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經注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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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書經注》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66
颗粒名称: 書經注卷之十
分类号: K221.04
页数: 20
页码: 一-三十九
摘要: 本文记述了周公对于天命和继承责任的思考和忧虑。他承认天命深奥难测,非常谨慎地思考自己和王室的责任和使命。他认为天命虽不易,却需要在人们的善行和德行下得以延续。他引用了历史上的君王如文王、武王等来说明对天命的尊重和延续。整体来说,这段文字呈现出对于历史和传统的尊重,以及对天命和责任的严肃态度。
关键词: 金履祥 书经注 君奭

内容

君奭
  周公若曰君奭弗弔天降喪于殷殷旣墜厥命我
  有周旣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
  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于不祥嗚呼君已曰時我
  我亦不敢寧于上帝命弗永遠念天威越我民罔
  尤違惟人在我後嗣子孫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
  人光在家不知
  若曰者述周公之意云爾也君尊之奭召公名
  古人質相與語亦名之弗弔猶云不幸也棐匪
  通弗永遠念以下至在家不知數語通爲一句
  謂不幸天降喪于殷亦殷自墜其命我有周旣
  受之矣我不知周之基業其永孚于天休耶若
  天不可信我亦不知其終出于不祥耶後來吉
  凶俱不可必君𠁗〓已嘗曰時其責在我而已葢
  謂不可必者在天而可必者在我也君之意如
  此故不敢以天命之至爲安而不長念墜命之
  威於天人不尤不違之際與人及後嗣弗克敬
  天敬民絕失前人之光烈而云我已退老於家
  不復與知也
  天命不易天難諶乃其墜命弗克經厯嗣前人恭
  明德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
  我沖子
  此承上文以解不敢知天之意與時我之說天
  命固不易受已受天命亦固難信然其所以墜
  天命者則以不能經久繼續前人恭明之德爾
  故我小子旦雖不能有所正然所開導者惟以
  前人德之光大施于沖子而巳以用功言之則
  曰恭明德以成功言之則曰前人光
  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寧王德延天不庸釋于文
  王受命
  若曰又曰皆史官記其諄復之意天不可信卽
  上文之意寧王武王也言天命雖不可深恃然
  在我之道惟以武王之德接續而延長之則天
  自不容釋文王所受之命矣
  公曰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旣受命時則有若伊尹
  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大戊時則有
  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時則
  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
  保衡卽伊尹伊陟其子也臣扈與湯時逸書臣
  扈同名豈書序之誤與當以經言爲正巫賢者
  舊云巫咸之子皇天以全體而言上帝以主宰
  而言凡書所指非有輕重此章對言之則賢聖
  感格大小之分因可見爾周公一時厯數諸賢
  特以發明創業嗣守之初皆必有世德受託之
  臣以釋召公之疑而留之至於武丁之相不言
  傳說而獨言甘盤者葢甘盤初年之師保傳說
  乃後進之賢相此章當成王初年勉留召公之
  辭故厯舉世德託孤之相是以及甘盤而不及
  傳說耳說者不考其時所以不得其所言之意
  也
  率惟兹有陳保乂有殷故殷禮陟配天多厯年所
  率凡也陳如我取其陳之陳舊也陟升配天者
  天子祭其祖以配天之禮也所猶今方言許也
  此承上文言凡此皆有舊臣輔世託孤保治有
  殷之業故殷之宗祀如此之久也
  天惟純佑命則商實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
  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稱用乂厥辟故一
  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百姓世家大族也王人王朝之人對下文屏侯
  甸而言也惟兹卽上文惟兹指六臣也有事謂
  征伐會同號令之事此章承上文言商家有此
  舊臣爲之輔相以永其天命故天純一佑命於
  上而商家内有百姓王人無非執德之人皆能
  明察其屬各得其職外有藩屏侯甸亦皆奔走
  效命於下惟兹舊臣惟德是舉是以若此所以
  能致其君於治故一人凡有號令征伐會同之
  事于四方若龜筴卜筮而人心無不感孚也
  公曰君奭天夀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滅威今
  汝永念則有固命厥亂明我新逭邦
  此承上章之殷監以勉召公平公正也格感通
  也天之所夀多厯年所者以殷有公正感通之
  道能保乂有殷也其後殷受嗣位天卽降滅亡
  之威命之不可恃如此今汝君奭能爲永久之
  計則天心有堅定之命其在於保治昭明我新
  逭之周邦乎永念卽平格之意亂明卽保乂之
  意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勸寧王之德其集大命
  于厥躬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
  有若閎天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顚有若南宮括又
  曰無能往來兹迪彝敎文王蔑德降于國人亦惟
  純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迪見冒聞于
  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祿
  後曁武王誕將天威咸劉厥敵惟兹四人昭武王
  惟冒丕單稱德
  此承上章商六臣之事因舉文王五臣厯相武
  王以勉召公也割申勸傳記引此或作厥亂勸
  或作周田觀周字似害必害字也害何也如時
  日害喪之害寧王武王也虢叔王季子文王弟
  其後封于東虢閎夭散宜生泰顚南宮适所謂
  文王四友也周公謂前日上帝曷爲而申勸武
  王之德集大命於其身葢惟文王能修和諸夏
  亦惟有虢叔等五人者助之向無五人爲之往
  來宣導彝敎則文王豈能自使治化下達國人
  亦惟五人純一佑助秉持其德實知天理之可
  畏乃惟昭明文王以迪導其德見冒於民升聞
  于天惟時文王已受有殷命至武王時虢叔死
  矣四臣者尚在祿位後曁武王共伐商受又昭
  武王之德以冒於天下而天下盡頌武王之德
  是則武王之興亦賴文王之德與世德之臣也
  按太公厯相文王武王世德之臣莫重焉此言
  四臣而不言太公葢其時太公尚在聖賢之意
  錄死勉生相期於無窮其不生誦太公之功意
  葢如此
  今在予小子旦若遊大川予往曁汝〓𠁗其濟小子
  同未在位誕無我責收罔勖不及耇逭德不降我
  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
  誕無我責謂召公專委其責於周公而欲去也
  然史傳之意多言召公不說周公之攝政辭意
  亦或如此收義未詳或有缺文大意是收斂不
  爲之意耇老成也逭往也鳴鳥鳳也國語所謂
  周之興鳳凰鳴于岐山葢鳴鳳在郊王者之瑞
  世之盛也此承上文武王之興尚輔文王世輔
  之臣況在今日成王幼沖在我與汝皆武王之
  臣受命託孤屬此艱難之運若遊大川予當勇
  往及汝同濟成王幼沖雖已卽位與未卽位同
  爾君〓𠁗不可大爲我之責若收身而退不勉其
  所不及老成之臣又皆引去則德不降于國人
  今日鳴鳳在郊之盛將不復聞矣況能格于皇
  天若昔日之盛乎
  公曰嗚呼君肆其監于兹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
  惟艱吿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
  兹指上文而言商六臣文武之事我周受命固
  有無疆之休然保守之亦大艱難故我之吿君
  乃謀爲垂裕之計不使後人迷亂以墜天命爾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極曰汝明勖
  偶王在亶乘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無疆之恤
  作汝民極謂大臣之職爲民標準故當時凡言
  爲大臣者皆曰以爲民極偶配也乘載也周召
  同受武王顧託之命故周公舉武王之言以勉
  召公謂前人布其腹心盡以命汝使爲大臣以
  定其民其言曰汝明德勉力以配輔嗣王盡其
  誠心載此天命思文王之德以丕承其無疆之
  憂責武王之言如此而可以辭其責乎
  公曰君吿汝朕允保𠁗其汝克敬以予監于殷喪
  大否肆念我天威予不允惟若兹誥
  允信也保召公官名我之所信者保〓𠁗耳以汝
  克敬與予監于殷之所以喪亡大否者與念我
  周之天命亦復有可畏者而君〓𠁗意乃不然我
  之所信者君𠁗〓我之所不信者至若此費辭說
  也允不允對言
  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
  滋至惟時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讓
  後人於丕時
  襄成也戡堪通勝也予惟曰輔成王業者我與
  君𠁗〓二人耳汝亦固同此意言曰在是二人矣
  而謂天休滋益至惟是二人懼弗能戡葢人臣
  總政以盈滿爲懼也然此則在於益敬其德明
  舉賢俊以擬其後他日推遜後人於丕大之時
  可也今日則未可遜其責也
  嗚呼篤棐時二人我式克至於今日休我咸成文
  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篤如克篤前烈之篤海隅出日指東方也周都
  西土去東爲遠故以海隅出日言之謂篤厚前
  人之業者匪我二人乎我國家固能至于如今
  日之休矣我與君𠁗〓當共成文王之功不自止
  息大冒于海隅出日之地無不率服咸順使令
  可也然則周公之意固以東方爲憂慮矣
  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誥予惟用閔于天越民
  惠順也予不順君〓𠁗之意故若兹多誥葢予憂
  天命之不終及斯民之無依耳此聖賢眞切之
  語也
  公曰嗚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終
  祗若兹往敬用治
  民德猶言民情謂君亦知民之情矣人情無不
  能其初惟終之爲難所謂小民難保者也祗若
  兹往敬用治勉其就職之語
  史記曰其在成王時召公爲三公自陝以西召
  公主之自陝以東周公主之成王旣幼周公攝
  政當國召公疑之作君𠁗於是召公乃說
  大紀論曰周公不見知於成王所以敢居外者
  恃召公爲保爾不然周公其可離成王左右乎
  故君𠁗〓之作在元年而不在亂定之後也
  按君𠁗〓之書子王子謂當在成王初年今考書
  中言意率己可見其事辭之明證有七書之爾
  武王爲寧王者惟大誥君𠁗〓爲然大誥旣初年
  之書或其時議謚未定或尚存初謚或兼稱二
  謚其後始定一謚爲武王耳故其後諸書止稱
  武王而君𠁗〓獨稱寧王是君〓𠁗與大誥均爲初
  年之書其證一也高宗之相莫著於傳說而此
  書獨舉甘盤葢初政之相也成湯之伊尹佐湯
  取天下而太甲初年政出伊尹若伊陟臣扈巫
  咸巫賢甘盤諸賢皆以世德舊臣總聽嗣王之
  初政遂保有商厯年之盛葢周公引以爲周召
  之比故言不及於傳說其證二也至曰沖子曰
  小子同未在位曰亂明我新逭邦曰在遜後人
  于丕時曰亦罔不能厥初此皆初年之證故今
  從胡氏係於元年之下
  蔡仲之命
  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羣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
  商囚蔡叔于郭鄰以車七乘降霍叔于庶人三年
  不齒蔡仲克庸祗德周公以爲卿士叔卒乃命諸
  王邦之蔡
  蔡氏曰周公位冢宰正百工武王崩時也郭鄰
  孔氏曰中國之外地名蘇氏曰郭虢也周禮六
  遂五家爲鄰管霍國名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居
  冢宰百官總己以聽者古今之通道也當是時
  三叔以主少國疑乘商人之不靖謂可惑以非
  義遂相與流言倡亂以搖之是豈周公一身之
  利害乃欲傾覆社稷塗炭生靈天討所加非周
  公所得已也故致辟管叔于商致辟云者誅戮
  之也囚蔡叔于郭鄰以車七乘囚云者制其出
  入而猶從以七乘之車也降霍叔于庶人三年
  不齒三年之後方齒錄以復其國也三叔刑罰
  之輕重因其罪之大小而已仲叔之子克常敬
  德周公以爲卿士叔卒乃命之成王而封之蔡
  也周公留佐成王食邑於圻内圻内諸侯孟仲
  二卿故周公用仲爲卿非魯之卿也蔡左傳在
  淮汝之間仲不別封而命邦之蔡者所以不絕
  叔於蔡也封仲以他國則絕叔于蔡矣呂氏曰
  象欲殺舜舜在側微其害止於一身故舜得遂
  其友愛之心周公之位則係于天下國家雖欲
  遂友愛於三叔不可得也舜與周公易地皆然
  史臣先書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而繼以羣叔
  流言所以結正三叔之罪也後言蔡仲克庸祗
  德周公以爲卿士叔卒卽命之王以爲諸侯以
  見周公蹙然於三叔之刑幸仲克庸祗德則亟
  擢用分封之也
  王若曰小子胡惟爾率德改行克愼厥猷肆予命
  爾侯于東土往卽乃封敬哉
  胡名仲字言仲循文祖之德攺蔡叔之行能謹
  其所行之道故侯爾于東土仲往之國益當敬
  之呂氏曰命書之辭雖稱成王實周公之意
  爾尚葢前人之愆惟忠惟孝爾乃邁迹自身克勤
  無怠以垂憲乃後率乃祖文王之彝訓無若爾考
  之違王命
  此又因其率德改行而加勉之葢前愆孝也順
  王命忠也常言孝則可以移忠爲蔡仲言忠則
  可以爲孝違王命葢自流言之後成王旣知周
  公之德必有戒諭之命而管蔡卒挾武庚以叛
  也
  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爲善不
  同同歸于治爲惡不同同歸于亂爾其戒哉
  上文言其改行而已此又推廣之言天人之向
  背靡常而善惡之事幾亦眾凡不善之事皆足
  以爲亂非但不爲蔡叔之爲亦非但如今日之
  所爲而止也
  愼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惟厥終終以困窮
  上言治亂此言差失亦推言邁迹垂憲之意
  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康濟小
  民
  蔡氏曰五者諸侯職之所當盡也
  率自中無作聰明亂舊章詳乃視聽罔以側言改
  厥度則予一人汝嘉
  中則無過不及本聰明者舉動必中自不亂舊
  章非聰明而强爲聰明者必以妄作爲智此其
  所以亂舊章也厥度卽舊章作聰明者以私意
  亂之以側言者聽人言改之人言之側非視聽
  詳審不可而詳視聽者亦惟無作聰明者能之
  王曰嗚呼小子胡汝往哉無荒棄朕命
  大紀曰八年蔡仲之國過洛見周公周公曰不
  如我者勿與處累我也與我齊者勿與處無益
  我也惟賢於己者可與處也
  履祥讀蔡仲之命與棠棣之詩未嘗不悲周公
  之意也嗟夫周公亦幸有蔡仲耳然命人子以
  改於其父之惡一言足矣而曰改行曰葢愆甚
  而又曰毋若爾考之違王命也夫幸之深故憂
  之切憂之切故言之詳周公閔管蔡之失道固
  不容再有懿親之變也是以丁寧言之如棠棣
  之詩自死喪急難甚而至於鬭鬩之事辭愈詳
  事愈下而感歎愈深其志切其情哀葢處兄弟
  之變其辭情若此觀者葢當思其言外之意云
  多方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
  成王東伐淮夷遂踐奄而歸故云來自奄宗周
  豐也西周之初凡言宗周者謂豐鎬也東遷之
  後則洛亦謂之宗周所謂卽宮于宗周是也葢
  廟朝所在卽謂之宗周爾
  周公曰王若曰猷吿爾四國多方惟爾殷侯尹民
  我惟大降爾命爾罔不知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
  念于祀
  書王若曰而冠以周公曰是周公代王言也成
  王幼周公秉政自大誥以後凡誥命之辭皆周
  公代言耳而於多方獨書周公曰古書無費辭
  發例而已四國者三監武庚國内臣民也多方
  者若淮奄徐戎新服之國與凡武庚之亂東北
  諸侯顧望兩端或與於亂者吿四國而因以及
  多方亦以厭天下之心爾殷侯武庚也尹民謂
  其仍有國君民也我惟大降爾命謂貸其死也
  惟爾武庚仍有民社葢我有周貸其死命乃罔
  然不知覬覦非望圖天之命弗永遠敬念宗祀
  以自取覆絕之禍此言所以殺武庚之故一說
  謂是諭武庚故臣爲殷侯尹民者
  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
  淫昏不克終日勸于帝之迪乃爾攸聞厥圖帝之
  命不克開于民之麗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甲于
  内亂不克靈承于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于民亦
  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天惟時求民主
  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刑殄有夏
  誕大迪蹈麗依也民之麗謂民所依以爲生者
  如云小人之依是也崇積甲始靈善舒寛叨貪
  懫忿暴也此章述有夏天命所以亡而證之謂
  昔者帝嘗降格于夏矣而夏桀大爲肆逸且不
  肯加憂慼之言于民則其不憂愛于民可知矣
  不能一日之間勉爲天理之是蹈則無日不誕
  逸可知矣此皆爾之所聞欲其因桀以知紂也
  又言桀亦豈不欲圖天之命而不知得民爲得
  天之本其圖天之命而不能開生民衣食之原
  乃大降其禍罰以積亂于其民始則妹喜女謁
  之盛以亂其内而桀又不克善順其眾於外不
  進用恭德之人以大寬其民而崇長叨貪懫暴
  之人以戕害其民天爲斯民之無主而求能主
  之者於是大降明命于成湯以刑滅有夏焉
  惟天不畀𢌿純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求于多
  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
  于民至于百爲大不克開
  此篇吿多方兼吿殷多士故言夏桀之罪而夏
  之多士亦不爲無罪謂天不畀𢌿夏其禍所以如
  此大者固是夏桀有多方之義民而不能以之
  享有天命然亦惟有夏所敬用之多士大不克
  明其長保斯民之道而相與播虐于民至百爾
  所爲亦皆不克開于民之所依者然則夏桀之
  失民非惟桀之罪其臣亦有罪焉又因引以責
  殷多士也
  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愼厥麗乃
  勸厥民刑用勸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愼罰亦克
  用勸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
  勸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嗚呼
  此言商之所以享有天命者乃惟成湯克爲爾
  多方所簡以代夏而作民之主惟謹修其民之
  所麗以勸勉其民葢謂務農重本修府和事之
  類是也而厥民法之亦皆用勸其貽厥子孫至
  于帝之罔不明德謹罰明德則民化於善謹罰
  則民不爲不善所謂克用勸也多罪者人心之
  所同惡戮當其罪則人勸無辜者人之所同愍
  赦當其眚則人勸一章之中勸之一字屢言之
  于以見商之先王之於民其鼓舞不倦如此今
  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嗚呼葢深
  歎紂之自取亡也夫以商先王如此紂繼世以
  有此多方而不能以之享天之命忽然而亡此
  重可歎也故嗚呼以終之其所感者深矣舊說
  以嗚呼冠下章王若曰之上意淺而不詞今不
  取
  王若曰誥吿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非天庸釋有
  殷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乃
  惟有夏圖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時喪有邦間之乃
  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圖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時喪
  此承上章言非天用意捨有夏之命亦非天用
  意捨有商之命乃惟爾辟若紂若武庚不知其
  故但以爾多方大爲淫泆而欲圖天之命屑屑
  然以爲辭初不知惟有夏之圖治不集其所以
  享國之道而集其所以亡者故天降此喪亡使
  有邦者得以間其命惟爾商後王又安於縱逸
  而所以圖治者不潔不進故天又降此喪亡然
  則非天用意捨之皆其自取喪亡爾
  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
  子孫誕作民主罔可念聽
  聖者通明之稱狂者昏縱之謂克念罔念聖狂
  之幾於此乎分此二句葢古語周公引之五祀
  者天道一大變謂天之降喪亦非遽絕商也爾
  辟旣有圖天之辭人若能念亦孰不可變而之
  善故天亦遲之以須待其或變或其子孫可作
  民主而皆無可念聽者念聽葢應屑有辭之意
  五年者天道一變之節聖人與天爲一或前此
  欲伐商而又遲之後又封植武庚不爲不久而
  皆不可復望也蔡氏曰五年必有所指子王子
  曰此篇多有錯簡五祀謂武王克商之後封植
  武庚者又五年武王崩而武庚卒爲不善天終
  絕之
  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罔
  堪顧之
  承上文言商旣罔可念聽天於是求民主於多
  方動之以變異開其能顧諟天命者而爾多方
  又無有上堪眷顧者焉大動以威開厥顧天如
  周飢克殷而年豐葢商末此事甚多而多方無
  有能上當天意者
  惟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天惟式
  敎我用休簡𢌿殷命尹爾多方
  承上章言商旣不可念聽多方又罔堪顧之惟
  我周王靈承于旅謂善順眾心是克開于民之
  麗也克堪用德所謂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惟
  周王克堪用之也是誠可爲神天之祭主故天
  啟誘之以休嘉之道而簡拔畀𢌿付以代殷之命
  用尹正爾多方焉吕氏曰所謂式敎我用休者
  如之何而敎之也文武旣得乎天天理日新左
  右逢原其思也若或起之其行也若或翼之是
  乃天之所以敎而用以昌大休明者也非諄諄
  然而敎之也
  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爾曷不忱
  裕之于爾多方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
  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曷不惠王熙天之命
  此以下獨責四國士民也今我曷敢多誥我惟
  降爾四國民命其間上下必有缺文此章以下
  大意是責其與於武庚之亂謂昔伐殷之役殷
  之士眾不戮一人爾曷不信我周家而各安于
  多方乎爾曷不夾輔介助從乂我周王以享爾
  之天命乎世代變遷而田里如故爾曷不順我
  周王益以廣爾之天命乎
  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
  屑播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于正
  此章責其從武庚於叛爾乃屢蹈不靜自取亡
  滅是爾心未知所以自愛也爾乃大不安天命
  爾乃輕棄天命爾乃自作不典而欲人之信之
  以爲正也凡爾所爲旣不自愛又唱爲予復之
  說是又欲詿誤他人也
  我惟時其敎吿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至于再至
  于三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非我
  有周秉德不康寧乃惟爾自速辜
  此一節卽多士篇所謂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
  四國民命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者謂我惟
  時其敎吿之矣葢東征之時必有文吿之辭也
  我惟時其戰要囚之矣謂東征之時嘗戰勝而
  俘囚之然不殺也至再至三乃又不用我所以
  降爾命者謂不感恩順德也我乃明致天罰移
  爾遐逖遷之於洛猶放殛之也非我有周所以
  執德者不使爾民康寧乃惟爾自速其辜爾此
  卽多士篇所謂予惟時其遷居西爾非我一人
  奉德不康寧時惟天命是也
  王曰嗚呼猷吿爾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爾奔走
  臣我監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
  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
  明爾惟克勤乃事爾尚不忌于凶德亦則以穆穆
  在乃位克閱于乃邑謀介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
  畋爾田天惟畀𢌿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
  𥳑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
  此以下逭遷洛之多士也上章卽多士篇所謂
  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此章卽所謂比事臣我宗
  多遜是也有方多士者三國之遺臣殷多士者
  武庚之遺臣奔走臣我監五祀者監卽三監謂
  其從三監以叛於今五年也一說五祀屬下旬
  謂今五年所置胥伯小大多正也胥伯小大多
  正謂大胥小胥敎職也黨正縣正治職也皆今
  日周家所置敎治之官也此卽召誥所謂比介
  于我有周御事也杲的也邑如四井爲邑之邑
  謂所治之部也夫謂之多士則皆在官之人輯
  其分族將其醜類以遷于洛邑者意者比閭井
  邑邱甸之類皆殷士爲之大胥小胥之敎黨正
  縣正之長則置王官焉忌古文作訄卽諅字爲
  人言所欺也爾多士不可受欺于凶德介助也
  周公旣述所以致罰遷殷之意於是喻四國殷
  士所以臣我多遜之風謂今爾自奔走從我自
  監而亂以來今已五年三監旣誅粵置胥伯小
  大多正以掌敎治爾當以爲表的自身而家而
  在官邑皆當以和順爲主至於官邑之事明整
  是爲爾之克勤其職然爾不可謂頑民凶悍所
  欺誑而從之亦但以和敬在職而簡𥳑閱乃邑之
  善者謀以自助則善習日勝而惡習日消矣爾
  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田安土樂天則天意將畏
  矜爾而我有周其大助賚乎爾矣啟拔於王庭
  之上崇爾職事服采於大僚之間言將大用之
  所以勉之也
  自此章以至篇終五峯胡氏謂與多士互有錯
  簡而子王子謂自此章以下皆爲多士之文如
  此則章首五祀之說乃是自七年營洛之時逆
  數黜殷之後再爲置監故云臣我監五祀也但
  上文方述遷謫之由不應全無勞來慰勉之語
  或自此數節不無一二錯𥳑今存所疑以俟知
  者
  王曰嗚呼多士爾不克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
  享凡民惟曰不享爾乃惟逸惟頗大遠王命則惟
  爾多方探天之威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
  此章多士多方首尾必有一誤古文方作凹與
  士字相近尤易誤也蔡氏謂多方字當作多士
  愚謂皆當作多方葢此章又喻不遷之國也篇
  首旣誥四國多方上章止責四國多士故此章
  又重吿多方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與洛誥百
  辟享之云同文當是誥多方者謂爾多方不能
  相勸信我敎命則是爾多方不能享上矣是爾
  乃爲縱逸爲頗僻大違遠王命則是爾多方自
  取天威我則將致天之罰各離遠爾土矣謂亦
  將遷之也若云殷多士則已離逖遷洛不應於
  此再言之
  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
  上文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命謂不殺而
  敎之也此章謂敎之以生生之道也
  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怨
  又警戒以終之謂今日爲爾維新之時若又不
  能敬于和復爲乖亂則我將別有謀戮乃爾自
  取無所歸怨也子王子謂多士多方之終俱有
  王曰與又曰之文而多士王曰之下無語必脫
  𥳑在此當共爲多士篇之終
  蘇氏曰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多
  方八篇雖所誥不一然大略以殷人不心服周
  而作也予讀泰誓武成常怪周取殷之易及讀
  此八篇又怪周安殷之難也多方所誥不止殷
  人乃及四方之士是紛紛焉不心服者非獨殷
  人也予乃今知湯巳下七王之德深矣方紂之
  虐人如在膏火中歸周如流不暇念先王之德
  及天下粗定人自膏火中卽念殷先七王如父
  母雖以武王周公之聖相繼撫之而莫能禦也
  夫以西漢道德比之殷猶碔䂠𥑇之與美玉然王
  莽公孫述隗囂之流終不能使人忘漢光武成
  功若建瓴然使周無周公則亦殆矣此周公所
  以畏而不去也
  子王子曰商自太甲以後數經衰亂已四興王
  業武乙再都河北而國尤衰弊者四五十年至
  紂乃決其壞而蹙其亡者又三十年周家仁聲
  仁聞日盛日隆商王之惡德虐政日累日積當
  是時三分天下周有其二非周取之也皆棄商
  而歸周也紂之都百姓服田力穡者亦未嘗不
  悅服而安業其頑嚚喧豗而易搖者特遊手之
  民平時酗酒暴横草竊姦宄逋逃匿隱未嘗伏
  辜不習勤勞不樂安靜呼噪風塵之警以逞其
  虎狼之心加以紂之寵任非人豪家巨室不事
  繩檢者怨周之不用招誘無賴爲之爪牙不過
  借復商之名以鼓倡羣凶殘害百姓若以戰國
  秦漢處之不過坑之而已周家積累有素不忍
  輕殺非力不足以制之必欲使之革心從化此
  其爲變移之難者乃所以爲忠厚之至蘇氏謂
  人心不服周而難安者未之思也
  履祥按多方敘稱王來自奄誥爾多方而多士
  書曰昔朕來自奄則多方在多士之前明也而
  自孔安國以來失之胡氏大紀獨敘多方於前
  多士於後云然則古者事之前後必已具於編
  年之史而書則每篇自爲首尾固未必諸篇相
  爲次序也諸篇若此多矣然又安知書之前後
  安國伏生不無所差互與是皆未可知也多方
  多士之書皆化商之書也多士以吿殷民而多
  方則不止於殷民也多方周官之書皆歸周之
  書也多方以治外而周官以治内也流言之變
  倡於三叔而亂成於武庚武庚固易叛者淮奄
  徐戎何爲而亦叛或者人心之如殷民者尚多
  也成王周公東征厯幾年而後定踐奄而歸遷
  殷四國之民至于宗周諸侯畢會計淮奄徐戎
  多方新服之國變置之君咸與在列故吿殷民
  而及多方所以厭人心也多士之書則在洛之
  安定吿戒之而已矣自踐奄來歸天下
  旣定制禮作樂以文太平始頒周官之法定一
  代之制此周官之敘曰四征弗庭六服承德四
  征弗庭謂黜殷致辟伐淮踐奄也六服承德謂
  作多方定庶國蒐岐陽盟諸侯也自是太平四
  十餘年刑厝不用嗚呼盛哉
  立政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吿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
  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
  此篇周公戒成王以任用賢人之道國史記之
  故稱若曰常伯牧民之長伯常任任事之大臣
  準人掌法之卿士卽下所謂三宅三事綴衣掌
  服器者虎賁氏掌禁衞者獨舉五人者子王子
  曰周公當時率之以進吿者所謂用咸戒于王
  也
  周公曰嗚呼休兹知恤鮮哉古之人迪惟有夏乃
  有室大競𥸤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乃
  敢吿敎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
  宅乃準兹惟后矣謀面用丕訓德則乃宅人
  休兹猶虞書曰都欲言其事而美之又言知恤
  者鮮以重人君之聽而勉戒之也俊卽三俊可
  爲三宅者迪知躬蹈而眞知之也九德本臯陶
  所陳知人之目而有夏君臣世守以爲取人之
  法三宅亦夏諸大臣之總名商周亦世守之職
  名雖各不同而掌事掌民掌法其職事則猶故
  也故篇中厯述三代用人皆以三宅言之謀面
  圖謀親閱之也言美哉用人之道知恤者少古
  之人蹈此者亦惟有夏氏其所以國家强盛者
  葢能籲𥸤求三俊之賢以尊事上帝也而其籲𥸤俊
  必有大臣眞知夫信行九德之賢而後敢薦於
  后而此時之爲后者又圖謀面察之貞爲大順
  于德之賢而後宅之也
  兹乃三宅無義民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
  罔後
  上文言有夏用人之盛此言夏桀用人之失謂
  至於此後乃三宅皆無義之民葢桀惟惡德弗
  行往時先王任用之道是惟暴德之用此桀所
  以喪亡無後也
  亦越成湯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卽
  宅曰三有俊克卽俊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
  在商邑用協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德
  越粵通亦越者繼上文而言也耿光也卽猶云
  當也三宅以職言三俊以德言謂其才可以儲
  三宅之用者葢亦三宅之副也曰論也嚴密也
  丕式法制之大也亦粵成湯所以升爲天子能
  丕釐上帝之明命夫天之明命示此意而已而
  湯能丕以推其大規釐以理其條理其用三有
  宅者則能各當其職其論三有俊者則能各當
  其才嚴惟丕式卽丕釐之用言湯之治天下旣
  事制曲防以定天下之大法矣而又能用三宅
  三俊以行之故近者用協而四方雖遠亦莫不
  於丕式之中而見聖人之德意焉
  嗚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於厥邦乃
  惟庶習逸德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
  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
  嗚呼歎而言之葢事接於見聞而言之易感也
  暋昏也羞刑進任刑威者也庶習備諸醜行者
  也言紂之於三宅使羞刑暴德之人宅牧宅準
  使庶習逸德之人立政宅事然刑暴之人足以
  行威虐於國故以同邦言庶習之人足以娛心
  目於内故以同政言其親疎之意如此上帝所
  以敬致其罰使我周有此華夏而法商革夏受
  命之事以奄甸天下之民奄甸葢井牧其地什
  伍其民也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
  敬事上帝立民長伯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虎
  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大都小伯
  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司徒司馬司
  空亞旅夷微盧烝三亳阪尹
  長伯謂凡在上臨民者任人卽常任趣馬閑廄
  之官小尹内臣之尹左右攜僕凡執器侍衞之
  僕百司若司裘内司服之類庶府若内府天府
  之屬大都小伯卽大小都伯畿内都邑之長也
  藝人凡卜祝巫醫執技之事上者表臣百司表
  外也對裏之稱上文百司爲在内百司此表臣
  百司則在外百司太史史官尹伯有司之長如
  胥大師典同之類則司樂其長人角人羽人則
  虞衡其長凡此眾庶常職皆吉德之士司徒司
  馬司空與其亞此皆諸侯之官其卿之命於天
  子者或天子使監於侯國者夷微盧此四夷之
  國烝眾也此王官之監於四夷者三亳蒙爲北
  亳穀熟爲南亳偃師爲西亳阪險也古者形險
  之地不以封王官守之蓋三亳商之舊都其地
  平險故周置監焉言文武克知三宅之心而任
  之不疑灼見三俊之心而知其可用故上以之
  事天下以之長民其立政也常任準人牧夫作
  三宅之事於上内而禁衞僕御百司庶府外而
  都鄙藝人百司太史尹伯皆得吉士以爲之而
  其吉士又分布於諸侯夷狄之國與要地設險
  之官葢文武所知者三宅三俊而人以類聚各
  舉所知各選其屬布列内外莫不得其人也此
  章連舉文武時事其官未必皆文武之官其人
  則皆文武所儲之人呂氏曰凡所謂官吏莫不
  在内外百司之中至於特見其名者則皆有意
  焉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以扈衞親近
  而見庶府以冗賤人所易忽而見藝人以恐其
  作淫巧以蕩上心而見太史以奉諱惡書是非
  而見尹伯以小大體統而見若大都小伯則分
  諸郊畿不豫有司之數者大都言都不言伯小
  伯言伯不言都葢互見之也自諸侯三卿以降
  惟列官名而無他語葢承上庶常吉士之文以
  内見外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
  有德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愼惟有司之牧
  夫是訓用違庶獄庶愼文王罔敢知于兹
  上文總言文武知人官使之詳此又獨推文王
  而言之葢恐成王聞其目而不知其綱聞其效
  而不知其本言文王惟先能盡其宅心之學故
  能立兹常事司牧之人皆俊才而有德者大抵
  君心患其識見之偏嗜好之蔽故不能知人而
  人才亦患其有才而無德以將之惟文王能宅
  其心故能識用夫俊有德之人常事司牧不言
  準人亦互見也此節論用人之本庶言號令也
  庶獄獄訟也庶愼法禁也謂之庶固非其大者
  若大號令大獄訟大法禁則非大臣所敢專亦
  非文王所敢諉至其眾庶瑣碎之事則惟有司
  惟牧夫是從是否文王不以身兼之或於庶言
  猶有所豫葢號令雖小敎化所關若庶獄庶謹
  文王則罔敢豫知于此矣此節言任人之體也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德率惟謀從容
  德以並受此丕丕基
  此申述武王之事凡用人之厚與得人之多皆
  文王事武王率而行之耳蔡氏曰義德者有撥
  亂反正之才容德者有休休樂善之量皆成德
  之人也武王率循文王之功則不敢替其所用
  義德之人率循文王之謀則不敢違其所用容德
  之人以武王能與文王竝而受此丕丕之基也
  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
  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
  庶愼時則勿有間之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德
  之彥以乂我受民
  此章以下勉成王也我指成王也灼知猶云克
  知灼見也亂治也一話一言卽上章庶言也末
  終也盡也言孺子已終喪卽政繼此以往王其
  於立政必於宅事宅準宅牧之任能明知其才
  德如何丕乃使之爲治左右我所受之民均調
  我庶獄庶謹之事勿以己意或小臣間之至於
  庶言亦盡惟成德之賢專之以乂我受民言知
  之明任之專也
  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吿孺子王矣繼自今
  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愼惟正是乂之
  前所言夏商文武之事皆至美之言我所傳受
  於人者咸吿孺子王矣又言成王爲今日守文
  之主乃文王之文孫武王之文子其勿誤于庶
  獄庶謹之事惟正人是治之誤者謂以巳兼知
  之事煩力獨易於致誤也蔡氏曰正猶康誥所
  謂正人指當職者而言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
  克宅之克由繹之兹乃俾乂國則罔有立政用憸
  人不訓于德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勿以
  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
  此總上文言自古之人與商湯及我周文王之
  立政其於事牧準三者則克宅之克宅者謂當
  其職而專其任也然亦惟能紬繹審察其德而
  後使之任其治耳自古爲國罔有於立政而乃
  用憸利小人者葢憸利之人沾沾便捷以才陵
  德則國家政事日入於鑿卒以昏斁繼自今成
  王其勿用憸人其惟吉士則用之以勉助我國
  家
  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
  牧夫
  此承上文申言之以致其丁寧之意於三庶獨
  言庶獄於三宅又獨言牧夫葢刑者民之司命
  尤所當重有司之牧夫固足以互見三宅然獨
  表牧夫之名則是尤以親民之任爲重也夫三
  宅在朝廷則爲三事在外則牧夫於民爲近而
  事與法亦其所兼有焉如今朝廷之事分六部
  在外郡縣雖專爲牧民而六曹之事葢亦兼有
  也
  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於海表
  罔有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
  詰謂儆申𥳑簡閱紀律也陟猶陟方陟遐之陟猶
  所謂巡侯甸也禹迹中國之境禹之五服舊迹
  也方四方也表四表之地言德威所及無不服
  覲見也使天下見之耿光明德大烈功業也文
  光武烈各舉其盛者稱之也時方東征淮奄未
  平故篇終言此然此與上文通爲一章吿孺子
  王言刑及兵故呂氏曰兵者刑之大周公詰兵
  之訓繼勿誤庶獄之後犴獄之間尚恐一刑之
  誤況六師萬衆之命其敢不審而誤舉乎推勿
  誤庶獄之心而奉克詰戎兵之戒必非得已不
  已而輕用其民命者也
  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周公丁寧之意併後王而戒之使成王行之後
  王傳之以爲家法也常人常德之人卽上文之
  吉士也常人憸人二者相反凡憸利便捷者憸
  人也凡持重守正者常人也憸人常以生事爲
  功常人常以生物爲意常人如四時有序萬物
  生成而莫知爲之者憸人如盛夏驟涼隆冬乍
  燠一時若快人意而民人疾疫生物夭札之恩
  自是滋矣此用人者所當辨也
  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曰獄以長我王
  國兹式有愼以列用中罰
  此周公吿君因言謹獄之事又於君前卽蘇公
  謹獄之事命太史併書之以爲司獄者之法蘇
  國名公名忿生爲武王司寇能敬謹所用之獄
  此所以培植忠厚之脈以長我王國使後爲司
  獄者能取法於此而有謹焉則能條列輕重用
  其中罰而無過差之患矣
  履祥按立政之書前儒以其誤次諸篇之後謂
  是周公吿君之絕筆非也此亦初年之書也故
  其官名與今周禮未盡合葢時猶舊制也至稱
  詰爾戎兵葢其時東征未盡奠也故胡氏大紀
  係立政於四年之下是爲得之按古者詰兵葢
  有國之常政軍伍藏於井甸陳法講於蒐獮巡
  邊四征寓於巡狩會同但恐守文之主或自廢
  弛焉爾故成王康王之初元老大臣俱有詰戎
  兵張六師之吿是皆有國之所當講而其所謂
  詰者儆軍實閱器械嚴紀律而已以是陟禹迹
  征弗庭必非黷武勞民之師非若後世守文之
  世以兵爲諱日就廢弛一旦警急則荒亂無措
  一有好大喜功之心則又誅求征發於常調之
  外也又況當時淮奄未寧平時武備猶不當弛
  況在此時乎至謂陟禹之迹尤有深意古者聖
  人疆理中國華夷異宜各有界限故禹迹之舊
  中國世守之一有玷缺則中國之禍終有不可
  度者後世有以燕雲之地棄之夷狄者華夷同
  壤曾不幾時子孫親受其禍而卒貽中國無窮
  之害如此而後知周公之言非爲土地其意葢
  遠然其曰至于海表得毋啟廣伐之漸耶曰此
  言其威德聲敎之餘效也海表猶云海隅出日
  要亦指淮奄而爲言爾然則後世大臣固有以
  置燕雲而成守文之治者亦有以復燕雲而致
  不測之禍者又何也曰是皆非周公也非周公
  則爲君子而不能爲小人而又妄爲矣世有周
  公之臣則吾不憂中國之患矣

知识出处

書經注

《書經注》

本書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書表注》,《四庫》館臣已著錄。此書未見著錄,據柳貫撰《仁山行狀》「先生早歲所注《尚書》,章釋句解,已成書」云云,即指此書也。蓋爲履祥後來作《尚書表注》之權輿,於《麟經》用功亦深矣。若《高宗肜日》,孔安國《大傳》以爲「武丁祭成湯,有雉飛升鼎耳而雊。武丁問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烏也,不當升鼎。今升鼎者,欲爲用也。無則遠方將有來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編髮重譯至者六國。孔子曰:『吾於《高宗肜日》,見德之有報之疾也。』」《史記·商本紀》亦同。而仁山注此篇,以爲祖庚之時繹于高宗之廟而作。王國維舉殷虛卜辭三例以實其說,稱「仁山之說雖與《書序》及古今文家不同,然得其證于後出之卜辭,可知殷之史事在周世已若存若亡,此孔子所以有文獻不足之歎」云。然此書刻於何時,已不可考,元庚辰秋齊芳書院刻有二十二卷本,然已佚。清陸心源據無錫秦蕙田家藏本重鋟,收入《十萬卷樓叢書》,凡十二卷,依《尚書孔疏》本逐篇爲注,於舊說多所駁正。若以「血流漂杵」之「杵」爲「鹵」,訓爲「血流地濕」。以「大卞」之「下」爲「弁」,弁有「端拱」之義。其說多爲門人許謙氏著《讀書叢說》所採引。前有陸心源序,稱「雖若近于新奇,實不悖于古訓,與後世穿鑿附會者異矣。自若璩閻氏著《尚書古文疏證》,學者多斥古文而崇今文,發其端者宋吳氏《書稗傳》、王氏《書疑》也,先生受業于王氏而不掊擊古文,蓋猶守紫陽之遺訓」云云。可謂知言矣。是書未入胡刻《金華叢書》,蓋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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