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經注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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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書經注》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71
颗粒名称: 書經注卷之十一
分类号: K221.04
页数: 22
页码: 一-四十四
摘要: 本文记述了周王对政府官职设立和选拔任用官吏的意见。内容包括对周王对于设立各种官职与选拔人才的态度,强调治理大局需要得人而使,并探讨了周王为了维护国家和安定社会所做出的法度和政策。
关键词: 金履祥 书经注 周官

内容

周官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六服
  羣辟罔不承德歸于宗周董正治官
  此篇當在多方之後葢歸自奄以來也大傳所
  謂六年制禮作樂也成王東伐三年于外至是
  外患平而太平之典舉矣四征弗庭葢黜商伐
  淮踐奄也當時兵威所及不止一國故曰四征
  言其四方征討弗庭謂不來庭之國也一云庭
  平也直也征弗庭所以安全中國故曰綏厥兆
  民也六服羣辟罔不承德謂多方誥庶邦岐陽
  盟諸侯也六服中國諸侯在九州之内者若合
  九州之外言之則爲九服矣宗周卽多方所謂
  至于宗周謂豐鎬也董督也正齊也治官凡治
  事之官也傳曰自非聖人外甯必有内憂後世
  外患旣平鮮有不漸致衰亂惟聖人不然當天
  下無事之後則整理維持之功愈密此所以爲
  聖人與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
  自此以下王曰凡二此以述置官立制之意後
  章則訓戒勉勅之辭若昔大猷謂順古者人道
  之訓而制治保邦于未危亂之時二句葢古語
  然所以制治保邦者則在於建官定制得人以
  爲之故下文詳焉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
  侯伯庶政惟和萬國咸寧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
  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上述古語此曰字葢成王自言也建官其來久
  矣雖唐虞亦稽之上古損益制宜而建爲百職
  内則百揆以揆度百事四岳以察按四方外則
  州牧者一州之長各總其州國侯伯者大國之
  侯各率其屬國内外相承體統不紊故庶政和
  而萬物安夏商之時世變事繁觀其會通制其
  繁簡官數加倍而亦克用乂然此時制數耳大
  抵官得其人則治非其人庸則廢事邪則亂政
  明王立政不惟其官之多惟得其人而已傅曰
  有虞氏之官百夏二百商三百周三百有六十
  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時若訓
  迪厥官
  逮及也夙夜常如不逮此聖賢不已之心敬德
  者求賢任官之本故成王先於巳求之
  立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經邦夑理陰陽
  官不必偹惟其人
  自此以下頒周公官制之大綱按文王世予則
  三公之職其來已久至此立定官制又以爲首
  故曰立道者事理當行之路論則講明以究其
  極此所以導君心也經則密比經理之謂夑和
  理治也陰陽天地之所以逭化論道所以經邦
  經邦所以夑理陰陽蔡氏曰非能經綸天下之
  大經贊天地之化育者不足以任此責故官不
  必偹惟其人也
  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𢎞化寅亮天地弼予
  一人
  蔡氏曰孤特也三少雖三公之貳而非其屬故
  曰孤化卽經邦之運用陰陽以功用言天地以
  形體言三公純乎師故不曰弼而三孤則曰弼
  此公孤之分
  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敎敷五典
  擾兆民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司馬掌邦政
  統六師平邦國司冦掌邦禁詰姦慝刑暴亂司空
  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
  九牧阜成兆民
  此周公制禮先定六官之長然後各率其屬而
  六典之制次第以舉古者命官各因其事凡治
  事之長謂之宰故家相曰宰天子之相謂之冢
  宰冢長也大也猶云冢子也冢宰天官凡國之
  政事法制皆屬焉故曰掌邦治内統百官外均
  四海百官異職摠攝之使歸于一故曰統四海
  異宜調劑之使得其平謂之均司專主也惟冢
  宰無不統自此而下則有專主矣徒人眾也司
  徒則主凡夫家之徒眾也故曰地官治眾莫大
  乎敎故司徒掌邦敎敷五典者君臣父子兄弟
  夫婦朋友人道之常司徒則布人道當行之則
  擾者勞而熟之之謂凡夫家徒殷頒事任民保
  受敎紏征役考比皆擾之謂也宗伯不言司葢
  所掌者禮禮莫大於祭祭莫切於宗廟於宗廟
  不敢言司又禮王者所重而春官四時之長故
  曰伯所以尊宗廟而崇禮也宗伯治天神地祗
  人鬼之禮神祗皆曰神上下者尊卑貴賤等儀
  之禮和者使之不僣不逼各安其分也所謂有
  序則和也司馬夏官主兵政兵以車馬爲重而
  莫急於馬故政官曰司馬六師卽六軍也天子
  六軍司馬掌之自人臣之職言之故不曰六軍
  而曰六師師眾也卽謂六軍之眾也平謂使强
  不得陵弱眾不得暴寡而邦國各得其平也邦
  國之使皆政也而獨兵事謂之邦政政者正也
  征伐所以正人之不正者也故王政莫大於此
  司冦主冦賊之官也秋官刑官也不曰刑而曰
  邦禁禁止也所以止人之爲惡也從木從示謂
  書刑於木以示之所以止人之爲惡也至於刑
  則加之人矣聖人立刑葢禁於未然至於刑之
  則不得已而然也呂氏曰姦慝難知故曰詰推
  鞠窮詰而求其情也暴亂易見直刑之而已司
  空冬官主空土之官凡土之曠田之未授者皆
  司空主之故分畫空土以待四民之受祿受田
  受肆受廛者時地利亦任空土而興其利也凡
  土之未授者皆司空主之旣授則司徒掌之矣
  故或者謂地官之屬疑是司空之屬者此也司
  空六十之屬周禮缺漢儒以考工記補之特四
  民之一事耳六卿分職各率其屬周公旣定六
  官之制其他屬官所掌之事則六卿詳定焉朝
  廷天下之本故以倡九牧阜成兆民也
  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于四岳
  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五服侯甸男采衞篇首言六服者連要服而言
  也周禮職方有九服衞服之外有蠻夷鎮藩行
  人所掌六服則蠻夷藩鎮統爲要服聖人詳内
  畧外不治夷狄職方極王化所至雖有九服而
  行人所掌限朝會之節止及六服周官之初又
  但止於五服焉王者安全中國不務遠畧於此
  可見然行人所掌侯服歲一見至要服六歲一
  見則六年而六服朝覲始徧此云五服一朝者
  謂六年之内五服朝覲俱徧也周官立大綱特
  舉其畧耳其詳則周禮續定焉不言要服者葢
  此外有朝會不及者聖人不責之也又六年則
  十二年而王乃時巡則五服朝覲凡兩徧然此
  舉其粗耳周禮三歲徧頫五歲徧省七歲象胥
  論言語協辭命九歲外史考書名十有一歲同
  度量修法則十有二歲王巡狩殷國此王者所
  以一道同風治天下之大經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愼乃出令令
  出惟行弗惟反以公滅私民其允懷
  此下皆訓戒之辭上章言法此章法外意也無
  此意雖有法不行焉此節言政令能謹則令出
  而必行能公則令出而民服
  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其爾典常作之師
  無以利口亂厥官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牆面
  莅事惟煩
  此節以學問爲重葢古人卽學皆事學優則仕
  仕優則學所以日用常有餘裕蔡氏曰學古學
  前代之法也制裁度也典常當代之法也周家
  典常皆文武周公之所講畫至精至偹凡莅官
  者謹師之而已不可喋喋利口更改而紛亂之
  也積疑不决必敗其謀怠忽荒畧必荒其政人
  而不學其猶正牆面而立必無所見而舉錯煩
  擾也
  蘇氏曰鄭子產鑄刑書叔向譏之曰昔先王議
  事以制不爲刑辟其言葢取諸此先王人法竝
  任而任人爲多故律設大法而已其輕重之詳
  則付之人臨事而議以制其出入故刑簡而政
  淸自唐以前治罪科條止於今律令而已人之
  所犯曰變無窮而律令有限以有限治無窮不
  聞有所缺豈非人法兼行吏猶得臨事而議乎
  今律令之外科條數萬而不足於用有司請立
  新法日益不已嗚呼任法之弊一至此哉
  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後
  艱
  此節言功業之本志不立則苟且而功不崇行
  不勤則作輟而業不廣不果斷則失機會而後
  反艱難矣
  位不期驕祿不期侈恭儉惟德無載爾僞作德心
  𨓜逸日休作僞心勞日拙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
  入畏
  此節敎士大夫以守爵位之道也位以行道非
  期於爲驕祿以養廉非期其爲侈故貴於恭儉
  以爲德恭則自不驕儉則自不侈矣然恭儉必
  實德於中而母行其僞也僞之無不敗者葢作
  德則表裏如一不事强矯故心逸𨓜而日休焉作
  僞則揜匿覆護欲葢彌彰故心勞而日見其拙
  爾居寵榮之時思危辱之禍則無不謹畏而不
  敢驕侈几不知謹畏則驕侈妄行禍至無日而
  反人於可畏之境矣此敎之以制行設心之法
  至眞至切之方如此
  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庬舉能其官惟爾之
  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
  治非可以一人爲亦非可以一時止故在於推
  賢舉能焉推賢遜能謂其一時更相推遜也舉
  能稱人則謂其遞相引類也和則政事如出於
  一舉能其官則事功亦猶出於已爾
  王曰嗚呼三事曁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
  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
  三事謂公孤蔡氏謂三事卽立政三事公孤位
  尊德重不待戒勅愚謂當時諸公雖不待戒勅
  然王者立法非爲一人一時也故於定制之初
  誥命之終而通吿之
  履祥按周官一篇周公定制之大綱也其禮制
  紀綱與其時士大夫風俗可想見矣然是篇周
  禮之經也周禮其猶周官之傳與周公制禮先
  定公孤與六官之長使分職而率其屬自是眾
  職之纖悉皆當時六卿分制之而周公摠定之
  也顧周官周禮其間有不合者則其後因時裁
  定詳略之間不無損益而大略無甚異矣先儒
  曰周禮之書亦立制度焉耳承襲之舊權宜之
  法要亦不盡出於周禮也周禮之篇端皆曰惟
  王建國辨方正位則書成於營洛之後也然成
  王未遂居洛況盡用六典之制乎或又曰周禮
  者首尾未成之書也惜哉
  君陳
  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
  有政命汝尹兹東郊敬哉
  克施有政論語作施於有政君陳令德孝恭惟
  其孝則在内能友愛于兄弟在外能施于有政
  葢本立則善推之也成王營洛邑爲東都此云
  東郊葢主鎬京而言陳氏謂主東都王城而言
  則下都商民所居謂之東郊尹正也
  昔周公師保萬民民懷其德往愼乃司兹率厥常
  懋昭周公之訓惟民其乂
  師敎之保安之周公以德敎安其民民方思之
  君陳治洛但率循其治勉明其訓則其民自治
  不必別有作爲也
  我聞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爾尙式時周公之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凡人
  未見聖若不克見旣見聖亦不克由聖爾其戒哉
  至治馨香四語吕氏謂周公精微之訓葢成王
  聞諸周公者也治道之極和氣發達感通神明
  謂之馨香非黍稷荐祭而謂之馨香也葢淸明
  之德則自然精華發達無非和氣也明德言其
  本至治言其效式時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𨓜豫
  與由聖之戒皆勉君陳以明德之事也君陳逮
  事周公令德昭聞但患其間斷則爲人欲所昬
  又患其玩於見忽於行則明德不續矣兼常人
  之情雖莫不有好德景行之心而少有克已蹈
  道之力以周公聖人不間今古孰不願見而不
  可得然當時親見周公者亦不少而少有能學
  爲周公者葢恃有聖人玩於習見而省察克治
  之功不能自加此其所當戒也
  爾惟風下民惟草圖厥政莫或不艱有廢有興出
  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
  此已下告之以至治之事也爾惟風下民惟草
  風行草偃不疾而速此卽至治馨香之謂故必
  謹所以感之者是以圖厥政不可不艱難謹重
  也故於政事廢興之際出則與國人入則與僚
  友共虞度之師眾之言周矣則又思繹之葢在
  我之德旣明則不蔽於私而又有以度之此政
  之所以善也
  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
  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德嗚呼臣人咸若時惟良
  顯哉
  葛氏曰成王殆失斯言矣欲其臣善則稱君人
  臣之細行也然君旣有此心至於有過則將使
  誰執哉禹聞善言則拜湯攺過不吝端不爲此
  言矣嗚呼此其所以爲成王與
  愚謂此成王因師虞之訓而述君陳之素行也
  君陳前日必嘗爲親近之臣獻納之任其爲人
  如此故成王嘉之然人臣如此固爲良德而人
  主不可示此意向也下文予曰辟爾惟勿辟予
  曰宥爾惟勿宥其諸以此此章之意勉君陳之
  所未及與
  王曰君陳爾惟𢎞周公丕訓無依勢作威無倚法
  以削寬而有制從容以和
  𢎞弘周公之訓以訓民不可執周公之法以責民
  葢立法特以禁民而用之則又必有寛制從容
  於法之外者君陳未必依勢倚法而成王言此
  葢勢者我之所乘而法者我之所執一以喜怒
  之私加之卽易爲威虐故上之人常欲忘勢而
  論法常主於與民則庶無此過寛而有制則寬
  意常行於法之中又非廢法以爲寛也從容以
  和則其忘勢近民亦非勉强勉强則不能和矣
  蔡氏曰此篇言周公訓者三曰懋昭曰式時至
  此則曰弘𢎞周公丕訓欲其益張而大之也吕氏
  曰繼前人之政者苟止以持循因襲爲心其所
  成必降前人數等惟奮然開拓期以光大前業
  然後僅能不替葢逭始之與繼成其力大不同
  也
  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
  厥中
  上文述君陳善則稱君故此又勉君陳以執法
  揆理勿徇其君之意也中者審其輕重隨其時
  措之宜無過不及也
  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乃辟狃于
  姦宄敗常亂俗三細不宥
  此終上文辟宥之意刑不泛加凡懲一而可以
  止百者則刑之關係者大而所犯者細小懲而
  大警誠不可宥也
  爾無忿疾于頑無求偹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濟
  有容德乃大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進厥良以率
  其或不良
  承上文用刑之意而又以寬和終之君陳之治
  東郊不惟殷民凡殷士之在官者與凡庶正之
  官皆屬焉無忿疾于頑指民也無求偹于一夫
  指官也頑者所未化偹者謂所未能事必有所
  忍則能有所成就量必有所容則德乃廣大修
  謂職業修舉良謂行義温純於職業則兼簡其
  修廢使人勸功於行誼則進其賢者以率化之
  則人勵行
  惟民生厚因物有遷違上所命從厥攸好爾克敬
  典在德時乃罔不變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
  多福其爾之休終有辭於永世
  斯民之生理無不具可謂厚矣但誘於習俗爲
  物所遷耳然其心不從上之命而從上之好今
  欲敎之以復其所本厚則不惟在於政敎聲色
  之末而實在吾攸好如何敬典者厚典庸禮深
  信篤好之意在德者躬行心得之眞攸好如此
  則民心觀感時乃罔不變化其氣習物欲之蔽
  而允躋於大道之中矣章首明德惟馨之意葢
  如此
  呂氏曰君陳之命周公則旣沒矣成王眞得實
  逭之學當於是篇求之周公之没也龐臣碩輔
  尙多立於朝而分正東郊成王獨以屬之君陳
  是獨何哉斯時也東郊治體所宜盡循周公之
  典使付之舊臣則諸老固非作聰明亂舊章者
  然平日與周公比肩同功慮其兢兢循守者或
  未專固微有自用之意於其間則於治體已有
  間矣不若畀𢌿之後進端懿之人則一意奉承不
  敢毫髮增損成王微指葢在此也至于成終之
  任開闔變化非四世元老莫能之故康王必付
  之畢公焉成康之於治體其觀時義者精矣
  顧命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甲子王乃洮頮水相被冕
  服憑玉几
  蔡氏曰王發大命臨羣臣必齊戒沐浴今疾病
  危殆故但洮盥頮面扶相者被衮冕憑玉几以
  發命
  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師氏虎
  臣百尹御事
  六卿百執之長各書其人太保畢公毛公皆三
  公周禮三公無職葢六卿進兼或三公下兼六
  卿蔡氏曰平時則召六卿使帥其屬此則將發
  顧命故自六卿至御事同以王命召也吕氏曰
  召公以太保領冡宰固無可疑畢公與召公一
  體而班在四者葢司馬兵權非元老重臣未易
  付也
  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病日臻旣彌留恐不獲誓
  言嗣兹予審訓命汝
  此下成王之顧命也漸進幾危疾甚曰病彌亦
  甚留連也嗣者立元子嗣位之事審重詳也成
  王其時年四十有九古人多壽故未及言太子
  嗣位之事或嘗言之而至此又詳審言焉重其
  事也
  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敎則肆肆不違用
  克達殷集大命
  蔡氏曰言文武宣布重明之德定民所依麗陳
  列敎條則民習服習而不違天下化之用能達
  於殷邦而集大命于周也
  在後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昬逾
  侗愚也成王自謂也
  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尙明時朕言用敬保元
  子釗𢎞濟于艱難柔遠能邇安勸小大庶邦
  釗康王名元子者正其統也成王在位雖四十
  年天下太平然先王終而嗣君立乃一時艱難
  之運昔者成王幼冲親罹其禍四國相挻而起
  王室幾危故成王之終以弘𢎞濟艱難柔遠能邇
  安勸小大庶邦爲託然合遠近大小又以見君
  德所施公平周溥不可有所偏滯也
  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
  亂治也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
  儀舉一身之則而言也劉子所謂民受天地之
  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
  以定命也此言葢有自來周家士大夫葢相傳
  以爲立身之本也成王謂思夫人之所以爲人
  者自治於威儀耳此固元子釗所當自治然左
  右大小之臣俱有保傅輔翼之責不可苟投其
  君以爲非之幾也夫當時諸臣固非引其君於
  非者然或幾微之事徇之而不謹自微而大將
  自是滋矣此人主之所甚畏而輔君者不可不
  謹也
  呂氏曰甲子之命去崩才一日耳猶盥洗而致
  潔冠服以致嚴顧託之言淵奧精明葢臨眾之
  敬不以困〓𢢑廢而素定之理雖垂𡸁没固烱然也
  惟善治氣者爲能厯病疾而不惰惟善養心者
  爲能臨死生而不昬此豈一朝一夕之積哉又
  曰斯言也葢成王平日至親至切之學至此始
  發其祕也周公精微之傳成主得之將終方以
  示羣臣孔子精微之傳曾子得之將終方以示
  孟敬子皆近在於威儀容貌顏色辭氣之際然
  則周公孔子豈惟同道其用工之次第品目亦
  莫不同也
  兹旣受命還出綴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
  蔡氏曰綴衣幄帳也羣臣旣受命王還内徹出
  幄帳於庭喪記云疾病君徹懸東首於北墉下
  是也於其明日王崩
  太保命仲桓南宮毛俾爰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
  賁百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
  太保以冡宰攝政出命南宮毛當是括之後齊
  侯吕伋太公子入爲虎賁氏爰於也逆迎也南
  門路寢之門也延引也引入路寢之旁翼室爲
  憂居宗主翼室卽東夾室也天子居喪之次曰
  梁闇比諸侯倚廬而加楣梁此初喪未爲梁闇
  故以東夾室爲宅宗之地此下文東夾所以不
  陳設也呂氏曰發命者冡宰傳命者兩朝臣承
  命者勳戚顯諸侯體統尊嚴樞機周密防微慮
  患之意深矣入自端門萬姓盛覩與天下共之
  也延入翼室爲憂居之宗示天下不可一日無
  統也唐穆敬文武以降閹寺執國命易主於宮
  掖而外庭猶不聞然後知周家之制曲盡偹豫
  雖一條一節不可廢也
  丁卯命作冊度
  命卽太保命之也作冊以傳顧命古者冊書自
  有常度此重顧命故其冊之度又異於常太保
  定其制焉送死事固大而顧命亦大故於崩之
  再明日卽命作冊度其它喪事自有常職此不
  復書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
  天子七日而殯癸酉卽殯之明日也旣殯始傳
  顧命殯前以送死爲重也伯相卽太保也太保
  以西伯爲相故謂伯相士者凡幕人掌次司几
  筵朝士諸職皆士也材物也凡朝廷所須癸酉
  器物如下文禮器几席事輅戈鉞之類是也自
  此以下皆癸酉之事舊說須材爲供喪者與上
  下文不相入
  狄設黼扆綴衣
  狄下士祭統謂樂吏之賤者喪大記狄人設階
  葢供設張之士者卽幕人司几之類也黼扆天
  子之屏黼以白黑爲文畫如斧形古畫文之圓
  而相紏者謂之罍以象雷也文之方而四銳腰
  兩旁曲内首尾曲外者謂之黼以象斧也卽今
  銀儀畫也扆以繒爲之設黼扆幄帳如成王存
  之日也
  牗間南嚮敷重蔑席黼純華玉仍几
  此平時見羣臣覲諸侯之坐古者前爲堂後爲
  室室中以東向爲尊戸在其東南牗在其南戸
  牗之外爲堂以南向爲尊其位在戸外之西牗
  外之南故爾雅戸牗之間謂之扆謂設扆之處
  也此所謂牗間南嚮之坐也天子之席三重蔑
  孔鄭諸儒皆謂桃枝竹席黼純以黑白文繒爲
  縁也華玉黃玉也仍几因生時所設黃玉飾几
  也
  西序東嚮敷重底席綴純文貝仍几
  此朝夕聽事之坐也爾雅東西牆謂之序葢古
  者宮室之内以墉牆爲隔猶今以壁隔也東西
  牆猶言東西壁壁之外卽夾室故又曰東西廂
  謂之序自堂言之則東西壁爲序自夾室言之
  則牆乃夾室之墻也夾之前謂之廂故夾室亦
  通可謂之廂矣賈氏注禮曰序以西爲正堂序
  東有夾室葢士惟東房西室乃以室戸房間爲
  中房前東壁爲序序東有夾惟天子諸侯則有
  東西房有東西夾郭氏曰序者序別内外也然
  左右進以至戸牗間者必先由序故謂之序猶
  云次第經由處也底者蒲席也綴雜彩文貝車
  渭也
  東序西嚮敷重豐席畫純雕玉仍几
  此養老饗羣臣之坐也豐莞席也畫繪五彩雕
  刻鏤也
  西夾南嚮敷重筍席𤣥紛純𣾰仍几越玉五重
  此親屬私燕之坐也天子之屋四霤爲四阿四
  个而有東西夾大夫士止有東夾然亦不敢
  爲阿个也今此書不言東夾獨無陳設惟言西
  夾而又南向與當扆同又越玉五重葢東夾者
  者卽初喪宅宗之翼室而西夾者則新陟王西
  階之殯宮也卿大夫無西夾則殯西階之上士
  殯於客位惟天子有西夾其殯畢塗屋故於西
  夾爲之所以西夾旣設几席又加玉五重而別
  不陳寶漢天子殮以玉札謂之玉棺所以不腐
  周天子殯而五重設玉意可見矣東夾之外未
  爲梁闇西夾設位未畢塗屋以將傳顧命未偹
  喪禮也筍席吕氏謂緝竹籜以爲席也紛雜也
  𣾰黑𣾰親親不尙飾故此生之設如此
  陳寶赤刀大訓弘𢎞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
  河圖在東序徹之舞衣大貝鼖鼓在西房兌之戈
  和之弓𡸁之竹矢在東房
  朝廷尊敬不設寶玉於東西序夾室則設之寶
  者先王之寶器赤刀博物志昆吾鍊鋼赤刀切
  玉如泥者大訓卽典謨帝王之書河圖卽伏羲𦏁
  所獲龍馬負圖也胤兌和垂𡸁或地名或人名其
  物皆精堅久遠世所傳寶者蔡氏曰器物之陳
  非徒以爲國容觀羙意者成王平日之所觀閱
  手澤在焉陳之以象其生存也楊氏中庸傳曰
  宗器於祭陳之示能守也於顧命陳之示能傳
  也
  大輅在賓階面綴輅在阼階面先輅在左塾之前
  次輅在右塾之前
  蔡氏曰大輅玉輅也綴輅金輅也先輅木輅也
  次輅象輅革輅也王乘玉輅綴之者金輅也最
  遠者木輅故木輅謂之先輅則革輅象輅爲次
  輅矣賓西階阼東階面南嚮也塾門側堂也五
  輅陳列亦象成王之生存也周禮典輅云若有
  大祭祀則出輅大喪大賓客亦如之是大喪出
  輅爲常禮也又按所陳寶玉器物皆以西爲上
  者成王殯在西夾故也
  二人雀弁執惠立于畢門之内四人綦弁執戈上
  刃夾兩階戺一人冕執劉立于東堂一人冕執鉞
  立于西堂一人冕執戣立于東垂一人冕執瞿立
  于西垂一人冕執銳立于側階
  弁士服几執器者皆士也雀弁赤黑色韋弁也
  綦弁鹿胎皮爲之惠三隅矛形如蚩也畢門卽
  路寢門也上刃外向也兩階戺賓阼兩階之隅
  也堂廉曰所正義曰堂廉者堂基南畔廉稜也
  廉卽隅角也堂爲兩階則兩階接堂有隅角故
  每階以二人夾之然堂廉旣主於南畔則兩階
  之間每廉二人夾立也冕大夫冠也制如弁但
  加藻耳劉鉞皆斧屬東堂西堂卽東西夾之前
  堂也夾之前有廂則曰東廂西廂不爲廂則曰
  東堂西堂也戣瞿皆矛屬東�垂�路寢東西之階
  上也𡸁垂下階之處也一云垂𡸁堂兩邊也銳按古
  文作鈗說文鈗讀若允側階者北階也東房半
  以北爲北堂其堂西直室墉東直房戸而爲北
  階以下葢通宮闈之路也故惟一人守之自門
  而階則立衞者皆士至堂則立衞者皆大夫呂
  氏曰古者執戈戟以宿衞王宮皆士大夫之職
  無事而奉燕私則從容養德有膏澤之潤有事
  而司禦侮則堅明守義而無腹心之虞下及秦
  漢陛楯執戟尙餘一二此制旣廢人主接士大
  夫者僅有視朝數刻而周廬陛楯或環以椎埋
  嚚悍之徒有志於復古者當深繹也
  王麻冕黼裳由賓階隮卿士邦君麻冕蟻裳入卽
  位
  隮升也由西階未敢爲主也蟻立𤣥色卿士邦君
  皆同服亦廟中之禮卽就也位者平日侍朝之
  班次也呂氏曰麻冕黼裳王祭服也卿士邦君
  祭服之裳纁今蟻者葢無事於奠祝不欲純用
  吉服有位於班列不可純用凶服酌吉凶之間
  示禮之變也
  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太保承介圭上宗奉
  同𤦛由阼階隮太史秉書由賓階隮
  彤纁也祭服也介圭王之大圭長尺有二寸同
  爵名𤦛〓方四寸邪刻之以冐諸侯之圭壁齊瑞
  信也蔡氏曰太保宗伯以先王之命奉符寶以
  傳嗣王有主道焉故升自阼階太史秉書書卽
  冊也以成王之殯在西階之上故亦由賓階升
  御王冊命曰皇后憑玉几道揚末命命汝嗣訓臨
  君周邦率循大卞燮和天下用答揚文武之光訓
  御奉持也此卽丁卯所作冊也呂氏以此卽爲
  冊命之辭蔡氏以成王顧命巳書之冊此則太
  史口陳之辭也皇后大君也末命臨終之命也
  大卞字書無正訓孔氏訓法按下本從甘與弁
  同是恭供之義則當訓爲禮或云大弁卽謂天
  子之冕謂服天子之服以朝也惟有此命故康
  王冕服見諸侯行顧命也此數辭固櫽括成王
  之命而約言之命汝嗣訓則嗣守文武大訓之
  謂也率循大卞則自亂于威儀之謂也燮和天
  下則柔遠能邇安勸小大庶邦之謂也然成王
  之命葢爲命羣臣相康王之辭亦必別有勑
  康王之語若此冊所云者史書前後互見故不
  屢書耳若本無其語而虛爲此冊則是後世遺
  詔儷語不情之言非古人所爲也
  王再拜興答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亂四方以
  敬忌天威
  
  眇小而如也顧命有敬迓天威之語故此亦有
  敬忌天威之說
  乃受同𤦛王三宿三祭三咤上宗曰饗
  受同以祭受𤦛以爲主宿肅也祭祭酒也咤歏
  也王受上宗同𤦛則受太保介圭可知王搢大
  圭以同爵祭告受命也祭訖以同受太保三咤
  歎也親沒而始受顧命雖不敢死其親用祭服
  祭禮而不哭然三咤之情則不可遏也上宗曰
  饗傳神命以饗告也猶嘏以饗告也
  太保受同降盥以異同秉璋以酢授宗人同拜王
  
  答拜
  同白虎通作銅葢同必銅爵之名太保受同則
  王三祭以同授太保可知降反同于篚又盥洗
  更用他同秉璋以酢酢祭也祭禮君執圭瓚祼
  尸太宗執璋瓚亞祼故此報祭亦秉璋也以同
  授宗人而拜王答拜者明爲後也古者始喪雖
  卑者亦拜之此雜用喪禮又如代尸拜也宗人
  小宗伯之屬也大宗以供王小宗以供太保
  太保受同祭嚌宅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在喪祭告王不飲福故太保攝飲福所以受同
  祭而飲福嚌者至齒而已方在喪疚雖歆神之
  之賜而不能甘也宅亦當作咤
  太保降收
  太保下堂有司徹
  諸侯出廟門俟
  呂氏曰廟門路寢門成王在殯故名廟也俟見
  康王於門外下篇康王亦出外朝告諸侯葢在
  廟門内則子道也出廟門則君道也新天子之
  尊屈於門内而伸於門外父子君臣之義著矣
  康王之誥
  王出在應門之内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
  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皆布乘黃朱賓稱奉圭
  兼幣曰一二臣衞敢執壤奠皆再拜稽首王義嗣德
  答拜太保暨芮伯咸進相揖
  王出畢門則立應門之内葢外朝也周制分天
  下以爲左右曰二伯陜以東周公主之陜以西
  召公主之周公没畢公繼之故此二公各率其
  方之諸侯入門而左而右亦各從其方布陳也
  乘四馬也黃色朱鬣陳之以爲庭實賓諸侯也
  稱舉也圭守圭幣籍幣以荐圭也曰一二者明
  非一曰臣衞者謂諸侯蕃衞王國者也壤奠謂
  以土地所出謂奠䞇也皆再拜稽首於地以致
  敬義審宜也王審宜以在喪而嗣先德朝諸侯
  宜答拜也王答拜故太保芮伯咸進贊相王揖
  吳氏曰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重耳稽顙而不
  拜穆公曰仁夫公子稽顙而不拜則未爲後也
  葢爲後者拜不拜以未爲後也弔者舍者襚者
  升堂致命主孤拜稽顙成爲後者也康王之見
  諸侯若以爲不當拜而不拜則疑未爲後也且
  純乎吉也答拜旣正其爲後且知其以喪見也
  皆再拜稽首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攺大邦殷之命
  惟周文武誕受羑若克恤西土惟新陟王畢恊賞
  罰戡定厥功用敷遺後人休今王敬之哉張皇六
  師無壞我高祖寡命
  上文再拜稽首贄見也王答之二相進贊揖矣
  故諸侯又再拜稽首答君也亦進戒也羑若蘇
  氏謂羑里之厄於此能順則天下之理無乎不
  順矣蔡氏疑卽下文厥若謂其所當順從者皆
  非也按字書羑進善也卽今誘字說文羑或作
  誘羑若葢天誘其眾之意言皇天以大邦之命
  而改命周亦以文武大能承受其誘眾助順之
  理而憂勤西土之民耳此其受民命之原亦非
  有甚高難行之說也惟新升遐之王又能盡恊
  文武賞罰之公而戡黜武庚伐淮踐奄以定文
  武之功以能施及後人有此休福今王其敬之
  哉張皇六師無廢壞我文武艱難寡得之基命
  六師卽謂天子六軍之制猶言萬乘也張者弛
  之反六軍王國之常制張則不弛其偹皇則不
  輕其事猶云張舉天子之事耳然武偹乃承平
  易弛之事故諸侯公又特言之與蔡氏曰召公
  此言若導王以尙威武者然守成之世多溺宴
  安而無立志苟不詰爾戎兵奮揚武烈刖廢弛
  怠惰而淩遲之漸見矣成康之時病正在是故
  周公於立政亦懇懇言之後世墜先王之業忘
  祖父之讎上下苟安甚至口不言兵亦異於召
  公之見矣可勝嘆哉
  王若曰庶邦侯甸男衞惟予一人釗報誥昔君文
  武丕平富不務咎底至齊信用昭明于天下則亦
  有熊羆之士不貳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上
  帝皇天用訓厥道付界四方乃命建侯樹屏在我
  後之人今予一二伯父尙胥暨顧綏爾先公之臣
  服于先王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
  厥若無遺鞠子羞
  康王在喪故稱名諸侯言文武及新陟王而康
  王惟言文武葢未忍言成王之遺事又方述求
  助之意而諸公皆文武勳舊又武王所封以屏
  王室者故惟述文武以感之而不及成王也丕
  平富者制其田里薄其稅歛去其貪暴使人人
  各得其養也不務咎者刑罰雖不可廢然不以
  是爲務而取足於是也底至者發已自盡必欲
  至其極齊信者隨事所處無不盡其實也誠之
  所積固自不可掩所以用昭明于天下然所以
  戮力創逭王室者又皆勇銳之士忠實之臣之
  助用是文武能正受其命於上天而上天亦順
  文武之道付之以天下文武又命封建侯國立
  爲藩屏其意正在於衞輔我後人今予一二伯
  父指同姓大諸侯也天子謂同姓諸侯曰伯父
  叔父異姓諸侯曰伯舅叔舅此惟言伯父葢指
  太保以及其餘不屢數也尙胥暨顧綏爾先公
  之臣服于先王欲顯諸侯胥及天下之諸侯觀
  守爾先公之所以臣服于王之道雖身守國於
  外而乃心當常在王室用奉我一人以憂其所
  當奉行之事其無遺我孤子之羞也
  羣公旣皆聽命相揖趨出王釋冕反喪服
  前相揖葢以王答拜而贊揖也此相揖葢太保
  諸公相率揖而退也王釋冕反喪服此處喪禮
  之變冕服亦不宜久也蘇氏曰成王崩未葬君
  臣皆冕服禮與曰非禮也謂之變禮可乎曰不
  可禮變於不得已嫂非溺終不援也三年旣成
  服釋之而卽吉無時而可者曰成王顧命不可
  以不傳旣傳不可以喪服受也曰何爲其不可
  也孔子曰將冠子未及期日而有齊衰大功之
  喪則因喪服而冠冠吉禮也猶可以喪服行之
  受顧命見諸侯獨不可以喪服乎太保使太史
  奉冊授王于次諸侯入哭於路寢而見王於次
  王喪服受敎戒哭踊答拜聖人復相不易斯言
  矣春秋傳曰鄭子皮如晉葬平公將以幣行子
  產曰喪焉用幣子皮固請以行旣葬諸侯之大
  夫欲因見新君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
  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經之中其以嘉服見則喪
  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之
  何皆無辭以退今康王旣以嘉服見諸侯而又
  受乘黃玉帛之幣使周公在必不爲此然則孔
  子何取此書也曰至矣其父子君臣之間敎戒
  深切著明足以爲後世法孔子何爲不取哉然
  其失禮則不可以不辯
  呂氏曰堯舜禹湯文武無顧命而成王獨有顧
  命始終授受之際國有常典矣成主之初經三
  監之變王室幾摇故於此正其終始特詳焉顧
  命成王所以正其終康王之誥康王所以正其
  始舜除堯之喪格廟而咨岳牧成王除武王之
  喪朝廟而訪羣臣皆百代之正禮然成湯方没
  伊尹遽偕羣后侯甸訓太甲焉禮固有時而變
  矣說者不疑太甲受伊尹羣后之訓于居憂之
  時乃疑康王受召畢諸侯之戒于宅恤之日甚
  者或以晉辭諸侯爲證然則隆周之元老反不
  若衰晉之陪臣耶
  朱子曰天子諸侯之禮與士庶人不同故孟子
  有吾未之學之語葢謂此類耳如伊訓元祀十
  二月朔亦新喪也伊尹亦祠于先王奉嗣王祗
  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新主卽位皆行
  冊禮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
  葢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當嚴其禮而王侯以國
  爲家雖先君之喪猶以爲已私服也五代以來
  此禮不講則始終之際殊草草矣
  畢命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
  宗周至于豐以成周之眾命畢公保釐東郊
  朏月三日生明壬申六月五日也宗周鎬京豐
  文王之都在鎬京之西二十五里成周在鎬京
  之東八百里商民所居在王城之東二十五里
  王朝步自宗周至于豐命之於文王之廟也保
  者安全之釐者踈理之呂氏曰保釐二字一篇
  之體要也
  王若曰
  書序謂康王命作冊則此以下康王之意而命
  内史修飾之也
  嗚呼父師惟文王武王敷大德于天下用克受殷
  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綏定厥家毖殷頑民遷于洛
  邑密邇王室式化厥訓旣厯三紀世變風移四方
  無虞予一人以寧
  此敘述其原委也惟文武能以大德受命惟周
  公能左右綏安毖謹也周公固無事不謹而化
  商一事尤所謹重故遷之洛邑親近王化商民
  亦敬化於周公之訓故自周公之没今三十六
  年世巳變而風俗亦漸移天下之内安平無事
  子一人頼是以甯是皆周公風化之力也周公
  没今三十七年言三紀者舉全數也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勸
  此論治道旌別之宜也升降猶記言道隆道汚
  葢道有所當升有所當降初無執一之用故爲
  政者當視時俗而爲之更張不可膠於一定也
  當周公之時商民反覆未定故公遷之敎之寬
  之警之至君陳之時不善者尙多故猶務含容
  皆以漸治之至畢公之時世變風移老死少長
  薰習滋變不善者亦希矣然而猶有未善者在
  正所當分別之也葢不善其善則民無所勸慕
  矣是則分別者乃所以使之皆爲善也
  惟公懋德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祇
  師言嘉績多于先王予小子𡸁拱仰成
  此述畢公之賢必能體道之用也呂氏曰畢公
  天下之元老康王不稱其成德而稱其懋德不
  稱其總大體而稱其勤小物葢以成德自居則
  止矣於小物而忽焉則亦間斷矣惟勉於德者
  贯稚耄而不息敬於事者一小大而無間康王
  於師傳可謂觀之詳察之審而善於形容矣又
  言畢公輔導四世風采凝峻表儀朝著小大之
  臣罔不祗服父師之訓德容之重眾望之孚養
  之者蓋非一日之積矣蔡氏曰休嘉之績多於
  在先王之時故我小子垂衣拱手以仰其成而
  已王將付畢公以保釐之寄故敘其德業之盛
  知畢公之必能終此事也
  王曰嗚呼父師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
  鎮東都化商民此周公之事故敢以命公呂氏
  曰言之敬而待之尊禮貎重臣也
  旌別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弗率訓
  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
  此東郊之政也所以釐之也旌淑別慝東郊之
  政由俗革者莫大於此共旌淑也則表其宅里
  以彰爲善者之閭而使惡者病不能焉葢立善
  者之風流聲聞使聞者興起此先王所以爲風
  俗無窮之計也其別慝也則弗率訓典者殊其
  井疆若記所謂不變移之郊不變務之遂葢使
  之畏疏斥之醜而慕爲善之美卒亦同歸於善
  而巳
  申畫郊圻愼固封守以康四海
  此承上文因以推廣東郊之政所以保之也葢
  因表里殊井之政亦以申畫郊圻因申畫郊圻
  之制可以謹固封守因謹固封守可以用康四
  海夫郊甸之畫舊矣然井田之制厯歲久則溝
  澮易堙分畫踈則經界易失故必因時而申畫
  之又先王井田之制澮塗縱橫溝封有截亦寓
  封域設險之意焉故申畫郊圻所以謹固封守
  也京師畿甸諸夏根本王畿安則天下安矣故
  謹固封守所以康四海也
  政貴有恒辭尙體要不惟好異商俗靡靡利口惟
  賢餘風未殄公其念哉我聞曰世祿之家鮮克由
  禮以蕩陵德實悖天道敝化奢麗萬世同流兹殷
  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于人驕滛矜侉將
  由惡終雖收放心閑之惟艱資富能訓惟以永年
  惟德惟義時乃大訓不由古訓于何其訓
  此章又明化商之要不徒別殊之又必化訓之
  也大抵商民不善之餘習有二利口也驕滛也
  利口則化之以政令之靜重驕滛則化之以德
  義之成法政事貴平常而戒詭異辭令務大體
  而尙簡要呂氏曰此深懲作聰明趨浮末之異
  好凡論治體者皆然在化商言之尤爲對病之
  藥葢其俗靡利口惟賢政當以渾厚敦朴鎮之
  畢公所當深念也又曰古人論世族之病必舉
  而歸之驕侈此商民之病之原也世祿之家不
  可槩謂之無禮法也逸𨓜樂豢養之所移其能由
  禮者鮮矣旣不由禮則心無所制肆其驕蕩陵
  蔑有德悖棄天道甚矣夫衰弊之化未有不侈
  麗者此古今同一流耳此古人之論也而兹殷
  庶士席寵惟舊率多世族怙侈滅義則以蕩陵
  德也服美于人則敝化奢麗也流而不反驕滛
  矜誇百邪竝見殆將以惡終矣頼洛邑之遷式
  化厥訓拯其將亡而更生之敎育之久雖巳收
  其放心所以閑之使久而不渝則甚難此畢公
  所當講也資富而能訓所以使之永年商民席
  寵又承三紀富庶涵養之餘資之富矣訓迪之
  而閑其邪葢不可緩也然所以訓之者豈外立
  其敎以訓之哉德者心之理義者事之宜人所
  同有訓莫大於是然善無證則不信而德義非
  可以空言也當稽古以爲之說不由古以爲訓
  于何以爲訓乎
  王曰嗚呼父師邦之安危惟兹殷士不剛不柔厥
  德允修
  是時太平無事獨殷民未盡化耳而康王猶以
  爲安危所係不恃其治不忽於微如此剛則激
  亂柔則容姦此化商之所以爲難惟不剛不柔
  時措適中此所以爲德之允修也
  惟周公克愼厥始惟君陳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
  終三后協心同底于道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四夷
  左衽罔不咸頼子小子永膺多福
  前後之時不同由革之政亦異而云協必同底
  于道者葢此心所處俱至於所當然之則也京
  師首善之地面周畢二公又皆以東伯鎮東都
  故推其餘效至四夷左衽罔不咸頼也蔡氏曰
  殊厥井疆非治之成使商民皆善然後可謂之
  成愚按自畢公以後周家無復有事於東郊而
  人心風俗與周始終矣畢公眞能踐成終之命
  哉
  公其惟時成周建無窮之基亦有無窮之聞子孫
  訓其成式惟乂
  總上文立風聲革舊俗申畫謹固而成其終皆
  所以爲成固無窮之基也呂氏曰畢公四世元
  老豈區區立後世名者而勳德之隆亦豈少此
  康王所以望之者葢相期以無窮乃尊之至也
  嗚呼罔曰弗克惟旣厥心罔曰民寡惟愼厥事欽
  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
  畢公重德而有弗克之戒又有民寡之戒三代
  君臣相與警戒固無事不存未嘗以盛德廢也
  推畢公克勤小物之心則或以商民之難化爲
  憚推畢公多嘉之績則或以商民之蕞爾而忽
  母憚其難惟當盡心母忽其少惟當謹事休于
  前政謂成終也周公君陳其道固盡而商民猶
  未盡化是尙有餘責也成終則無復餘責矣此
  之謂休于前政非求勝於前之謂也
  履祥按殷自中葉以來士大夫世家巨室殖貨
  謾令風俗浸不美盤庚一嘗正之厯高宗諸賢
  君風俗固嘗正矣至紂又以滛酗驕奢倡之一
  時風靡而又爲天下逋逃主聚諸亡命是崇是
  長凡億兆之心如林之旅計皆是淫蕩無廉恥
  一旦周師至則倒戈迎降之不暇爾武王入殷
  固已慮之曰若殷之士眾何太公亦已有誅斥
  之意矣獨周公不然而兼包并容之然商民之
  意得氣滿終不若在紂之日故其後從武庚之
  叛於是分遷畿甸而處之而誘之亦殊勞矣昔
  子王子謂迹商民之所爲自秦漢言之坑戮誅
  夷之而已矣而乃待之如此此所以爲周公之
  德而所以爲周家之忠厚也然觀於多士多方
  君陳畢命諸書大抵殷民之爲頑自其染𣑱紂之
  惡於是有滛放之習自其從武庚之叛於是又
  有思商之心以滛放之習而行思商之心奚爲
  其不亂也周公之時洛邑雖遷而思商未釋也
  君陳以後思商之念釋而化紂之習未除也思
  商之心未釋故多方多士開諭之辭詳化紂之
  惡未除故君陳畢命簡別之政肅周公成康不
  惟其思商而化之不易其忘商而置之分正之
  命拳拳於生厚之遷保釐之冊汲汲於餘風之
  殄噫是特爲風俗人心計耳前儒謂東遷之後
  衞之俗滛鄭之俗誹魏之俗嗇齊之俗詐獨東
  周之民忠厚之風厯數百年而不弊及其亡也
  九鼎寶器皆入於秦而周民遂東亡先王之化
  所以入人者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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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經注

《書經注》

本書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書表注》,《四庫》館臣已著錄。此書未見著錄,據柳貫撰《仁山行狀》「先生早歲所注《尚書》,章釋句解,已成書」云云,即指此書也。蓋爲履祥後來作《尚書表注》之權輿,於《麟經》用功亦深矣。若《高宗肜日》,孔安國《大傳》以爲「武丁祭成湯,有雉飛升鼎耳而雊。武丁問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烏也,不當升鼎。今升鼎者,欲爲用也。無則遠方將有來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編髮重譯至者六國。孔子曰:『吾於《高宗肜日》,見德之有報之疾也。』」《史記·商本紀》亦同。而仁山注此篇,以爲祖庚之時繹于高宗之廟而作。王國維舉殷虛卜辭三例以實其說,稱「仁山之說雖與《書序》及古今文家不同,然得其證于後出之卜辭,可知殷之史事在周世已若存若亡,此孔子所以有文獻不足之歎」云。然此書刻於何時,已不可考,元庚辰秋齊芳書院刻有二十二卷本,然已佚。清陸心源據無錫秦蕙田家藏本重鋟,收入《十萬卷樓叢書》,凡十二卷,依《尚書孔疏》本逐篇爲注,於舊說多所駁正。若以「血流漂杵」之「杵」爲「鹵」,訓爲「血流地濕」。以「大卞」之「下」爲「弁」,弁有「端拱」之義。其說多爲門人許謙氏著《讀書叢說》所採引。前有陸心源序,稱「雖若近于新奇,實不悖于古訓,與後世穿鑿附會者異矣。自若璩閻氏著《尚書古文疏證》,學者多斥古文而崇今文,發其端者宋吳氏《書稗傳》、王氏《書疑》也,先生受業于王氏而不掊擊古文,蓋猶守紫陽之遺訓」云云。可謂知言矣。是書未入胡刻《金華叢書》,蓋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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