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經注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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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書經注》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77
颗粒名称: 書經注卷之十二
分类号: K221.04
页数: 19
页码: 一-三十七
摘要: 本文记述了讨论国家治理、君臣关系和德行品德的话题,探讨了对前任君王和先驱的忠诚,以及如何以正道庇护老百姓的安危。提及司勋铭功的仪式、君牙的职责、五典的教诲、夏季和冬季对百姓的困苦、文武的光辉以及亡政息民的结果。
关键词: 金履祥 书经注 君牙

内容

君牙
  王若曰嗚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服勞王
  家厥有成績紀于太常
  古文尙書作君雅周禮司勳曰凡有功者銘書
  于王之大常云日月爲常
  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遺緒亦惟先王之臣克
  左右亂四方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
  蹈虎尾恐咥涉春冰恐陷穆王初卽政憂危求
  助之切如此
  今命爾子翼作股肱心膂纘乃舊服無忝祖考
  膂吕通脊也穆王資世職之臣處腹心之寄舊
  服卽謂篤忠貞服勞之事吕氏曰穆王方自憂
  危懼不克承故亦勉君牙無忝祖考各欲保其
  世業語益親切臣主葢一體也
  𢎞敷五典式和民則爾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
  中惟爾之中
  蔡氏曰𢎞敷者大而布之也式和者敬而和之
  也則有物有則之則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
  之別長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也典以設敎言故
  曰𢎞敷則以民彞言故曰式和此司徒之敎也
  然敎之本則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則之體
  而人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處無邪行也
  中以心言欲其所存無邪思也愚謂五典之敎
  司徒之常職然上之人無躬行心得之實則民
  不從其命而從其意矣此所以貴於爾身之正
  爾心之中也
  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
  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甯
  祁大也夏而暑雨小民有暴身沾體之勞冬而
  大寒小民有裂面龜手之勞故怨咨葢自傷其
  衣食之艱難也厥惟艱哉嘆小民之誠爲艱難
  也思小民之爲艱難而爲圖其易則小民乃安
  矣夫艱者飢寒之艱易者衣食之易古者司徒
  之職雖云掌敎然土地人民之數制其田里敎
  之樹畜辨其土宜以相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
  人民蕃鳥獸毓草木凡養民之利無一不掌葢
  敎養並行未嘗有無養而敎者也故穆王念小
  民之艱而以圖易爲君牙告皆其職也
  嗚呼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啟佑我後人
  咸以正罔缺爾惟敬明乃訓用奉若于先王對揚
  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
  丕大也謨訓功烈文顯於前武承於後曰謨曰
  烈各指其盛言之文武以謨啟以烈佑我後人
  者無一事不出於正文武之道可謂大偹但人
  亡政息爾惟敬明乃訓奉若文武之道答揚其
  光明則足以追配爾祖父所以事先王者矣然
  則思艱圖易不必他圖有文武之道與前人之
  法在
  王若曰君牙乃惟由先正舊典時式民之治亂在
  兹率乃祖考之攸行昭乃辟之有乂
  先正卽乃祖乃父也君牙由祖父舊典而法之
  民之治亂在此而巳法之則治否則亂惟循爾
  祖父之攸行則足以昭其君於有乂謂法之卽
  治也蔡氏曰按此篇專以君牙祖父爲言然則
  君牙之祖父嘗任司徒之職而其賢可知矣惜
  載籍之無傳陳氏曰成康之時芮伯爲司徒君
  牙豈其後耶
  冏命
  王若曰伯冏惟予弗克于德嗣先人宅丕后怵惕
  惟厲中夜以興思免厥愆
  思免厥愆此穆王知自克之難欲寡其過篇中
  此意爲多
  昔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懷忠良其侍御
  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
  不欽發號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萬邦咸休惟
  予一人無良實頼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
  繩愆糾繆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
  承上文欲免厥愆因言文武之聖猶有資於小
  大之臣故穆王自謂無良不可不頼前後左右
  有位之士以免已於愆而昭文武之烈
  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德
  交修不逮愼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
  惟吉士
  此承上文以文武之聖亦有頼於僕從之承弼
  此所以命伯冏爲大僕之正羣僕侍御上修主
  德下簡近僚遠小人用君子以弼后德而免於
  愆也
  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后德惟臣不
  德惟臣
  此承上以明得失之機穆王葢深知僕御之邪
  正乃君德所係甚重非輕僕臣諛則后自聖自
  聖則愎諫妄作而天下之亂自是生矣吕氏曰
  陪僕𥊍〓御之臣後世視爲賤品而不擇曾不知
  人主朝夕與居氣體移養常必由之潛消默奪
  於冥冥之中而明爭顯諫於昭昭之際抑末矣
  又曰僕臣諛厥后自聖自古小人之敗君德爲
  昬爲虐爲侈爲縱曷其有極至於自聖猶若淺
  之爲害穆王獨以是蔽之者葢小人之蠱其君
  必使之虛美熏心傲然自聖則謂人莫己若而
  欲子言莫之違然後法家佛士日遠而快意肆
  情之事亦莫或齟齬其間自聖之證旣見而百
  疾從之昬虐縱侈皆其枝葉不足論也
  爾無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
  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時𤸄厥官惟爾大弗克祗
  厥辟惟予汝辜
  此皆其導君於愆者或以滛巧進或以賄進此
  近習小人進身之徑伯冏所當戒此二者呂氏
  曰自盤庚總于貨寶之戒至此篇乃復見之成
  湯文武之隆未聞數數以貨飭其臣也噫其商
  周之衰乎
  王曰嗚呼欽哉永弼乃后于彞憲
  此終篇首免愆之意而欲躋之於文武之道
  史記曰穆王卽位春秋已五十矣王道衰微穆
  王閔文武之道缺乃命伯臩申誡太僕國之政
  作臩命復甯
  呂氏曰穆王之書存者三篇君牙冏命初年之
  書也呂刑末年之書也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
  四方固有明文君牙之篇曰惟予小子嗣守文
  武成康遺緒冏命之篇曰惟予弗克于德嗣先
  人宅丕后則皆嗣厯服之言也與呂刑所謂仲
  叔季弟幼子童孫其辭氣新陳稚耄大有逕庭
  先後之次葢無可疑者穆王中雖放逸𨓜不克保
  其始之祗畏然暮年哀敬初心復還謂之全德
  則駁猶不失爲周之令王也
  又曰穆王之命望於伯冏者深且長矣此心不
  繼逭父爲御周遊天下將必有車輒馬迹導其
  侈者果出於僕御之間抑不知伯冏猶在職乎
  否也穆王豫知所戒憂思深長猶不免躬自蹈
  之人心操舍之無常可懼哉
  履祥按君牙之書穆王初年方新之書也冏命
  之書穆王中年自克之書也穆王初年承昭王
  南征不復之後憂危恐陷故資世家喬木之臣
  處股肱心膂之寄以行文武之政自稱曰子小
  曰嗣守遺緒皆初年語也至其中年境順心移
  雖其所爲未必皆如列子及穆天子傳所載然
  楚右尹子革之言曰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
  將必有車轍馬迹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
  止王心王是以獲没于祗宮則穆王亦不能無
  遊逸𨓜之過特能聞善言而自克耳四命之篇曰
  思免厥愆曰子一人無良曰匡其不及曰繩愆
  糾繆格其非心則皆欲寡其過之辭又周禮太
  僕之官下大夫耳或曰大正正于羣僕侍御之
  臣此太御也太御亦中大夫耳何至特作命書
  申戒明切若便僻若側媚若諛若迪上非典此
  葢穆王深悔逭父八駿之御知導君於侈者皆
  僕御之微故重其選而戒其弊哀痛眞切然則
  冏命之書眞中年自悔之書也其在祈招之後
  乎若如史記所言冏命作於初年如此諄切而
  中年周遊自放乃如此躬言之而躬自蹈之尙
  安取冏命之書乎然則是篇當受之祈招之後
  史失其年姑以類附於君牙而述其所見如此
  以待後之君子有考焉
  吕刑
  歡呂命
  呂國名書傳多作甫刑葢呂國其後爲甫猶邾
  之爲鄒也惟呂命與惟說命同文葢穆王命吕
  侯爲大司冦重修刑法更爲五爵之制謂之吕
  刑至是頒之天下而申之誥命焉史記亦曰甫
  侯言於王作修刑辟葢周制五刑凡二千五百
  本有五刑之贖而此增至三千人爲五罰皆呂
  後所參定也
  王享國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四方
  穆王年五十卽位至是百歲八十九十曰耄今
  百歲謂之耄荒葢老而荒亂之謂穆王在位曰
  久亦嘗肆遊觀之欲雖有善政而施張不常晚
  年不無荒廢故審度作刑以詰四方之爲姦慝
  暴亂者
  王曰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于平民罔不
  冦賊鴟義姦宄奪攘矯䖍
  蚩尤炎帝之末赤揄罔之世霸諸侯者自洪荒
  以來風俗渾朴而蚩尤始爲暴亂之事民俗因
  以敗壞奪人之冦殺人之賊鴟張爲義亂外之
  姦亂内之宄奪攮之風於是皆有之矯者正也
  䖍者劉也此上下或有缺文謂聖人始制爲刑
  以矯正䖍劉其遺類也漢書武帝紀撟䖍吏因
  執以侵暴撟音矯文意與下文同
  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
  辜爰始淫爲劓刵㭬黥越兹麗刑并制罔差有辭
  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詛盟虐威庶
  戮方告無辜于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德刑發聞
  惟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絕苗民
  無世在下
  苗民堯時諸侯因上古聖人有矯䖍之刑於是
  作五虐之刑以殺戮無辜又滛爲劓刵㭬黥凡
  麗于刑制者更不差等其獄辭之曲直而例加
  之於是民更相漸于昬亂之習無復忠信互相
  詛盟矣詛者背相祝盟者面質神此皆刑政不
  平曲直不明之故也凡苗民虐威所加眾庶被
  戮之人所在告無辜于上上帝降監下民罔有
  馨香之德但有滛虐發聞之腥穢堯舜於是哀
  矜眾庶被戮之非辜旣作五刑報苗民君臣之
  虐以示其威用遏絕苗民使之不得繼世於下
  國言竄于三危也皇帝謂堯竄苗之事葢堯老
  舜攝之時墨子曰昔者聖王制爲五刑以治天
  下逮至有苗之制五刑以亂天下則此豈刑不
  善哉用刑則不善也是以先王之書以刑之道
  曰苗民否用練折則刑唯作五殺之刑曰法此
  言善用刑者以治民不善用刑者以爲五殺
  乃命重𥠖絕地天通罔有降格
  重𥠖黎卽羲𦏁和也呂氏曰治世公道昭明爲善得
  福爲惡得禍民曉然知其所由不求之茫昧之
  間三苗昬虐民之得罪者莫知其端無所控訴
  相與聽於神祭非其鬼天地神人之典雜糅瀆
  亂此妖誕之所以興人心之所以不正也聖人
  當務之急莫先於正人心首命重黎𥠖修明祀典
  高卑上下各有分限絕地天之通嚴幽明之分
  妖誕之說悉皆屏息楚語曰少皞氏之衰也九
  𥠖黎亂德民神雜糅夫人作享家爲巫史無有要
  質烝享無度民神同位民瀆齊盟無有嚴威顓頊
  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北正仲司地
  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絶地天通其
  後三苗復九黎𥠖之德堯復育重黎𥠖之後不亡舊
  者使復典之愚謂自蚩尤爲亂而民有冦壤姦
  宄之習聖人是以有撟䖍之刑自三苗以刑爲
  虐而民有巫祝詛盟之習聖人是以有重黎𥠖之
  命前後聖人其爲民心計可謂至矣大指已見
  虞書之紀
  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𩹌寡無葢
  正人心固重𥠖黎之職然非二臣所能獨爲亦惟
  羣后及在下有司各昭明政化有此非常之明
  雖鰥𩹌寡之情無不上達葢巫祝之興始於政化
  不明下情不得以上達故爾
  皇帝淸問下民鰥𩹌寡有辭于苗德威惟畏德明惟
  明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
  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種農殖嘉穀三后成功惟
  殷于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敎祗德穆穆在上
  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
  之中率乂于民棐彞
  承上文而言淸問下民而民皆言有苗之暴虐
  與其風聲氣習之爲害於是以德爲威而人心
  知所畏以德明民而人心知所向先命三后以
  爲敎養之具此德明惟明之事也而復命士師
  以刑法之防此德威惟畏之事也聖人制刑之
  本如此伯夷降下典禮以示天下天神地祇人
  鬼旣各有正禮然出禮則入刑降典所以折其
  民之入刑者而回入於禮也禹平水土以安民
  生爲山川立主祭之典以正民心葢旣絕地天
  通於是修爲山川之正祀又各使有土之君主
  之不至於瀆稷降播種之法使農殖嘉穀矣三
  后成功民俗殷盛而後命臯陶爲士師制百姓
  以刑法之中不偏於輕以惠姦不過於重以虐
  民立爲中典亦所以使民祗敬爲德而巳葢其
  君臣之間和敬示德於上而精明承德於下躬
  行心得其表裏政令皆可爲民之法灼于四方
  人心觀感罔不惟德之勉而後明刑法之中治
  其民之非彞者而巳葢敎養如此而猶或有非
  彞者然後刑之也又按虞書命臯陶之辭曰蠻
  夷猾夏而禺亦曰何遷乎有苗觀此篇所述則
  三苗之威燄𦦨氣習其始爲天下之害可知葢自
  上古之世風氣醇朴蚩尤始爲亂而民始有爲
  惡之習聖人始制刑以矯之其後有苗旣爲五
  虐之刑以殘其民其民又爲詛盟之習以瀆其
  神於是暴虐妖誕二者威燄𦦨氣習浸入中夏聖
  人始命重𥠖黎以止妖誕繼命羣后以通下情又
  命伯夷以降典禮命伯禹以安民生正祀典命
  后稷以豐民財而復命臯陶始定爲至中不偏
  之刑自是後世之言刑者自臯陶始傳所謂臯
  陶之刑也葢以其爲不偏不易之法也又按此
  篇始述有苗之刑以爲暴虐之戒繼述聖人之
  刑以爲後世之準葢聖人所以制刑者敎養之
  具無一不至然後立刑以制之而刑法之中亦
  無非敎此葢發明聖人立刑之本末而後世遂
  謂臯陶不與三后之列爲聖人吝於刑官失其
  指矣
  典獄非訖于威惟訖于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
  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
  訖絕惟與忌畏也謂當時爲典獄之官者非但
  絕于威勢之請託與絕于貨賄之賂遺而已且
  能以敬自將以理自畏其身無可擇之言上體
  天德所以能自作元命而上對于天享祀無窮
  于下葢獄者民之司命天之所託生殺予奪上
  與天對又臯陶明刑之功享有國土宗祀不絕
  而當時爲典獄者亦必祀于理官葢古者有道
  德者死則以爲樂祖祭于瞽宗法家亦然至後
  漢時繫獄者猶祭臯陶此其證也或曰此章穆
  王葢以勉其典獄之臣絕私懋德上配臯陶耳
  亦通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今爾何監非
  時伯夷播刑之迪其今爾何懲惟時苗民匪察于
  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
  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無
  辭于罰乃絕厥世
  此章總上章以唐虞之典刑爲監以苗民之用
  刑爲懲四方司政典獄孔氏謂卽諸侯也此章
  詞語自相問答以發其意謂爲司政典獄者豈
  非爾諸侯爲天牧民者乎此欲諸侯以刑獄爲
  重責也今爾何所觀法豈非伯夷所布典刑之
  道乎此謂典禮爲刑之道葢憲章無二出禮則
  入刑也其今爾何所懲戒豈非苗民所受妄刑
  之罰乎葢苗民不察獄辭之所麗何刑又不擇
  吉人以審刑法之中正一爲威勢之狥奪於貨
  賄之貪又以私意斷制亂及無辜之人故上帝
  不蠲貸其罪苗民亦不得以自逭其罰遂至於
  絕世此用刑不當之禍所當懲也
  王曰嗚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
  皆聽朕言庶有格命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
  戒不勤天齊于民俾我一日非終惟終在人爾尙
  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惟敬
  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其甯惟永
  此下告諸侯也格如來格之格庶幾其能入吾
  敎命之内也日勤孔氏作曰後儒見下文一日
  非終之說而又讀爲日葢言勤在其中矣言勤
  不必言日也聽察審訊以求其情莫煩於獄一
  或不勤則職有不盡而民有不得其死者矣此
  章專告貴戚之臣憂其或怠故專以勤爲主爾
  所以無不自慰者曰勤而已葢其情得其事集
  而其職盡也爾罔或徒知戒而不勤葢旣任其
  職孰不知重其事然憚於勞而不勤則刑罰不
  中雖戒之或無及也蔡氏謂戒亦善心也而用
  刑豈可以或戒也哉此謂刑罰已施雖悔無及
  也葢天以刑整齊其民旣俾我君臣爲之一日
  之間不能終其事與能終其事此其責在人矣
  爾尙敬謹以上順天命承我一人雖獄事情辭
  之煩可畏也勿以爲畏惟勤而已雖得情聽斷
  之餘可休也勿以爲休亦惟勤而已能謹審五
  刑之用則刑故無小所以成其剛德罪疑惟輕
  所以成其柔德刑罰得中所以成其正直之德
  則君慶於上民頼於下而安甯之福久而不替
  矣此皆勤恤之效也
  王曰吁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
  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刑者不祥之器謂之祥刑者則以其爲弼敎之
  良法而用刑者又以慈祥之心行之也及者連
  及也何所當擇豈非司獄之人乎何所當謹豈
  非用刑之際乎何所當審豈非連及之人乎當
  及而及所以證獄不當及而及則連逮無辜矣
  兩逭具偹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于五刑五刑不
  簡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於五過五過之疵惟官
  惟反惟内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
  周禮以兩逭聽民訟兩逭謂兩爭者皆至也具
  偹者詞證皆在也師眾也謂羣有司也五辭麗
  于五刑之獄辭也簡者核其實孚者無所疑也
  正猶漢書所謂當也五罰卽五贖也獄辭核實
  無疑者則當於五刑而不應其實者五刑之疑
  者也則當于五罰以贖之當于五罰而不服者
  則五罰之疑者也故又當于五過以宥之然五
  過之法公也其爲之病者則私也私者或以權
  勢或以報私或以婚姻女謁或以貨賄交通或
  以干求請託爲是五者而廢法以出入人之罪
  則治獄者與之同罪矣其審克之總結上文審
  者盡其心克者盡其力也
  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簡孚有
  眾惟貌有稽無簡不聽具嚴天威
  承上文五刑不簡正于五罰此五刑之疑有赦
  也五罰不服正于五過此五罰之疑有赦也其
  審克之重言以丁甯之也簡孚有眾卽師聽五
  辭之謂也惟貎有稽此簡孚之術也小司冦所
  謂色聽氣聽耳聽目聽者也至於不經眾人之
  簡核則上之人不可以聽斷所以求詳致嚴如
  此者葢獄乃天討所係天威甚近而可畏其可
  有一毫不盡其心乎
  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閱實其罪則辟疑赦其罰惟
  倍閱實其罪荆辟疑赦其罰倍差閱實其罪宮辟
  疑赦其罰六百鍰閱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
  閱實其罪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荊罰之屬
  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
  此五罰之數也罰以黃鐵卽今銅也六兩曰鍰
  一說每鍰六兩三分兩之二則一鍰半斤也倍
  一百曰二百倍二百而又差爲五百辟疑赦之
  則從罰亦閱實其罪當於罰則罰之下文罰懲
  非死人極于病卽此意也按舜典五刑有流而
  無贖正義謂古者五刑有降而無贖鞭作官刑
  朴作敎刑又小於此則令作贖刑若令罰直耳
  穆王始制爲五刑之贖葢以贖代流也其弊使
  富而虐貧富者可贖貧者難免雖穆王申有司
  獄貨之戒其實開國家貨獄之塗葢其弊必至
  于此然贖因於疑而穆王於贖之中又閱實其
  罪猶恐誤罰罰或不實其罪則正於五過矣其
  慈祥之意可見且罰猶不苟則刑必不苟矣又
  按周禮五辟之屬皆五百而此墨劓之屬各千
  宮减於舊二百大辟减於舊三百輕刑雖增而
  重刑則减矣然則穆王非獨制爲贖刑之法又
  制爲輕刑之法矣
  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僣亂辭勿用不行惟
  察惟法其審克之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
  此言用五刑之宜也以情辭之上下比附其罪
  不可差亂其獄辭而妄爲升降又不可引用久
  不行之法葢古今更定不同舊有是條久已不
  用民不知而犯之旣犯而復引用焉是陷民也
  察者審於心法者當其刑又云其審克之以致
  丁甯之意罪在上刑而情適輕則服下刑此減
  等也罪在下刑而情適重則服上刑此加罪也
  此又用刑之權宜也
  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
  要
  此又論五罰之權而總言刑罰謂非獨五刑有
  上服下服至於輕重其五罰之用則亦有權焉
  葢亦權其情而爲罰之輕重也然刑與罰又有
  視世變而爲輕重者如周禮刑新國用輕典刑
  平國用中典刑亂國用重典是也大抵情法時
  世參差不齊權所以齊之則各有條理各有典
  要焉此用權合經之謂也
  罰懲非死人極于病
  此承上文論罰而言也穆王恐有司以論贖爲
  輕而不加審故又云五罰所贖其懲人者雖非
  五刑軀命所關然民重出贖亦甚病矣
  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辭于差非從惟
  從哀敬折獄明啟刑書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罰
  其審克之獄成而孚輸而孚其刑上備有并兩刑
  此申明折獄之方所以審刑罰之宜者佞辨給
  也不可以辨給之辭折獄惟當以慈良之心折
  獄從猶今律言承也察辭于差此古今聽獄之
  要訣也凡辭之非實者終必有差故察獄辭者
  必於其差而察之則囚之不承者承矣然旣得
  其情則當以哀矜之心敬謹之意折之明啟刑
  書與羣有司其占視之則庶幾得其中正矣其
  當入于刑者其當降而罰者其詳審而盡心力
  焉獄之成旣得其實然後可輸其實於上而上
  其斷獄之書者又當偹述其情辭有兩述之人
  各有所犯則并兩刑而上之不可以輕重勝負
  而有所偏也
  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
  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單辭民之
  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
  獄貨非寶惟府辜功報以庶尤永畏惟罰非天不
  中惟人在命天罰不極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承上文折獄之說又總告之也官獄官伯諸侯
  族同姓姓異姓也單辭無證之偏辭也兩辭兩
  逭之辭也家如不家於喪之家謂私財也府藏
  也辜功罪狀也猶釋氏云罪業也穆王享國之
  久老於世故晚復哀矜故其言多懼欲人知所
  重而聽之也朕敬于刑謹之至也惟有德者則
  可以用刑葢天相佑下民立典獄之官以治之
  爲國司命上與天配單辭者無證之辭人所難
  决者也惟有德者其心明且淸則能得單辭之
  實兩辭者兩證之辭雖人所易訣而一有偏徇
  之心則偏矣惟有德者其心中而不偏則能聽
  兩辭之獄然兩辭之易偏者亦或賄賂蔽之故
  戒之無或私取貨于獄之兩辭因獄取貨此貨
  非寶適以藏諸罪狀耳報應之理眾罪悉至則
  一時之得有永久可畏之罰是非天偏治鬻獄
  之人亦惟人自致其禍罰之命使天罰不至則
  獄吏皆得以行其私庶民無復被令政之澤于
  天下矣此申戒以警之也
  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非德于民之中尙明聽
  之哉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于五極咸中有慶受
  王嘉師監于兹祥刑
  此總上文詔後世也嗣孫凡官伯侯姓嗣世子
  孫也屬如屬有疆場之事之屬適也謂適或有
  時而刑之也五極五刑也五刑者刑之極者也
  嘉師良民之眾也言繼世子孫自今以徃何所
  監視豈非以德爲民所取中乎此爲要語不可
  不明聽之大抵賢哲用刑自有無窮之譽雖適
  有時而用極法然旣合中正之理則亦有餘慶
  矣葢世人每言寶刑有陰德之報而不知雖用
  大刑而合於中正亦有餘慶之報也故穆王明
  此以勉之受王良民之眾其監此慈祥之刑夫
  民本皆良民或因物有遷雖不免設刑以防之
  然無非慈祥之意則亦無非良善之法不可以
  忿疾之心行之也吕氏曰世衰則情僞繁人老
  則經厯熟穆王之時文武成康之澤浸微姦宄
  日勝其作書於旣耄閱世故而察物情者亦熟
  矣故今古犴獄言之畧盡用刑者所宜盡心焉
  又曰是書哀矜明練固夫子存以示後世而微
  見其意者亦不可不察也
  履祥按呂刑之書穆王晚年之書也自昭王南
  征不復周綱陵夷穆王在位日久中更荒廢雖
  能自克然風俗日降情僞日繁迨至晚年命吕
  侯爲大司冦重修刑法史謂甫侯言於王而修
  之也故曰呂刑至是作爲誥命頒之天下大抵
  增墨劓之條以盡天下之惡而減宮刑大辟之
  條以逭犯死之眾旣制五罰以贖五刑之疑又
  制五過以寛五罰之疑刑繁而輕此皆衰世之
  意也傳曰夏之衰也作禹刑商之衰也作湯刑
  今呂刑之作可以知世變矣然穆王老於世故
  偹知獄事曲折之詳其哀矜惻怛之意敬審忠
  厚之風尙可法也
  子王子曰呂刑之書律書也法吏之辭也徒能
  精察乎典獄之姦而不識聖人制刑之本意首
  以五刑創于有苗而聖人用是報之遂爲常法
  則是聖人之制刑反師有苗之爲虐也斯言也
  豈不大害於義哉予固知其爲法吏之辭也舜
  之刑未嘗不輕而輕者本於罪之可疑穆王之
  刑亦未嘗不輕而輕者失於罪之不可宥舜之
  所以必刑者期於無刑穆王之所以必贖者導
  其起辟且大辟之刑而可贖則几有千鍰之貲
  者無所徃而不可殺人矣烏得而不啟後世亂
  哉但其盡折獄之情僞曲折而哀矜惻怛之意
  猶有三代之遺風焉聖人以其世之變法之變
  存之於書亦以其能精察乎典獄之姦尙可以
  爲後世聽訟用刑之戒非以其贖刑之可取也
  文侯之命
  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克愼明德昭升于上𢾾
  聞在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
  德指行而言明指知而言一說謹德指行而
  言明德指知而言呂氏曰文武之精蘊平王何
  足以知之其言乃若知本原者葢生長保傳之
  間老師宿儒之傳尙無差也平王徒舉其語而
  不能察耳降是則異端並作言帝王者始支矣
  蔡氏曰同姓故稱父文侯名仇義和其字不名
  尊之也愚按晉侯初名仇師服以爲異今曰義
  或其後攺之也父猶尙父之謂葢尊之也
  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
  從肆先祖懷在位
  先正指文武之臣小大謀猷猶云文武之道大
  者小者肆遂懷安也言文武以大德受命亦惟
  先正之臣又能左右之昭事之凡小大謨烈皆
  遵守而不失遂使成康以下先王得安厥位
  嗚呼閔予小子嗣逭天丕愆殄資澤于下民侵戎
  我國家純卽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
  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
  綏在位
  逭作愆譴殄絕純太伊誰也平王自言嗣位之
  初自逭天之大譴言父師國敗由已致之惟資
  澤竭於下民故犬戎得以侵伐我國家之大此
  戎禂之由也適我執事之人無有耆壽俊傑之
  在職者而予又無克亂之才惟曰諸侯之在我
  祖父列者其誰恤我乎嗚呼使有能致績於予
  一人者則可以安吾位矣章内兩嗚呼大亂之
  餘不覺嘆傷之意也
  父義和汝克昭乃顯祖汝肇刑文武用會紹乃辟
  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艱若汝予嘉
  乃祖唐叔也肇始刑法也謂文侯能昭光唐叔
  之功文武之道巳墜而自文侯始能刑法之用
  會合諸侯立巳以紹周之統使追孝於前文人
  汝多能修補扞衞我于艱危之交若汝文侯予
  所深嘉葢平王望諸侯而不至故深有感於文
  侯也當時秦鄭衞皆來救而此獨歸於晉曰用
  會紹乃辟必文侯首倡大義會合之也
  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秬鬯一
  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馬四匹父徃哉
  柔遠能邇惠康小民無荒寧簡恤爾都用成爾顯
  德
  秬黑黍鬯香草用黑黍爲酒釀以香草卣中尊
  諸侯受錫命當告于祖廟故錫之弓矢乘馬皆
  所以賞之簡謂閱士恤謂愛民
  大紀曰賜以河内附庸晉於是始大
  蘇氏曰子讀文侯篇知東周之不復興也宗周
  傾覆禍敗極矣平王宜若衞文公越句踐然今
  其書乃施施焉與平康之世無異春秋傳曰厲
  王之禍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
  官讀文侯之命知平王之無志也
  呂氏曰風氣之推移治道之開塞必於其會而
  觀之此篇作於東遷之初由此而上則爲成康
  爲文武由此而下則爲春秋爲戰國乃消長升
  降之交會也故法語舊典尙有一二未泯而陵
  遲頽墮之意亦巳見於辭命之間矣平王東遷
  之初大讐未報王畧未復正君臣坐薪嘗膽之
  時奔亡之餘僅得苟安乃君臣釋然自以爲足
  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甯爾邦兵巳罷矣曰用
  賚爾秬鬯一卣彤盧弓一矢百馬四匹功已報
  矣曰父徃哉柔遠能邇惠康小民無荒甯敎之
  以平世之政軍旅不復講矣曰簡恤爾都用成
  爾顯德勉之以本邦之治王室無復事矣嗚呼
  周之君臣如此周其終於東乎
  履祥按東遷之君臣皆非有中興之才志平王
  頽墮前儒固論之矣當是時定難立君惟秦晉
  鄭衞四國耳秦襄公與西戎世爲不共戴天之
  讐其勢亦不兩立其與戎力戰固亦爲巳不獨
  爲王室也平王以岐豐之地予之使之自取當
  時犬戎盤據岐豐之郊平王不得不許秦秦亦
  不得不取之然西戎方熾父子力戰二十一年
  而始得之固不暇東畧矣觀其臚於郊祀則無
  王之心固可見也周室都洛則晉居河北表裏
  山河是爲屏輔文侯固忠賢然其前有殤叔之
  難其後有曲沃之封晉之始替實自是始平王
  所望於文侯者亦固不以興復期之則其委任
  可知矣平王申出鄭武公娶于申武公當桓公
  敗亡之時收合餘眾已不能全又敬爲南鄭而
  武公以昬姻之故迎王于申立之久取虢鄶以
  爲已國此其志願已定矣獨衞武公之賢足以
  有爲焉觀平王戍申之志則其依鄭之心可推
  也想其柄任在於鄭武所以終平王之世鄭伯
  父子世於其職衞武雖賢其柄任未必在是況
  周自中葉以後其公卿之士大率可以守常而
  短於制變當是時厲幽再世失民而犬戎之禍
  又熾類非諸公所能獨辦自四國之外又未有
  至者或謂平王當時何不奉辭代罪以討不至
  之國則王威可以振是不然當時周室之大害
  在犬戎而不在諸侯而召戎之大罪又在申侯
  而不在諸侯也制戎固不暇矣平王懷申侯全
  巳之功又依鄭武申好之國捨申不伐則何以
  伐其餘諸侯而令之哉東遷君臣事勢如此此
  所以不復中興也
  費誓
  公曰嗟人無譁聽命徂兹淮夷徐戎竝興
  此大誥書序所謂淮夷叛者也伯禽築費以守
  而征徐以離其勢於費誓眾故以費誓名篇徂
  徃也謂將征淮夷而徐戎乃竝興起也
  善敹乃甲胄敿乃干無敢弗弔備乃弓矢鍜乃戈
  矛礪乃𨦟刃無敢不善
  甲冑千盾所以自衞弓矢所以禦遠戈矛以接
  戰鋒𨦟刃以擊剌呂氏曰戎狄之於中國每觀釁
  而動伯禽免於師傅而撫封於魯淮夷徐戎固
  妄意其未更事所以竝起而乘其新造之隙𨻶也
  伯禽應之者乃甚整暇而有序先治戎偹次之
  以除道路又次之以嚴部伍又次之以立期會
  先後之敘皆不可紊自敹甲胄至礪鋒𨦟刃皆治
  戎偹之事也而於一事之中又自有序焉甲所
  以衞身胄所以衞首干盾以以扞蔽皆自衞者
  也長兵則用弓矢短兵則用戈矛鋒𨦟刃亦所以
  擊剌皆攻人者也治戎偹之際先自衞而後攻
  人所謂一事之中又自有敘
  今惟淫舍牿牛馬杜乃擭敜乃穽無敢傷牿牿之
  傷汝則有常刑
  此車馬放牧之防也吕氏曰我偹旣修則師可
  以出矣此所以繼之以除道路之事也滛大也
  牿閑牧也師旣出牛馬所舍之閑牧大布於郊
  野郊野之民皆當修治其地窒塞其擭穽一或
  不謹而傷閑牧之牛馬則有常刑舉此一條以
  例之凡川梁藪澤險阻屏翳有害于師屯者除
  治之功葢無所不施矣
  馬牛其風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復之我商賚汝
  乃越逐不復汝則有常刑無敢冦攘踰垣牆竊馬
  牛誘臣妾汝則有常刑
  風謂牝牡相從而奔逸𨓜也傳所謂風馬牛是也
  臣妾軍中之奴婢也古者兵法戎車一乘甲士
  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馬四匹牛三頭餘子二十
  五人餘子卽臣妾是也吕氏曰師旣出則部伍
  不可以不嚴自此皆嚴部伍之事也馬牛其風
  臣妾逋逃宜鎮之以靜故戒其本部按堵不動
  無敢越逐若隨之越逐則奔者未及逐者先亂
  軍律不可復整矣先嚴之以越逐之刑此出師
  鎮定變亂之法也又戒其樹部見馬牛臣妾奔
  逸而至者無敢保藏敬而歸之隨其多寡商度
  行賞人誘於祗復之賞而憚於不復之刑則流
  散者將不召而自集此出師招集散亾之法也
  本部不敢離局它部不敢慝姦部伍條達繩引
  棋布何變亂之足憂哉至於師旅所經又申以
  冦壞竊誘之法不惟欲田野不擾自古喪師者
  每因剽掠失部伍爲敵所乘故不得不戒也
  按後世軍法剽掠之罪斬而此則曰常刑葢古
  者皆顧藉之兵輕刑禁之卽肅後世烏合之眾
  非重刑禁之不齊
  甲戍我爲征徐戎峙乃糗糧無敢不逮汝則有大
  刑魯人三郊三遂峙乃楨榦𠏉甲戍我惟築無敢不
  供汝則有無餘刑非殺魯人三郊三遂峙乃芻茭
  無敢不多汝則有大刑
  先征徐戎所以伐淮夷之交同日築費所以遏
  淮夷之衝皆所以制淮夷也
  吕氏曰戎偹旣治道路旣除部伍旣嚴行師之
  道偹而兵可用矣故於此而立期會焉甲戍用
  兵之期也徐戎淮夷竝興今所征獨徐戎葢量
  其敵之堅瑕緩急而攻之也聲勢相倚徐戎敗
  則淮夷將不攻而自潰矣軍事以期會爲本芻
  糧爲命失期而服大刑宜也魯人三郊三遂國
  外曰郊郊外曰遂郊之兵其正也在天子則六
  卿之軍也遂之兵其副也在天子則六遂之軍
  也兩冦竝至其勢甚重故悉起正副之兵以應
  之攻以甲戍築以甲戍攻築同日者彼方禦我
  之攻勢不得擾我之築也無餘刑非殺者所以
  刑之者無餘但非殺耳降死一等之刑也糗糧
  芻茭之不給加以死刑楨�榦�之不供加以降死
  一等之刑何也糗糧人食也芻茭馬食也人馬
  不可一日無食楨𠏉榦雖版築之所須視二者則
  猶稍緩也然則古人之於殺非甚不得已肯輕
  用之哉
  又曰禹之家學見於甘誓周公之家學見於費
  誓啟初嗣位而驟當有扈之變伯禽初就封而
  驟當徐夷之變一旦誓師左右攻伐之節戈矛
  戎馬之利病曲折纖悉若老於行陣者孰謂其
  長於深宮而豢於膏梁之養耶是以知大禹周
  公之家學葢本末具舉而無所遺也
  
  秦誓
  公曰嗟我士聽無譁予誓告汝羣言之首古人有
  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
  流是惟艱哉
  穆公首援古人之言盤難艱凡四語三韻盤如
  盤樂怠傲之盤人惟多盤所以樂放恣憚檢束
  喜邪忌正不能受其責穆公引此意主受責而
  多盤其病源也
  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云來
  此穆公悔多盤之失也
  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
  爲親
  古今謀人猶云前輩後輩也前輩謂未可輕爲
  乃反忌之於後輩則苟焉親信之此穆公悔其
  不能受責也
  雖則云然
  前過雖不可追後來尙可勉也
  尙猷詢兹黃髮則罔所愆番番良士旅力旣愆我
  尙有之
  此復思古人之謀也
  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尙不欲惟截截善諞言俾
  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昧昧我思之
  勇夫諞言皆今之謀人也旣不欲用此勇夫矣
  又悔用諞言之舊失懲創之深也
  如有一个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
  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
  如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保我子孫𥠖民亦職有
  利哉
  此因古謀人良士等而上之又思好賢樂善之
  人葢兼有受責如流之美者此良相之量善類
  之所以聚國家之福也穆公慨想形容殊有意
  味
  人之有技冐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達
  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𥠖民亦曰殆哉
  又承上文而言蔽賢疾能之人葢不但責人無
  難而已此善類之所以散而國家之禍也
  邦之杌隉曰由一人邦之榮懷亦尙一人之慶
  總言國家安危之效葢由所用善惡之殊而思
  得君子以終之穆公之意悠哉
  按秦穆公晚年悔過之書也左氏記秦晉之故
  甚詳而不記作誓之事書序譌以爲敗殽還歸
  之作惟史記繫作誓於取王官封殽尸之後葢
  穆公自是不復東兵矣此篇穆公更厯懲創之
  言極爲眞切穆公於五伯之功爲末而晚年所
  悔庶幾王者之意象焉但所少者剛明之力而
  或有悠緩之意所望於人者大而所以自爲者
  或尙小爾

知识出处

書經注

《書經注》

本書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書表注》,《四庫》館臣已著錄。此書未見著錄,據柳貫撰《仁山行狀》「先生早歲所注《尚書》,章釋句解,已成書」云云,即指此書也。蓋爲履祥後來作《尚書表注》之權輿,於《麟經》用功亦深矣。若《高宗肜日》,孔安國《大傳》以爲「武丁祭成湯,有雉飛升鼎耳而雊。武丁問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烏也,不當升鼎。今升鼎者,欲爲用也。無則遠方將有來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編髮重譯至者六國。孔子曰:『吾於《高宗肜日》,見德之有報之疾也。』」《史記·商本紀》亦同。而仁山注此篇,以爲祖庚之時繹于高宗之廟而作。王國維舉殷虛卜辭三例以實其說,稱「仁山之說雖與《書序》及古今文家不同,然得其證于後出之卜辭,可知殷之史事在周世已若存若亡,此孔子所以有文獻不足之歎」云。然此書刻於何時,已不可考,元庚辰秋齊芳書院刻有二十二卷本,然已佚。清陸心源據無錫秦蕙田家藏本重鋟,收入《十萬卷樓叢書》,凡十二卷,依《尚書孔疏》本逐篇爲注,於舊說多所駁正。若以「血流漂杵」之「杵」爲「鹵」,訓爲「血流地濕」。以「大卞」之「下」爲「弁」,弁有「端拱」之義。其說多爲門人許謙氏著《讀書叢說》所採引。前有陸心源序,稱「雖若近于新奇,實不悖于古訓,與後世穿鑿附會者異矣。自若璩閻氏著《尚書古文疏證》,學者多斥古文而崇今文,發其端者宋吳氏《書稗傳》、王氏《書疑》也,先生受業于王氏而不掊擊古文,蓋猶守紫陽之遺訓」云云。可謂知言矣。是書未入胡刻《金華叢書》,蓋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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