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市图书馆 内容
太甲中第六
商書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毫作書
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皇天眷
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方世無疆之休
太甲旣克終于允德伊尹乃復辟以冕服奉嗣王歸
于亳即君位伊尹乃作書曰民苟非君則不能相匡
以生君苟非民亦何以君萬方此四句言君民之勢
不可一日相無如此則我前曰所以遷太甲于桐宫
三年者豈得巳哉今頼天之靈幸得太甲克終允德
復歸于亳乃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萬
丗無疆之休玩此數語正是伊尹痛定之辞使太甲
不能改變則將如何也今旣克終厥德則伊尹之心
其喜慰爲何如哉看它一个實字反覆玩味見伊尹—
之心比諸前日如何然太甲方始攺過伊尹便許他
克終厥德何哉盖太甲既居桐宫動心忍性自怨自
艾之深故伊尹看得必知其能終也
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徳自底不類欲敗度縱
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既
往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頼匡救之德圖惟厥終
太甲既悔過乃自知前日之非聞伊尹之言乃拜手
稽首曰我小子初以不明于德乃自底不善欲至於
敗度縱至於敗禮以自召其罪戾于厥躬如此數句
皆太甲自怨自艾之深自常人論之桐宫之放必怨
伊尹今太甲却見得都是一身自做得不是太甲前
日見得度乃是敗吾欲者禮乃是敗吾縱者惟恐不
明伊尹以太甲巳知下工夫處故其告之也温然如
春盖彼之善端旣發必將涵養而成之優游漸漬使
其自有所擴充也
王懋乃德視乃厥祖無時豫怠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視
逺惟明聽德惟聰朕承王之休無斁
伊尹又以此言者使有日新之功盖又不使之敢下
也當太甲幼冲之初伊尹作伊訓之書懼其未能有
所立也則使之於親而立其爱於長而立其敬旣立
之後則彼巳知有爱敬矣故此而使之思孝思恭思
者曰加省察之謂也當其未知立爱立敬之時雖欲
思而無致思之地及其敬爱既立則思省察前日之
立者也故立與思二字當詳觀之視逺惟明聽德惟
聰明與聰自有本然之聰本然之明惟視逺聽德然
後爲本然之聦明人能視近而不能視逺有物有以
蔽之也惟物不能蔽則能視逺能視逺則本然之明
見矣人之所以不能聽德以物有以雜之也惟所聽—
非物而非礼勿聽然後爲聽德惟聰則本然之聦可
見矣几此皆太甲巳知得著實處巳下工夫及伊尹
又從而廣之大抵聖賢之言未甞倒在一邊本末緩
急無不備具奉先思孝止聽徳惟聰此一叚不可與
伊尹進戒一律看太甲於此巳見得實然之理故伊
尹教它做工夫處言孝本是人君自有奉先當思其
孝恭亦是人君自有接下當思其恭人之視惟視逺
斯謂之明聽惟是聽德斯謂之聦指聦明之本躰示
之能如此朕亦承王之休美無厭斁之心伊尹之言
亦是與曽用工夫之人說方可言此觀此一篇伊尹
之言大抵與前所言皆不同前者太甲未悔但欲其
變故几所進言皆峻然可畏如三風十愆之戒忝厥
祖之言盖聖賢变化人主先後緩急各有次序當急
而緩則不以為事當緩而急則弃而不顧不可復飚
矣此伊尹作成中主變移氣質之妙也
太甲下第七
上篇欲規諫其病止大綱舉先王之道以爲規模亦
一个樣子使它自看中篇言初悔過與先王子惠困
窮以涵養其心終篇言太甲巳知道故申告之以爲
君之事使知次序第一篇告太甲之辞甚嚴第二篇
却和緩第三篇復嚴正正如醫者之治疾方疾未去則
用猛藥攻之疾既去則平藥補之至此根脚稍牢又
恐其有餘毒未盡去故復用猛藥太甲此一轉甚力—
故伊尹此篇皆深底工夫盖量其可言而後言也
伊尹申誥于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
懷于有仁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天位艱哉德惟治否
德亂
申者重複之意先言嗚呼亦不輕其事謂皇天本無
私親能敬者則親之盖敬者天之理民心本無常懷
惟有仁者則懷之盖仁者民之心鬼神亦無常享惟
誠則享之盖誠者思神之德兢兢業業無二尔心盖兢
業之心即天之心故克敬方得天之理自然相親四
方九州之廣本不可以智劫力求惟以我同然之心
感彼同然之心故自然常懷鬼神之道本自有誠而
中庸言鬼神之爲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
弗聞体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齋明盛服以承祭
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
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顕誠之不可掩如此故克
誠則自然來享天位艱哉天位之所以艱者必以欲
其上得天心下得民心幽得鬼神之心方可以當天
位此其所以艱也德惟治德即是敬仁誠緫之於巳
則謂之德見之於外則有三者之異大几惟有德則
治才出治便入乱此治乱之定理也三代以前證驗
自分明三代以後不知本原故不知所謂德然雖不
知德而亦有暗合於德者亦庶可爲治如漢髙之寬
大光武之柔道皆暗合於德故亦能致治但習之不
著行之不察此治之所以不如古也
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乱同事罔不亡終始謹厥與誰明
明后
所謂道盖止同此道理不必一一同所謂事盖不出
此數事在治便著得一个道字乱只是事且如堯舜
三代其治則同而所以致治者豈能盡同如質文寬
猛雖不同皆是道至於乱亡若桀紂秦始皇隋煬帝
之徒雖各有爲乱大抵不過溺於声色拒諫蔽賢奢
侈此數事而巳才與治同道便無有不興才與乱同
事便無有不亡必當終始謹其所與乃惟明明之后
所謂與乃是機微處意之所向也若不謹乱亡皆自
此起大几心中所喜便是所分處譬如見紛華而有
悅之之心便是與乱同事大几与治世同道無有不興
使今曰之治如堯舜之世則安得不興与乱世同事
無有不亡使今曰之治如桀紂之丗則安得不亡治
而謂之道者盖治因時制冝或損或益或文或質其
所施雖不一而本無非道故謂之道乱而謂之事者
盖乱不過眼前數事如桀之暴虐紂之淫酗無非一
事耳如閭巷小人亦有可見所以謂之事此以見聖
人立言不苟於一字如此終始慎厥與與者言與治
與乱之初也盖治乱之分差於毫釐用心才正則所
與無非治用心有毫釐不正則所與便入於乱惟終
始常持此心無毫釐之初方謂之明明后以其能明
明則能見治乱之機也
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緖尚監兹
哉
此伊尹告太甲下手處使伊尹告太甲以明明而不
指此以告之則太甲何處下手盖明明即生於懋敬
厥德惟敬則此心存存則視之而見聽之而聞食而
知其味此便是明不敬則此心不存不存則反是此
則謂之不明所以配上帝而與天相似者盖敬則天
之理也今王嗣有令緖尚監兹哉言庶幾監視王亦
能懋敬厥德是矣盖人心才放下便昏了惟敬故常
常提起此心事又都見故能明其所與
若升髙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
自此乃伊尹畫一戒太甲也方太甲在桐宫之時悔
甚峻見甚力伊尹恐其勇於進至於躐等而不循次
序故告之以自下自邇之說欲使太甲知下學上逹
之意又知道在迩而不可求諸遠然後可知次序盖
洒掃應對即精義入神之理禮樂刑政即道心惟微
之理家人婦子即治國天平下之理此專告太甲自
着實處做工夫也大几人有兩般病未見道理有庸
底病旣見道理則有忽畧之病伊尹恐太甲既有見
於道便以為了故教他於曰用飲食居處之間雖甚
下至近處亦無非道當於此留意正如人升髙無縁
便在髙處如陟遐無縁便在逺處
無輕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謹終于始
所謂輕非不顧之謂安非安佚之安然難與危乃太
甲初心伊尹恐太甲巳曽用力即視民事為易謂此
事不難我自能了及至事來即謾應之故伊尹告之
以不可輕視民事又當惟難不可以天位爲今日巳
無事遂安于位又當思其危謹終于始言欲終善必
謹於始太甲于今正是謹始之時不可易有怠然太
甲前既能如此必無輕民事安厥位之事大抵聖賢
用力不忘儆戒自當如此又曰輕非直謂太甲輕慢
民事伊尹慮其旣明之後處民事自以爲有餘遂輕
看了安非直謂太甲晏安厥位伊尹慮其既明在位
泰然安定遂以此自足惟艱惟危非謂太甲中才之
主便以爲民事實難處位實危正伊尹慮其輕且安
之病故戒之以難危之理如人之病未知藥有無數
病巳知藥亦有無數病方太甲未知過則病在敗度
敗禮既悔過則知道德之滋味易得容易看才說容
易看則此心止而不運此時病為最多大几得力處
却是不得力處民事與在位太甲能處之有餘而又
泰然安定此正是得力處到此自以為輕自以爲安
乃是不得力處此伊尹所以藥其病於旣明也謹終
于始此伊尹戒君無巳之心前篇當悔過之初便言
克終允德克終厥德巳保明太甲能克終矣此又戒
之以謹終當如始盖使其終不失夫自怨自艾之時
也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
謂逆耳之言不可謂其不順即以爲非必當求諸道
觀其如何也然又有人以逆耳之言為好者不可謂
逆耳者盡是必求其合於道處如何遜順者亦不可
謂其遜順倒皆不是必求其非道處如何此皆太甲
巳曽用工伊尹所以言此也然太甲旣有見之後此
等言語似不必告之盖人之血氣不易平復慮其有
時而或蔽如孔子言六十而耳順意其前乎六十血
氣未定於逆順中不能無蔽故耳順之年方知逆順
之言合道與不合道求字最要看几人聽言都把做
常事看了更不曽去求大抵逆順之言湏以理觀方
重修金華叢書三編
五三四
知是非且逆耳之言有不合理處要知合處多不合
處少遜志之
理有合理處要知合處少不合處多求
之一字非說便以逆耳爲是遜志爲非但以逆順求
於
合於理然後爲當伊尹之言自有言外之意如逆耳
之言但以理觀不可以一已之私遂以為非遜志之
言亦以理觀不可以一已之私遂以為是此伊尹所
以言其無我之意也
嗚呼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
伊尹又嘆而言大几天下事若不先思慮何爲有所
𫉬旣慮之後若不能爲又何能有所成上一句是說
太甲巳然之事下一句是催促太甲下手謂前日所
以克終允德盖思慮得來今日不爲則不成矣一人
若元良萬邦以貞元者善之長貞之意甚大不止謂
正伊尹言元良而未說所以元良盖隱而未發使之
自覺耳至此伊尹乃將告歸先露咸有一德一篇之
意
君罔以辯言乱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
休
人君聽言誰不欲逺辯言然有偽言似正者其近乎
理人君
又深戒之人臣至功盛誰不欲退
變者此亦伊尹告歸之意
同湯豈得有功其
一句戒太
到此
東萊先生書說卷第九
曰未晴燥操觚不易日長如年终日忽思睡所穸殊不能多十六日午刻修記
商書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毫作書
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皇天眷
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方世無疆之休
太甲旣克終于允德伊尹乃復辟以冕服奉嗣王歸
于亳即君位伊尹乃作書曰民苟非君則不能相匡
以生君苟非民亦何以君萬方此四句言君民之勢
不可一日相無如此則我前曰所以遷太甲于桐宫
三年者豈得巳哉今頼天之靈幸得太甲克終允德
復歸于亳乃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萬
丗無疆之休玩此數語正是伊尹痛定之辞使太甲
不能改變則將如何也今旣克終厥德則伊尹之心
其喜慰爲何如哉看它一个實字反覆玩味見伊尹—
之心比諸前日如何然太甲方始攺過伊尹便許他
克終厥德何哉盖太甲既居桐宫動心忍性自怨自
艾之深故伊尹看得必知其能終也
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徳自底不類欲敗度縱
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既
往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頼匡救之德圖惟厥終
太甲既悔過乃自知前日之非聞伊尹之言乃拜手
稽首曰我小子初以不明于德乃自底不善欲至於
敗度縱至於敗禮以自召其罪戾于厥躬如此數句
皆太甲自怨自艾之深自常人論之桐宫之放必怨
伊尹今太甲却見得都是一身自做得不是太甲前
日見得度乃是敗吾欲者禮乃是敗吾縱者惟恐不
明伊尹以太甲巳知下工夫處故其告之也温然如
春盖彼之善端旣發必將涵養而成之優游漸漬使
其自有所擴充也
王懋乃德視乃厥祖無時豫怠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視
逺惟明聽德惟聰朕承王之休無斁
伊尹又以此言者使有日新之功盖又不使之敢下
也當太甲幼冲之初伊尹作伊訓之書懼其未能有
所立也則使之於親而立其爱於長而立其敬旣立
之後則彼巳知有爱敬矣故此而使之思孝思恭思
者曰加省察之謂也當其未知立爱立敬之時雖欲
思而無致思之地及其敬爱既立則思省察前日之
立者也故立與思二字當詳觀之視逺惟明聽德惟
聰明與聰自有本然之聰本然之明惟視逺聽德然
後爲本然之聦明人能視近而不能視逺有物有以
蔽之也惟物不能蔽則能視逺能視逺則本然之明
見矣人之所以不能聽德以物有以雜之也惟所聽—
非物而非礼勿聽然後爲聽德惟聰則本然之聦可
見矣几此皆太甲巳知得著實處巳下工夫及伊尹
又從而廣之大抵聖賢之言未甞倒在一邊本末緩
急無不備具奉先思孝止聽徳惟聰此一叚不可與
伊尹進戒一律看太甲於此巳見得實然之理故伊
尹教它做工夫處言孝本是人君自有奉先當思其
孝恭亦是人君自有接下當思其恭人之視惟視逺
斯謂之明聽惟是聽德斯謂之聦指聦明之本躰示
之能如此朕亦承王之休美無厭斁之心伊尹之言
亦是與曽用工夫之人說方可言此觀此一篇伊尹
之言大抵與前所言皆不同前者太甲未悔但欲其
變故几所進言皆峻然可畏如三風十愆之戒忝厥
祖之言盖聖賢变化人主先後緩急各有次序當急
而緩則不以為事當緩而急則弃而不顧不可復飚
矣此伊尹作成中主變移氣質之妙也
太甲下第七
上篇欲規諫其病止大綱舉先王之道以爲規模亦
一个樣子使它自看中篇言初悔過與先王子惠困
窮以涵養其心終篇言太甲巳知道故申告之以爲
君之事使知次序第一篇告太甲之辞甚嚴第二篇
却和緩第三篇復嚴正正如醫者之治疾方疾未去則
用猛藥攻之疾既去則平藥補之至此根脚稍牢又
恐其有餘毒未盡去故復用猛藥太甲此一轉甚力—
故伊尹此篇皆深底工夫盖量其可言而後言也
伊尹申誥于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
懷于有仁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天位艱哉德惟治否
德亂
申者重複之意先言嗚呼亦不輕其事謂皇天本無
私親能敬者則親之盖敬者天之理民心本無常懷
惟有仁者則懷之盖仁者民之心鬼神亦無常享惟
誠則享之盖誠者思神之德兢兢業業無二尔心盖兢
業之心即天之心故克敬方得天之理自然相親四
方九州之廣本不可以智劫力求惟以我同然之心
感彼同然之心故自然常懷鬼神之道本自有誠而
中庸言鬼神之爲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
弗聞体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齋明盛服以承祭
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
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顕誠之不可掩如此故克
誠則自然來享天位艱哉天位之所以艱者必以欲
其上得天心下得民心幽得鬼神之心方可以當天
位此其所以艱也德惟治德即是敬仁誠緫之於巳
則謂之德見之於外則有三者之異大几惟有德則
治才出治便入乱此治乱之定理也三代以前證驗
自分明三代以後不知本原故不知所謂德然雖不
知德而亦有暗合於德者亦庶可爲治如漢髙之寬
大光武之柔道皆暗合於德故亦能致治但習之不
著行之不察此治之所以不如古也
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乱同事罔不亡終始謹厥與誰明
明后
所謂道盖止同此道理不必一一同所謂事盖不出
此數事在治便著得一个道字乱只是事且如堯舜
三代其治則同而所以致治者豈能盡同如質文寬
猛雖不同皆是道至於乱亡若桀紂秦始皇隋煬帝
之徒雖各有爲乱大抵不過溺於声色拒諫蔽賢奢
侈此數事而巳才與治同道便無有不興才與乱同
事便無有不亡必當終始謹其所與乃惟明明之后
所謂與乃是機微處意之所向也若不謹乱亡皆自
此起大几心中所喜便是所分處譬如見紛華而有
悅之之心便是與乱同事大几与治世同道無有不興
使今曰之治如堯舜之世則安得不興与乱世同事
無有不亡使今曰之治如桀紂之丗則安得不亡治
而謂之道者盖治因時制冝或損或益或文或質其
所施雖不一而本無非道故謂之道乱而謂之事者
盖乱不過眼前數事如桀之暴虐紂之淫酗無非一
事耳如閭巷小人亦有可見所以謂之事此以見聖
人立言不苟於一字如此終始慎厥與與者言與治
與乱之初也盖治乱之分差於毫釐用心才正則所
與無非治用心有毫釐不正則所與便入於乱惟終
始常持此心無毫釐之初方謂之明明后以其能明
明則能見治乱之機也
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緖尚監兹
哉
此伊尹告太甲下手處使伊尹告太甲以明明而不
指此以告之則太甲何處下手盖明明即生於懋敬
厥德惟敬則此心存存則視之而見聽之而聞食而
知其味此便是明不敬則此心不存不存則反是此
則謂之不明所以配上帝而與天相似者盖敬則天
之理也今王嗣有令緖尚監兹哉言庶幾監視王亦
能懋敬厥德是矣盖人心才放下便昏了惟敬故常
常提起此心事又都見故能明其所與
若升髙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
自此乃伊尹畫一戒太甲也方太甲在桐宫之時悔
甚峻見甚力伊尹恐其勇於進至於躐等而不循次
序故告之以自下自邇之說欲使太甲知下學上逹
之意又知道在迩而不可求諸遠然後可知次序盖
洒掃應對即精義入神之理禮樂刑政即道心惟微
之理家人婦子即治國天平下之理此專告太甲自
着實處做工夫也大几人有兩般病未見道理有庸
底病旣見道理則有忽畧之病伊尹恐太甲既有見
於道便以為了故教他於曰用飲食居處之間雖甚
下至近處亦無非道當於此留意正如人升髙無縁
便在髙處如陟遐無縁便在逺處
無輕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謹終于始
所謂輕非不顧之謂安非安佚之安然難與危乃太
甲初心伊尹恐太甲巳曽用力即視民事為易謂此
事不難我自能了及至事來即謾應之故伊尹告之
以不可輕視民事又當惟難不可以天位爲今日巳
無事遂安于位又當思其危謹終于始言欲終善必
謹於始太甲于今正是謹始之時不可易有怠然太
甲前既能如此必無輕民事安厥位之事大抵聖賢
用力不忘儆戒自當如此又曰輕非直謂太甲輕慢
民事伊尹慮其旣明之後處民事自以爲有餘遂輕
看了安非直謂太甲晏安厥位伊尹慮其既明在位
泰然安定遂以此自足惟艱惟危非謂太甲中才之
主便以爲民事實難處位實危正伊尹慮其輕且安
之病故戒之以難危之理如人之病未知藥有無數
病巳知藥亦有無數病方太甲未知過則病在敗度
敗禮既悔過則知道德之滋味易得容易看才說容
易看則此心止而不運此時病為最多大几得力處
却是不得力處民事與在位太甲能處之有餘而又
泰然安定此正是得力處到此自以為輕自以爲安
乃是不得力處此伊尹所以藥其病於旣明也謹終
于始此伊尹戒君無巳之心前篇當悔過之初便言
克終允德克終厥德巳保明太甲能克終矣此又戒
之以謹終當如始盖使其終不失夫自怨自艾之時
也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
謂逆耳之言不可謂其不順即以爲非必當求諸道
觀其如何也然又有人以逆耳之言為好者不可謂
逆耳者盡是必求其合於道處如何遜順者亦不可
謂其遜順倒皆不是必求其非道處如何此皆太甲
巳曽用工伊尹所以言此也然太甲旣有見之後此
等言語似不必告之盖人之血氣不易平復慮其有
時而或蔽如孔子言六十而耳順意其前乎六十血
氣未定於逆順中不能無蔽故耳順之年方知逆順
之言合道與不合道求字最要看几人聽言都把做
常事看了更不曽去求大抵逆順之言湏以理觀方
重修金華叢書三編
五三四
知是非且逆耳之言有不合理處要知合處多不合
處少遜志之
理有合理處要知合處少不合處多求
之一字非說便以逆耳爲是遜志爲非但以逆順求
於
合於理然後爲當伊尹之言自有言外之意如逆耳
之言但以理觀不可以一已之私遂以為非遜志之
言亦以理觀不可以一已之私遂以為是此伊尹所
以言其無我之意也
嗚呼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
伊尹又嘆而言大几天下事若不先思慮何爲有所
𫉬旣慮之後若不能爲又何能有所成上一句是說
太甲巳然之事下一句是催促太甲下手謂前日所
以克終允德盖思慮得來今日不爲則不成矣一人
若元良萬邦以貞元者善之長貞之意甚大不止謂
正伊尹言元良而未說所以元良盖隱而未發使之
自覺耳至此伊尹乃將告歸先露咸有一德一篇之
意
君罔以辯言乱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
休
人君聽言誰不欲逺辯言然有偽言似正者其近乎
理人君
又深戒之人臣至功盛誰不欲退
變者此亦伊尹告歸之意
同湯豈得有功其
一句戒太
到此
東萊先生書說卷第九
曰未晴燥操觚不易日長如年终日忽思睡所穸殊不能多十六日午刻修記
