信美而且閑
  雅也德音不忘美名之不可忘也詩人之言如此
  非賢女不足以當之盖指忽再辭昬之齊女也舜
  木槿也將將佩玉聲也是詩二章皆賦也
  山有扶蘇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君道非他能辨君子小人而已鄭忽闇於知人所
  美者非美故詩人刺之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子餘山
  
  有橋
  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扶蘇小木也荷華扶渠也橋松大木也游龍紅草
  也在山則扶蘇之與橋松在隰則荷華之與游龍
  孰為美孰為非美宜若易辨也今所用之人乃狂
  狡之童而子都子充之美乃不見用則美惡倒置
  矣是詩二章皆比而賦之也孟子曰不知子都之
  姣者無目者也注云子都古之姣好者也
  蘀他落下同兮刺忽也君弱臣強不倡昌亮下同而和朝臥下同也
  君令而臣聼猶倡而必和乃理之常也今忽既弱
  矣故強臣恣横不復俟上之令而自為猶不倡而
  和也其悖理甚矣詩人刺忽失為君之道以致此
  也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蘀兮蘀兮
  風其漂匹遙女叔兮伯兮倡予要於遥女
  忽既不能出令而強臣自恣故詩人以風喻令以
  蘀喻臣謂殞蘀為風所吹猶人臣必從上之令今
  叔兮伯兮指強臣而言乃反先倡為君者特和之
  耳漂亦吹也要成也謂強臣反先倡而為君特受
  成爾後篇權臣擅命指祭仲意此篇亦指祭仲也
  是詩二章皆比也
  狡童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
  狡童指祭仲詩所以刺忽者謂忽不能與賢人圖
  事惟權臣之為聼所以擅命而不可制也祭仲得
  專廢立非權臣而何說者以狡童為指忽非詩人
  之本意山有扶蘇既指所美非美者為狡童不當
  又指其君為狡童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
  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詩人謂忽不自為政祭仲既得以專之矣彼祭仲
  之狡雖不與我言我則不忍忘君以忽之故憂之
  而不能餐也彼祭仲之狡雖不與我食我則不忍
  忘君以忽之故憂之而不能息也大槩謂祭仲狂
  狡自專不復取謀於我不復以禮待我而我之憂
  國愛君自不能忘爾彼祭仲者賤之也子忽者親
  之也詩人親之如此而謂指君為狡童可乎是詩
  二章皆賦也
  褰裳思見正也狂童恣資利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
  詩人以忽為先君之世子其立也正故諸篇雖刺
  之而愛忽之意甚惓惓也忽已為君不謂之君而
  謂之忽詩人無是言也獨序詩者指其名有合於
  春秋書忽之意春秋孔子作也詩孔子刪也宜無
  異詞然孔子既知忽之立也正國人愛之如此而
  春秋不書為君刪詩存刺忽之語何也盖春秋立
  一王之法襃貶之嚴不苟於一字忽既為君矣而
  失為君之道見逐於權臣一予一奪惟命是聼故
  書忽以貶之不與其為君以示萬世之戒是以於
  刪詩筆削之際亦謂之忽也鳴呼愛忽者國人之
  情書忽者聖人之法道並行而不相悖何疑之有
  褰裳之序不謂之刺忽獨曰思見正聖人特存之
  以明忽之立也正忽既正矣則不正之罪有所歸
  矣詩人思大國之正已謂正忽也詩人閔忽無大
  國之助故思之說者謂狂童為指突與忽亦非也
  既欲見正又併譏之豈理也哉然則狂童亦指祭
  仲之徒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
  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于軌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
  童之狂也且
  忽之與突更入迭出皆祭仲之徒為之故國人思
  得大國仗義以定其邪正庶幾爭可息而亂可定
  也子惠思我者謂大國苟能惠然肯來思我國之
  亂當褰裳涉溱洧而至非甚難也溱洧未必褰裳
  可涉詩人此言欲其急于拯亂爾大國不我思豈
  無他國可告顧狂童之狂恣他國豈能正之非大
  國不可也定亂必用師旅曰他人曰他士指國人
  士卒而言也是詩二章皆賦也
  丰芳凶下同刺亂也昬姻之道缺陽倡而隂不和胡臥男行而
  女不隨
  說是詩者皆以陽倡隂不和男行女不隨專罪女
  子謂其始也男子求昬女乃不往後既失身始知
  追悔此特一偏之說也盖是詩本於昬姻之道缺
  故有倡而不和行而不隨之事夫禮之不行道之
  所以缺也男子求昬既無其禮豈得專罪女子哉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
  乎堂兮悔予不將兮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
  駕予與行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丰豐也昌盛也錦褧喻男女之相配叔伯人之尊
  稱詩人謂求昬之男子雖貌之豐容之盛而不能
  備禮親迎乃俟之于巷俟之于堂以致女不肯送
  不肯將將迎也既而他有所適非其配耦意殊歉
  然乃怨而自悔遂以叔伯尊稱呼前日求昬之男
  子而謂之曰衣用錦則有褧為中衣裳用錦則加
  褧焉衣裳尚貴乎相副以况男女當貴乎禮之相
  稱使女前日能乘車而來親迎御輪三周則我當
  與汝同車行而歸汝矣先言衣裳後言裳衣用以
  協韻其義一也女子此言雖非正理然其過始于
  男不親迎以至于此使昬姻之道不缺而親迎之
  禮行則無是悔矣不然何以為刺亂盖昬姻之道
  既缺亂之所由起也今人閭巷間尚呼男子之稍
  尊者為叔伯叔伯疑本於此是詩四章上二章賦
  也下二章比而賦之也
  東門之墠善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
  是詩所刺以男女俱不由禮而相奔誘故謂之亂
  然國人以奔為恥作詩刺之而以人甚遠不我即
  為言亦以見先王之澤在人心者未冺故雖刺其
  亂不忍指其實此聖人之所取也
  東門之墠茹藘力於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遠東門之
  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茹藘茅蒐也可以染絳栗木果也可為女贄詩人
  意不在是特據所見而言爾東門城之東門也墠
  門外所除之地也阪又在墠外陂陀不平之處可
  以藝茹藘者也栗林亦在東門之外其下可容人
  列屋而居者也夫相奔之人必期於幽遠之地茹
  藘之阪言其遠也栗林之室言其幽也始期于茹
  藘之阪雖望其室為甚邇奈其人則尚相遠言未
  親也終期于栗林之室雖履其室而思之奈其人
  不相即言未就也刺其相奔之情而謂邇其室而
  未親履其室而未就盖止乎禮義也是詩二章皆
  賦也
  風雨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歲寒而後知松栢疾風而後知勁草遭亂世而不
  改其度君子人也故詩人思之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風雨瀟瀟
  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勅留風雨如晦雞鳴不
  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風雨雖淒淒寒涼而雞鳴喈喈而衆風雨雖瀟瀟
  有聲而雞鳴膠膠而不變風雨雖如晦而昬而雞
  鳴不以昬而遂止所謂不改其度也詩人思之其
  未見也則心既危而病且憂其既見也則心平夷
  如瘳而喜矣雞禽之有德者而鳴必以時為德之
  信不惟人無信不立雞之德亦以信為主故詩人
  有取焉瘳愈也是詩三章皆比而賦之也
  子衿金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脩焉
  學校雖廢而學者相與切磋之意未嘗廢也故此
  詩終始皆學者思遊從之樂世亂如此而道義不
  忘誰謂人之性惡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
  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他羔兮逹他末兮在
  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禮父母在衣純以青衿佩以青學子之服也詩人
  思其人而不得見至思其衿佩思之至也學校既
  廢有挑逹而在城闕者謂往來遨遊於城闕之間
  也一曰挑輕躍逹放恣貌詩人謂不見其衿佩使
  我悠悠而長思縱我不能往爾寧能不續音問乎
  寧忍不一來顧我乎我思之至以近為遠一日如
  三月也學子往來於城闕思之者不可得見以明
  學校不修學子既無所歸宿故亦無相見之所此
  之謂學校廢是詩三章皆賦也
  揚之水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
  亡而作是詩也
  為此詩者其鄭國之賢與一薛居州不能使宋王
  之善以左右前後皆非薛居州也忽無忠臣良士
  獨有為此詩者之賢不能有益于忽故曰閔無臣
  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
  人實廷居望女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
  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浮揚之水淺緩無力故物之微如一束之楚一束
  之薪尚不能流之使去况其大者乎以喻忽之微
  弱無忠臣良士之助宜其不能出令而為君也謂
  忽無親臣矣親莫親於兄弟今既爭立而交相為
  瘉是終鮮兄弟也維予與女維予二人謂維我有
  愛君之心不敢為欺君之言若他人之言皆無可
  信者皆欲誑君以自便爾申言人實不信深戒其
  無輕聼也是詩二章皆比而賦之也
  出其東門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
  人思保其室家焉
  公子五爭者謂祭仲立突而忽奔衛一也突使雍
  糾殺祭仲弗克突奔蔡忽復歸二也高渠彌殺忽
  而立公子亹三也齊人殺子亹祭仲逆子儀於陳
  而立之四也傅瑕殺子儀而立突五也首尾二十
  年兵革不息所以致亂男女相棄室家不保此其
  所以謂之閔亂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巨基
  巾聊樂我員云出其闉因闍都有女如荼徒雖則如
  荼匪我思且子餘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謂人民之思保其室家者因出城之東門及曲城
  之臺見女子紛然離散如雲之無定止如荼之麗
  而密宜其可慕而悦然我之所思不在于是乃欲
  自保其室家爾白色之縞衣蒼色之綦中茹藘所
  染之服乃我室家所服者自足相娛樂非有慕乎
  其外當亂世民人之言能如此可謂止乎禮義先
  王之澤也闉曲城也闍城臺也且徂通用存在也
  且往也謂在者往者皆非所思也員與云通語助
  也是詩二章皆比而賦之也
  野有蔓萬草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
  
  會焉
  是詩之思遇時乃思不期而會遇聖人何取焉盖
  鄭以五爭之故兵革不息者二十年故民罹其害
  昬姻失時為人上者倘能用古者荒政聚民多昬
  之意會男女無夫家者以育人民則下不至於思
  不期而會遇矣今既不能然是君之澤不下流與
  衛有狐同為可刺故存之為後世之鍳以明民之
  思亂由上之不恤故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徒端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
  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
  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言草之不可使滋蔓猶惡之
  不可滋長也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言露之濡猶非
  禮之汚也是詩男女思不期而會此風不可長猶
  草之不可滋蔓且其犯非禮如多露之濡也故曰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零露瀼瀼清揚眉目之間婉
  美也夫男女相悦由其顔色之美故反復言清揚
  之婉邂逅相遇所謂思不期而會也不期而會雖
  可以適一時之願孰若俟禮為俱善卒章言與子
  偕臧欲其俟禮而俱善也詩止乎禮義故卒章反
  正不敢斥其君厚之至也是詩二章皆比而賦之
  也
  溱洧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
  救焉
  列國之風惟鄭衛淫亂為甚衛之亂由於上之化
  鄭之亂由於兵之故詩之所刺者備矣後之論鄭
  衛者于衛則謂地有桑閒濮上之阻男女亟聚會
  聲色生焉于鄭亦謂山居谷汲男女亟聚會故其
  俗淫是皆不深攷詩所刺之由而歸咎于風土爾
  出其東門野有蔓草溱洧三詩之序皆明言男女
  或相棄或失時由于兵革而溱洧謂莫之能救然
  則欲救鄭之亂者當以偃兵息民為先不可誣也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古顔兮女曰觀乎士
  曰旣且子餘下同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況于下同且樂維士與女
  伊其相謔贈之以勺時灼下同藥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
  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旣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
  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溱洧鄭水名也渙渙春水盛也蕑蘭也勺藥香草
  也洵信也訏大也瀏水深也殷人盛也相與將同
  猶言相將也鄭之國俗以三月溱洧水盛流深之
  時秉蘭以祓除不祥何尤之有以其淫風旣行故
  男女殷盛乘此出遊為相誘之計女始謂士曰往
  觀乎士曰既往矣于是又從而誘之以溱洧之上
  為未足孰若觀乎洧之外信大而且樂也與期於
  幽遠之意同二章之終皆言贈之以勺藥或曰相
  謔或曰將謔蓋今人言相將皆欲為而未為者也
  詩人終約以禮故贈以勺藥寓相謔之意未至於
  亂也宋玉好色賦曰目欲其顔心顧其義揚詩守
  禮終不過差玉所謂揚詩者盖溱洧之類誠得詩
  人之意也或曰韓詩以勺藥為離草又崔豹古今
  注牛享問仲舒為勺藥名可離故相别以贈之竊
  謂既贈以離草明不相親正所謂終不過差也是
  詩二章皆賦也
  詩補傳卷第七後學成德校訂

知识出处

诗补传三十卷

《诗补传三十卷》

三十卷。范处义撰。范处义号逸斋,金华(今属浙江)人。南宋经学家。曾任殿中侍御史,除《诗补传》外,着有《解颐新语》等。范氏认为《诗序》是国史及作诗者之本意,有圣人之言,然而“其不通者辄欲废序,以就已说”(《自序》),于是写了《诗补传》这部南宋尊序的代表作。《诗补传》,原称《逸斋诗补传》,全书共分三部分,正文之前有《序》、《诗补传篇目》、《明序篇》三篇,提出尊序的理由及《诗经》篇目的写作年代。说诗部分一诗一题,先释《诗序》,再释正文,注音夹于句中。《附说》部分对风、雅、颂的含义及《诗经》中的有关音义问题进行综合性的训释。如果说,南宋初期,郑樵是疑序的代表人物的话,那么范氏则是尊序的代表,他认为“学诗而不求序,犹欲入室而不由户也”(《明序篇》)。书中对《诗序》和《毛传》进行再解释,对我们理解传统的《诗经》学有重要参考价值。全书结构完整,脉络清楚,词气畅达,有许多地方已突破《毛传》的局限。对诗义的体会方面也有许多精微独到之处。为了维护《诗序》的权威,范氏引用了许多三家诗的资料加以对照,在客观上开了整理、研究三家诗的先声,宋末王应麟作《诗考》,清人范家相作《三家诗拾遗》,均受其影响。该书的局限也很明显,过分拘守《诗序》,没能作更多的开拓与探索,脱离文学说诗,强作解人,亦有不少错解文义的地方。此外在资料运用上也有失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批评他:“引据《孔丛子》,既属伪书,牵合《春秋》,尤为旁义。矫枉过直,是也一瑕。”现存版本有《通志堂经解》本,198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据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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