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經注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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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書經注》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13
颗粒名称: 書經注卷之二
分类号: K221.04
页数: 16
页码: 一-三十
摘要: 本书经注卷之二大禹谟是古代有关大禹思想和治国理政的文献,表达了大禹对治理国家的思考和原则。其中包括对德行、政治、用人、教化等方面的论述。
关键词: 金履祥 书经注 大禹谟

内容

大禹謨
  粵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
  朱子曰文命敷於四海卽禹貢所謂東漸西被
  朔南曁聲敎訖於四海者也史臣言禹旣已布
  其文敎於四海矣於是陳其謨以敬承于舜如
  下文所云也文命史記以爲禹名蘇氏曰以文
  命爲禹名則敷於四海者爲何事耶
  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朱子曰巳下卽禹祗承于帝之言也孔子曰爲
  君難爲臣不易卽此意也敏速也禹言君而不
  敢易其爲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爲臣之職夙
  夜祗懼各務盡其所當爲者則其政事乃能修
  治而無邪慝下民自然觀感速化於善而不容
  已矣
  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寧
  稽于眾舍已從人不虐無吿不廢困窮惟帝時克
  朱子曰舜然禹之言以爲信能如此則必有以
  廣延眾論悉致羣賢而天下之民咸被其澤無
  不得其所以然非忘私順理愛民好士之至無
  以及此而惟堯能之非常人所及也葢爲謙辭
  以對而不敢自謂其必能舜之克艱於此亦可
  見矣無吿指民困窮指士程子曰舍已從人最
  爲難事已者我之所有雖痛舍之猶懼守已者
  固而從人者輕也
  益曰都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
  奄有四海爲天下君
  朱子曰廣者大而無外運者行而不息大而能
  運則變化不測故自其大而化之而言則謂之
  聖自其聖而不可知而言則謂之神自其威之
  可畏而言則謂之武自其經緯政化而言則謂
  之文堯之初起不見於經傳稱其自唐侯時起
  爲帝觀益之言理或然也或曰舜之所謂帝者
  堯也羣臣之言帝者舜也益葢因舜尊堯而遂
  美舜之德以勸之言不特堯能如此帝亦當然
  也今按此說固爲有理但此語按連上句惟帝
  時克之下未應遽舍堯而譽舜又徒極稱其美
  而不見勸勉規戒之意唐虞之際未遽有此諛
  佞之風也依舊說贊堯爲是此舜初年之謨所
  謂帝者皆述堯也
  禹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
  朱子曰惠順迪道也逆反道也惠迪從逆猶曰
  順善從惡也禹言天道可畏吉凶之應於善惡
  猶影響之出於形聲也以見不可不艱者以此
  而終上文之意履祥謂舜因禹克艱之謨而論
  堯之克艱葢因舜論堯之辭而推堯之德業舜
  明堯之心而益明堯之德禹因益言堯得天之
  效而推言感格之由則又以警舜也
  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淫
  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
  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已之欲無怠
  無荒四夷來王
  無虞無可慮之時也無虞之時法度易弛逸樂
  易過故戒之疑謀勿成謂謀之未決者未可行
  凡事必已審決而後行也百志惟熙謂心之應
  事皆明而無所累也益之言罔者五勿者三無
  者二皆儆戒之目也失度逸樂戒其修諸身者
  也賢邪謀疑戒其施諸朝廷者也違道從欲戒
  其施於百姓者也無怠無荒四夷來王戒其不
  倦以終之雖達之夷狄可也千百姓譽與咈百
  姓二句相反須是兼看戒其干譽則或至咈民
  戒其咈民則或至干譽要在道欲二字
  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養民
  此總言治之本原綱領也
  水火金木土穀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
  敘九敘惟歌
  水火金木土穀謂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謂之
  三事此推言德政養民之自也所謂六府者府
  葢官府之府六府所以裁成天地之性遂萬物
  之宐而致天下之利者也傳稱古者物有其官
  官修其方故有五行之官所謂木工火工金工
  水工土工是也其在唐虞豈非六府與禮記殷
  制天子之六府曰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
  貨典司六職葢本有虞氏之舊制也土木水三
  司其名不易司草則穀府司貨則金府司器則
  火府鎔冶之事也鄭氏謂在周則司土土均也
  司木山虞也司水川衡也司草稻人也司貨人
  也然則其在有虞豈非司空朕虞后稷共工之
  職與或九官之外自有專司六府者與或當時
  六府以事而名不必專職與六府各修其職矣
  而政事之大有焉敎之以正其德通之以利其
  用節之以厚其生此三事所以同天下也故謂
  之和正德則厚典庸禮之事如司徒敷敎伯夷
  降典后蘷典樂土制百姓皆是也利用同律度
  量衡懋遷有無化居之事厚生則制用均節之
  事如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三年耕必
  餘一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荒水旱民
  無菜色是也舊說三事旣指人力之爲而六府
  乃指五行自然之利如此則竝爲九功非類例
  矣縱曰修屬人事可列爲功然修與和對耳非
  正利厚二言之比也且行有五府有六土爰稼
  穡而離爲二於義不通不若從記禮天子六府
  之說則六府以職言三事以事言而九功之說
  得矣六府之所掌三事之所運謂之九功皆有
  成績功緒謂之九敘民樂其樂利其利沐其化
  而歌其事采而貢之上之人比而成章謂之九
  歌九歌也者太史公所謂沐浴膏澤而歌詠勤
  若者也蘇氏謂其辭事若豳風之類其是與
  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壞
  自水土旣平以來六府之修三事之和久矣和
  豫之世人情易緩庶事易弛故禹於此論德政
  養民之事必戒之用休謂時戒喻之而使之休
  休者知樂業安常之爲美也必董之用威威古
  文作畏謂時董督之而使之畏畏者知廢事失
  常之爲惡也必勸之以九歌九歌者以其昔日
  之歌協之律呂播之聲音用之鄕人邦國以及
  閭巷莫不歌之使民樂而不忘思而不貳勤而
  不倦焉此德政養民無窮之治也蘇氏謂九歌
  若豳風之類愚謂如此則周官吹豳詩以樂田
  畯吹豳頌以息老物亦勸民九歌之遺意與
  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賴時乃
  功
  朱子謂舜因禹言養民之政而推其平水土之
  功以美之也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于勤
  汝惟不怠總朕師
  朱子曰九十日耄百年日期舜至是年巳九十
  三矣總率也舜自言旣老血氣巳衰故倦於勤
  勞之事汝當勉力不怠而總率我眾也葢命之
  攝位之事堯命舜日陟帝位舜命禹日總朕師
  者葢堯欲使舜眞宅帝位舜讓弗嗣後惟居攝
  亦若是而已
  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臯陶邁種德德乃降黎民
  懷之帝念哉念兹在兹釋茲在茲名言茲在兹允
  出茲在茲惟帝念功
  虞廷大臣德之相似者禹臯而已故禹於命攝
  之時所遜惟臯禹懼帝舜惟見已之功而不見
  臯之爲功也故勉帝以念茲在茲釋茲在茲
  者謂念之也熟則雖捨之而不可易名言茲在
  茲允出茲在兹者謂言之也熟則雖外之而不
  可違禹以帝與己而不與臯或者言念之或遺
  而不見臯之功與如見臯之爲功則自有不可
  捨臯而他與者此禹必欲遜臯之辭也一說我
  念臯陶固在臯陶舍之不念亦在臯陶名之於
  言固在臯陶允出於心亦在臯陶亦通但與上
  下句帝念不相應爾
  帝曰臯陶惟兹臣庶罔或于予正汝作士明于五
  刑以弼五敎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
  乃功懋哉
  禹恐帝舜不念臯之功故反覆以念功勉之帝
  固未嘗不深知臯之功也故因禹言以推明臯
  之功焉大抵臯之知見密於禹而禹之勞績著
  於臯禹之功天下所共知而臯之爲功非舜禹
  不知也然帝雖不聽禹之遜而亦不遺臯之美
  雖美臯陶之功而不爲遜位之辭觀於此而聖
  人公平正大之心又可見矣
  臯陶曰帝德同愆臨下以𥳑御眾以寬罰弗及嗣
  賞延干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
  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德治于民心茲
  用不犯干有司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
  乃之休
  舜方推美臯陶之功臯則歸美於帝舜之德而
  帝復以美臯焉君臣有功更相歸美此固虞廷
  之盛然君臣之體相須以成實有不可相無者
  宐其成功之交相歸美也
  帝曰來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
  降孟子作洚洚水者洪水也成允成功者成實
  成之功也朱子曰允信也奏言而能踐其言試
  功而能有其功
  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
  上惟汝賢美其功也此惟汝賢美其心也有是
  心能有是功者鮮矣有是功而又有是心抑尤
  鮮矣
  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
  汝爭功
  矜者自大伐者加人不矜不伐禹之所以爲大
  予懋乃德嘉乃丕績天之𠪠數在汝躬汝終陟元
  后
  朱子曰厯數者帝王相繼之次第猶歲時節氣
  之先後故有盛德大功固知厯數當歸於汝汝
  終當升此大君之位不可辭也是時舜方命禹
  以居攝未卽天位故以終陟言也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堯之授舜曰允執厥中此授之以治天下之則
  也一人之治天下惟在於持此無過不及之則
  以裁天下之事使之各得而已爾舜之授禹也
  而益之以三言則又授之執中之則也天地一
  理運而爲陰陽五行之氣其化生斯人也氣以
  成形而理亦賦焉而心者則理氣之會而知覺
  焉者也人心者知覺之生乎氣如耳目鼻口四
   肢與凡攻取之欲是也道心者知覺之生乎理
  如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端葢管乎耳目鼻口
  四肢者也生乎氣者固亦理之所有而易流於
  欲故危原乎理者攝乎氣之中而不充則晦故
  微先言人心而後言道心葢道心之所以微亦
  以人心之危有以微之也精則察此念之發爲
  人心爲道心也一則守道心之正而不貳也如
  此則自吾心而達之天下凡所云爲皆有以得
  其中矣中卽道之用也朱子曰心之虛靈知覺
  一而已矣而以爲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
  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爲
  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難
  見耳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
  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於
  方寸之閒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微者
  愈微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人欲之私矣精則
  擇夫二者之閒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
  而不離也從事於斯無少閒斷必使道心常爲
  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則危者安微者著
  而動靜云爲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夫堯舜禹天
  下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之大事也以天
  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際丁甯
  吿戒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於此哉
  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
  言人之言也無考於實者勿聽謀己之計也不
  詢於眾者勿庸舊說謀亦人謀猶史所謂以一
  人之言而進退之者
  可愛非君可畏非民眾非元后何戴后非眾罔與
  守邦欽哉愼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祿
  永終惟口出好興戎朕言不再禹曰枚卜功臣惟
  吉之從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龜朕志
  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從卜不習吉禹
  拜稽首固辭帝曰母惟汝諧
  蔽斷也昆後也
  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
  按此年禹以十二州仍爲九州此一氣數邵子
  係之丁巳其必有考也
  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會羣后誓
  于師曰濟濟有眾咸聽朕命蠢茲有苗昏迷不恭
  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
   保天降之咎肆予以爾眾士奉辭伐罪爾尚一乃
  心力其克有勳
  世之言有苗者多謂其負險阻抗衡中夏若後
  世荆楚之爲觀舜禹呂刑之辭不過以其弗率
  反道賢否易置棄民虐刑耳初不爲其抗衡而
  征之也於此見聖人之征伐其究以爲民耳
  三旬苗民逆命
  禹之徂征也不必直擣其穴也奉辭以臨之警
  其悔悟耳苗之逆命也不必發兵拒守也不從
  辭命未知悔悟耳三旬而未奉令葢猶欲其久
  而自悟故贊禹班師也聖人征伐之師於此可
  見矣
  益贊于禹曰惟德動天無遠弗屆滿招損謙受益
  時乃天道帝初于曆𠪠山往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
  父母負罪引慝祗載見瞽䏂蘷蘷齊慄瞽䏂亦允
  若至諴感神矧茲有苗
  苗民之逆命也非舜禹德有未至亦非行之或
  滿也而益云然者古者聖賢行有不得反求諸
  己大率如此夫以苗之頑至於臨之兵又至於
  兵不可懼亦極矣豈必果進師以滅之哉又謙
  
  以處之又反求其所謂德而已矣以帝舜之事
  父豈有不至而不得於父帝亦惟自負罪引慝
  而終能底豫故凡自反誠切者終必有格又至
  誠之道可以感神而況有苗乎
  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德舞干羽
  于兩階七旬有苗格
  誕敷文德大敷其文命德敎使敎化新明于諸
  侯交暢旁通謂之誕敷不必施之有苗也舞干
  羽者示之以禮樂也干武舞羽文舞葢示反武
  敷文之意兩階賓階主階葢舞之羣臣羣后朝
  會覲享之地也古人無文字書冊之煩凡衣服
  物象�器�用禮樂之具皆所以示意向而明敎化
  也
   臯陶謨
  粵若稽古臯陶曰允迪厥德謨明弼諧禹曰俞如
  何臯陶曰都愼厥身修思永惇敘九族庶明勵翼
  邇可遠在茲禹拜昌言曰俞
  允迪厥德勉君也謨明弼諧勉臣也有允迪厥
  德之君則有謨明弼諧之臣古人言行無二致
  臯陶以此二語爲平日立言之首葢其所允蹈
  之者故臯謨之首史臣不假他語以贊臯而以
  此二語之謨爲首愼厥身修思永惇敘九族允
  迪厥德之事也庶明勵翼謨明弼諧之義也自
  謹厥身修以至邇可遠在茲卽大學之道也凡
  臯陶之言體用具僃品節詳明简𥳑而盡詳而粹
  前古以來未有若此篇者其萬古立言之法與
  後世稱臯陶者獨以謨名信乎不可及矣
  臯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
  此推明爲治之綱要在此二者而知人又所以
  安民也終篇發明皆知人安民之目
  禹曰吁咸若時惟帝其難之知人則哲能官人安
  民則惠黎民懷之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兜何遷乎
  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王
  哲惠二字古者聖仁之異稱哲者聖之資惠者
  仁之功也帝堯也言二事雖帝堯亦未易盡使
  二事而易盡則何以有工兜三苗之慮哉唐虞
  君臣皆自以爲不足故其言如此
  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
  采采
  此以下言知人也言人之德見於行者其凡有
  九而論其人之有德者固當厯述其於九德之
  行有幾事實也
  禹曰何臯陶曰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
  而毅直而温简𥳑而廉剛而塞彊而義彰厥有常吉
  哉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嚴祗敬六德亮采
  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
  工惟時撫于五辰庶績其凝
  此知人之目也以此九者定有德之名其別凡
  十有八字而合爲九德者自寬以至强九者其
  氣質之性也自栗以至義九者其變化進修之
  學也有上九者而無下九者以濟之者是氣稟
  之偏非所以爲德之中也寬者多不堅密是弛
  也故寬而栗則爲德柔者多不能卓立是弱也
   故柔而立則爲德愿謹愿也愿者多同流合污
  而不莊是鄕愿也故愿而恭則爲德治亂曰亂
  謂有治亂解紛之材也能此者多恃材而易忽
  故亂而敬則爲德擾者馴熟而易耎故擾而毅
  則爲德直者徑行而易訐故直而温則爲德简𥳑
  易者多不修廉隅故以简𥳑而廉爲德剛者多無
  止蓄故以剛而塞爲德一曰塞實也實則非素
  勵也塞古文作㥶强者恃勇而不審宐故以强
  而義爲德有常者謂有是德而能持久者也若
  今日寬栗而後日不然一事强義而他事不爾
  則不常易變不足以成德也故雖有是九德必
  能有常則始足爲有德之人用之則一矣小人
  勉强於一時亦似有德然未幾而變用之豈可
  保其福哉凡是九德也得其三而用之則有家
  之事振舉矣得其六而用之則一國之事精明
  矣至於翕受敷施盡得而用之則職無不修治
  無不舉而財成輔相之事無不成矣葢以得人
  多寡爲治道小大之差也日宣日嚴疑作曰
  無敎逸欲有邦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無矌庶
  官天工人其代之
  此章又自君心推之以結知人之本而起安民
  之端也天下之治雖散於條目顯設之閒實在
  於戒謹恐懼之本無是心則雖有政不行焉此
  臯陶警切之意聖賢論治之本也
  天敘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
  有庸哉同寅協恭和衷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
  此安民之目也天敘者天理自然之倫敘也其
  典則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五典也敕則
  正之惇則厚之也民德之不厚以五典之未正
  正五典所以厚之也天秩者天理自然之品節
  也其禮吉凶軍賓嘉之五禮也自則自我制之
  庸則自我用之也禮之不行以制之非出於上
  也故自我制之所以庸之也同寅者卽典禮以
  同人心之寅協人心之恭和人心之衷均有以
  全其降衷之初也舊說君臣則文意似不相入
  安民者先之以五典之敎以導之繼之以五禮
  之制以齊之則斯民莫不安行乎天理之中矣
  全此者爲德於是乎有賞悖是者爲罪於是乎
  有刑政事則因刑賞而舉凡治民之事者言之
   也典禮賞刑安民之綱目始終本末僃於此矣
  此固聖賢之所謂安民者與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達于上
  下敬哉有上
  聰明聽其言視其行也明威監其德禍其淫也
  尚書古文威皆作畏此節言天心由於民而民
  心不可欺有民者不可以不敬前草言知人之
  目而以人之代天終之後章言安民之目而以
  天之自民終之警戒之意深矣
  臯陶曰朕言惠可底行禹曰俞乃言底可績臯陶
  曰予未有知思曰贊贊襄哉
  臯陶之陳謨悉矣其切於悟主也故終之曰朕
  言惠可底行欲人不以爲空言而必行之也其
  切於自反也故又繼之曰予未有知思曰贊贊
  襄哉欲己不爲空言而輔行之也
  益稷
  帝曰來禹汝亦昌言
  帝以臯陶旣陳知人安民之謨因呼禹使亦陳
  其昌言伏生今文益稷合於臯陶謨篇末文勢
  相接史記亦同
  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臯陶曰吁如何
  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墊予乘四
  載
  蔡氏書集傳曰四載水乘舟陸乘車泥乘輴山
  乘樏也輴史記作橇漢書作毳以板爲之其狀
  如箕擿行泥上樏史記作橋漢書作梮以鐵爲
  之其形似錐長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
  也葢禹治水之時乘此四載以跋履山川踐行
  險阻者也
  隨山刊木曁益奏庶鮮食
  血食曰鮮
  予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
  此井地之原也蔡氏曰一𤱶畎之閒廣尺深尺曰
  畎一同之閒廣一尋深二仞曰澮畎澮之閒有
  遂有溝有洫皆通田閒水道以小注大言畎澮
   而不及遂溝洫者舉小大以包其餘也先決九
  川之水使各通於海次濬畎澮之水使各通於
  川也
  曁稷播奏庶艱食鮮食懋遷有無化居烝民乃粒
  萬邦作乂
  隨山刊木之初益焚山澤爲民奏魚獸之食此
  其初救民之權宐也決川濬畎之際稷降播種
  爲民舉艱鮮之食此其中民食之兼舉也至於
  懋遷有無之後穀粟通行而烝民皆乃粒食之
  此其末民食之皆足也古者民食素僃雖有九
  年之水民無菜色然自鯀九載之後水患旣久
  五穀不登民食竭矣聖人所以爲通濟之術如
  此
  臯陶曰俞師汝昌言
  禹自敘其功云爾臯陶俞之可矣而復曰師之
  何也葢禹所言者孜孜之實天下事功未有不
  自艱難辛苦孜孜而後能成之者此眞實用功
  之語所以爲可師與
  禹曰都帝愼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幾惟
  康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
  用休帝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
  止者靜也謂未動之時也安猶保養也幾事端
  之微也康安靜而不爲也大抵君心當静止無
  爲之時必安靜以存養之惟當察其幾微之端
  亦惟當守其康靖無爲之規其爲之輔弼者亦
  於此時而常致其忠直之益必如是而後可以
  善其動動而愜乎人心之同然而其心明白無
  瑕天命自與之悠久矣臣哉鄰哉鄰哉臣哉帝
  深感弼直之辭而又反覆歎詠以相資也鄰卽
  四鄰詳見下文
  禹曰俞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
  翼予欲宣力四方汝爲
  左右有民導之也明倫齊禮所以扶持人心之
  中也宣力四方者安之也興利除害所以維持
  天下之勢也
  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
  藻火粉米黼黻絺繡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
  明
  蔡氏曰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則上衣下
  裳之制創自黃帝而成於堯舜也日月星辰取
   其照臨山取其鎮龍取其變華蟲雉取其文會
  繪也六者繪之於衣宗彝虎蜼取其孝藻水草
  取其潔火取其明粉米白米取其養黼若斧形
  取其斷黻爲兩已相背取其辨絺鄭氏讀爲黹
  紩也紩以爲繡也六者繡之於裳所謂十二章
  也采者靑黃黑白赤也色者言施之於繒帛也
  繪於衣繡於裳皆雜施五采以爲五色汝明者
  汝當明其尊卑之差等也
  衣服繪畫之末聖人顧重之與左右有民宣力
  四方竝言之何也此制禮之準也龜山楊氏曰
  衣服所以彰有德五服五章或加非所稱不明
  孰甚焉
  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
  五言者言之比於五聲有淸濁高下之節者所
  謂詩也納之者采詩以知民俗出之者播之於
  樂以感人心也凡人情之感動爲風土之歌謭
  於是有詩焉古有采詩之官采其詩以律呂諧
  其聲被之於金石絲竹匏土革木而謂之樂因
  其聲音之和平怨怒而後其政化之得失民俗
  之所感者可知也此其所謂納五言者也擇其
  所感者正其所道者雅其聲安以平其樂淡以
  和者用之鄉人邦國使里巷之閒皆弦歌之聽
  之者莫不淡且和焉淡則欲心平和則躁心釋
  優柔平中德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此所
  謂出五言者也汝明以上聖人之制禮也汝聽
  以上聖人之作樂也禮莫先於服章之等故以
  作服爲重樂本出於言志之詩故以五言爲主
  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欽四鄰
  漢伏生曰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四凝後四丞
  左曰輔右曰弼天子中立而聽朝則四聖維之
  是以慮無失計舉無過事故曰欽四鄰此之謂
  也履祥按書有四鄰而文王世子亦有設四輔
  及三公之言四輔卽四鄰也三公者天子師之
  而不敢臣者也四輔者豈天子鄰之而不敢臣
  者故謂之鄰與
  庶頑讒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
  哉欲竝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
  否則威之
  有虞之盛聖人屢以讒說爲憂旣堲之又朴以
  敎刑葢太平之世後生小子乃逸乃諺旣誕雖
   士大夫或不免後世風流淸談文詞放言皆此
  類也惟聖人則知生於其心播於其口必亂於
  其政故獨憂之而亦以命禹侯射也明敎之也
  庶頑讒說敎之而以射侯爲先不其迂乎葢古
  者世𥳑简風質非有文字之繁古之敎人者其義
  理寓於禮制猶今之敎人者其義理寓於方冊
  也故古之敎者以射侯猶今之敎者以書冊夫
  射者體欲其比於禮節欲其比於樂正其心而
  後可中多也此射之爲敎所以先也納言卽所
  納之五言時而颺之則播之樂以出之所以敎
  也射禮也納言樂也書識格庸政也撻記否威
  刑也禮樂刑政聖人所以同民心也百揆之職
  無所不總聞六律六聲所以命蘷者也化庶頑
  讒說所以命龍者也禮所以命秩宗刑所以命
  臯陶者也禹相職無所不統所以總其綱維而
  經緯之者歟
  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蒼生萬邦黎獻
  共惟帝臣惟帝時舉敷納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
  庸誰敢不讓敢不敬應帝不時敷同日奏罔功
  俞哉者與春秋傳公曰諾哉意同口然而心不
  然之辭黎獻黎民之賢者也敷納下陳而上納
  也明庶明其眾庶也禹俞舜之命而又有所言
  謂化頑讒者以明明德於天下爲本以舉賢才
  爲先以考功實爲務則誰敢不讓敢不敬應而
  爲此傲放縱誕之讒說哉不如是則頑讒之風
  淫於士大夫而敷同日奏罔功矣
  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罔晝夜頟頟
  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
  讒說之興本於傲遊之習而人君身心又臣民
  政化之本一或以太平自縱則風化之壞端自
  是始故禹勉舜以明德爲本又舉丹朱以傲德
  爲戒舜與朱聖狂相遠然其幾本一間耳禹益
  用功於是治故言之懇切如此頟頟不休息貌
  所謂凶人爲不善亦惟日不足也
  予創若時娶于塗山辛壬癸甲啟呱呱而泣予弗
  子惟荒度土功
  塗山在今濠州呂氏春秋曰禹娶塗山氏女不
  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復往治水履祥按禹
  娶塗山與生啟亦皆治水八年閒事前後非一
  時新婚四日而不留是禹不暇顧其妻也生啟
   呱呱而不入是禹不暇顧其子也禹自言不暇
  顧其妻子耳而或者之說多妄矣
  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
  孔氏曰治洪水一州用三萬庸大傳曰古者處
  師八家而爲鄰三鄰而爲朋三朋而爲里五里
  而爲邑十邑而爲都十都而爲師州十有二師
  焉鄭氏曰州凡四十三萬二千家此葢虞夏之
  數也蔡氏曰十二師者每州立十二諸侯以爲
  之師使之相牧以〓𠛩羣后也履祥按以下文考
  之蔡氏之說爲正禮記所謂三十國之正傳所
  謂諸侯師葢此名猶存爾
  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各迪有功苗頑弗卽工帝其
  念哉
  九州之外迫於四海每方各建五人以爲之長
  而統率之也聖人經理之制其詳内略外者如
  此謂十二師五長内外各迪有功而獨苗頑不
  卽工則苗之頑又有大於庶頑者庶頑之讒轉
  移之機尚在我苗頑之頑爲中國患而轉移之
  機有未易致力者故禹尤以苗頑爲警也
  帝曰迪朕德時乃功惟敘臯陶方祗厥敘方施象
  刑惟明
  禹迪德臯陶象刑帝舜化苗之機在此二者故
  兼以命禹臯
  蘷曰戛擊鳴球摶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在
  位羣后德讓下管鼗鼔合止柷敔笙鏞以閒鳥獸
  蹌蹌簫韶九成鳳皇來儀
  蔡氏曰戛擊考擊也鳴球玉磬名也摶彈拊循
  也樂之始作升歌於堂上則堂上之樂惟取其
  聲之輕淸者人聲相比故曰以詠葢戛擊鳴球
  摶拊琴瑟以合詠歌之聲也虞賓丹朱也丹朱
  在位與助祭羣后以德相讓則人無不和可知
  矣下堂下之樂管猶周禮所謂孤竹之管孫竹
  之管陰竹之管也鼗鼔如鼓而小有柄持而摇
  之則旁耳自擊柷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
  八寸中有椎柄連底撞之令左右擊敔狀如伏
  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鋙刻以籈櫟之籈長一尺
  以木爲之始作則擊祝以合之將終則櫟鼔以
  止之葢節樂之器也笙以匏爲之列管匏中又
  施簧於管端鏞大鍾也鍾與歌相應者曰頌鍾
  頌或謂之鏞大射禮樂人宿縣西階之西頌磬
   之南頌鍾卽鏞鍾也上言以詠此言以閒相對
  而言葢與詠歌迭奏也蹌蹌行動貌言樂音不
  獨感神人至於鳥獸無知亦且相率而舞蹌蹌
  然也簫古文作箾舞者所執之物說文云樂名
  箾韶葢舜樂之總名今文作簫鼓故先儒誤以
  簫管釋之九成者樂之九成也功以九敘故樂
  以九成鳳皇羽族之靈來儀來舞而有容儀也
  戛擊鳴球摶拊琴瑟以詠堂上之樂也下管鼗
  鼔合止祝敔笙鏞以閒堂下之樂也樂之作也
  依上下而遞奏閒合而後曲成祖考尊神故言
  於堂上之樂鳥獸微物故言於堂下之樂九成
  致鳳尊異靈瑞故別言之也
  蘷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
  蘷論韶樂所感僃矣又申言之以明韶之所以
  感也韶之所以感有非樂正之所能與者此蘷
  所以深歎之鳥獸蹌蹌在眾樂僃作之後鳳皇
  來儀在簫韶九成之餘而此云擊石拊石卽百
  獸率舞何也韶樂以球爲主絲竹革匏金木皆
  次之蘷爲樂正實掌鳴球而羣工以次舉之也
  故蘷自言予擊石拊石而已而百獸自率舞庶
  尹自允諧是則非予之所能知者是必有妙於
  聲音之間者矣葢推本帝舜之德也千載之下
  韶有存焉者矣而不聞有來儀率舞之盛者葢
  人亡政息音存而操變矣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乃歌曰股肱喜
  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臯陶拜手稽首颺言曰念
  哉率作興事愼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乃賡載
  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
  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帝拜曰俞往欽哉
  蔡氏曰敕戒敕幾事之微惟時者無時而不戒
  敕也惟幾者無事而不戒敕也葢天命無常理
  亂安危相爲倚伏頃刻謹畏之不存則怠荒之
  所自起毫髮幾微之不察則禍患之所自生不
  可不戒也此舜將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
  意也股肱臣也元首君也人臣樂於趨事赴功
  則人君之治爲之興起而百官之功皆廣也拜
  手稽首者首至手又至地也大言而疾曰颺率
  總率也言人君當總率羣臣以起事功又必謹
  其所守之法度屢數也興事而數考其成則有
  課功覈實之效而無誕謾欺蔽之失兩言欽哉
   者興事考成二者皆所當深敬而不可忽也此
  臯陶將欲賡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賡續
  載成也叢脞煩碎也言君明則臣良而衆事皆
  安所以勸之也君行臣職煩鎖細碎則臣下懈
  怠不肯任事而萬事墮廢所以戒之也舜作歌
  而責難於臣臯陶賡歌而責難於君君臣之相
  責難者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爲不可及也與

知识出处

書經注

《書經注》

本書宋金履祥撰。履祥有《尚書表注》,《四庫》館臣已著錄。此書未見著錄,據柳貫撰《仁山行狀》「先生早歲所注《尚書》,章釋句解,已成書」云云,即指此書也。蓋爲履祥後來作《尚書表注》之權輿,於《麟經》用功亦深矣。若《高宗肜日》,孔安國《大傳》以爲「武丁祭成湯,有雉飛升鼎耳而雊。武丁問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烏也,不當升鼎。今升鼎者,欲爲用也。無則遠方將有來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編髮重譯至者六國。孔子曰:『吾於《高宗肜日》,見德之有報之疾也。』」《史記·商本紀》亦同。而仁山注此篇,以爲祖庚之時繹于高宗之廟而作。王國維舉殷虛卜辭三例以實其說,稱「仁山之說雖與《書序》及古今文家不同,然得其證于後出之卜辭,可知殷之史事在周世已若存若亡,此孔子所以有文獻不足之歎」云。然此書刻於何時,已不可考,元庚辰秋齊芳書院刻有二十二卷本,然已佚。清陸心源據無錫秦蕙田家藏本重鋟,收入《十萬卷樓叢書》,凡十二卷,依《尚書孔疏》本逐篇爲注,於舊說多所駁正。若以「血流漂杵」之「杵」爲「鹵」,訓爲「血流地濕」。以「大卞」之「下」爲「弁」,弁有「端拱」之義。其說多爲門人許謙氏著《讀書叢說》所採引。前有陸心源序,稱「雖若近于新奇,實不悖于古訓,與後世穿鑿附會者異矣。自若璩閻氏著《尚書古文疏證》,學者多斥古文而崇今文,發其端者宋吳氏《書稗傳》、王氏《書疑》也,先生受業于王氏而不掊擊古文,蓋猶守紫陽之遺訓」云云。可謂知言矣。是書未入胡刻《金華叢書》,蓋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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