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經注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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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書經注》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50
颗粒名称: 書經注卷之七
分类号: K221.04
页数: 25
页码: 一-四十八
摘要: 本书经注卷之七《周书秦誓上》的内容,内容包括了武王在孟津大会,对殷商统治者的错误行为和天命的反应进行了揭露和警示。其后还有涉及武王将发兵伐商的情景,并呼唤冠罪众友邦蒙君观政。最后又通过记载秦国阐述了天命对统治者和民众的影响。
关键词: 金履祥 书经注 盤庚

内容

周書
  秦誓上
  惟十有三年春大會于孟津王日嗟我友邦冡君
  越我御事庶士明聽誓
  王曰者多謂史官追稱武王正名討伐則稱王
  舉兵亦爲合義不必拘追稱之說也詳見湯誓
  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
  元后作民父母
  此章明爲君之道
  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沈湎冐色敢行暴
  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宮室臺榭陂池侈服以
  殘害于爾萬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婦
  外紀云紂剖比干妻以視其胎未知何據此章
  明紂失爲君之道
  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大勳未集肆予小
  子發以爾友邦冡君觀政于商
  以爾猶云與爾也此章明紂爲天所怒首命文
  王伐之文王未忍卒伐至武王又未忍遽伐
  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祗遺厥先宗
  廟弗祀犧牲粢盛旣于凶盜乃曰吾有民有命罔
  懲其侮
  此章明周未忍遽伐以觀其悔而紂愈恣慢卒
  不改也或問紂若能遷善改過則武王何以處
  之朱子曰武王自別從那一邊作事横渭云商
  之中世已棄西方之地不顧所以戎狄復進大
  王遷岐然岐下亦本荒凉之地大王自立家基
  如此爾
  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
  方有罪無罪予曷敢有越厥志
  此章承上言紂失爲君之道故天命我以君師
  之責則夫當伐與否不敢違天以用其心所以
  卒伐也
  同力度德同德度義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
  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予弗順天厥
  罪惟鈞
  同力度德二句葢古者軍志之詞武王引之謂
  受黨雖多其實離心伐之固不必忌其眾況其
  罪旣眾天命我誅之乎若不卒伐則我有違天
  之罪矣此又承上文有罪無罪敢越厥志之意
  予小子夙夜祗懼受命文考類于上帝宜于冡土
  以爾友眾底天之罰
  上文言弗承天誅討則罪惟鈞此所以夙夜敬
  懼而昭告神祗率眾致討也冡土社也古公遷
  岐乃立冡土意古者社主崇土爲之苦木則因
  其所自生後世以石爲之則又非古義矣王制
  曰天子將出類于上帝又天子祭天地諸侯不
  得與也此云類于上帝則是出師之時卽以天
  子之禮行矣而儒者猶謂稱王爲追書是嫌聖
  人之事而文之也
  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爾尙弼予一人永
  清四海時哉弗可失
  此誓師之語以終承天爲君之責
  秦誓中
  惟戊午王次于河朔羣后以師畢會王乃徇師而誓
  次止徇循而定之也戊午是一月二十八日
  曰嗚呼西土有眾咸聽朕言
  蔡氏曰周都豐鎬其地在西從武王渡河者皆
  西方諸侯故曰西土有眾
  我聞吉人爲善惟日不足凶人爲不善亦惟日不
  足
  惟日不足者常若不足也吉人爲善而自足則
  善心怠而入於惡矣惡人爲不善而亦自足則
  惡心消而可以爲善矣惟日不足所以善惡終
  不可移也葢古語武王引之以言商紂力行無
  度之意
  今商王受力行無度播棄犂老
  犂當作黧
  昵比罪人滛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脅權相
  减無辜𥸤天穢德彰聞
  無度猶云不法也力行無度此所謂爲不善而
  曰不足也其下所敘皆力行無度之事而被其
  虐者皆籲𥸤吿於天呂氏曰爲善至極則至治馨
  香爲惡之極則穢德彰聞
  惟天惠命惟辟奉天有夏桀弗克若天流毒下國
  天乃佑命成湯降黜夏命
  因民𥸤籲天遂述天惠民君奉天之理惠愛也夏
  桀弗克若天是不能順天惠民之意遂流毒下
  國故湯放桀言此以證之
  惟受罪浮于桀剥喪元良賊虐諫輔謂已有天命
  謂敬不足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厥監惟不遠在
  彼夏王
  浮過之也喪去訖古者去國爲喪元良微子也
  
  謂剝之使去其國也諫輔比干也此重述受之
  惡益以見惟日不足之意然前述其證驗此指
  其病源四謂字其病源所謂自暴者也罪旣浮
  于桀則桀之取亡是其鑑矣
  天其以予乂民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戎啇必克受
  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得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
  雖有周親不如仁人
  襲會也言述祥之多也治亂曰亂一云亂本作
  亂古治字也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畢公
  榮公太顚閎夭散宜生南宮适孔子曰有婦人
  焉九人而已謂邑姜治内也周至也二句計亦
  古語夢卜休祥占天意有必克之理十臣同德
  占人事有必勝之理夫以討罪之多武王伐之
  理所必勝而武王反覆計較彼已多寡以誓其
  師何也紂眾如林是亦勍敵師徒不無懼眾之
  心故武王反覆曉之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百姓有過在予一
  人今朕必徃
  過責也漢書所謂責過是也蔡氏曰武王言天
  之視聽皆自乎民今民皆有責于我謂我不正
  商罪以民心察天意則我之伐商斷在必徃
  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取彼凶殘我伐用張于湯有
  光
  揚舉侵入也謂已渡河入於紂之疆也賊義者
  謂之殘凶殘指紂及其黨也於湯有光謂弔民
  伐罪正商之亂亦湯之心乃所以爲湯之光也
  武王伐其子孫而謂於湯有光前後聖人公天
  下爲心於此可見
  朂哉夫子罔或無畏甯執非敵百姓懍懍若崩厥
  角
  嗚呼乃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
  夫子指將士也前言必克之理又恐將士以忽
  心視之故日罔或無畏甯執非敵謂甯持我非
  彼敵之心所謂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
  百姓懍懍若崩厥角謂百姓皆巳迎王師也孟
  子引此謂王曰無畏甯爾也非敵百姓也若崩
  厥角稽首百姓旣巳如此卽當一德一心立定
  成功以保斯世於悠久也
  秦誓下
  時厥明王乃大巡六師明誓眾士
  六師武王之兵也此武王自誓其眾士也
  王曰嗚呼我西土君子天有顯道厥類惟彰
  上天有至明之理其類應之分甚明盖善惡率
  以類從好善則所爲皆善之一類好惡則所爲
  皆惡之一類君子小人各以其類相從違而禍
  福亦各以類應之故下文明紂之不善卽天下
  之惡皆一切爲之遂爲天人所棄
  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絶于天結怨于
  民紂於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典常所在皆
  玩狎而暴蔑之所以凡事皆荒廢怠惰而不敬
  故其所爲皆惡之一類所以自絕於天結怨于
  民也下文詳之
  斮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作威殺戮毒痛四海崇
  信姦回放黜師保屏棄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
  宗廟不享作奇技滛巧以悅婦人
  此皆狎侮五帝之實
  上帝弗順祝降時喪爾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
  罰
  祝斷也巳上皆敘其自絶於天之事
  古人有言日撫我則后虐我則讐獨夫受洪惟作
  威乃汝世讐樹德務滋除惡務本肆予小子誕以
  爾眾士殄殱乃讐
  此章承上結怨于民之語滋者長養滋助之意
  務滋則德不孤務本則刑不濫二句亦古語
  爾眾士其尙迪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賞不迪
  有顯戮
  迪蹈也殺敵爲果果敢爲毅登成也乃辟自謂
  也紂之惡固毒痛四海然自其忌惡文王則所
  以施於周人者獨虐此篇專誓周師故曰殄殲
  乃讐其怨深曰登乃辟其分尊曰有顯戮其辭
  嚴與上中二誓不同
  嗚呼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臨光于四方顯干西
  土惟我有周誕受多方
  上文以述紂惡類之彰此又以文王爲善一類
  其彰著應效如此以形之
  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受克予非朕文考
  有罪惟予小子無良
  一篇之内舉受與文王善惡之類相形如此則
  周之必勝紂之必亾亦必以類應矣然聖人之
  心不恃其必然之勢而常有臨事而懼之意故
  不獨上文誓師明立賞戮此亦自責惟恐無良
  致敗以隳文考之遺德也
  履祥按漢初伏生之書無泰誓惟孔壁古文有
  之然孔傳終漢世未列學官其時有張霸僞書
  泰誓三篇行於世其書有白魚入舟火流王屋
  之事仲舒史遷嘗所信用至東漢王馬諸儒始
  覺其非東晉初古文尙書出而僞書始廢近世
  吳氏復疑泰誓三篇辭迫而傲不及湯誓其書
  晚出或非盡當時之本文愚按湯武之事均爲
  應天順人而時勢不同湯當創業之初武承已
  盛之業湯舉事於天下望商之際而武王舉事
  於諸侯從周之餘鳴條之戰惟毫邑之眾而孟
  津之會合諸侯之事事勢不同繁簡宜異至若
  紂浮于桀周文於商其爲古今之變固不待論
  然泰誓三篇雖或出於當時之潤色要皆武王
  之意今觀其書上篇誓諸侯以下中篇誓諸侯
  之師下篇則誓周邦之眾士也上篇發明以君
  道爲主首尾一意中篇首尾不同大意以天命
  爲主下篇以善惡之類爲主又開說天人之應
  其書明整决非後世所能附會武王之心光明
  正大豈必復效後世回互之語哉讀書者知此
  當有見矣
  牧誓
  時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黃
  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
  牧地名在朝歌南卽今衞州治之南也
  王曰嗟我友邦冡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
  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羗髳微盧彭濮人稱爾
  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
  此臨戰之誓也先友邦諸侯次御事司徒司馬
  司空此周之三卿時未傋六卿也司徒主民掌
  率徒庶以從征役司馬主兵治軍旅之誓戒司
  空主土治壘壁以營軍亞次旅眾也亞者卿之
  貳大夫是也旅卿之屬士是也師氏以兵守王
  門王舉則從者也千夫長統千人之帥也百夫
  長一卒之正也庸濮在江漢之南左傳所謂庸
  與百濮伐楚者是也羗西羗蜀髳微皆巴蜀之
  國盧亦江漢之間左傳所謂盧戎彭今彭州或
  云庸乃今上庸未詳孰是蔡氏曰八國近周西
  都素所服從乃受約束以戰者葢上文所言友
  邦冡君則泛指諸侯而誓者也戈戟干楯矛長
  戟也干楯所以扦敵言比則竝列而密布也
  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索蕭索也此古語引之以言紂嬖妲已以致亂
  亾之因
  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昬棄厥肆祀弗答昬棄厥
  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
  長是信是使是以爲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
  姦宄于商邑
  婦妲巳也肆祀大祀也答報也史記作昬棄其
  家國遺其王父母弟語意尤偹遺王父母弟言
  王父母所遺諸孫葢從弟也不迪以不道遇之
  也列女傳曰紂好酒滛樂不離妲已所舉者貴
  之所憎者誅之
  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
  步乃止齊焉夫子朂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
  伐乃止齊焉朂哉夫子
  惟恭行天罰固不在於邀功亦不在於多殺愆
  過也不愆六步七步而止齊焉戒其輕進也伐
  擊剌也不愆四伐五伐六伐七伐而止齊焉戒
  其多殺也夫子勉哉反覆言之致丁甯之意
  尙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于商郊弗迓克奔以
  役西土朂哉夫子
  桓桓威武貌欲其如四獸之猛以戰于商郊也
  克奔能來降者勿迎擊之以勞役西士之士也
  戒殺降也
  爾所弗朂其于爾躬有戮
  總兹三朂哉以弗朂于斯三者則爾躬有戮以
  誓戒之也蔡氏日此篇嚴肅而温厚與湯誓誥
  相表裏眞聖人之言也泰誓武成一篇之中似
  非盡出一人之口豈獨此篇而全書乎
  履祥按泰誓上篇誓諸侯而下中篇誓諸侯之
  師下篇自誓周邦之眾士貴賤等威之辨也牧
  野之誓將戰之時也故自諸侯三卿大夫師卒
  之長夷狄之酋豪而咸誓戒之然而尊卑内外
  之序則亦截然其不可亂此之謂禮義之師也
  荀卿氏謂桓文之節制不足以敵湯武之仁義
  然而湯武之仁義則有以該桓文之節制吾於
  牧野之事見之矣又上篇誓諸侯中篇誓諸侯
  之師故其誓止於永淸四海時不可失立定厥
  功以克永世而已下篇自誓其眾士故登乃辟
  殄乃讐則爲周人言之不迪有顯戮皆自敕其
  其士臣之辭也非所以施於不期而會之諸侯
  也至於牧野則商郊也歸市者耕耘者立𤣥黃者
  簟食壺漿者必將與聞之故言紂之惡而止言
  其積於家與施之商邑者第將戰之時一人不
  謹易以敗事故上下均於誓而爾所不勉其于
  爾躬有戮則臨戰之法不可以貴賤異罰也
  武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
  征伐商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有道
  曾孫周王發將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無道暴殄
  天物害虐烝民爲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予小子旣
  獲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亂略華夏蠻貊罔不率
  俾惟爾有神尙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
  旣戊午師逾孟津癸亥陳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
  昧爽受率其旅若林會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
  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
  漂杵之說孟子不信按史本作鹵說者謂楯其
  意謂軍中有楯而無杵也要之鹵是地發濕當
  是血流而地鹵濕耳作杵誤解作楯者尤非也
  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舊釋箕子囚封
  比干墓式商容閭散鹿臺之財發鉅橋之粟大賚
  于四海而萬姓悅服
  厥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
  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
  旣生魄庶邦冡君曁百工受命于周
  朱子曰旣生魄十六日也或壬寅或癸卯或甲
  辰乙巳經文在庚戍後漢志在丁未前葢經文
  誤也按華陽今華州桃林今自陝府靈寶縣西
  至潼關皆桃林塞受命謂聽任使也於是率以
  祀
  丁未祀于周廟邦甸侯衞駿奔走執豆籩
  朱子曰丁未或十九日或二十日或二十一日
  二十二日
  越三日庚戍
  朱子曰或二十二日或二十三日或二十四日
  二十五日
  柴望大告武成
  朱子曰先儒以王若曰宜繫受命于周之下益
  不知生魄之日諸侯百工雖來請命而武王以
  未祭祖宗未告天地未敢發命故且命以助祭
  乃以丁未庚戍祀于郊廟大告武功之成而後
  始誥諸侯上下之交人神之序固如此也
  又曰漢志列武成篇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
  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粵若來
  三月旣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惟四月
  旣旁生霸粵六日庚戍武王燎于周廟今按伏
  生今文尙書無武成獨孔氏古文尙書乃有此
  篇今顏注劉歆所引兩節見其與古文不同遂
  皆以爲今文尙書不知何所考也諸家推𠪠曆以
  爲此年二月有閏四月丁未爲十九日庚戍爲
  二十二日然二日皆在生魄之後則古文爲倒
  而此志所引者爲順但其言燎于周廟以無理
  耳況古文此篇文皆錯謬安知旣生魄庶邦家
  君曁百工受命于周十四字非本在示天下弗
  服之下丁未祀于周廟之上而王若曰以下乃
  大告武成之文耶
  又曰以孔注漢志參考大抵多同但漢志二月
  旣死魄越五日甲子爲差速而四月旣生魄與
  丁未庚戍先後小不同耳益以上文一月壬辰
  旁死魄推之則二月之死魄後五日且當爲辛
  酉或壬戌而未得爲甲子此漢志之誤也又以
  一月壬辰二月甲子并閏推之則漢志言四月
  旣生魄越六日庚戍爲當二十二日而經以生
  魄居丁未庚戍之後則恐經文倒也歴法雖無
  四月俱小之理然亦不過先後一二日耳不應
  所差如此之多也宗廟内事日用丁巳漢志乃
  無丁巳而以庚戍燎于周廟則爲剛日非所當
  用而燎又非宗廟之禮且以翌日辛亥祀于天
  位而越五日乙則又祀馘于周廟則六日之間
  三舉大祭禮數而煩近於不敬抑亦經文所無
  有不知劉歆何所據也顏注以爲今文尙書則
  伏生今文二十八篇中本無此篇顏氏之云又
  未知何所據也
  王若曰嗚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啟土
  先王后稷也商有天下尊契爲𤣥王周有天下
  尊稷爲先王
  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
  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勳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
  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惟九年大統未集
  秦誓牧誓諸書但稱文考至是曰文考文王葢
  始追王也大邦畏其力猶荀子所謂桓文之節
  制不足以敵湯武之仁義葢大邦以强力自負
  然畏文王道德之强不敢肆也文王自爲西伯
  專征威德益著九年而崩大統未集者謂或伐
  商而取天下也
  予小子其承厥志恭天成命肆予東征綏厥士女
  惟其士女篚厥𤣥黃昭我周王天休震動用附我
  大邑周底商之罪
  武成錯簡自劉原父王介甫程子朱子皆嘗攺
  定今從朱子正本但用附我大邑周之下劉氏
  謂當有闕文朱子謂當有遜避警戒之辭若湯
  氏之云愚昔從子王子參訂以氐商之罪係于
  此粗爲可讀但此告諸侯之辭以王若曰起文
  則史官追述其語未必皆當時全語也故不如
  湯誥之密益湯誓誓毫眾而未及諸侯故湯誥
  誕告之辭加密秦誓牧誓旣屢誓諸侯故武成
  告命之辭或不待加詳也
  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宮惟賢位事惟能重民五
  敎惟食喪祭惇信明義崇德報功𡸁垂拱而天下治
  此與諸侯更定儀等及命之之辭朱子謂史臣
  之辭云
  洪範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
  蔡氏曰商日祀周日年此日祀者因箕子之辭
  也箕子嘗言商其淪喪我罔爲臣僕史記亦載
  箕子陳洪範之後武王封于朝鮮而不臣訪就
  而問之箕商舊封邑之名子爵也愚按書十有
  三祀則知箕子之不臣於武王書訪於箕子則
  知武王之不臣箕
  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恊厥居我
  不知其彞倫攸敘
  騭升也猶云生長也恊合也彝常倫理所謂秉
  彞人倫也武王之意葢謂天宜然生長下民所
  以使之相安而不亂者此必有彞常條理次弟
  而我不知其詳爲此疑以發箕子之言然義理
  無窮武王之聖已能知之其間節目之詳則亦
  必講明而後盡也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堙洪水汨陳其五行帝
  乃震怒不畀𢌿洪範九疇彞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
  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彞倫攸敘
  此言洛書所爲出之意也鯀禹相繼治水洛書
  必待禹而後出者葢天不愛道地不愛寶必得
  其人然後�畀�鯀陻淇水逆水之性所以五行皆
  汨亂其常此帝之所以不畀𢌿鯀而彞倫之所以
  不明也禹則不然故帝乃錫之書出于洛而禹
  得之遂推其類以爲洪範九疇彝倫之所以敘
  也蔡氏曰治水功成洛龜呈瑞如簫韶奏而鳳
  儀春秋作而麟至亦其理也
  初一
  朱子曰此讀也全讀則是以一二爲次第不見
  洛書本文又不見聖人法象之義故後人至以
  此章爲洛書本文者皆爲句讀不明也下皆仿
  此
  曰五行次二日敬用五事次三日農用八政次四
  曰恊用五紀次五日建用皇極次六日乂用三德
  次七日明用稽疑次八日念用庶徵次九日嚮用
  五福威用六極
  此神禹所則洪範之經也洛書之數以五居巾
  其餘八位異數而縱横揍合對則兩其五參則
  三其五而五數無不在焉故以皇極居五以樞
  紐乎九疇以五行居一以胎育乎眾有所以皇
  極不言數葢數之體也五行不言用葢用之大
  也蔡氏曰敬誠身也農厚生也恊合天也建立
  道也又治民也明辨惑也念省驗也嚮勸而威
  懲也子王子曰洛書縱横皆五故九疇每疇五
  亦在焉五行五事五紀庶徵五福皆五也八政
  雖八而以三官統五政司空統食貨司徒統祀
  賓司㓂統師是亦五也三德雖三而剛柔之用
  各二是亦五也稽疑雖七而卜兆則五從逆則
  亦五六極雖六然與五福相反短折壽之反貧
  富之反病疾康寧之反惡弱好德之反凶折考
  終之反是亦五也愚按二極同文而異義皇極
  者準極之極六極者窮極之極今醫書亦有六
  極之證謂氣血筯骨皮肉皆竭也義同此或疑
  六極之極當作殛
  一五行
  漢石經無一字餘傳首句並不言疇數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
  火日炎上
  朱子說下去聲上上聲
  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鹹炎上作
  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此下九疇之目葢大禹本經其發明者葢禹之
  意而箕子傳文也朱子曰吳氏謂洪範乃五行
  之書其下諸疇各以序類相配此洪範之傳也
  後皆仿此水曰潤下以下言五行之性潤下作
  鹹以下言五行之味五行者逭化之用其功用
  甚廣此獨言其性與味者以切於民飲食器用
  言也水之性氣潤而勢下火之性氣炎而勢上
  木之性有曲而有直金之性體從而用革土無
  不生此獨言稼穡者重民用也不言曰而言爰
  葢如此獨重也種曰稼以生言斂曰穡以成言
  五者亦各有陰陽之分
  二五事一曰貎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
  此五事之目其序全體五行其功後配庶徵皇
  極之所以爲極者專本於是朱子曰在天爲五
  行在人爲五事五事以思爲主葢不可見而行
  乎四者之間也然操存之漸必自其可見而爲
  之
  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
  此五事之則也大禹敬用之言盡之而箕子又
  各發明其則從順也
  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
  此推五則之功也貌而能恭則氣象嚴整襲頑
  起惰故肅言而能從則行令人順故乂視明則
  知見必徹故能哲聽聰則多聞善斷故能謀至
  於所思能通徵則聖矣周子曰睿通微也能通
  微則無不通矣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
  徒六曰司冦七曰賓八曰師
  食者民之所本以生貨者民之所資以用故食
  居上貨次之食貨所以養生祭祀所以送死所
  以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司空掌土所以
  定其居司徒掌敎所以正其德司冦掌禁所以
  治其邪賓所以交際待諸侯懷遠人師所以除
  殘賊也刑者聖人之不得已故司冦居三官之
  後兵者聖人之大不得已故師居八政之末
  四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𠪠
  數
  歲四時也月晦朔也曰𨇠躔度也星有經有緯隨
  天者經星五緯者緯星辰日月所會十二次也
  曆數者推步占候之法所以紀歲日月星辰也
  八政者周禮之綱五紀者𦏁和之職
  曰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無易
  百穀用成父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歲時
  旣易百穀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
  寧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
  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
  東坡蘇氏石林葉氏無垢張氏容齋洪氏皆日
  此五紀之傳今從之葢歲月日星辰之度具于
  𠪠曆數箕子於此特以其切於君臣政事者言之
  以明調贊之本日者箕子之辭也省察視也王
  言省卿士師尹不言者冐上文也一歲該十二
  月王當視歲功之運以總攬羣綱一月該三十
  日卿士當視一月之運以各率其屬至於官師
  庶尹又當視一日之運而朝夕靡懈修舉眾務
  葢天之歲月日時無易則百穀用成治家淸明
  賢俊俱出民俗平康易其序則反是君臣責任
  之脩廢其效如之成功統歸於上故無易者先
  言歲月廢墜多起於微故旣易者先言日月葢
  自一日之差則累累皆差也星指經星庶民之
  象則如星之眾而星之所尙有不同有好風者
  箕星是也有好雨者畢星是也漢志言軫星亦
  好雨星占言東井好風雨日月之行冬夏各有
  常度月之從星入箕則多風離畢則多雨宿軫
  則雨宿井則風雨矣日行黃道而月有九行每
  月周天則又以日爲紀日有常度其從星者惟
  月耳按占書凡太陰所行各有變異此但舉風
  雨者爲例爾蔡氏曰日有中道月有九行中道
  者黃道也北至東井去極近南至牽牛去極遠
  東至角西至婁去極中是也九行者黑道二出
  黃道北赤道二出黃道南白道二出黃道西青
  道二出黃道東并黃道爲九行也日極南至于
  牽牛則爲冬至極北至于東井則爲夏至行南
  北中東至角西至婁則爲春秋分月立春春分
  從青道立秋秋分從白道立冬冬至從黑道立
  夏夏至從赤道所謂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也
  月行東北入于箕則多風月行西南入于畢則
  多雨所謂月之從星則以風雨也民不言省者
  庶民之休咎係乎上人之得失故但以月之從
  星以見所以從民之欲者何如爾夫民生之眾
  寒者欲衣飢者欲食𩹌鰥寡孤獨者之欲得其所
  此王政之所先而卿師尹近民者之責也然星
  雖有好風好雨之異而日月之行則有冬夏之
  常以月之常行而從星之異好以卿士師尹之
  常職而從民之異欲則其從民者非所以徇民
  矣言日月而不言歲者有冬有夏所以成歲功
  也言月而不言日者從星惟月爲可見耳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
  朱子謂皇者君也極者至極之義標準之名也
  如所謂北極星極民極之謂也建立也其有極
  指人之所有之標準也謂人君下布五行上協
  五紀端五事於上而躬行言動皆可以爲民之
  標準修八政於下而法度政事皆有以爲民之
  標準此所謂建其有極也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
  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
  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
  傅氏子駿以爲此章乃古書韻語與箕子前後
  書文不同子王子是之卽以繼皇建其有極之
  下以爲皇極經文上文所謂斂時五福者乃五
  福傳文下皇極敷言者乃箕子此章傳文今從
  之偏不中陂不平作惡作好私意之增加也黨
  不公反倍弃側敧傾也蕩蕩廣也大也平平易
  直也正直公平正直也偏陂好惡已私之生於
  心也偏黨已私之見於事也反側曰私之變於
  久也王義王道王路卽皇極之所以爲敎者互
  文以諷詠耳蕩蕩平平正直卽皇極之所以爲
  體者亦互文以形容耳此言人君會建其有極
  於上使人皆有所標準以爲遵行之的故人皆
  不敢徇已之私而從上之化亦不必私意妄爲
  而皆可安行於道化之中遵義遵道遵路所謂
  會其有極會如朝會之會蕩蕩平平正直所謂
  歸其有極歸如安歸之歸此章詠嘆淫液雖指
  民之叶極而言然皇極四方八面公平正大之
  體於此可見矣信哉其爲古今相傳之語爲皇
  極之經也朱子曰自無偏無陂以下乃是反覆
  贊嘆正說皇極體段
  曰皇極之敷言是彞是訓于帝其訓凡厥庶民極
  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
  母以爲天下王
  曰者箕子傳辭也皇極之敷言蔡氏謂卽上文
  𢾾敷衍之言也言人主於皇極之敷言以是爲常
  行以是爲訓敎則人主之訓卽天之訓也斯民
  以此敷言於是訓而是行之則亦可以近天子
  道德之光華矣謂其賢德可以進用於君然其
  心悟其行同亦如親而炙之也曰天子作民父
  母以爲天下王葢於是民始知天子之所以恩
  育乎我君長乎我者其德大矣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
  彊弗友剛克爕友柔克沈潛剛克高明柔克
  正公平而不偏尙也直如直道而行之直無所
  矯拂克治之也友順也世俗平康則正直而已
  不必偏有所尙强弗友氣習之剛强也則以剛
  治之爕友氣習之柔弱也則以柔治之此制之
  也深沈潛退氣禀之柔也則以剛治之使之有
  立高尙明爽氣禀之剛也則以柔治之使之不
  過此化之也正直之用一而剛柔之用四聖人
  撫世酬物因時制宜大用如此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䝉
  曰驛曰克曰貞曰悔
  灼龜曰卜揲蓍日笭蓍龜無心吉凶自以類應
  然而善推占之則存乎人故必擇其人立爲卜
  人筮人乃可命之卜笭而後龜兆蓍卦可推也
  雨水兆霽火兆䝉木兆葢冐土而出也驛古文
  作圛金兆謂圓圍絡繹也克土兆葢勾連相加
  也或云䝉土兆驛木克金五者皆龜兆古自有
  其占法而今不傳爾貞悔則筮卦也卦之不變
  者以内卦爲貞外卦爲悔傳所謂蠱之貞風也
  其悔山也卦之變動者以本卦爲貞外卦爲悔
  傳所爲貞屯悔豫是也葢貞之義正也悔之義
  改也又說文悔當作悔
  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
  從二人之言
  卜五雨霽䝉驛克也占用二貞悔也衍推也忒
  差也兆有定體卦有定辭自其有變動之差而
  天下之至變生焉故善卜筮者推衍其差忒而
  已必立如是善衍忒之人以作卜筮之人凡三
  人推占則從二人之言葢眾則公也
  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
  卜筮
  盡人謀而後卜筮以决之
  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
  其康彊子孫其逄吉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
  民逆吉
  皆從則龜筮在卿士庶民之先重神也龜筮無
  心之物故其吉凶與天地神明同体
  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庶民從龜從
  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
  三從二逆者皆吉然或汝或卿士或庶民各以
  其一在龜筮之上其要亦以人謀爲主
  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
  内外猶記言内事外事内謂祭祀之事外如征
  伐之事是也二從三違吉凶如此
  龜筮共違于人用靜吉用作凶
  人謀能料其事之可否耳若氣數推移之變有
  出於意料之表者此則非人謀所能逆知惟龜
  筮知之耳故龜筮共違雖人謀皆從而未可爲
  也然箕子以龜先筮又言龜從筮逆而無曰筮
  從龜逆者龜尤古人所重故禮記大事卜小事
  筮傳謂筮短龜長亦一意也葢龜兆一成所應
  久遠筮則僣信應在一時而時日推遷又須更
  筮故日筮短龜長然龜則僣信皆應若易之𡸁垂
  訓則惟忠信之事應否則有戒不爲小人謀也
  故自夫子以來專以易𡸁訓而龜書終廢云
  八庶徵曰雨曰晹曰燠曰寒曰風
  風於五行水也暘火也燠木寒金四氣皆因風
  氣而成亦猶四行皆由土而載故風屬土
  曰時五者來偹各以其敘庶草蕃廡一極偹凶一
  極無凶
  曰傳文也時是也是五者來偹無缺也各以其
  敘無舛也庶草猶言百種蕃廡豐茂也一極偹
  氣過多也一極無氣過少也如雨多則澇雨少
  則旱是極偹與無皆凶也餘徵皆然
  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晹若曰哲時燠若曰
  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
  休徵謂嘉德之證驗也肅乂哲謀聖五事庶徵
  相感應以見九疇之對義舉一隅言之餘疇皆
  然時若卽所謂五者來偹各以其敘也貎恭而
  肅則敬德潤身人心凝聚故致時雨之順言從
  而義則號令順理人心開明故致時陽之順視
  明而哲則陽明内主故時燠順之德聰而謀則
  閉藏默運好謀能繼故時寒順之至於思睿作
  聖則妙萬物而無迹時風順之此箕子各以其
  德之氣象所似以明類應
  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僣恒暘若曰豫恒燠若曰
  急恒寒若曰䝉恒風若
  咎徵者惡德之證驗也狂縱僣差也豫大傳作
  荼注謂緩也急嚴急也䝉昧也大傳作雺注謂
  冐也急恒寒若猶所謂秦亡無燠年葢嚴迫則
  常寒應之也所謂恒若者卽所謂一極偹之凶
  也此言恒若以見極偹之凶而不明極無之凶
  何也葢一極偹則一極無可知如常雨則無暘
  常燠則無寒也凡此通上文大約一以類配至
  漢儒則門分戸析指某事致某應其說始拘又
  增入常陰一條於五事無所配殊不知常陰已
  在常寒常雨常風之内矣非箕子之言未偹也
  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
  曰考終命
  人壽而後能享諸福故壽爲首富有廩祿康寧
  無疾患攸好德者樂其道也考終命者順受其
  正也古者上下有辨人非廩祿無自富者故五
  福不言貴言富則貴可知矣攸好德者自修之
  事而以此爲福何也大抵人生而惡弱昏愚者
  多矣今其氣稟淸明知德義之美而樂之豈非
  天下之至福也哉使此心昏然所好非德雖富
  壽安𨓜祗以荒亡戕賊而已且飽暖𨓜居而無
  敎則近於禽獸又何足爲福哉故好德居壽富
  康寧之後
  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
  汝保極
  子王子曰此五福之傳文也五福之下曰斂時
  五福猶庶徵之下曰時五者來偹也或疑此章
  言汝極惟皇作極之語故舊以爲皇極之傳今
  以受之五福之下則章内何以有皇極之說也
  愚按八疇皆與皇極相關非獨五福一疇也箕
  子於此舉一隅而發之耳且言爲君者体天治
  民當以天之所以福民者福之使之仁壽安富
  知所向方然後可以望其恊極使其救死不贍
  奚暇治禮義所謂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
  斯其辜者也此猶大學平天下之傳言興起感
  發之化而又以絜矩爲言是也又況章内曰攸
  好德曰旣富方穀曰錫福則爲五福之傳無疑
  其間文義朱子皇極辨詳之
  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凡厥
  庶民有猷有爲有守汝則念之不恊于極不罹于
  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
  時人斯其惟皇之極
  此節言人之知所好德而不溺於非德必人君
  立之標準然民之能好德者與未有德而不爲
  惡者與革面於爲好德者皆當念之受之錫之
  以福也
  無虐煢獨而畏高明
  此節謂民有不幸而煢獨衰弱者有幸而榮富
  者人主又當扶之抑之
  人之有能有爲使羞其行而邦其昌
  此節言人之才德當榮富者進而福之亦國之
  福也
  凡厥正人旣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
  斯其辜
  穀善也此節言人之趨正亦必先有以養之故
  錫福于民者當爲先不然人無所養下流則易
  爲善或難矣
  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
  此節又言非好德之人而錫之福終爲國家之
  害而已按五福雖以好德居四而傳則以好德
  爲重葢五福本係于天命而人之所可勉者惟
  好德而已錫福雖係於人主而人主所可錫者
  亦惟富而已
  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
  六曰弱
  凶折者橫死短折者夭死疾者身不康憂者心
  不寧貧者家不足惡者剛惡弱者柔惡蔡氏曰
  五福六極在君則由於極之建不建在人民則
  由於訓之行不行感應之理微矣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
  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
  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僣忒
  此五福六極之總傳也五福六極人君體之以
  威福其民作福作威所謂嚮用五福威用六極
  也玉食者下之所以奉上此又人主萬乘之福
  也臣而僣之則大夫必害于而家諸侯必凶于
  而國有位者用則頗僻而不安其分小民者亦
  僣忒而踰越其常則轉而趨於六極矣其言威
  福之不可下移而人臣之不可上僣以發明一
  義朱子曰洛書九數而五居中洪範九疇而皇
  極居五故自孔氏傳訓皇極爲大中而諸儒皆
  祖其說余獨嘗以經之文義語脉求之而有以
  知其必不然也葢皇者君之稱也極者至極之
  義標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
  正焉者也故以極爲在中之準的則可而便訓
  極爲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爲天極脊棟之爲屋
  極其義皆然而禮所謂民極詩所謂四方之極
  者於皇極之義爲尤近顧今之說者旣誤於此
  而并失於彼是以其說展轉迷繆而終不能以
  自明也卽如舊說姑亦無間其他但卽經文而
  讀皇爲大讀極爲中則夫所謂惟大作中大則
  受之爲何等語乎今以余說推之則人君以眇
  然之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輻湊面内而環觀之
  自東而望者不過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過
  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旣居天下之至中
  則必有天下之絶德而後可以立至極之標準
  故必順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恊五紀
  以齊其政然後至極之標準卓然有以立乎天
  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環觀者莫不於是而取
  則焉語其仁則極天下之仁而天下之爲仁者
  莫能加也語其孝則極天下之孝而天下之爲
  孝者莫能尙也是則所謂皇極者也由是而權
  之以三德審之以卜筮驗其休咎於天考其禍
  福於人如挈裘領豈有一毛之不順哉此洛書
  之數所以雖始於一終於九而必以五居其中
  洪範之疇所以雖本於五行究於福極而必以
  皇極爲之主也原於天之所以錫禹雖其茫昧
  幽眇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
  告武王者則已偹矣顧其辭之宏深奧雅若有
  未易言者然嘗試虛心平氣而再三反覆焉則
  亦坦然明白無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嘗深求
  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
  誤訓皇極爲大中又見其詞多爲含洪寛大之
  言因復誤認中爲含胡苟且不分善惡之意殊
  不知極雖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義且中之爲
  義又以其無過不及至精至當而無有毫釐之
  差亦非如其所指之云也乃以誤認之中爲誤
  訓之極不謹乎至嚴至密之體而務爲至寛至
  廣之量其弊將使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墮
  於漢元帝之優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於是非
  顚倒賢否貿亂而禍敗隨之尙何斂福錫民之
  可望哉嗚呼孔氏則誠誤矣然迹其本心亦曰
  姑以隨文解義爲口耳佔畢之計而已不知其
  禍之至此也而自漢以來迄今千有餘年學士
  大夫不爲不眾更歴世變不爲不多幸而遺經
  尙存本文可考其出於人心者又不可得而昧
  也乃無一人覺其非是而一言以正之者使其
  患害流于萬世是則豈獨孔氏之罪哉予於是
  竊有感焉作皇極辨又曰凡數之始一陰一陽
  而已矣陽之象圓圓者經一而圍三陰之象方
  方者徑一而圍四圓三者以一爲一故參其一
  陽而爲三圍四者以二爲一故兩其一陰而爲
  二是所謂參天兩地者也三二之合則爲五矣
  此圖書之數皆以五爲中也洛書以五奇數統
  四偶數而各居其所葢主於陽以統陰而肇其
  變數之用也三七九各居其五象本方之外而
  二四六八者各因其類以附于奇數之側葢正
  者爲君側者爲臣有條而不紊也洛書主變故
  極於九而其位與實皆奇贏而偶乏虛其中也
  然後陰陽之數均其陽數則首北次東次中次
  西次南其陰數則首西南次東南次西北次東
  北也合而言之則首北次西南次東次東南次
  中次西北次西次東北而究于南也其運行則
  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右旋一周而土
  復克水也縱橫十五而七八九六迭爲消長虛
  五分十而一含九二含八三含七四含六則參
  伍錯綜無適而不遇其合焉此變化無窮之所
  以爲妙也
  履祥按洛出書而禹則之敘爲九疇疇之取義
  有三焉一曰並義子王子曰洛書河圖相表裏
  故一六二七三八四九皆並位於是九疇之義
  相比而應一與六相並也係五行於一而係三
  德於六以天賦之氣有生克清濁之殊則人囿
  于質有剛柔善惡之異也二與七相並也係五
  事于二而係稽疑於七見於事者有得有失則
  驗于占者有吉有凶也四與九相並也係五紀
  於四而福極于九運於天者有經緯離合之不
  齊則賦于人者有五福六極之或異也三與八
  相並也係八政於三庶徵於八施于政者有善
  有惡則感于天者有變有常也二曰對義子王
  子曰一與九相對也係五行于一福極於九天
  之所賦有善惡厚薄則人之所稟有五福六極
  也二與六相對也係五事於二三德於六人身
  皆有當然之則本然之性也剛柔善惡之不同
  則氣質之性也四與八相對也係五紀於四庶
  徵於八五紀者天道之常經庶徵者天道之變
  化也三與七相對也係八政於三稽疑於七政
  有得有失則稽有吉有凶也箕子所陳五事庶
  徵相爲感應則二與八又相對取義也四六亦
  然箕子葢舉一隅以見義也今三縱而一衡而
  取義亦粲然矣三日次第夫洛書之數連比對
  待縱橫錯綜然而履一則本之所以始載九則
  表之所以終中五則上下左右錯綜囘環而樞
  紐幹運於中也是亦自然之序故聖人亦因而
  次第之係五行於一以見化生人物之始也五
  行化生萬物人得其秀最靈而五行之在人者
  爲五事故五事次之於二焉五性感動而善惡
  分萬事出矣而所以治之者其政有八故八政
  次之於三焉人事旣繁庶政具舉因時作事則
  有天時之紀焉故五紀次之於四五行五事八
  政天紀天人之事偹矣聖人成位乎其中立人
  極焉故皇極次之於五皇極者固所以順五行
  敬五事出八政贊五紀者以一人立極爲天下
  之標準其所以化民成俗者因其氣習而治敎
  之者則有三德焉故三德次之於六以一人而
  天下標準攸係至不輕也其中否吉凶小則質
  之神明故稽疑次之於七大則驗之於天地而
  五氣四時之運其休其咎有不可掩者矣故庶
  徵次之於八抑是理也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
  凶五福六極各以類應聖人又卽以勸懲斯世
  焉葢體天治人之用盡矣故次之於九終焉箕
  子陳洪範獨以次言之葢獨陳其辭不可以無
  敘也至於五事肅義哲謀聖而驗諸庶徵則於
  對義固舉一隅矣或曰河圖之位圓圓者天也
  洛書之位方方者地也自一而次數之句連錯
  綜以至于九句連錯綜以至于九句連錯綜者
  地道之所以固也洛書之數其用深廣聖人敘
  疇於此未始數數言也然後世或以推災異或
  以擬易占八陣太乙遁甲下至陰陽家者流以
  推八卦九宮八門黑白向背吉凶亦各得其末
  流之一節與抑天地自然之數周乎萬物固有
  所不能外也
  旅獒
  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蠻西旅底貢厥獒太保
  乃作旅獒用訓于王
  克商之後威德遠暢蠻夷來貢也東方曰夷南
  方曰蠻職方云四夷八蠻爾雅言九夷六蠻此
  言夷蠻者四夷之通稱言八九者謂其非一而
  已西旅西夷之國獒犬也爾雅犬高四尺日獒
  說文曰使犬也犬知人心可使者召公以獒非
  常貢上易啟人主異好下非所以示諸侯常禮
  故作書以告然召公在武王時未爲太保或者
  史臣之追稱與五峯胡氏以此篇係成王之紀
  曰嗚呼明王愼德四夷咸賓無有遠邇畢獻方物
  惟服食器用王乃昭德之致于異姓之邦無替厥
  服分寶玉于伯叔之國時庸展親人不易物惟德
  其物
  謹德乃一書之要旨方物方土所生之物也服
  食器用無異物之貢也德之致卽謹德所感貢
  方物者也寶玉如分陳以肅愼氏之矢如分魯
  以夏后氏之璜然魯有封父之繁弱晉有密須
  之鼔鞏闕之甲故分伯叔非無方物也而以寶
  玉爲重所以示親親分異姓未必無寶玉也而
  以方物爲重所以示服遠互文見義各舉所重
  而言耳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言諸侯不敢忽易
  上所賜皆以德視之若獒之爲物上下皆非可
  以爲德矣
  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盡人心狎侮小人罔
  以盡其力不役耳目百度惟貞玩人喪德玩物喪
  志志以道寧言以道接
  此述謹德之事以戒王也狎玩䙝也侮慢易也
  君子小人以位言也德至於盛必無狎玩之失
  然於此或有不戒則狎玩士大夫是不以禮使
  臣也故君子必遠引而無輸忠之意狎侮小人
  是不以義使民也故小民必難保而替服役之
  心此玩人喪德之病也不役於耳目之好則百
  爲之間皆合於禮度而無不正矣此玩物喪志
  之反也夫人主之志不當以玩物而喪其志當
  以道而寧其志心茍玩物則役于耳目之欲而
  易以失吾心之所守故謂喪志也志以道寧明
  乎義理之正而足以辨天下之是非故又云言
  以道接所謂知言也此章極言不玩物之本而
  又要其效如此
  不作無葢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
  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獸不育于國不寶
  遠物則遠人格所寶惟善則邇人安
  無益凡遊玩之類異物非其土性不可長養所
  以珍禽奇獸不必育于中國葢言此非惟啟人
  之玩妨人之實又且違物之性也不寶遠物則
  於已不貪於人不擾故遠人來格貢獒雖其自
  至然意向之微非所以觀示遠人矣上文因玩
  物而推明玩人之失所以防其遠也此章因寶
  物之戒而又歸重於寶賢之意所以易其好也
  太保格心之言可謂周密矣
  嗚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爲山九
  仞功𧇊一簣
  矜矜持也八尺曰仞簣盛土之器也召公終謹
  德之意言益深切細行一簣雖指受獒而言然
  凡謹德者自當凜然於此矣
  允迪茲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
  迪行也言此以終上文功成民足之意蔡氏曰
  人主一身寶万化之原苟於理有毫髮之不盡
  卽遺生民無窮之害而非創業𡸁統可繼之道
  矣以武王之聖召公所以警戒之者如此後之
  人君可不深思而加念之哉

知识出处

書經注

《書經注》

本書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書表注》,《四庫》館臣已著錄。此書未見著錄,據柳貫撰《仁山行狀》「先生早歲所注《尚書》,章釋句解,已成書」云云,即指此書也。蓋爲履祥後來作《尚書表注》之權輿,於《麟經》用功亦深矣。若《高宗肜日》,孔安國《大傳》以爲「武丁祭成湯,有雉飛升鼎耳而雊。武丁問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烏也,不當升鼎。今升鼎者,欲爲用也。無則遠方將有來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編髮重譯至者六國。孔子曰:『吾於《高宗肜日》,見德之有報之疾也。』」《史記·商本紀》亦同。而仁山注此篇,以爲祖庚之時繹于高宗之廟而作。王國維舉殷虛卜辭三例以實其說,稱「仁山之說雖與《書序》及古今文家不同,然得其證于後出之卜辭,可知殷之史事在周世已若存若亡,此孔子所以有文獻不足之歎」云。然此書刻於何時,已不可考,元庚辰秋齊芳書院刻有二十二卷本,然已佚。清陸心源據無錫秦蕙田家藏本重鋟,收入《十萬卷樓叢書》,凡十二卷,依《尚書孔疏》本逐篇爲注,於舊說多所駁正。若以「血流漂杵」之「杵」爲「鹵」,訓爲「血流地濕」。以「大卞」之「下」爲「弁」,弁有「端拱」之義。其說多爲門人許謙氏著《讀書叢說》所採引。前有陸心源序,稱「雖若近于新奇,實不悖于古訓,與後世穿鑿附會者異矣。自若璩閻氏著《尚書古文疏證》,學者多斥古文而崇今文,發其端者宋吳氏《書稗傳》、王氏《書疑》也,先生受業于王氏而不掊擊古文,蓋猶守紫陽之遺訓」云云。可謂知言矣。是書未入胡刻《金華叢書》,蓋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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