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經注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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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書經注》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39
颗粒名称: 書經注卷之六
分类号: K221.04
页数: 22
页码: 一-四十三
摘要: 本书经注卷之六盘庚迁都殷民不适,表达了自己对国家政权和民生的重视。他要求民众配合迁都,并宣示了自己对国家民生的关心及对迁都行为的解释。此外,还有有关废止居住地以及对百姓动摇不安的担忧。
关键词: 金履祥 书经注 盤庚

内容

盤庚上
  盤庚遷于殷民不適有居
  殷在河南郾師所謂亳殷葢西亳也遷于殷則
  宗廟朝市皆以改逭但民未肯徃有其居耳
  率𥸤籲眾慼出矢言曰我王來旣爰宅于兹重我民
  無盡劉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先王有服
  恪謹天命兹猶不常寧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
  承于古罔知天之斷命矧曰其克從先王之烈若
  顚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紹復先王
  之大業底綏四方
  此盤庚喻民之大旨也𥸤籲呼也眾慼民之以遷
  爲憂者也五邦亳囂相耿邢也史記經世皆謂
  盤庚自五遷者葢信書序之誤也由古文作甹
  木生條也蘖芽也新邑殷也大意謂自我先王
  祖乙圯耿旣來遷于兹舊邑矣重念我民又懼
  蕩析之患不可使之盡墊溺以死又其土俗不
  美不能胥與以正而生此所以必遷之意而卜
  以稽之所言亦如我意則天意可知矣昔先王
  凡有事爲無不謹承天命猶不能常安於一邦
  不常其邑者至今凡五遷矣今不承前日先五
  之事去患卽安則罔知上天之斷絕我命矣況
  能從先王之大功烈乎若我商家猶有生意則
  天其永我命于兹殷新邑於以紹復先生之大
  業而底綏四方乎葢殷與亳皆在河南爲天下
  中而京師者四方之本故云然
  盤庚斆于民由乃在位以常舊服正法度曰無或
  敢伏小人之攸箴
  上文喻民之辭明矣然所籲𥸤眾慼葢不欲遷者
  皆在位者訹之其有苦於蕩析而言遷者則又
  在位者蔽之故盤庚於此謂敎民必由乃在位
  正其源也曰無或敢伏小人之攸箴防其蔽也
  常舊之服葢先王遷都故事正其法度者今日
  遷都規模也
  王命眾悉至于庭王若曰格汝眾予告汝訓汝猷
  黜乃心無傲從康
  眾羣臣也汝猷黜乃心者此藥羣臣心術之病
  無傲者警羣臣氣習之悍從康者則謂其不遷
  之情也此二語一書之綱領葢自仲丁來比九
  世亂其羣臣故家習爲驕蹇不恭王事又利瀕
  河之地沃饒自豐此二語葢正其本爾
  古我先王亦惟圖任舊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
  厥指王用丕欽罔有𨓜言民用丕變
  蔡氏曰盤庚言先王亦惟謀任舊人共政王播
  告之修則奉承于内而能不隱匿其指意故王
  用大敬之宣化于外又無過言故民用大變此
  所謂舊人葢世族舊家之人非謂老成人也阻
  遷都者皆世臣舊家之人下文人惟求舊一章
  可見
  今汝聒聒起信險膚予弗知乃所訟非予自荒兹
  德惟汝含德不愓予一人子若觀火予亦拙謀作
  乃𨓜
  蔡氏曰今爾在内則伏小人之攸箴在外則不
  和吉言于百姓聒聒多言以罔眾聽凡起信於
  民者皆險陂膚淺之說我不曉汝所言果何謂
  也非我輕易遷徙自荒廢此德惟汝不宣布德
  意不畏懼於我耳我視汝情明若觀火我亦拙
  謀不能制命而成汝過失也
  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
  綱舉則目張以喻下從上申前傲上之戒力穡
  則有獲喻勞遷永𨓜申前從康之戒
  汝克黜乃心施實德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言
  汝有積德
  申前黜乃心之戒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
  愛當時在位之臣其婚姻僚友皆富家巨室也
  占膏腴之地擅口實之饒享安居觀遊之樂在
  位之臣顧婚友之利而忘蕩析之民以故唱爲
  異議而不之遷焉抑不思大水時至都邑淪流
  人民漂没而爾之婚姻僚友其將焉徃故必黜
  爾重遷之心而以計安斯民爲心都邑旣定百
  姓安居則爾之婚姻僚友亦得以同其樂矣其
  可牽於私愛而第爲目前計哉
  乃不畏戎毒于遠邇惰農自安不昬作勞不服田
  畝越其罔有黍稷
  戎大也昬强也當作敃蔡氏曰汝不畏沈溺大
  害於遠近而憚勞不遷如怠惰之農不强力爲
  勞苦之事不事田畝安有黍稷之可望乎此章
  再以農喻申言從康之害
  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敗禍姦究以
  自災于厥身乃旣先惡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
  及相時憸民猶胥顧于箴言其發有逸𨓜口矧予制
  乃短長之命汝曷弗告朕而胥動以浮言恐沈于
  眾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嚮邇其猶可撲滅則惟汝
  眾自作弗靖非予有咎
  蔡氏曰奉承恫痛憸民小民也逸𨓜口過言也𨓜逸
  口尙可畏況我制爾生殺之命可不畏乎恐謂
  恐動之以禍患沈謂沈陷之於罪惡不可嚮邇
  其猶可撲滅者言其勢熖雖盛而殄滅之不難
  也靖安咎過也則惟爾眾自爲不安非我有過
  也此章反覆申言傲上之禍
  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
  蔡氏曰遲任古之賢人人舊則習器舊則敝當
  常使舊人用新器也按盤庚所引其意在人惟
  求舊一句而所謂求舊者非謂老人但謂求人
  於世臣舊家云爾
  古我先王曁乃祖乃父胥及逸𨓜勤予敢動用非罰
  世選爾勞予不掩爾善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
  從與享之作福作災予亦不敢動用非德
  蔡氏曰世非一世也勞勞于王家也掩蔽也言
  先王及乃祖乃父相與同其勞�逸�我豈敢動用
  非法以加汝乎世簡爾勞不蔽爾善兹我大享
  于先王爾祖亦以功而配食於廟作福作災皆
  簡在先王與爾祖父之心我亦豈敢動用非德
  以加汝乎愚按非罰非所當刑罰者也非德非
  所當恩賞者也盤庚於世家舊臣固不敢動用
  非罰矣但其善者則用之而不掩其不善者乃
  先王之所必罰則亦不敢動用非德恩非所當
  恩也人主用捨體神理之災福如何爾至篇未
  皆此意
  予告汝于難若射之有志汝無侮老成人無弱孤
  有幼各長于厥居勉出乃力聽予一人之作猷
  蔡氏曰難言謀遷徙之難也葢遷都固非易事
  而又當時臣民傲上從康不肯遷徙然我志决
  遷若射者之必於中有不容但已者弱少之也
  意當時老成孤幼皆有言當遷者故戒其老成
  者不可侮孤幼者不可少之也爾臣各謀長遠
  其居勉出汝力以聽我一人遷徙之謀也
  無有遠邇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邦之臧惟汝
  眾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罰
  此承上文之意謂不論近遠親踈用罪則伐之
  至於死非可輕用也用德則彰其善而巳非可
  以不善而倖恩也故邦之臧則惟汝眾之善邦
  之不臧則我一人之失罰葢可罰而不罰也然
  則我亦將有不可不罰者矣故下文有罰及爾
  身弗可悔之戒
  凡爾眾其惟致告自今至于後日各恭爾事齊乃
  位度乃口罰及爾身弗可悔
  致告者使各相告戒也自今以徃各敬汝事整
  齊汝位法度汝言不然罰及汝身不可悔也總
  篇内傲康險膚浮言之戒
  盤庚中
  盤庚作惟涉河以民遷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亶
  其有眾咸造勿䙝在王庭
  王庭行次之庭猶今云行宮周禮梐枑再重車
  宮轅門商制又簡質於此咸造勿䙝氣象可想
  盤庚乃登進厥民曰明聽朕言無荒失朕命嗚呼
  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慼鮮以不浮于
  天時
  保衞也胥慼相與憂其所憂也浮先也此節言
  君民相體一篇大意
  殷降大虐先王不懷厥攸作視民利用遷汝曷弗
  念我古后之聞
  言上天降監于殷代有河决之患先王不敢懷
  居其所以遷者無非體民所利此爾民所聞也
  何不思之
  承汝俾汝惟喜康共惟汝有咎比于罰予若𥸤籲懷
  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從厥志今予將試以汝遷
  安定厥邦
  承順也俾使之遷也康共康寧之樂上下同之
  也𥸤籲口所告懷心所思也謂今日非以遷汝爲
  罰所以區區惟新邑是圖者亦惟爾民之故去
  危就安將以大適爾之志耳此節言君之體民
  汝不憂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欽念以忱
  動予一人爾惟自鞠自苦若乘舟汝弗濟臭厥載
  爾忱不屬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汝不謀
  長以思乃災汝誕勸憂今其有今罔後汝何生在
  上
  困謂思慮之勞也旣不知體君心之勞又不直
  以所疑告於上祗自取窮苦何由自解今以遷
  徙半塗若次且不行如乘舟弗濟自敗腐其所
  載之物矣故遷徙之忱不續又復淪胥以敗耳
  有今謂但爲一時之計罔後謂不爲後日之謀
  何以續生理於地上乎此章言民不體君祗以
  自誤
  今予命汝一無起穢以自臭恐人倚乃身迂乃心
  予迓續乃命于天予豈汝威用奉畜汝眾予念我
  先神后之勞爾先予丕克羞爾用懷爾然
  一專意於遷無有二志無復動於浮言以自斃
  也遷徙之時人心渙散姦究之人易以投隙𨻶因
  汝遷徙之勞迂汝以不遷之見則生理滅矣故
  我之勉爾所以迓續乃命于天也進爾告之惟
  懷念爾故如此接此節言我之體民亦體先王
  之意
  失于政陳于兹高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
  陳久也謂不遷也崇厚也此節言君不體民之
  罪
  汝萬民乃不生生曁予一人猷同心先后丕降與
  汝罪疾曰曷不曁朕幼孫有比故有爽德自上其
  罰汝汝罔能迪
  爽亂也迪猶啟告也此節言民不體君之罪
  古我先后旣勞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
  則在乃心我先后綏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斷棄
  汝不救乃死
  戕害也汝有害政之念則在爾心耳而先后祖
  父已得而罰之所謂思慮一啟鬼神已知者也
  此節言君民相體之意又以申明民不體君之
  罪
  兹子有亂政同位具乃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
  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孫迪高后丕乃崇降弗祥
  商俗尙鬼故盤庚因其所畏以警之然福善禍
  淫理葢如此此節言臣不體君體民之罪按漢
  石經弗祥作不祥葢古文尙書凡弗不皆作亞
  不字本平聲今讀入聲亦當音弗耳
  嗚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無胥絕遠汝分猷
  念以相從各設中于乃心
  古文尙書猷念作繇古字猷攸通用猷念所念
  耳分石經作比設中石經作翕中於義爲長此
  節勉其體君
  乃有不吉不迪顚越不恭暫遇姦宄我乃劓殄滅
  之無遺育無俾易種于兹新邑
  遷徙之際服食器用子女臣妾皆寓道路不善
  不道之人易爲姦宄盜竊之行此不可不防故
  痛警之按左氏引此文大同小異稱盤庚之告
  然則今書篇目𨓜之告二字爾
  徃哉生生今予將試以汝遷永建乃家
  盤庚下
  盤庚旣遷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綏爰有眾曰母戲
  怠懋建大命今予其敷心腹腎腸厯告爾百姓于
  朕志
  朱子謂書傳所云百姓多謂庶民非謂百官族
  姓也此篇凡二章前章告民後章告臣
  罔罪爾眾爾無共怒恊比纔言予一人古我先王
  將多于前功適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績于朕邦
  此章謂亳殷之地高爽依山古我先王將恢大
  前人之烈是以建都于亳用降我凶德猶傳所
  謂有汾澮以流其惡國語所謂沃土民不才瘭
  土民好義之意葢消斯民沈溺重墜之疾而絕
  後世驕奢淫侈之風也
  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極爾謂朕曷震動萬
  民以遷肆上帝將復我高祖之德亂越我家朕及
  篤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
  謂今曰之遷亦天意將復我祖德以治我王家
  而我及奉承之耳
  肆予冲人非廢厥謀弔由靈各非敢違卜用宏兹
  賁
  蔡氏曰沖童弔至由用靈善也宏賁皆大也言
  我非廢爾眾謀乃至用爾眾謀之善者指當時
  臣民有審利害以爲當遷者言也爾眾亦非敢
  固違我卜亦惟欲宏大此大業爾葢盤庚於旣
  遷之後申彼此之情釋疑懼之意明吾前日之
  用謀畧彼旣徃之傲惰委曲忠厚之意藹然於
  言辭之表大事以定大業以興成湯之澤於是
  而益永盤庚其賢矣哉愚按此章以上喻民
  嗚呼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尙皆隱哉
  殷制五官之長曰伯是職方所以謂之邦伯此
  章以下喻臣
  予其懋簡相爾念敬我眾朕不肩好貨敢恭生生
  鞠人謀人之保居敘欽今我旣羞告爾于朕志若
  否罔有弗欽無總于貨寶生生自庸式敷民德永
  肩一心
  蔡氏曰相導也我懋勉簡擇導汝以念敬我之
  民眾也肩任敢勇也鞠養也我不任好賄之人
  惟勇於敬民以其生生爲念使鞠人謀人之保
  居者吾則敘而用之欽而禮之也羞進也若者
  如我之意卽敢恭生生之謂否者非我之意卽
  不肩好貨之謂二者爾當深念無有不敬我所
  言也無母同總聚也庸民功也此則直戒其所
  以不可爲勉其所當爲也式敬也敬布爲民之
  德永任一心欲其久而不替也盤庚篇終戒勉
  之意一節嚴於一節而終以無窮期之
  鄭康成曰祖乙居耿以後奢侈踰禮土地迫近
  山川常圯焉至陽甲立盤庚爲之臣乃謀徙居
  湯舊都民居耿久奢淫成俗故不樂徙
  王肅曰自祖乙五世至盤庚元兄陽甲宮室奢
  侈下民邑墊隘水泉瀉鹵不可以行政化故徙
  都于殷
  世紀曰耿在河北迫近山川自祖辛以來民皆
  奢侈故盤庚遷于殷
  唐孔氏曰三者之說皆言奢侈鄭氏旣言君奢
  又言民奢王肅專謂君奢皇甫謐專言民奢言
  君奢者以天子宮室奢侈侵奪下民言民奢者
  以豪民室宇過度逼迫貧之皆爲細民弱者無
  所容居欲遷都攺制以寛之富民戀舊故違上
  意不欲遷也按孔傳之意葢以地勢洿下又久
  居水變水泉瀉鹵不可行化故欲遷都不必言
  奢侈也此以君名名篇必是爲君時事而鄭氏
  以爲上篇是盤庚爲臣時事何得輒謬也
  愚按鄭氏博極古書當必有據意者陽甲之世
  盤庚相之常議遷矣而陽甲卒不果故盤庚立
  遂决遷焉至謂上篇作於陽甲之世則誤爾
  蘇氏曰民不悅而猶爲之先王未之有也祖乙
  圯于耿盤庚不得不遷然使先王處之則動民
  而民不懼勞民而民不怨盤庚德之衰也其所
  以信於民者未至故紛紛如此然民怨誹逆命
  而盤庚終不怒引咎自責益開眾言反復吿諭
  以口舌代斧鉞忠厚之至此殷之所以不亡而
  復興也後之君子厲民以用者皆以盤庚藉口
  予不可以不論
  大紀論曰自祖乙都耿之後三世有兄弟爭奪
  之禍宗族羣下各有黨與蕩析離居罔有定極
  盤庚欲正名而誅罰之則傷親親召變亂聽其
  所爲而縱之則不可以爲國故必遷於亳理之
  以舊制參之以新民消散黨與使定于一也自
  是而後子弟更立十世無復爭奪之禍矣賢者
  所爲盡善盡美如此哉後世人君欲有所爲者
  旣不能行其所無事則必更張舊制獎拔新近
  沮格羣言誅責貴近以厲其餘矣方事未成則
  戒愼及事已成則安肆矣方遷之初道路阻長
  工力勞費有能以財濟國事者則必旌顯之矣
  此天下所以敗也盤庚三篇有六善焉以常舊
  服正法度一也圖任舊人二也無或敢伏小人
  之攸箴三也以人情事理反覆訓諭開導民心
  使之通曉無纖毫恃尊高馮威勢之意四也奠
  厥攸居始以無戲怠爲戒五也敘欽有德有謀
  之人而不肩好貨六也一舉而六善立弭禍亂
  之根此孔子所以取之訓後世也先儒謂商人
  尙神愚初疑之及觀湯誥盤庚之文然後知聖
  人以神道設敎非如末世及夷敎之妄誕也行
  妄誕而能成事者未之有也子王子曰土氣有
  厚薄風俗有盛衰冀之爲都天下之形勢也山
  河險固沃壤迫隘民淳俗儉足以自固後世人
  民文物漸至繁阜風氣日耗遂自北而南勢使
  之然也夫契始封於商八遷而后都亳湯以七
  十里而有天下此興王本根之地後世子孫不
  可輕去者也是時濱河之地近古帝都地壤土
  豐民稭物饒人之所共趨亳在中土之東南去
  河爲遠湯始大而未盛子孫無遠慮徃徃輕徙
  曰囂曰相曰耿曰邢皆際河之境常人之心知
  利而不知患雖數有水禍時圯時壞而不悔者
  正以厚利奪其避患之心也盤庚賢君也不忍
  民之沈陷淪没治亳殷而歸于先王創業之都
  非爲已利也爲民避患也故其言告戒諄勤而
  無一毫怒民之意然小民亦何敢逆君命而憚
  遷哉皆世家大室嗜利忘患動以浮言蠱惑百
  性恐懼盤庚故盤庚知之喻百姓之言少而辯
  論反覆於世家舊臣者爲詳其喻民曰爾謂朕
  曷震動萬民以遷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
  極汝萬民乃不生生予迓續乃命于天予豈汝
  威用奉畜汝眾藹然温厚之意淪浹心髓民之
  浮言烏得不息民之胥怨烏得不消民之生生
  烏得不裕自是高宗祖甲相繼百年殷邦嘉靖
  其後武乙復遷河北國内衰弊至紂竟以奢淫
  而亡是以知盤庚之遠慮絕識豈不賢乎
  說命上
  王宅憂亮陰
  亮陰當作梁闇天子居喪之次也古者諸侯大
  夫士遭喪居倚廬倚者謂於中門之外東墻下
  倚木爲廬大夫士不障諸侯加圖障然則天子
  則又加梁楣故謂之梁闇與
  三祀旣免喪其惟弗言羣臣咸諫于王曰嗚呼知
  之曰明哲明哲實作則天子惟君萬邦百官承式
  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
  免喪而猶弗言羣臣以爲過於禮故諫之其謂
  之明哲者以高宗天資之不凡也知之固曰明
  哲然知之固貴於行之也故曰實作則天子君
  天下百官所承式命令之行乃作則之事也
  王庸作書以誥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德弗類兹
  故弗言恭默思道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
  高宗天資明哲然自以講貫未竟恐未合乎聖
  聖相傳之的所以不輕於作命恭默思道此高
  宗始初爲學工夫恭者敬身以處默者不言而
  思思道者思想此道爲若何也然惟其恭默思
  道所以心無異念純乎誠敬故夢帝賚于良弼
  此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動乎四體者也
  乃審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說桀傳巖之野惟
  肖
  高宗之夢葢有日矣徧視羣臣默加求訪而未
  得故因羣臣之請而言之乃審厥象以物色訪
  之也虞䝞之間地名傅險澗水壞道常役胥靡
  刑人築之說貧代其築形與所夢者類說名也
  不知其姓葢以地爲氏云
  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
  蔡氏曰史記高宗得說與之語果聖人乃舉以
  爲相置諸左右葢以冡宰兼師保也荀卿曰學
  莫便乎近其人置諸左右者近其人以學也史
  臣將記高宗命說之辭先敘事始如此愚按君
  心者天下之本而相特其𦔳〓後世人主忽不知
  此旣得賢相自謂逸𨓜於任人則悉以事任委之
  而自處於�逸�謂得人君用相之體不知心身不
  脩事理未徹一旦失輔則亂又自此始齊威公
  任管仲一則仲父二則仲父唐明皇用姚宋奏
  事不省可謂任之專矣管仲死姚宋去則終於
  亂無它不以身心爲急也管仲姚宋亦昧所本
  難以語此高宗得傳說爲賢相未及朝政庶事
  而先置諸左右命以納誨反覆委諭拳拳於沃
  心之說此商之所以中興爲高宗之知所本也
  命之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若金用汝作礪若濟
  巨川用汝作舟楫若歲大旱用汝作霖雨啟乃心
  沃朕心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視地厥足
  用傷惟曁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
  我高后以康兆民嗚呼欽予時命其惟有終
  此命說之辭也三節託物之喻皆有深意孔子
  曰思而不學則殆又曰吾嘗終日終夜以思無
  益不如學也高宗恭默之思思之工夫固至然
  磨礪相濟資養之無〓𦔳則心孤而無益若金用
  汝作礪葢思而有所未通自以爲鈍而資其礪
  也若濟大川用汝作舟楫葢思而未能遽至自
  以爲險而資其濟也若歲大旱用汝作霖雨葢
  思雖有得然心枯而無資養之妙故自以爲竭
  而頼其化也此高宗用功之辭非泛喻也故總
  以啟乃心沃朕心言之沃者灌漑滋長之妙也
  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謂言不直則巳之宿疾
  不除若跣弗視地厥足用傷謂知不明則行有
  所不遂也此皆用工之辭非尋常語惟曁以下
  則期其成功以終之
  說復于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后克聖
  臣不命其承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高宗命說之辭皆曾用功之語言之痛切而說
  之復王其辭反若緩而不切者此必有見於高
  宗之病矣高宗雖舊學終見未澈視羣臣又非
  甘盤之比雖有言高宗亦未敢深仗也故常反
  求諸已而思之其病在於求諸獨而畧於人說
  知君心之病如此而巳之言可以朝暮入不必
  遽數之也故且以從諫箴高宗以聖期高宗此
  病旣除言則必行其資必可以聖其他皆不遺
  餘力矣
  說命中
  惟說命總百官
  命之以總百官此相職也相之職固在此於統
  百官此表而出之者古者人君命相固有常職
  然權之輕重又視其人之等差此云作相而復
  曰總百官任之專也所謂皆聽命於冡宰也
  乃進于王曰嗚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
  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亂民惟天
  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
  此篇多以惟起語葢古人厯舉之辭也建邦則
  立后王君公設都則有大夫師長非富貴安榮
  其身皆所以治民耳此天道也然君臣上下雖
  皆有治民之責而其源則在君君則民之標表
  也君雖爲臣民之標表而其源則又在天天又
  君之法式也聰明者天理之公也聽是非察善
  惡用捨賞罰一惟是理之公而私意不與存焉
  此人主所以憲天之聰明也下文所敘皆憲天
  聰明之事
  惟口旣羞惟甲胃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
  躬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
  言輕則起羞辱之應阻兵之機萌則生戎狄之
  心衣裳命服所以褒善不可輕畀𢌿也於在笥之
  時則審之輕加於人雖褫之亦已䙝矣干戈所
  以討亂不可輕動也於在躬之時則謹之已命
  將出師雖反之亦已黷矣此四者皆政令刑賞
  之大者故王能戒此則允兹克明矣然於甲胄
  干戈重言者高宗天資英毅傳說葢慮其輕於
  用兵也其後鬼方荆楚之師王威赫然雖曰勢
  所不得已而易象猶譏其憊說葢先見之矣
  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
  惟其賢
  此皆總明憲天之事上文旣言承以大夫師長
  雖其本源在君心之標表而釋官亦不可不謹
  蔡氏曰王制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官
  則六卿百執事爵則公卿大夫士也賢能所以
  治私昵惡德所以亂吳氏曰惡德凶德也人君
  當用吉士凶德之人雖有過人之才爵亦不可
  及
  慮善以動動惟厥時
  善者理之是也時則時措之宜也慮事當乎是
  而後可動動必合其時而後中節慮善猶擇乎
  中庸時猶時中也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事雖善
  而動不以時猶非中也伊尹曰善無常主恊于
  克一傳說曰慮善以動動惟厥時言異而功同
  知道者當默會於此
  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惟事事乃其有僃
  有僃無患
  此承慮善而言也事會無窮隨時取中得其善
  而自滿則善不繼矣舉事之善固貴惟時然事
  無先時之備則或時至而動不及矣
  無啟寵納侮無恥過作非
  啟寵亦一不善之動也過未善也遷其未善以
  從善斯得矣恥過而遂非則惡矣故兼戒之
  惟厥攸居政事惟醇
  居處也止於善之謂也政事而各處其當則政
  事醇美矣
  黷于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
  此亦未盡善之事高宗於祭祀或有過厚之失
  不知祗所以爲䙝非盡善中節之事也此終上
  文之意以盡高宗之疵
  王曰旨哉說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
  旨哉嘆其言之有味也說之言自它人觀之若
  散而無統惟高宗善思故知其味也服行也謂
  惟其言是行也蘇氏曰說之言譬如藥石雖散
  而不一然一言一藥皆足以治天下之公患所
  謂古之立言者
  說拜稽首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王忱不艱允協
  于先王成德惟說不言有厥咎
  說又贊其行也謂凡得於言者非難行於身者
  爲難全信而欲行之則不難矣信能行之則必
  允恊于先王成德矣惟說不言有厥咎則又將
  告之也廣漢張氏謂高宗知之之功已至故說
  以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告之若君非高宗則說
  必先以致知告之矣前儒疑說命中篇羣言無
  統必有錯簡意諸語凡十三惟相連成而王惟
  戒兹四語乃結語耳以今觀之語凡二章自明
  王奉若天道至惟其賢爲一章章凡三節以憲
  天聰明爲要自慮善以動至事神則難爲一章
  而大旨以慮善惟時爲要夫憲天聰明王道之
  公也慮善惟時時中之學也二者眞要旨歟
  說命下
  王曰來汝說台小子舊學于甘盤旣乃遯于荒野
  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曁厥終罔顯
  蘇氏謂遯于荒野以下謂甘盤也朱子初嘗取
  其說蔡氏據國語謂宅河亳商高宗自謂也然
  據君奭則甘盤嘗爲相葢甘盤舊臣相武丁於
  初年其後復政引退再求之入宅于河三求之
  自河徂亳老于采邑也此言爲學之始與廢學
  之因朱子曰不知甘盤何人所學何事書史不
  傳惜哉
  爾惟訓于朕心若作酒醴爾惟麴糱若作和羹爾
  惟鹽梅爾交修予罔予棄予惟克邁乃訓
  此高宗資學於傳說也蔡氏曰作酒者麴多則
  苦糱多則甘麴糱得中然後成酒作羹者鹽過
  則鹹梅過則酸鹽梅得中然後成羹愚謂斆學
  之道貴擇乎中微過不及則學術自是偏矣非
  聖賢之學也交修亦兩使適中之謂也然麴苦
  糱甘所以成酒而酒之味則超麴糱之上鹽鹹
  梅酸所以作羹而羹之味則超鹽梅之表此又
  爲學自得之妙非知學者不能知之
  說曰王
  林氏句
  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
  以克永世匪說攸聞
  求多聞時惟建事此學于徃行也學古訓乃有
  獲此學于前言也所謂考迹以觀其用察言以
  求其心也總之曰事不師古以不學前言徃行
  則不能長世也
  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懷于兹道積于厥
  躬惟斆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
  此論爲學之道也學記作敬遜務時敏其說尤
  備朱子曰遜志者遜順其志又須時敏若高氣
  不伏者忽不加思悠悠度時者或作或輟則其
  修不來矣故遜志務時敏爲學之道惟此二端
  厥修之業所以來也允懷于茲二者則道乃積
  于厥躬矣積者來之多也然王者之學位居人
  上亦必敎人自學者學也而敎人者亦學也其
  初學之者半也旣學而推以敎人發明日熟温
  故知新是斆之功亦半也念終始典于學始之
  自學終之敎人無非爲學自始至終常常于此
  忽不自知其德之修矣古來論學自傳說始工
  夫極爲精密履祥按斆學半之云自學記卽以
  爲敎學相長此朱子之說所由本而子王子以
  爲此章方言爲學未及敎人也履祥竊謂高宗
  恭默思道其舊學必有懸慮過高之病巨川大
  旱之喻險竭可知所謂思而不學則殆者與故
  交修之喻欲求適中而傳說導之卒就平實不
  過前言徃行遜志時敏以求之講明精密義理
  充滿至于道積厥躬可謂盛矣然舊學之功亦
  不可謂無者昔朱子嘗謂高宗舊學甘盤不知
  甘盤何如人其所學何學履祥謂高宗恭默思
  道之功葢得諸甘盤之所敎但於稽古講明格
  至之學尙欭故未圓成耳此所謂斆學之半也
  是以傳說於其所學問充積之後又欲其接續
  舊學之思所謂念終始典于學念則思也思學
  之功交相並進思而學則所思者益實學而思
  則所思者益妙厥德之修至于罔覺葢忽不其知
  知其入於聖人之域矣子王子曰遜志則有細
  密之功時敏則無間斷之患其來其積皆自細
  密無間斷中得之大凡工夫細密者則有勞擾
  沈滯之病而進不能敏勇徃奮厲者則有粗率
  遺弃之失而志不能遜遜志時敏二端交修之
  良方也
  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
  先王成憲前聖所以經緯天下事物者也上文
  學逭其理也此履其事也學至於監成憲能與
  之合則無愆矣孟子所謂前聖後聖得志行乎
  中國若合符節則皆至此地位者也
  惟說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
  蔡氏曰進賢雖大臣事然高宗之德未至則雖
  欲進賢有不可得者
  王曰嗚呼說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時乃風股肱惟
  人良臣惟聖
  仰望也四海皆仰朕德不可無以應之傳說布
  其風敎然必輔吾德以至於聖則始可以厭滿
  人心之望矣
  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堯
  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
  佑我烈祖格于皇天爾尙明保予罔俾阿衡專美
  有商
  保衡伊尹官稱也上言良臣惟聖故取保衡堯
  舜其君之志以勉之上言四海時乃風故引一
  夫不獲之慊以勉之
  惟后非賢不乂惟賢非后不食其爾克紹乃辟于
  先王永綏民說拜稽首曰敢對揚天子之休命
  君臣相遇最難此高宗所以相期之大傅說亦
  不容不自任矣克紹乃辟于先王終良臣惟聖
  之意永綏民終時乃風之意
  高宗肜曰
  高宗肜曰越有雊雉
  葢高宗之廟肜祭之日有雊雉之異序言湯廟
  者非是
  祖已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乃訓于王曰惟天監下
  民典厥義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絕命
  王之祀必有祈年請命之事如漢武帝五畤祀
  之類祖巳言永年之道不在禱祠在於所行義
  與不義而已禱祠非永年之道也言民而不言
  君者不敢斥也
  民有不若德不聽罪天旣孚命正厥德乃曰其如
  台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㣧典祀無豐于昵
  言祖宗莫非天之嗣王祀其可獨豐於昵廟乎
  履祥按書序稱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
  雊祖已訓諸王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訓是謂二
  書祖已爲高宗作也按史記則祖已述高宗之
  事爲祖庚作也高宗名臣世多稱甘盤傳說而
  無曰祖已云者又凡書之訓告其君多繫其所
  言之臣如曰仲虺之誥曰伊訓無繫之君者而
  此二書皆訓體乃繫之君旣非義例矣又凡書
  之本敘多稱其君之名或曰王未有以廟號稱
  者而此曰高宗肜曰則似果若追書之云者史
  記之言當是也然三王之祭其於繹也夏曰復
  胙商曰肜周天子諸侯曰繹以祭之明日大夫
  曰賓尸以祭之曰葢繹祭之餘也繹之於廟門
  之外西室主事以士行君不親也夫君旣不親
  矣而曰高宗彤日且以廟號稱之又曰典祀無
  豐于昵然則詳味其辭又安知非祖庚之時繹
  於高宗之廟而有雊雉之異乎則二書祖巳以
  訓祖庚明矣太史公博極古書係之祖庚之紀
  當必有據子長後交孔安國則又爲安國所誤
  故重取而無擇云
  西伯戡𥠖
  西伯旣戡𥠖祖伊恐奔告于王
  蔡氏曰書中無戡𥠖黎之事史氏特標此篇首以
  見祖伊告王之因祖伊祖已之後也自其邑奔
  走告紂也
  曰天子天旣訖我殷命格人元龜罔敢知吉非先
  王不相我後人惟王淫戲用自絕
  格人猶言至人謂諸賢也
  故天棄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
  王旣淫戲自絕于天故天之所以棄我商者以
  不安養其民以不虞度義理以不循典章也
  今我民罔弗欲喪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摯今王
  其如台
  大命謂有天命者摯至也史記云大命胡不至
  言民苦紂之虐無不欲殷之亡曰天何不降威
  乎受大命者何不至乎葢殷民已望周師弔伐
  之來矣今王其如台言紂不復可君我也上章
  言天棄殷此章言民棄殷
  王曰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
  紂爲天人所棄聞諫不悔猶自謂有生之初受
  命於天非人所能絕也泰誓所云謂已有天命
  是也
  祖伊反曰嗚呼乃罪多參在上乃能責命于天
  參列也祖伊不更進言歸而私議之葢見紂不
  復可諫矣
  殷之卽喪指乃功不無戮于爾邦
  蔡氏曰功事也言殷卽喪亡矣指汝所爲之事
  其能免戮於商邦乎愚讀是篇而知周德之至
  也祖伊以西伯戡𥠖不利於殷故奔告于紂意
  必及西伯戡𥠖不利於殷之語而入以告后出
  以語人未嘗有一毫及周者是知周家初無利
  天下之心其戡黎𥠖也義之所當伐也使紂遷善
  攺過則周終守臣節矣祖伊殷之賢臣也知周
  之興必不利於殷又知殷之亡初無與於周故
  因戡𥠖黎以告紂反復乎天命民情之可畏而畧
  無及周者文武公天下之心於是可見
  子王子曰祖已之後又有祖伊所謂故家遺族
  猶有存者此先王涵養之澤也湯征葛西伯戡
  𥠖黎皆剥床及膚之勢不待智者而後知當時周
  家王業已成商紂徒以一日名位之尙留忠臣
  義士猶冀其一念之或悛戒警恐懼未嘗敢廢
  此秉彞之至情也事迫言峻幸值其未怒惟以
  利口禦之而末至於殺若比干之諫或值其怒
  與或其言有甚於此與天命之絕未絕正繫于
  比干之殺未殺也若祖伊者凜乎其幸免也履
  祥按商自武之以來復都河北在今衞州之朝
  歌而黎𥠖今潞州之黎𥠖城自潞至衞計今地里三
  百餘里耳則�黎�者葢商畿内諸侯之國也西伯
  戡�黎�武王也自史遷以文王伐耆爲戡黎𥠖證之
  以祖伊之告於是傳注皆以爲文王失之矣孔
  
  子稱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是爲至德而
  傳稱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則戡𥠖黎之役文
  王豈遽稱兵天子之畿乎然則文王固嘗伐邘
  伐密須矣而奚獨難於伐𥠖黎葢諸侯賜弓矢然
  後征賜斧鉞然後殺自文王獻洛西之地紂賜
  弓矢斧鉞使專征伐則西諸侯之失道者文王
  得專討之若崇若密須率西諸侯也自關河以
  東諸侯非文王之所得討況畿内之諸侯乎三
  分天下有其二特江漢以南風化所感皆歸之
  爾文王固未嘗有南國之師也而言有畿甸之
  師乎前儒謂孔子稱文王爲至德獨以其不伐
  紂耳至如戡�黎�之事亦巳爲之誠如是也則觀
  兵王疆文王已有無商之心矣特畏後世之議
  而於紂未敢加兵是後世曹孟德之術也鳥在
  其爲至德昔者紂殺九侯而醢鄂侯文王聞之
  竊嘆遂執而囚之而況於稱兵王畿之内祖伊
  之告如是其急也以紂之悍而於此反遲遲十
  有餘年不一忌周乎故胡五峯呂成公陳少南
  薛季龍諸儒皆以爲武王然則戡黎𥠖葢武王也
  昔者商紂爲𥠖黎之蒐則黎𥠖紂濟惡之國也武王
  觀政于商則戡𥠖黎之師或者所以警紂耳而紂
  終莫之悛所以有孟津之師與觀祖伊之言曰
  天旣訖我殷命殷之卽喪則是時殷巳阽危亡
  無日矣故吳氏遂以爲戡黎𥠖之師在伐紂之時
  葢以其辭氣觀之斷可知也其非文王也明矣
  然則文王西伯也武王而謂之西伯何也戡黎𥠖
  列於尙書以商視周葢西伯耳殷之制分天下
  以爲左右曰二伯子夏謂殷王帝乙時王季九
  命作伯受圭瓚秬鬯之賜果爾則周之爲西伯
  舊矣非特文王爲西伯也文王因之受專征之
  命耳武王之未伐商也襲爵猶故也故傳記武
  王伐紂之事曰西伯軍至洧水紂使膠鬲候周
  師而問曰西伯將焉之曰將伐紂然則武王之
  爲西伯見於史傳者有自來矣
  微子
  微子若曰父師少師
  微子紂庶兄父師箕子紂諸父一曰親戚也少
  師比干也微子名啟箕子名胥餘微箕采邑之
  名此微子憂悶謀於二子若曰者史述其意而
  追記其辭也
  殷其弗或亂正四方我祖底遂陳于上我用沈酗
  于酒用亂敗厥德于下
  或者忽爾之辭弗或者不復可望其勿爾也底
  致遂成陳列沈溺也使酒行凶曰酗謂先王成
  功陳烈於上而紂乃以沈酗之故亂敗厥德于
  下不言紂而言我者臣以君爲體猶春秋書魯
  我也紂之不善眾矣而指其本則沈酗爲之而
  敗亂不可救
  殷罔不小大好草竊姦宄卿士師師非度凡有辜
  罪乃罔恒獲小民方興相爲敵讎今殷其淪喪若
  涉大水其無津涯殷遂喪越至于今
  此言殷之亂也自紂以沈酗敗德而其臣民相
  習爲亂如此凡有辜罪乃罔恒獲以紂自爲逋
  逃主也淪喪之形不復可濟幾年有殷遂乃一
  旦喪亡於今日憂驚傷感之意也
  曰父師少師我其發出狂吾家耄遜于荒今爾無
  指告予顚隮若之何其
  其音箕曰者微子更端慮謀之辭也我指紂吾
  予自指也言紂爲狂悖不可諫誨吾處家如迷
  耄之人無能致力不忍坐視將逃遜于荒野然
  而二子無指告救亂之策一旦國家顚隮又將
  若之何此微子欲處不可救欲逃恐遂亡屈子
  所謂心煩意亂不知所從之辭也其意深可悲
  矣狂史記作徃所以誤有歸周之說
  父師若曰王子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沈酗于酒
  乃罔畏畏咈其耇長舊有位人
  此箕子答辭也自紂爲不道灾譴頻仍天毒降
  災荒于殷邦而紂復不知驚懼乃沈酗愈甚不
  知畏所當畏且咈逆耇長舊人之言此答微子
  沈酗敗德之語
  今殷民乃攘竊神祗之犧牷牲用以容將食無災
  祭天地曰犧祭宗廟曰牷一說色純曰犧體偹
  曰牷牛羊豕曰牲天地宗廟之牲民得而竊之
  有司相隱將而食之無罪焉紀網可知矣此答
  小大草竊等語
  降監殷民用乂讐斂召敵讎不怠罪合于一多瘭
  罔詔
  蔡氏曰讎斂若仇敵揞斂之也不怠力行而不
  息也詔告也下視殷民凡上所用以治之者無
  非讎斂之事夫上以讎而斂下則下又以敵而
  讎上下之敵讎實上之讐斂以召之而紂方且
  召敵讐不怠君臣上下同惡相濟合而爲一故
  民多飢殍而無所告也此答微子小民方興相
  爲敵讐之語
  商今其有災我興受其敗商其淪喪我罔爲臣僕
  此箕子自處之辭也二其字疑辭也謂商今日
  其止於災變耶我當起之而任其責葢欲諫欲
  有爲也商今日其遂至於淪喪耶我無適異國
  爲臣之理是箕子比干皆欲死諫與國存亡無
  可去之義
  詔王子出迪我舊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顚隮
  此爲微子謀所以答遜于荒野之問也刻害也
  箕子舊以微子且賢勸帝乙立之帝乙不從卒
  立紂故紂每有忌微子之心是以箕子告微子
  當以出行爲道我舊所云反足以害子若王子
  弗出則紂忌微子且賢微子巳不可諫又疑箕
  子之黨微子箕子雖諫亦必見疑勢必俱傷兩
  敗國家隨以亡矣其實紂决不可諫箕子比干
  忠誠惻怛猶疑其諫之不入者必犯其所疑也
  去所疑或可以諫而免顚隮之禍矣此答顚隮
  之問也
  自靖人自獻于先王我不顧行遯
  自靖謂各行其地之所當而卽其心之所安也
  孔子所謂三仁者是也人各行其義理所安有
  以自通於先王而無媿於神明足矣王子有可
  去之義葢不可使紂有殺兄之惡而元子在外
  萬一有維保宗社之計若我則無復可去之義
  故曰我不顧行遯是將以死諫也詳此辭意則
  箕子比干同以死諫比干見殺箕子偶不殺而
  囚耳說者遂謂箕子有言而比干獨無言者去
  就之義難明而死節之愚易見也殊不知箕子
  豈有去意而比干之無答者亦以箕子意同不
  復有異辭爾
  履祥讀西伯戡黎𥠖微子之書而知商之所以亡
  周之所以王也夫祖伊之辭在於警紂而初不
  及於咎周微子箕子諸賢在於嘆紂之必亡而
  未嘗忌周之必興葢祖伊箕子王子比干與武
  王周公皆大聖賢其於商周之際皆可謂仁之
  至義之盡其有以知紂之必亡商之信不可以
  不伐審矣諸子豈舍理而論勢武王豈以一毫
  私意利欲行乎其間哉然觀微子之所自處與
  箕子之所以處微子者不過遯出而已而孔氏
  遂有知紂必亡去而奔周之說何微子叛棄君親
  而求爲後之速也此必不然矣而傳又有武王
  克商微子面縳衘璧衰經輿櫬之說是尤傳之
  訛也夫武王伐紂非伐微子也使微子而未遯
  則面縳衘璧亦非其事也且如孔氏之說則微
  子久已奔周矣如左氏之說則微子面縳請降
  矣武王豈不聞微子之賢縱其時周家三分天
  下有其二業已伐商無復拘廢昬立明之節然
  賓王家偹三恪何不卽以處微子而顧首以處
  武庚也武王不亦失人而微子不亦見卻可羞
  之甚乎故子王子謂面縳御璧必武庚也後世
  失其傳也武王爲生民請命其於紂廢之而巳
  矣必不果加兵其頸也旣而不入商則紂巳自
  焚矣武庚爲紂嫡冢父死子繼則國家乃其責
  故面縳御璧衰絰輿櫬逭軍門以聽罪焉武王
  悼紂之自焚故憐武庚之自罪是以釋其縳焚
  其櫬使奉有殷之祀亦不絶紂也若微子則遯
  于荒野一時武王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百
  爾恩禮舉行悉徧而未及微子以微子遯野未
  之獲也迨武庚再叛卒於就戮始求微子以代
  殷後而微子於此義始不可辭爾前日奔周之
  說母乃躁謬巳乎至於箕子比干俱以死諫偶
  比干逄紂之怒而殺之箕子偶不見殺而囚之
  爲奴耳囚而爲奴如漢法髡鉗爲城旦舂論爲
  鬼薪是也而說者又謂箕子之不死以道未及
  傳也夫道在可死而曰吾將生以傳道則異日
  揚雄之美新擬易可以自附於箕子之例矣且
  箕子豈知它曰之必訪巳而顧不死以待之哉
  此皆二千餘載間誣罔聖賢之論故予不可以
  不辯

知识出处

書經注

《書經注》

本書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書表注》,《四庫》館臣已著錄。此書未見著錄,據柳貫撰《仁山行狀》「先生早歲所注《尚書》,章釋句解,已成書」云云,即指此書也。蓋爲履祥後來作《尚書表注》之權輿,於《麟經》用功亦深矣。若《高宗肜日》,孔安國《大傳》以爲「武丁祭成湯,有雉飛升鼎耳而雊。武丁問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烏也,不當升鼎。今升鼎者,欲爲用也。無則遠方將有來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編髮重譯至者六國。孔子曰:『吾於《高宗肜日》,見德之有報之疾也。』」《史記·商本紀》亦同。而仁山注此篇,以爲祖庚之時繹于高宗之廟而作。王國維舉殷虛卜辭三例以實其說,稱「仁山之說雖與《書序》及古今文家不同,然得其證于後出之卜辭,可知殷之史事在周世已若存若亡,此孔子所以有文獻不足之歎」云。然此書刻於何時,已不可考,元庚辰秋齊芳書院刻有二十二卷本,然已佚。清陸心源據無錫秦蕙田家藏本重鋟,收入《十萬卷樓叢書》,凡十二卷,依《尚書孔疏》本逐篇爲注,於舊說多所駁正。若以「血流漂杵」之「杵」爲「鹵」,訓爲「血流地濕」。以「大卞」之「下」爲「弁」,弁有「端拱」之義。其說多爲門人許謙氏著《讀書叢說》所採引。前有陸心源序,稱「雖若近于新奇,實不悖于古訓,與後世穿鑿附會者異矣。自若璩閻氏著《尚書古文疏證》,學者多斥古文而崇今文,發其端者宋吳氏《書稗傳》、王氏《書疑》也,先生受業于王氏而不掊擊古文,蓋猶守紫陽之遺訓」云云。可謂知言矣。是書未入胡刻《金華叢書》,蓋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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